第二十三章坐看云起时
夜，依然宁静，只有虫儿们的交响曲胡乱演奏着。
夜空下，一袭蓝影划过屋宇，落了在轩宇阁。诸葛西楼安然走进顾欢白的房间。水澈和顾欢白一直没有醒来，顾莹迟和其他人已经回到各自的房间安寝了，只留下两个仆役照顾两个病人。诸葛西楼脚下无声，进门后直接点了仆役的睡穴。拿出那个小白瓶，在顾欢白的鼻子下晃了晃，顾欢白即刻转醒。
就在顾欢白茫然间，诸葛西楼用她那一贯冷淡的语气说：〝你天资不错，耐力够强，应变能力还算过得去。〞
顾欢白脑子清醒了，发现这个害他遍体鳞伤的女人竟然坐在他的房间和他若无其事的说话，不由得怒火中烧：〝你想怎样？我现在毫无还手之力，你要杀便杀！〞说话间扯动了伤口，疼得他直咧嘴。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师父了。〞诸葛西楼说。
顾欢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诸葛西楼没有重复，倒是从怀里拿出一个陶瓶：〝这个，吃了。〞
〝我凭什么听你的?〞顾欢白真觉得这个女人脑子有毛病。
〝还有这个，〞诸葛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稍微大点的黑色瓶子。〝涂在身上。〞
顾欢白：〝和你的瓶子赶快走，不然我就叫人了。〞
诸葛西楼走到床边，抬手一指，顾欢白立刻动弹不得。诸葛将陶瓶中的药丸倒出两粒，塞进顾欢白的嘴里，食指在顾欢白喉咙处一点，药丸乖乖顺着喉管滑进了胃里。只过了一眨眼的功夫，顾欢白就感觉胃里火烧一般，接着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流进身体各处，好像是吃了什么大补的药，顿时觉得身强体壮，精力充沛。
诸葛西楼把顾欢白的穴道解开，把黑瓶放在顾欢白的床边。顾欢白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感觉诸葛西楼好像没有恶意。
〝你刚才说你是我的师父？〞顾欢白问。
〝是。〞
顾欢白看了看身上的伤口：〝我不记得我拜过师。〞
〝不用拜师。〞
〝既然你认定我是你徒弟，又怎么会把我伤成这样？〞顾欢白指了指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绷带。
〝把瓶子里的药膏涂在身上就没事了。〞
顾欢白看向床上的黑色瓶子，想到刚才吃下的药丸，心里还是有点犹豫。
〝我先出去，你弄好了就叫我。〞诸葛西楼说完走出了房间，到院子里赏月去了。
顾欢白拿起瓶子，打开盖闻了闻，清香扑鼻，不像有毒，想了想，觉得诸葛西楼要杀他的话刚才的药丸就会是毒药了，又怎么会浪费这么好的药给他吃呢，于是动手拆开绷带，决定相信诸葛西楼。
药膏一涂上去，伤口就凉凉的麻麻的，顾欢白几次都想伸手挠挠，他知道这是在生新肉。药涂完，他又用新绷带将伤口缠住，穿好了衣服，出去找诸葛西楼。
他刚踏出轩宇阁的大门，就听见诸葛西楼的声音：〝我们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顾欢白问，他现在已经有些习惯诸葛西楼的行事风格了。
〝我一直在追杀川省三鬼，接到消息，三鬼要偷水家的《拈冰诀》。川省三鬼行事狡诈，轻功又好，我怕水家的新主太年轻，对付不过他们，所以就赶来相助。谁知我接到的消息是假的，三鬼根本就没来莱州，他们现在在惠城作案，我们过去杀了他们。〞诸葛西楼好像在讲故事，因为她单调的语气，这故事讲得实在乏味。
〝惠州？杀人？惠州距莱州两千多里，川省三鬼只是盗窃，罪不至死，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三鬼为冥界办事，暗地里替阎王杀了不少有天分的人。阎王把这些无辜死去的人留在地府，发掘他们身体里的潜能，让他们做他的傀儡。〞
顾欢白从不知道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路上告诉你。〞诸葛西楼挥动衣袖，两片飞云停在地面。她走上一个，等着顾欢白。
顾欢白根本没想和诸葛西楼去杀三鬼，站在原地没动。〝我伤还没好，不能吹风。〞
〝你的伤已经好了。〞
〝什么？〞顾欢白摸了摸伤口，果然不疼了，又把手臂上的绷带拆开，原来的伤口已经连印痕都没有了。〝这药还真神。〞
〝上来吧。〞诸葛西楼催到。
〝可是我不想去。我也没答应你做你的徒弟。〞可是顾欢白不能再拒绝了，因为诸葛西楼已经把顾欢白拉上她的云，瞬间飞云已经把两人带到莱州城城门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冥界的事的。〞反正已经逃不掉了，顾欢白想一定要问清楚。
〝我在追踪三鬼时无意中听他们说起。〞
〝那么，为什么要我做你的徒弟？〞
〝前天在花厅我见到你就知道你性格肯定适合修炼我的武功。〞
〝就这样吗？都不问我的意见。〞顾欢白十分不满的抱怨，诸葛西楼全当没听到。
〝你的什么武功？飞针吗？那我可练不成。〞
〝你的武器是剑，我看到了，我要你练的是踏雪无痕和逍遥掌。〞
〝什么？〞他没有听错吧？〝你说的是四十年前静女门失传的天下第一轻功踏雪无痕和逍遥掌？〞
〝我是静女门唯一的传人。〞
〝可是静女门不是在四十年前就在江湖恩怨中灭门了吗？你看起来只有三十岁，怎么会？〞
〝我吃了回春草。〞
〝回春草？〞顾欢白现在才发现这个诸葛西楼故事很多。〝灵草难寻，你是怎么找到的？〞
〝一个朋友给我的。〞
〝他竟舍得把回春草给你？〞顾欢白想起了水澈，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为了救我。〞
〝你受了伤？怎么受的？〞
〝你不必知道。〞
顾欢白见诸葛西楼不想说，也就不再问。他本来还想问她现在的年龄，想想还是不便。
静女门灭门，不知道诸葛西楼是怎么逃出来的。回春草是异界灵草之一，所有灵草都会移动位置，有时还会隐身，所有得到灵草的人都是有缘之人，不知道什么人能得到回春草。回春草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并能让衰老之人年轻如二十几岁。这诸葛西楼如今已如三十岁年纪，想必她服用回春草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二人一直飞行，这一飞直飞到第二天中午。
顾欢白和诸葛西楼走时没有告知任何人，第二天早上顾莹迟发现顾欢白失踪，急的不知所措。还是步寻说也许在诸葛前辈那里，顾莹迟才匆匆赶去第四间客房，可是诸葛西楼也无影无踪。顾莹迟知道一定是诸葛西楼将顾欢白带走了，因为昨天诸葛西楼说要收顾欢白为徒。〝她肯定怕我不答应，所以把欢白掳走了。〞顾莹迟这么对众人说。
顾莹迟遣了顾家所有家丁出去找顾欢白，方管家也派出一半家丁帮忙寻找。陆莫夫在一旁骂骂咧咧，步寻不想听陆莫夫粗俗的话，就到轩宇阁看水澈去了。
水澈在辰时醒来，看到步寻在他的窗户边发呆，阳光轻轻抚摸步寻红润的脸庞，让人感觉恬静安逸。
〝步寻。〞水澈叫。
〝水大哥醒了！〞步寻回过头，高兴地说。
〝我晕倒了是吗？〞
〝嗯，从昨天下午睡到现在。〞步寻把水澈慢慢扶起，让他靠在床上。〝水大哥受了伤，怎么不看医生吃药，大夫说幸好没有发炎，不然就有生命危险了。〞
〝我以为没事的。〞水澈说。
〝生病就该吃药。〞步寻的语气有点像姐姐。〝我去告诉阿行你醒了，让他把药端来。先喝口水吧。〞她把水给水澈，又出去找阿行了。
步寻回来，水澈问：〝其他人呢？〞
步寻：〝顾欢白和诸葛西楼一起失踪了，〞她看到水澈惊讶的表情。〝顾前辈回家安排家丁寻人去了，陆前辈刚才在院子里，这会不知道在哪。〞
〝欢白为什么和诸葛西楼失踪了？〞水澈问。
〝好像是诸葛前辈想收顾欢白为徒，怕顾前辈不同意，所以将顾欢白掳走了。〞
〝这等事？〞水澈笑道。
步寻将昨天顾欢白和诸葛西楼对招之事说给水澈听，水澈听后不知道该为顾欢白高兴还是担忧。阿行来过，水澈喝完药，就和步寻到院子里散步去了。阿行本来还不让，说大夫嘱咐少爷要好好休息。步寻却说：〝你家少爷走路的力气还是有的，再说散步对病人有好处，你就不要瞎担心了。〞阿行只得跟在后面。
三人刚走到花园中，就有家丁来报，说金家三公子金钜来访，请水澈过去。
水澈不知道金钜为何去而复返，来到客厅，看到金钜面有急色，问道：〝金兄可是落下什么东西？〞
金钜：〝没有，这次回来，实在是因我那不争气的二妹又离家出走了，我想她来过这里，也许会再回来，所以我冒昧来访，想问水兄可又见过金钺。〞
水澈向步寻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步寻摇摇头，水澈说：〝令妹并没有回到我水家，不过我可以派人在全城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令妹的消息。〞
金钜感激的一拜：〝那就有劳水兄了。〞
〝金兄说那里的话，那就请金兄在府上多住几日，也好让我弥补前日招待不周之处。〞
〝水兄客气了，那我就暂且住下。〞
金钜被家丁带去客房。水澈让阿行找方叔派人找找金钺。
水澈看日头已高，想起一件事来。对步寻说：〝我今天下午会搬到我父母亲的院子里住，你就搬到我的轩宇阁吧。〞
步寻瞪大了眼睛：〝我搬去你的轩宇阁？〞
〝嗯，你以后就住在我家。。〞
步寻有些受宠若惊了，〝我以后就住在这吗？〞
〝当然，这里就是你家，不用拘束，阿兰是你的贴身丫鬟，有不懂的就问她，问我也可以。〞
步寻感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水澈想了想：〝因为……我也不知道。〞
〝啊？〞步寻看着水澈的脸，不觉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我……〞
〝你明天就把东西搬到轩宇阁，我叫阿行找几个人帮你。对了，轩宇阁这个名字该换一换，你自己取一个吧。〞
〝取名字，这个我得好好想想。嗯……〞步寻迅速在头脑里搜寻着学过背过的诗词，想找个文雅点的，〝啊，我想到了，就叫水云阁。〞
〝有什么含义吗？〞水澈问。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是人界的一个诗人写的。〞
〝王维的《终南别业》，很有意境的诗，你喜欢王维吗？〞
步寻没想到竟然连人界的诗异界都有，不禁问道：〝怎么异界也有人界的诗词吗？〞
水澈：〝一直到明朝，人界的东西才再没传过来。〞
〝这么说，明朝以前六界都是有文化上的交流的。〞步寻想起顾欢白说过水澈家里有油画，所以问：〝我能看看你家的书房吗？〞
〝可以，家里所有地方你都可以去。〞
于是两人来到书房，步寻看到用富有中世纪风格的铜画框装裱的油画，粉彩画，都是画的贵妇和圣母，看来异界并没有像人界一样，有变革性的改变。
步寻手里拿着一幅圣母图问水澈：〝难道你们还和外国人有生意上往来？〞
〝不是我们，而是有些商人。〞
〝那外国人用什么运货？是不是飞毯？〞步寻眼睛发亮。
〝你怎么知道？〞
〝我在电影里看过。〞
〝什么是电影？〞
步寻和水澈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了一天。顾欢白就没这么闲了，他和诸葛西楼在惠城找了一家客栈，才歇了一个时辰，就被诸葛西楼拽去抓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