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捂着肚子,肠子都悔青了。如果之前不是因为吃的太多动弹不了,凭他的直觉恐怕早就跑到赌局那里押小棍子赢了。现在好了,去了趟茅房一个大钱也没捞着,这趟手解的冤枉啊,不过好在他为人纯朴,依然满眼兴奋的替小叫花喊道:“我们在这里!”
平地一声雷,围观的大伙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两个裤带耷拉在脚下的狼狈身影正徐徐赶来。
“呵呵,那么第二名的获得者就是吴刚,以四百白馍的饭量荣获三甲之位!恭喜吴刚兄弟!还请速来!”
小叫花没有理会众人轰然爆发的大笑,而是颇为疑惑的看了眼身边其貌不扬的第二名获奖者,这个人在比赛的时候,他曾经见过一面,但也仅仅是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衣着打扮很是平常。没有过多的关注,转头看向了人群的位置,他在寻找那个极为魁梧的大汉。
黄掌柜很满意现场的反应,随着第二名的出现,人群之中有懊恼声、有不甘声还有激动的喜悦声,显然这场赌局的胜负已然揭晓,但是不知道接下来最终拔得头筹的人会是谁。
万籁俱寂,此刻只有黄掌柜一个人的声音回荡四周,“大家一定很想知道第一名的名额**吧?就先来说成绩了,第一名选手无可非议的以五百白摸饭量拔得了头筹!但是不巧,这位英雄提前离去了……”
“诸位!诸位请安静一点,听我说完。明日就是我福双城一年一次的盛大节日,也是仅有的一次节日,为了迎接这次的重阳佳节,我天仙楼特意派人出走东夷,进入神州大地各方稀有之处,偶遇一位仙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数字实在是太惊人了!但是听说第一名获奖者已经离开了,人群中爆发出了大为失望的叹息声,可现在竟然听说天仙楼派人走出了东夷,此事可是非同小可。要知道东夷分属神州的东方,是非常的闭塞的,想要踏出东夷必须要翻越重重山川,避过猛兽毒蛇,先不说荒无人烟的大山之中那些弥漫的瘴气,就算是东夷土著的修仙宗门都没有几人外出过这里,何况是他们这些凡人呢?而且也极少有外来之人进入,就算是来到了这里,怕也没什么人会知晓。
就在黄掌柜说出外界仙人的一刻,全场再次陷入了寂静,再也没有一个人去议论什么最终的胜利者,也没有人去关注天仙楼走出东夷的举动,一个个全部瞪大了双眼陷入了短暂的惊骇中。
“明晚此时,还会有一场比赛,也就是最终的决赛。而胜利者所获的奖品将前所未有,今年的重阳也注定了它的非同一般,我天仙楼破例再增加十个名额!其中七位就是今晚比赛的前十选手,而多出的三个名额依实力而定,对本楼贡献多者就是前三。多出的这一丝机会,希望大家能够努力的把握,我们明晚再会!当然,各位如果还有兴致可到我天仙楼歇息片刻,黄某也可尽一尽地主之谊。今晚三甲留步,其余前十之人由本店的伙计宣布,大家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就散了吧,重阳花灯不能错过,花酒亦不可错过啊,呵呵。”
直到现在很多人还没有从惊讶的呆滞中恢复过来,但其中也不乏有心之人,早已暗中笃定,迈步走进了天仙楼的大门之内。
……
在一处格调雅致屋舍内,小叫花一个人好奇的坐在精美的雕花床榻之上,身下是轻薄柔软的花罗缎被,一旁是悬挂的红纱幔帐,屋子中充满了清新醉人的香气,一盏精致的三足香炉正立在铺了缎面的圆桌上静静的焚着渺渺青烟。
门外忽然传来了叩门声,一袭锦衣的黄掌柜乐呵呵的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壶茶水和两碟小碗。
“呵呵,黄某是不是惊扰了小兄弟的兴致啊?坐、坐,不用起身,几位好友前来捧场,实在是抽不开身,得罪之处还请莫怪啊!”
小叫花伸手接过了一只茶杯,疑惑道:“那个叫吴刚的人呢?记得他好像和我一起进来的吧?”
“哦,呵呵。吴兄也有要紧的事情,黄某虽然再三挽留也不能耽误了他的要事啊。而第一名的获得者也匆匆离去了,这让黄某好生为难,小兄弟你可不能再走了,一定要让我好生招待才是。以后的两月尽请住下,有什么需要我一定满足,希望你不要推辞才是。”
“第一名是一个背着大刀的魁梧大汉吗?”小叫花急忙问道。
“正是!”黄掌柜沏了两杯茶水,含笑点头。
“果然没错!”小叫花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男子不一般,如今他能拔得头筹早在情理之中。于是开口说道:“恩,我明晚会准时来参加比赛的。”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小兄弟你这是要往哪里去?”黄掌柜神色一急,顾不得嘴边的茶水,匆匆起身看去。
“回家啊!”
黄掌柜一脸的苦笑,“小兄弟且慢,我一直苦苦相劝,你这样离去,大家会怎么看我?你难道要我做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吗?”
“没有啊,我没说你是什么言而无信的小人啊,再说你也不小嘛。”小叫花不解的挠了挠头。
黄掌柜俯身一拜,满脸的惭愧之色。“你是三甲获得者,那就是天仙楼坐上贵宾!希望小兄弟能成全黄某,能留小来小住一晚,等明日天亮了,你再去不迟啊。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黄某定当全力为之!”
小叫花还是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今晚非要住在这里,不过转念一想,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句:“我可以提要求吗?”
“尽管说!”黄掌柜心里松了口气,诚恳的再次点头。
“那个,有东西吃吗?我还想吃点。”
“你还吃的下?”黄掌柜略有失神,不过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并承诺一定让他满意。
“咳咳,可以再送我一吊大钱吗?”思虑良久,还是说出了心里最希望的事情。
……
黄掌柜走后,很快就有下人送上了一桌极为丰盛的菜肴,除此之外还有十吊大钱和十两白银。
小叫花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迅速的将那十吊铜钱和两块沉甸甸的白银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口袋后,把目光盯向了桌上从来都不曾见过的美味佳肴。
半响后,正当小叫花吃的起劲,轻轻地叩门声笃笃笃的响了起来。
“……进来。”一嘴咬掉了半块猪蹄胖,模糊的朝外喊了一句。
很快,桌子上的饭菜已经被他消灭干净,嘴上残留着红色的油渍,此刻正在用力倒着空空如也的银色酒壶。
“你是谁?”小叫花嗅了嗅鼻尖,他闻到了一股花一样的香味,抬头看去,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正抱着一把琵琶站在屋内,直到现在他才察觉到刚才的来人。
“公子有礼,奴婢是黄掌柜赎来的丫鬟。奴婢以后就是公子的人了,我给您弹奏一曲吧?”这是一个黄衫少女,额头低垂看不清容貌,但声音清脆,很是好听。说着,迁移莲步走向了一处桌椅,怀抱琵琶施施而坐,脸蛋微扬却是不敢去看面前之人。
小叫花好奇的看着这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心里暗道:这个黄掌柜在搞什么?什么就是我的人了,难道是让这个女孩去做乞丐?他不会知道我是丐帮的人,所以借此打探帮里的事情吧?应该不会,臭乞丐不在这里,除了破庙里的几个人知道以外,那就只有小斧子知道了,他也没道理会告诉外人!”
少女自然不清楚小叫花天马行空的想法,只是弹奏的时候略微出现了一丝的紧张,她很清楚今晚会发生什么。
自从她四岁不幸被卖入‘春香阁’以后,也就注定了以后的宿命。她被青楼里的妈妈一眼看中,不用去做那些下人劈柴、挑水的粗活,而是好像大家小姐一样的去精心培养,琴棋书画更是无所不通。过了十二年衣食无忧的美好生活,但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除了在特定的一天开始接客外,最好的归宿就是被人看中为她赎身了,尽管不清楚对方是好是坏、是恶是善还是丑陋或者英俊。她也永远忘不了和几个姐妹们的梳拢之日,是天仙楼的黄掌柜买下了她,还有几个其他的女子。
一曲欢快悠扬的乐调中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少女哀愁,如月夜下石上流淌下的泉水,清凉透澈。又像湖中猛然掉落的石子,微波荡漾。
她是纯洁的,曲子和人一样干净优美,珠落玉盘。
小叫花听不懂少女弹的是什么,可他现在分明已经有些痴了。那一瞬间,仿佛自己也曾在什么地方弹奏着什么。不是因为琴声的天籁而是乐曲有情,那情来自心底的深处,来自灵魂的深处,一丝丝一缕缕、一声声一段段埋藏在心中的往事拨开了阴霾的云雾,出现了一刹那的清明。
“小天……”
“头好痛啊!”小叫花如遭电击,双手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头部,他感觉好像有无数的银针在刺穿他的额头,那尘封的记忆令他想要迫不及待的去打开,去窥视!可刚一靠近,就被未知的某种力量给无情的拍成了粉碎。
剧烈的疼痛让他微微失去理智,一把推开了桌上的汤碗,落地的瓷盘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随之而来的是少女断裂的琴弦,内心无比恐慌的抱住了她怀里的琵琶。眼神中带着些许害怕的神色看向了对面有些癫狂的小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