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2502500000002

第2章 雪夜荒庙

“太子爷,别往远处看,小心伤了眼睛。”路上三匹高头大马,一看就知道是塞外良驹。只是骑马的人,一个则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面白如玉,红色猩毡大披风,白色狐裘围脖,脚上一双黑色牦牛皮靴,左手花色金丝嵌软鞭,右手抓着缰绳,手掌上则缠着一串褐色琉璃小佛珠;一对剑眉看着很是英武,只是面白如玉,唇红齿白,嘴角微翘即是一股玩世不恭之态。刚才说话的人,则是一身土布棉衣,胖胖的身材显得更加臃肿;另外稍微落后的一个则是一身短棉衫,显得很是干练,腰中佩戴一柄弯刀,目光炯炯,像鹰一般巡视四周。这仨人一看就知道是哪一家的富公子出游,仆人和护院相陪。只是这太子爷,就暴露了这三人的身份。这三人便是当今太子朱厚照、太监刘瑾和侍卫何武。

“我说刘瑾,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太子爷,我现在名字叫做朱寿,你该称呼我为朱公子。”朱厚照别过脸来,一副不耐烦的说道。

刘瑾踢了下马肚,奔到朱厚照的身边,“公子爷,咱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让陛下、皇后知道了,小的万死难辞啊。”

朱厚照一哼鼻子,显然对刘瑾的说辞很不感兴趣,眉毛一挑,笑了笑,“父皇、母后都那么忙,趁着现在大臣们都休沐在家,此时不出来玩玩,更待何时。”

骑在马上的刘瑾身形一个趔趄,心想:小祖宗,你出来玩,回去之后自然有皇后罩着你、宠着你,陛下不会太过责罚,你要是磕了碰了,我回去之后肯定有个善终。不过刘瑾心里腹诽,不敢表现在脸上,肥嘟嘟的脸上仍是贴着笑脸,“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少傅要在元宵之后查看公子的功课,要是没有完成肯定免不了一顿挂落。”

提到少傅自然就是内阁次辅谢迁,朱厚照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来,弘治皇帝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备受宠爱。皇后自然不用说,爱子之心,哪个母亲都是一样;弘治皇帝勤政,所以也很少管自己。但是那谢迁可不一样,身为内阁大学士,每天日理万机之间,还不忘教书育人,只要一有空便进东宫给朱厚照上课讲学;自己做的事情稍微不合谢迁之意,轻则什么子曰、圣人曰,重则直接到皇帝面前对峙。朱厚照缩了缩脖子,“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谢师傅看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真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满意。”朱厚照苦恼的说道,显然是对谢迁吃够了苦头。

“谢师傅的才学品德自不必说,乃是朝中大臣的楷模。不过是要求严格了一些,还不是希望太子将来做一个圣明的君主。”

“嗤……”朱厚照嗤笑了一声,“何谓圣明君主,在谢师傅嘴上都是什么垂拱而治,太平安天下,不过是那些老头子摆出来的泥雕木胎罢了!”

刘瑾一愣,之前没听过太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回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公,公子,公子慎言。垂拱而治乃是上古三代圣王所为,各位师傅都是希望太子将来登基之后仿效贤圣,做出一番大作为。”

朱厚照瞅了眼刘瑾,“三代圣王?我看那三代也出了夏桀、商纣这样的人来!哎,哎,你怎么也变成了那些老头子一般,天天唠唠叨叨的。”

看到朱厚照不悦,刘瑾也不继续这个话题,这个太子聪明但是不爱学;刘瑾又开口劝道,“正月十五的时候殿下肯定会去祭祀先祖并宴请内阁、六部主官,要是……”

“好了,好了,再啰嗦,你就回去,我自己个去霸州。”朱厚照猛踢了两下马肚,右手牵着缰绳,左手软鞭打在马屁股上,马儿吃力,“嘘屡屡”一声,前蹄猛跨,便向前狂奔了去,后蹄提起一堆烂泥或者冰渣,都飞溅在了刘瑾的身上。

这路上都是雪和泥泞,看见朱厚照坐骑这样狂奔,万一要是滑到或是摔倒,这可了不得。刘瑾脸色都开始扭曲了起来,抹了把脸,侍卫何武可管不了那么多,也是踢了下马肚奔起来迅速跟上。

“哈哈……”朱厚照骑在狂奔的马上,不时的回头看着落在身后的刘瑾和何武,一边扬着马鞭,一边放声大笑了起来。

一路狂奔到了傍晚,朱厚照满身是汗,刘瑾亦满身汗,不过刘瑾流的都是冷汗。

“公子,咱们天黑之前恐怕到不了霸州城了。”何武上前赶上朱厚照。

“那就找个地方歇息,明天再进城不迟。”朱厚照浑不在意的说道。

刘瑾直接打断道:“不行,公子安全重要,咱们奔了一天,已经浑身是汗,要是晚上露宿外面极容易感染风寒。”

朱厚照脸上顿时不悦,“狗奴才,就你事多!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苦算得了什么!我将来可是要带兵征讨那什么小王子的,那塞北的苦寒可比这更艰难百倍。”

“征讨小王子”,刘瑾和何武听到这都吓了一跳,何武还好些是个军人现在官职也散阶也在从四品宣武将军,现在在太**中任职负责太子安全;但是何武听到这小太子竟然要带兵征讨小王子,不管是戏言还是誓言,都值得敬佩,就是眼神也变得明亮了起来。可是刘瑾就不一样了,这征讨小王子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情,要是跟英宗似的兵败被俘,那自己这么多年押宝可就付之东流了。

“不,这,太子,你这是戏言?”刘瑾结巴的说道,“太子”两个字咬的极重,在暗示朱厚照你身为大明帝国的储君说话可要谨慎。

“什么戏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况且君无戏言。”朱厚照看着刘瑾胆寒的样子,不屑的说道。

刘瑾像是猫被踩了尾巴,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摔下马来,“太子,我说太子万万不可啊!不可重蹈英宗当年旧事。我可是听说,鞑靼小王子生的丑陋,满嘴的獠牙,眼睛更像是灯笼一般,晚上时候闪闪发光,披肩散发,不懂得什么仁义;还听说,在阵前直接生食人肉。”

朱厚照听到这嘴角一翘,软鞭一鞭子抽在刘瑾身上,“你都听谁说的。”

刘瑾没躲过去,但是朱厚照也没真心要打。可是,刘瑾哭丧着脸,“太子,这些话可别当真。也别再几位师傅面前说,要是他们听了去,估计太**中就再没有安宁的日子过了。”

“哈哈。蠢奴才,我岂有不晓得。那些老顽固天天只知道文景,我将来要做的可是汉武。”朱厚照仰着头自信满满的说道,而后任由马向前散漫走去,“外面的空气就是比宫中的干净。”朱厚照看着西沉的夕阳,情不自禁的说道。

刘瑾:“公子,这不一样。普通的百姓心里都梦想着生在天家,锦衣华服、不愁吃喝。”

“天家有什么好的!”朱厚照显然很不认同刘瑾的话,“天天受到约束,还不如一个小民来的自由,无拘无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天天烦什么四书五经,烦什么国家大事。”

刘瑾心想,你现在生活无忧当然体会不到小民的辛苦。但是不敢说出来,“殿下说的是,小民活的自由,天家约束也多,这各有各的难处。”

这主仆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通往霸州的大道上到了傍晚的时候,都没有多少人。所以,说这些话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公子,前面有一间破庙,咱们可以前去住上一晚。”

朱厚照和刘瑾顺着何武手指的方向,不远处的山丘上一个破败的寺庙在雪光下若英若现的。天一旦黑了下来,天气就变得很冷,刚才一段长途奔跑,因为身上出汗,现在朱厚照和刘瑾身上都开始发起冷来,何武因为是军武出身这点自然不在话下。

三人走进破庙,这破庙没有匾额自然也不知道这庙的名字,庙**奉着一座观音,这观音手提着竹篮脚踏鳌背,一身打扮类似民间少妇。刘瑾走了进来,看着这观音像,“咦”了一声。何武搜索了一番,不一会儿报来一捆干柴,一袋大米,还有煮粥等物,“公子,这破庙本来就是本地人建在此给往来无法及时入城的商旅准备。”说完之后地上一块布条,上面的字迹都开始模糊,“望此借宿之人,勿毁且珍,行善积德,当以传承。”

“我大明皆良善之人。”刘瑾夸赞道。

“说的好。”朱厚照小心翼翼的把这布条折叠好,又放在观音像下供桌上,用香炉押好。而后朱厚照又双手合十,向这观音像行了个礼。“这庙里供奉鱼蓝观音,

何武因为常年行军,埋锅造饭的事情很是熟悉,做起事来赶紧利索,不一会一堆柴火烤的大殿之中温暖如春。片刻,何武便煮好了米粥,刘瑾拿出行李中的馒头、咸菜等物,这是路过一个小镇买的。只是这馒头早就坚硬的如石头一般,这咸菜更是咸的齁人,不过对于何武这个军人来说有的吃就已经很不错了。朱厚照倒是第一次吃这些顿时也是胃口大开;但是刘瑾却结着眉头,咬一口咸疙瘩,咬一口馒头,因为馒头太干,满嘴的馒头渣子;一边吃着,刘瑾心中一边腹诽这大冷的天跑来这荒郊野外的喝冷风,还是宫中好啊,自己身为太子贴身太监,到哪儿、不管谁看见自己都是一阵奉承巴结,渴了自有上等的茶汤,饿了自有宫中御膳,困了还有宫女暖床,这是何等的逍遥自在。等到这小主子登基之后,自己活动活动进入司礼监,到时候,看着紫禁城中万千太监、宫女匍匐在自己脚下是何等的威风。刘瑾边想着,猛地咬一口馒头。

朱厚照吃饱之后拍了拍肚子,看见刘瑾这样愁眉苦脸的,一巴掌拍在刘瑾的肩膀上,“刘瑾这不好吃?”

刘瑾猛然被朱厚照这么一拍,顿时干馒头噎在了喉咙里,“嗝、嗝。”了两声,满脸憋的通红,手都哆嗦的拿过粥碗,也不嫌弃其不干净,端过来就是一通猛喝。朱厚照吓得不轻,不知道自己不过是轻轻一拍就让这刘瑾这个样子,也太不经事了。

“我说,刘瑾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没事。”刘瑾顺过气来,胸前都是口水、稀粥,眼睛呛出了泪水,脸色发青,很是狼狈。

朱厚照:“你说你,而是贫家子出身,这些馒头、咸菜当年肯定不少吃。现在在宫中锦衣玉食吃多了,都学会挑三拣四了。”

刘瑾哭丧着脸,“公子说的是,当年我就是吃咸菜长大的,因为家贫实在是没法养活了,于是便入了宫。”

“那我看你对这咸菜像是充满了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公子爷不知道贫家的难处,每天早上咸菜稀饭,中午咸菜疙瘩,下午还是咸菜稀饭,一年到头不过是过年那天吃顿白面馒头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我是吃怕了。”刘瑾越说越伤悲,眼泪都快下来了,“入了宫后,我被干爹收养,便在宫中做个洒扫,因为干爹兼管着御膳房,所以我瞅着空便往御膳房钻,因为御膳房每一道菜都是有定额、定份的,我也只能吃那些宫里剩下来的,这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朱厚照听着刘瑾所说,因为没有感同身受倒很是稀奇。

“公子。”朱厚照还想着听着刘瑾继续说下去,何武突然起身,手按在刀柄上,脸色沉稳露出警惕之色。

朱厚照和刘瑾都站了起来看向何武,怎么回事?但是片刻功夫就听到庙外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这时刘瑾也反应过来,往前挪了两部,侧着身子护住朱厚照。

“咣。”庙门被踢开,两个大汉推门而入,一阵冷风灌进庙中,朱厚照浑身冷不丁的哆嗦了一下。

这两个虬髯大汉看到朱厚照三人也是一愣,没想到庙中居然还有人。

何武眉毛一挑,眼神中顿时爆出杀气,迅速看了下刘瑾,刘瑾会意,更是用肥胖的身子罩住朱厚照,一手攥住朱厚照的手腕。

打头的虬髯大汉看着何武,“咦”了一声,身后之人就要拔刀,打头之人右手按住,摇了摇头。“远方商旅途径此地,借宿一宿,打扰之处还望海涵。”声音低沉雄厚,但汉语说得有点生硬。

何武不想生事,抱拳说道:“四海皆兄弟,贵客请便。”

朱厚照是个不安分的人,虽然被刘瑾按着,但还是挣脱了开来,探出头来打量着这两个人,眼睛了充满了好奇。

“这俩是鞑靼人。”何武低声跟朱厚照和刘瑾说了句,刘瑾吓了一跳,手顿时哆嗦了一下。但是朱厚照却双眼大感兴趣,细细打量着两个鞑靼人在庙中忙活。

两个虬髯大汉到了殿角生起火来,两人拿出干肉、大饼大嚼特嚼起来,打头的那个拿出酒壶,咕咚咕咚喝了一口。而后举起皮囊酒壶,向何武三人示意了一下。

何武眉头冷着,满脸的防备之意。

另外一个鞑靼人也掏出酒壶喝了一口,看见何武和刘瑾的防备之色,嗤笑了一声,一脸的鄙夷。

打头虬髯大汉无奈放下酒壶也摇了摇头。

一个不留神,朱厚照脱开刘瑾的手,向鞑靼人奔去,何武和刘瑾吓得都站了起来,刘瑾作势就要拦住朱厚照,但是已经晚了。朱厚照跑到虬髯大汉面前,浑然不惧,好奇的看着两个人,用手指着,“你们是鞑靼人?”

寒冷。

刘瑾刷的一下冷汗通透。何武则是拔出了半截的刀来。

两个虬髯大汉,也是一愣。其中一个也拔出刀来。

僵持。

朱厚照和那个打头的虬髯大汉都像是没发觉下人的反应。

朱厚照弯腰拿过那酒囊,打开之后闻了一下,“辣。都说你们鞑靼人的酒比中原的辛辣,现在闻起来都比中原的酒够味。”朱厚照不住的在酒囊口用手扇着,“好冲。”而后仰起头,深处舌头处微微尝了尝,“咳,咳……”酒入口中,朱厚照顿时被烈酒呛的不住咳嗽,本来白皙的面庞都透着红晕。“好辣,好辣。”

刘瑾冲了出去,拉过朱厚照,“公子爷当心。”

“咦”打头的那个大汉听到刘瑾奸细的声音,又惊疑了下。“这才是好男儿。”打头的那个大汉冲着朱厚照竖起大拇指。

朱厚照因为没喝过草原上的烈酒,所以刚一入口便被冲的头晕了起来,推开刘瑾,坐了下来,拿过干肉就吃了一口。

“敢问这位公子如何来到这破庙之中。”打头的大汉问道。虽然是问行程,但是潜在意思是在打听这三位的身份。

朱厚照更是难得出宫,刘瑾自小便入宫对外面所知不多,俩人都没有经验,朱厚照大着舌头说道:“我姓朱,叫……”

何武当即打断,“我们公子上朱下寿。乃是济南人氏,准备前往霸州探亲。”

刘瑾愣神片刻,也忙不迭说道:“对对对,我们来自济南。”

“原来是朱公子。”打头的大汉显然是不信这三人的话,看了伙伴一眼,“我们正是鞑靼人,来自科尔沁部,我叫巴图查干,这位乃是我的家人叫做哈尔巴拉,乃是前往霸州收购茶盐等物。”

刘瑾脑袋也清明了起来,“购茶不在边市,怎么到了霸州来。”

“边市茶贵,圣天子明德,允许我们商人往内地来,所以便往霸州来收茶。”

“巴图查干。”刘瑾低声念叨了句,像是在想着科尔沁部是否有这个姓氏名字。而后,拽着朱厚照,“公子,时间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

正当时,外面一阵马车车轱辘声,还有赶车的声音传来,庙中众人都站了起来,向外看去。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车把式和一个老仆推开门,看见庙中之人,一个个腰中别刀,更有两个长得很是凶残。车把式顿了片刻,而后贴着马车车帘说道,“小姐,庙中有人。恐怕马车也难驶进庙中,我看小姐就在车中将就一宿,咱们明日午间就能抵达霸州。”

“好。”

“不碍得。”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年纪苍老一些,一个则是稚嫩活泼。不用想,也知道车中坐着的是两位,一位是这小姐的乳母,另外一位就是这小姐。要是这苍老声音是主母什么的,这老仆人会先请示主母而不是开口就称小姐。

“不行,小姐,出门在外的当小心为上。殊不知庙中之人是好人还是歹人,万一他们有什么图谋,我们防不胜防。”乳母厉声说道。

但这话说出来之后,庙中朱厚照一行还有那个巴图査干都撇了撇嘴,刘瑾和那哈尔巴拉同时冷笑了一声。

“车中太冷,我看庙中生了火,咱们赶了一天的路,还是先烤烤火。再说,在这庙中露宿的都是远行之客,理应相互帮衬一些,所以没关系的。”那小姐说道。

而后,一双小手挑开车帘,慢慢打开。

满殿皆惊。

只看见一个身着红色牡丹绣坎肩、青色褶罗裙、白狐绒围巾、黄色绣鞋,小脸藏在围巾当中,一双丹凤小眼,滴溜溜的很是水灵,只是梳着散秀云髻,看着年龄大约十三四岁左右。

好一个美人坯子!巴图扎木、哈尔巴拉、刘瑾都齐声感叹道。虽然还没长开,只看那一双羊脂小手,玲珑精致的面庞,都让人沉醉。

“吧嗒”,朱厚照手中的酒囊掉在了地上,朱厚照呆呆的看着那小女孩,顿时呆了。因辣酒冲的脸色红晕此时更加红了起来。

“嗤。”小女孩蹦下车来,看见朱厚照这样一个穿着红披风的小男生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顿时笑了出来。“喂,你酒囊掉了。”小女孩走进庙中,指着掉在地上的酒囊笑着说道。小女孩也不怕生,打量着庙中诸人。

“小姐,慢些,小心摔着。”车帘再次被掀开,一个满脸横肉的四十多岁的女人抱着厚厚棉被下了车,因为太胖,行动迟缓了些。

乳母下车后看见朱厚照等人都呆呆的看着自家小姐,满脸不悦,“看什么看!”而后迅速奔到小姐的旁边,一手勉强搂着棉被,一手抓住小姐的手。乳母看见朱厚照都流出了口水来,则是“呸”了一声,骂了一句“登徒子。”

“我等唐突了。”巴图扎木收回眼神说了句,而后坐了下来。

可是刘瑾却很气愤,堂堂一个大明太子竟然被人称为“登徒子”,这要是传出去让那些文官知道岂会善罢甘休。“你说什么,谁是的登徒子。”刘瑾声音凄厉奸细,但是毕竟在宫中也算是一个小主子,自然身上带着点威势。

可是乳母也不示弱,这天下自家老爷、小姐最大,管你什么太子不太子的。乳母横眉一蹙,满嘴开始喷唾沫,“娘娘腔,你说什么。我说他是登徒子,又没说你,看你这兰花指翘的,就你想做登徒子都没这个机会。干什么,不服想动手,就你这样,老娘还怕了你不成?!看你这样胖的全身肥肉,没有二两劲的,你能干什么!做个登徒子也是扯后腿的!”乳母一边说着,一边挺着胸脯,向前挺去,庙本来就不大,空间小,刘瑾憋得满脸通红一个劲的后退,直到撞到香案。乳母肥大的身躯贴着刘瑾,眼睛瞪的灯笼一般,满嘴的气味,冲的刘瑾急皱眉;刘瑾身为太监本来就不近女色,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体型巨大,满嘴喷泉的乡下婆娘。

乳母忽而又转过头,冲着外面往旁边树林去栓马车的车把式和那个老仆,扯着嗓门,“你们都是死人啊,没看见有人想欺负我们家小姐。”

朱厚照揉了揉耳膜看着刘瑾这样子,突然笑了出来;就是刚才的小女孩,也抿着嘴嗤嗤笑。银铃般的笑声,犹如天籁,朱厚照侧过脸看着小女孩,长长的睫毛眨巴眨巴,好漂亮的丫头,怎么有这样一个乳母。可惜啊,都被这样的人糟蹋了。

小丫头看见朱厚照在盯着自己看,自己也转过头看着朱厚照,小丫头也眨着眼睛,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过这么俊的男孩。

“你……”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但是都是一愣,小丫头笑了笑,“你想说什么?”

“我,你,我想问你,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什么我,你的。你也别污蔑我家小姐清白!我们可都是良善人家,我们小姐自幼长在深闺之中,你怎么可能见过!你这登徒子再要信口胡说,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滚开去。”突然一坨肥肉挡在朱厚照和小丫头中间,“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没教养。现在就这样色眯眯的,长大了如何了得,这不是登徒子这是什么!我看你这样,毛都没长齐,还想着贪恋女色,将来就是长大了,估计我大明也会出现一个淫贼来,说不得多少良家女子遭殃。”

棉被被放在了干草上,乳母掐着腰,活脱脱的一个茶壶门神。

朱厚照向后退了两步,满脸通红,显然是被乳母这话臊的。

“你们看什么看。”乳母一个标准的水壶式,泼妇骂街一般,“我看你们俩人长成这样就是匪类!哦,哦,我算是看清楚了,都说现在一些官宦人家都有什么特殊癖好,我看你这小兔仔长得标致,唇红齿白,莫不是什么勾帘栏子出来的……”

“铿!”何武一直护在朱厚照身边,只是何武不善于言辞而已。但听到这乳母口无遮拦,说的不堪入耳的话,顿时拔出手中的刀,横在乳母面前。

就是哈尔巴拉也拔出了刀,对着乳母怒目而视。

乳母一惊,向后退了好几步,刚才还一惯蛮横的脸上瞬间变得惨白透着青光,满脸的肥肉都变得扭曲了起来。虽然还是茶壶式,但是但是这茶壶都扭曲的不成样子了。

“你再敢胡言乱语,小心你的人头!”何武冷冷的说道,语气之中充满了杀气。

“你,你,你……”乳母指着何武,没想到何武这么横!“杀人啦,杀人啦。”乳母突然嚎啕起来,哭天抢地的。

这发生的也太突然了些,原本以为被吓唬一下,这乳母能安静一些。但是没想到竟然又哭喊了起来。真是横的怕不要命的。

本来这大晚上,大家都很疲惫,这乳母一进来就是指东骂西、口无遮拦,一个个都是心烦意燥。

“再喊一句,我立刻让你尸身分离!”冰冷的刀架在脖子上,乳母顿时不敢吭声,只是抽着气,“呃,呃……”出气多,进气少。

在外面拴好马车的车把式和抱着包袱过来的老仆人看到这,都慌忙奔了过来,“大爷饶命,大爷饶命。”车把式则是哭喊着,“这位大爷,贱内不懂什么规矩,还请大爷高抬贵手。”原来,这乳母是车把式的老婆。众人看着这车把式瘦的跟竹竿一般,这乳母肥的像座山,这也太不搭了吧。“你还哭什么,还不快求大爷饶命。”

乳母惊恐的看着何武,这刀锋很是冰凉,双手都开始颤抖,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来,“大,大爷,我不说话了。”

接下来,乳母真就没有在说话,不过一直在小声抽泣,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嘴里还不是念叨着什么。

“众位,刚才贱内不晓事,打扰了各位的歇息,我在这里替贱内向各位道歉。”车把式倒是磊落,团团作揖。

小丫头也是安慰了一下乳母,也过来轻声说道:“阿妈脾气不好,你们别介意,我会给你们赔礼道歉了。”阿妈乃是这小丫头对这乳母的称呼。

朱厚照起初也很愤怒,长这么大虽然挨批评不少,但是都是那种文骂,那些老夫子都是子曰、圣人曰的来,哪里见到过这种泼妇骂街般的指着鼻子。但看见,小丫头眼睛红了亲自向自己道歉,心顿时软了下来。“没,没事。阿妈,为人直爽,很有侠女风范。”朱厚照又补了句。

“谁是你阿妈。什么侠女,你把我当做什么了!我又不是跑江湖卖艺的!”乳母看到这,冷哼了一句,显然现在还在气头上。

小丫头顿时大笑了起来,看着朱厚照,“你怎么看上去憨憨的。”

朱厚照听到这顿时咧嘴笑了起来,这笑容确实憨憨的,一点都没有当朝太子的骄矜来。看着小丫头的笑容,朱厚照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来。

刘瑾这个时候终于从骂中恢复了过来,怒视这小丫头还有乳母,自己何曾受到过这样的侮辱。“不跟你这些村妇愚夫一般计较!公子,时间不早了,咱们早点歇息,明天还得启程。”

“不用你管。”自己的好事被刘瑾打扰,朱厚照也脾气。听见小丫头在笑,也侧过头傻傻跟着笑起来。“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我们要去霸州,因为天色晚了,所以就只能在这休息一晚。”小丫头说道。

“慧娘过来。”乳母不敢再骂朱厚照等人,但是却吆喝起小丫头来,“别跟这登徒子说话。”

小丫头很是活泼,但是毕竟乳母在这,管教自己严苛,只得低下了头,“哦。”

“原来你叫慧娘。”朱厚照痴痴的说道。

小丫头轻声“嗯”了一声,迅速钻到乳娘的怀里,乳娘瞪了眼朱厚照,拿过被子给慧娘盖上。这个时候,车把式在也一角生起了一堆火,埋锅造饭,屋中一股甜粥的香气飘来,当然这一家带了更多食材来,烤饼、甜粥、还有一些果脯等等。

朱厚照无奈,只得跟着刘瑾在火堆旁边坐下,手里拿着木棍,不住的挑着篝火,不时的看向慧娘。乳母看到这,转了个身,让自己后背朝着朱厚照。

“这碗是给你的。”惠娘端过一晚粥来,手里还拿着一块热饼上面还有满满登登的碎肉,香气扑鼻。

朱厚照抬起头看见惠娘,又笑了起来,“哦,哦。”朱厚照赶紧站起来,在衣服上抹了抹手,就要接过惠娘手中的粥碗和热饼。

“你手这么脏,怎么拿饼啊。”

“不碍事,不碍事。”朱厚照接过热饼,就要咬下去。

“公子慢着。”刘瑾及时制止住,太子怎么能随便吃东西呢,至少刘瑾现在是这样想的,“谁知道这粥和饼有没有毒。”刚才朱厚照吃鞑靼人的东西,因为鞑靼人他们自己也吃了,既然没事就说明没毒。可是这粥和饼,刘瑾却不放心起来,当然还是因为刚才自己被这乳母挂了面子。

“哄!”一个庞大的身子又站了起来。不用想,那乳母被刘瑾的话刺激到了。

朱厚照可不管那些,一口咬过热饼,就是狼吞虎咽,“给我!”还没容朱厚照咬几口,手中的粥碗和残存的热饼就被乳母夺了过去,“这粥里、饼里都是含有剧毒的,你们也别吃了。”

“阿妈。”惠娘委屈的叫了一声。

乳母可不管这些一把拽过惠娘,背过朱厚照。

朱厚照嘴里还有半块饼,怔怔的看着这突如其来,嚼了几口咽了下去。而后狠狠的瞪了眼刘瑾,嘴里比划了口型:“回去后有你好看的。”

刘瑾却觉得没什么,反而更加高兴起来,自己这是忠心护主。

而后朱厚照盯着乳母和惠娘的背影,不住的叹息。

刘瑾看看朱厚照,又顺着朱厚照的眼光,这小主子原来是喜欢上那小娘了!可是,爱屋及乌自然恨屋及乌,刚才乳母那样的的作态实在是令自己作呕,这乳母带出来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这太子爷,今后可是要做皇上的,不管是皇后还是嫔妃,都是讲究温良之人,要是宫中出现这泼妇骂街来,成何体统!不过太子之前在宫中虽然同宫女嬉戏,但是却没有通男女之事。看着这幅状态,回去之后找个小娘子给太子爷消遣。

朱厚照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才那勾帘栏子是什么地方?”

刘瑾听到这顿时色变,厉声道:“不要胡说。”

朱厚照撇了撇嘴,也不再言语。

巴图查干和哈尔巴拉两人靠着墙,挑着篝火,哈尔巴拉低声说道:“主人,刚才那护卫的刀乃是明廷锦衣卫所用的绣春刀。那个白胖的仆人,我看是太监无疑。我看着那小孩子应该是明廷哪个藩王之子,咱们不如抓了回去?”

巴图查干当即打断道:“不可,咱们深入明地有要事要做,切不可轻举妄动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哈尔巴拉点了下头,但是眼睛却盯着朱厚照,像是一匹饿狼盯着肥美的鲜肉。

同类推荐
  • 公子策

    公子策

    感谢阅文书评团提供书评支持,谢谢!豪杰与枭雄并举,烈火与血泪中的纸醉金迷;忠义与背弃共存,名利与权利中的不择手段;将军与匹夫同歌,谎言与信诺中的侠骨柔情!他们是命运宠儿,也是命运弃儿;他们是举国希望,亦成国之奴隶;他们——成王!败寇!他们,有着共同的名字——公子!“九子争锋,寂灭无声;逝水曲寡,悲歌不存。”公子之争,不载于史,不录入册,只录入小说家言中——(这是一个系列,一卷一个故事,各自成篇。第一卷《幽幽韩子》已完结,第二卷《铮铮赵骑》进行中……)
  • 戎马丹心

    戎马丹心

    造物弄人,军人刘子坚在退伍途中遭遇车祸,救十人之后力竭而死。善恶有报,刘子坚重生于东汉末年延禧九年,从而开启了争霸之路。戎马丹心,好男儿生逢乱世当执三尺长剑,建立万世功勋。
  • 江山血歌

    江山血歌

    古代你去青楼,老鸨会说:公子你看,我们这个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们俩好好聊聊。现在你去做大保健,妈妈咪会说:老板你看,我们这个妞才十八岁,波大水多技术好,不信你摸摸看。余飞说:“传统文化缺失,我感到很心痛。”既然主角穿越到了过去,那么首先还是得从征服女人开始,继而征服天下。咳咳,这征服天下可没有那么容易。极品读者老丁丁力荐大家看一看,敲一敲,世界杯上很热闹。保安川军多谢大家了。
  • 穿越之风云劫

    穿越之风云劫

    谁说强权不可辱,谁说寒门生来低人头,我陈风,偏偏就要以一介白衣之身,搅动这乱世风云,站在这天下的巅峰,俯视着万里河山。现在特种兵陈风,执行任务中被出卖,身死。穿越之后,却被再一次的背叛。在一步步的权谋算计之中,走上了霸主之路。前世,我被我最心爱的女人背叛。我再也没有了爱情。今生,我被我最信任的兄弟背叛。我再也没有了友情。如今,我要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 大漠边关访古:兼谈宁夏古史溯源

    大漠边关访古:兼谈宁夏古史溯源

    本书通过史前史寻踪、禹迹考异、华夷之间、丝路山河四大部分对宁夏人类史及人类发展进程进行分析与梳理,进一步考证了宁夏人类史的发源、发展及在发展过程中对人类文明的促进作用。
热门推荐
  • 重生之凡人逍遥都市

    重生之凡人逍遥都市

    平凡的智商,平凡的身高,平凡的样貌......他的一切都是平凡的。即便是重生之后,他仍旧是那个平凡的他,只是他的思想开始变得不平凡起来。平凡的他,不仅拥有令人惬意的高中生活,也有艰苦训练的军校生活,更有激情盎然的特种兵旅程,更重要的是春意浓浓的都市生活。
  • 不敢说出口的喜欢

    不敢说出口的喜欢

    谁都有过喜欢的人,但是不说出口的喜欢到底算什么呢?校园里的,同班同学的,还是有90%是真实发生在作者身上的,很真实的内心想法
  • 英雄系统之征服

    英雄系统之征服

    一名学生凌枫在网吧打LOL意外的带着类似英雄联盟的客户端穿越到了神秘的瑟内尔大陆,但一次又一次的被这个客户端给坑到了绝境。糊里糊涂的被那里的圣上封为了皇子,但好景不长,皇子的身份还没有爽够呢,整个国域沦陷了,凌枫不知不觉中扛起了重振国家的重任……
  • 赤源万象生

    赤源万象生

    苍穹之下,看似和平的九州大陆,实则风云暗涌。普通人不懂上位者的世界,上位神邸则将苍生视蝼蚁。是仇恨?是信念?是重生?是泯灭?“这并非复仇,这是我欠着万物苍生的一个责任。”——冥幽·夜
  • 异世人生奇缘

    异世人生奇缘

    四川的山,四川的水,四川的美食。四川的大地震让我进入了另一个人生。
  • 最经典的人与动物故事

    最经典的人与动物故事

    本书精选了古今中外人与动物相处的真实故事,是读者从别人的经历中近距离地观察了解动物的习性、生存状态,以及动物爱恨情仇的情感、忠诚孝义的品质、勤劳勇猛执着的性格。
  • 何以清诚欢

    何以清诚欢

    元族的最后一位王子、继承人——元记。从小背负起重建家族的责任!当一场命中注定的爱情悄然来到他身边,他该如何抉择?是选择为爱放弃复仇?还是继续复仇之路?
  • 殇隐

    殇隐

    我们从未想过我们会这么快长大,去经历那麽多的事,遇到那么多的人。但无论与否,我们都不该放弃,在成长的路上绽放出自己的眼色,不被这个社会所改变,保持最初的自己,最真实的自己。尝试着接触新的事物,尝试着去接受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尝试着放下自己。虽然难免有些挫折挡在路上,但你必须要学会跨越过去,就能得到勇敢。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过着自己理想中的生活,但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有各自存在的意义
  • 谁在半夜乱弹琴

    谁在半夜乱弹琴

    【锦书轩】让你爱上文字的香气。【幽幽千城】编辑旗下出品初识那年,赵靓(jing;各位看文文的亲们,我决不是说大家不认识这个字哈!只是因为是多音字,所以才小做解释哦!)渊16岁,苏子墨19岁。一个是调皮的初三学生,一个是被保送的高校优等生。那一天因为学业而无心睡眠的赵靓渊听到了对面窗户里传来的凌乱的琴音,透过窗户和月光看到了一个拥有完美轮廓的少年。因为父母闹离婚而心烦意乱,对着钢琴发泄的苏子墨无意中看到了对面窗户里那张模糊的脸。于是故事发生了。他们总在黑夜里透过窗户凝视对方,他们在小黑板上写着稚嫩的字体去了解对方。年轻的心,选择用最直接的方法告白,用最热烈的方式拥抱,也用最彻底的姿态分开。5年光阴,他们在没有彼此的世界里挣扎,终于明白,原来没有爱情,也能活的很好,只是,再也不提爱。当对面的灯光再次点亮,当凌乱的琴音再次传来,故事的弦还能不能续?“有达芬奇,有米开朗琪罗又怎样?我只知道,那里没有赵靓渊……”“子墨,犹言在耳,你还敢爱我吗?”顺便宣传下墨墨的新文,《爱你,在你来的时光》:http://novel.hongxiu.com/a/361858/终于终于出来!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墨墨!哦也!谢谢大家~
  • 秦相吕不韦

    秦相吕不韦

    战国末期,巨商商不韦游历列国,目睹战争频仍、百姓惨苦,立志一统天下,求得国富民安。在一次去邯郸的路上,他与赵女邂逅,彼此引为知己。随后,他遇见秦国在邯郸的质公子子,觉得此人闵是他赖以实现抱负之人。经他一番运筹,原本无望嗣位的子楚成了王位继承人。不久,子楚看中赵女。为了不至断送已经开始了的事业,吕不韦忍痛割爱,此时赵女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想到崇高的理想或在儿子身上实现,二人决定为实现理想做出牺牲。后来吕不韦做了相国,为秦国完成了由霸业向帝业转变战略,赢政继位,吕不韦被罢相,离开咸阳,最后,他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回到秦宫,在对心上人和儿子的守望中默默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