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杉果真衣着随意、空手跟着翠翠来到蔡菀房间,从外面看倒也普普通通,并没有出奇的地方,最引人注目的可能就是房门前挂着一个鸟笼,里面一只画眉左右弄首,眉线十分独特,想来也是稀罕之物。
“蔡老板还有养鸟的情趣?”关杉问道。
翠翠低声说:“那是老爷生前养的,已经活了十七年了呢。”
“这么久?当真是不可思议。”关杉笑道,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了蔡菀的声音:“是关兄弟来了吧?”
关杉正准备回答,翠翠已经先应答了,然后向关杉使了个眼色。
门“吱呀”而开,蔡菀居然亲自出来开门,衣着仍然是男子服装,只是穿的也没有那么繁复,不知为何这样一个不爱作女子打扮的人,却意外的有着吸引人的地方。
她说道:“关兄弟,这么晚请你过来,没有吓着你吧?”
关杉还没说话,旁边的翠翠已经咯咯笑出几声了,他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答道:“没事!只是不知蔡老板有什么事而已。”
蔡菀点点头让开门口,道:“翠翠你回去吧!关兄弟请进来里面说。”
翠翠躬身告辞,临走脸上都还有笑意,笑起来也有几分农村少女的淳朴味道。关杉不再多想,跟着蔡菀走进房间去。
关杉起初还在心里想蔡菀为什么邀请自己出来,而且还要在她自己的房间,但转念一想,估计是想说说老者对二人说过的话,因此再无戒心,空手就来了。
关杉是个大老粗,皮肤白是白,但依然遮不去这粗鲁的性子,全然可以当作是头白老虎。这次是他生平头一次进女子房间,以前都听人说女子的闺房里面香气飘飘,处处可见女儿家心思,是男人都会不由得心中一荡,因此让他好不期待。可偏偏这蔡菀却不是那些寻常女子,房间里头整洁是整洁,但却让关杉分不清到底是男人的房间还是女人的房间,别说什么飘飘香气,就连一丁点女儿家特有的用品这里也找不到,除去一块梳妆镜,那上面居然真的半点胭脂水粉也找不到,一旁的书桌上铺好白纸,笔墨带来的书墨香味倒是有,一盆万年青放在书桌旁一个巧妙的位置上,换作常人可能就不会这样摆,但却起着妙不可言的摆设效果。书桌背后藏书极多,证明蔡菀也是个爱书之人。而她的床则在珠帘的内侧,屏风什么的全然没有,被铺整齐,枕头也普普通通,床的边上立着一副兵器架,上面摆着一把紫红宝剑。关杉不禁哑然,这就是蔡菀的房间。
蔡菀见他神情古怪,便问道:“怎么?哪里有问题么?”
关杉干笑两声,道:“房间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蔡菀嫣然一笑,问:“不够有女孩儿味道?”
关杉应道:“简直跟男人无异。”
蔡菀笑笑道:“并非对女儿家的东西反感,只是实在是做不到把它们放到自己身上,有时对那些黄花闺女总是羡慕呢,自己却学不来。”说完,笑了笑。
关杉笑道:“因为蔡老板是个奇女子啊。刚才在门口看到鸟笼里的画眉,听说是令尊生前所养,看来你和父亲一样喜欢养鸟呢,可为什么把它放在门口?”
蔡菀道:“不能说喜欢养,自己全然照顾不来,放在门口好让下人照顾。双亲早早离世,这画眉鸟是父亲生前所爱,现在我把它放在房门,每日听见鸟声总错觉父母还未离自己而去。也实在是自欺欺人。”
关杉知道提了不该提的事情,深感歉意的说:“抱歉,我不知道原来背后有令人伤心的事。”
蔡菀改容道:“不必在意。还是说一下今晚请你过来的原因吧。”
关杉问:“跟陆希有关?”
蔡菀点头:“老先生说的话,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老前辈说的这么玄,我怎么知道是或不是?”
“也对。老先生虽然确实有通神的地方,但并非如此就可以定人的一生。”
“蔡老板的意思是,不信?”
“谁敢轻易相信?纵观之前发生的事,老先生定是从什么地方得知了陆希重伤的消息,但如果说先知之明,未免太过飘渺?再说他说的那番话,拿到如今的天下形势来说,未免太过不切实际。”
“如果是一般的江湖道士说的话,老子肯定不信,可……事情并非如此。”
“而且还有一点,以陆希这样的身手,又加上这么一把六面剑,铁定会引来杀身之祸,甚至引起轩然大波都未必不会,到时天下之人群起而攻之,陆希必会人死剑丢。”
“也真是不痛快,拿着一把宝贝在手,不仅不能用,还要日防夜防,人多的地方连剑都不敢出。迟早肯定逼疯!”
“别说一般的三流剑客,就是一些名门军阀也会觊觎它,毕竟用它便有机会培养出一个六面剑客。”
“蔡老板倒是不贪这东西。”
“这等事情,就算天下人都跑去做,蔡菀也不屑这种勾当。”
“别看我,多得陆兄弟我才拿到你那五千两,况且我还是一个用刀的。”
“怎么是五千两?拨给你时分明就是一万两!”
“我和陆兄弟一人一半,他可出了不少功。”
“这样,你今天把我的客栈闹得损失不小,重修得花不少银子,你还有多少就拿出来吧!五千两还远远不够呢!”
“蔡老板……这你什么时候学会耍赖了?”
“什么耍赖……我可是生意人!”
“啊啊!姑奶奶的……”
“你说什么?”
“我说姑奶奶……”
“哈哈哈……姑奶奶是什么……”
“…………”
直到深夜,关杉才从蔡菀的房间出来,而这其中到底谈了什么,自然只有他们知道。关杉只记得,当时出来,天上的月是明亮的,似乎变得没那么清冷了,多了一分人情。
次日,陆希房间。
陆希仍然一动不动的睡在那里,而蔡菀等人都觉得如果他突然动了一下,把膏药抖掉才真的不妙。在房间的中间已经放好了大木桶,里面装了有大半桶水。
白衣上前细看了一会儿,道:“药膏和皮肉多少都有点分的开来了,估计是因为没有被浸泡的缘故吧,药膏多少干枯了一点。”
蔡菀将七支药瓶在茶几上一字排开,拿起其中一支,说道:“那事不宜迟,现在就把药水倒进去吧。”
蔡菀走到那大木桶面前,拔开药瓶的塞子,一股奇怪的味道飘出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提炼出来的精油。蔡菀不禁蹙起小浓眉,不再磨蹭,直接将精油倒入进木桶水。精油遇水即溶,很快便将水变成浅浅的金色,说也奇怪,精油是绿色的,倒入水中却化成了金色。令众人噌噌称奇。
然后蔡菀对关杉说道:“那么就有请关大哥了。”
关杉摩拳擦掌,咧嘴道:“终于到我出场了。陆兄弟,以后可得好好报答我啊!”
他走到床前,伸手到陆希的腋下,小心不碰到身体的其他地方,他一拿住陆希的两边腋下,便将陆希一揪而起,胯下的布条也因此滑落,露出下体。而本来蔡菀因为担心所以紧紧的盯着,结果这一下又都通通收入眼中。她脸煞的一红,从脸到耳根到脖颈都一片通红,但蔡菀终究见多识广,硬是没有像一般女子一样尖叫出声,她急扭过脸去,而房间里的其他人却完全没有留意到她的异样。
而陆希终究不像昨日的圆石,他是躺在床上的。但关杉出奇的力大,将陆希高举过头,举着他走两步,把他缓缓的浸入水中。
陆希的身体放进水中的时候,身体和水并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情,让众人心想会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蔡菀却还是不敢多看,见他已放进木桶,便说一声:“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出去外面。直到他醒过来为止,不要再叫我进来!”然后便转身走出房间。
这时众人才总算回过神来,看向浸在桶中的陆希,不禁都大笑了起来,对于一个这样年轻的女子来说,确实是难为情了一些,纵使是蔡老板,这么多年来也不是看的这东西过来的。
白衣为了不让外面的蔡菀难堪,赶紧止住笑声,静下来说道:“我以为这药水效力惊人,必定也会有什么特别的动静,想不到就跟水无两样。”
灰衣说:“我想大概是不能让它有太过剧烈的刺激吧,毕竟陆兄弟都已经伤成这样子了,怎么还能经得住大的刺激。”
关杉拍拍肩膀,说道:“你这小子倒好,躺在这舒服的水里净等人侍候,倒是我们累了个半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在就行了。”
白衣也不作推辞,看多陆希两眼,一拱手和灰衣一同出去了,只留下关杉和昏迷不醒的陆希。
蔡菀的房间。
蔡菀垂下头发坐在木桌前面翻阅账簿,这几天下来,可谓认识了两位“损友”,把自己也弄得焦头烂额,生意的事也搁下不少,既然陆希的事已经忙完,便得重新操办生意的事了。
她时而摘录一些数字,时而又转身翻阅旧的账簿、册子,不然就是拿印章蘸上颜料在公文上稳稳妥妥的盖个章,不时也像一般女子一样用手去收拢垂下的头发。虽忙但看起来也颇有滋味,舒心的阳光从旁边的窗外打进来,将房间的一半照得特别亮,不知哪里来的风轻轻婆娑房内的珠帘,一旁的万年青和门外不时响起的画眉叫声令她身心一暖,脸上浮起笑容,只有她一个人时才会有的笑容,比起生意中人莫如说像个烂漫天真的孩子。
这之后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蔡菀问道:“谁?”
“阿复!”门外传来白衣的声音。
“怎么?有什么事?”
“城西的李老妇人和张老先生连同一众街坊在门外侯着,说非要见到老板你不可!”
蔡菀皱起小浓眉,走去开门,还一边将头发重新束起,不一会儿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她问道:“有没有说为什么非要见我?”
白衣摇头:“他们这也要等到见到你再说。”
“走!我们这就出去。”又招呼一旁的下人说,“给画眉喝点水,顺便让它吃点东西……”
便和白衣一同走向大门。
陆希房间。
关杉忽的起身,自言自语道:“陆兄弟!你可别怪我,这都是蔡老板的意思!!”
他走向床边,右手缓缓伸出,而那里放着的正是日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