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北纬三十六度的地方，特别是在中国，七月一直到八月中总有暴风雨，八月下到九月完就是梅雨季节。回到家的孙晓青哪里也没有去，放假时听说胡灵要去江苏她爸妈那里，而她也没有打算去哪里，就在家呆着吧，假意的怜悯比讽刺更加让人伤心，孙晓青只要出门就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在家时妈妈不停的数落，只有黑夜是安静的，是属于自己的。在黑暗里晓青感受到了一种安静，一直来自心灵的安静，这时的她睁大着双眼，想着自己想完成的梦想，想着初三、、、想很多很多，梦中是唯一逃离现实的避难所，谁也不知道梦会载着这样忧郁的孙晓青去哪里、、、一片阳光下的草地绿的发亮，不远处是一座尖顶圆形的古刹，在夕阳下也是金黄一片，两个人坐在草地上，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孙晓青就那样坐着，很安详，心情还是有些忧郁，背后就是身着蓝白条的朱铭誄，两人背对背，但是没有靠着，天空是蓝蓝的，通往地老天荒的感觉充满着整个心中的世界、、、醒来的孙晓青揉揉眼睛，梳洗完了和妈妈一起吃饭，随口便说：妈妈，我昨晚上居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和我在技校只见过一面的男生背对背坐在草地上，你说奇怪不奇怪、、、她说的见过一面其实是指第一次在夹道中的那一次。妈妈听了皱了皱眉头，知道女儿是不会在学校谈恋爱的，可是听她这样说还是有些不舒服，便说：那有什么奇怪的，梦不都是这样瞎扯的吗、、、说完看了一眼女儿，发现她仍是平时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妈妈感觉自己的心放下了。一天天就这样过着，晓青期待着假期快点结束，傍晚十分又是一场雨，暴风雨就是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雨过后太阳的影子又出现了，天边的山峰掩映在红彤彤的晚霞里，再来几声虫鸣，随着虫叫声人的心也凉快起来了，山风吹来凉飕飕的，河边上的人家都聚在一起说着故事聊着天，这就是孙晓青从小到大都一成不变的夏天家里的回忆。冗长的夏季还没有结束，又是秋雨连绵时，总会让晓青想起三年前自己走进初中的样子，记忆像洪水一样蔓延开来。妈妈亲手梳的辫子，长长的搭在肩膀上，穿着一身淡黄的衣服，裤子上有一串金线绣的花，一副小姑娘的样子，不过不得不承认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班主任是一个年轻的刚刚大学毕业的大眼睛男老师，眼睛很有神，后来就教晓青英语，那时候晓青的英语很不好，英语书上的第一页是一个自我介绍的对话，晓青不知道怎么办，就把汉字批注在英语下。上课了，老师点孙晓青起来回答问题，老师问：What‘syourname?孙晓青看了看书上说：买内么一字继母、、、就这样引起了哄堂大笑，可是她自己还不知道别人笑什么，因为书上就是这样说的，她确实不知道老师问的是什么意思，英语老师看了看她确实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让她坐下。果不其然，第一次期中考试英语不到五十分，从此后她在别人玩的时候学习英语，在别人学的时候还是学英语，期末成绩就到了一百，因为她不甘心被别人嘲笑。初二的时候物理老师指着她的鼻子说：你给我重新做？物理老师是一个上了年纪了老头子，很少发脾气，扔下来的本子上用粗大的红笔写了大大的两个字：重做、、、那两个字占了整整一页，可是孙晓青真的被物理打败了，她认为自己在物理学习中是一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她认了。初二的计算机课是一个年轻的老师带的，第一次看到他就是不高的个子，眼睛不大但是很有神，有点黑，叫李冰。上课老师让大家都听歌，带上耳机的孙晓青忘了摘下耳机去叫自己的好朋友王铭，因为带了耳机说话，所以声音很大，朋友没有叫来，却叫来了老师，他厉声说：你给我出去，严重扰乱课堂纪律、、、看着他不高的个子，晓青走出了教室，从此她恨上了这个对她咆哮的老师，虽然物理老师也咆哮她，可是她觉得心服口服，但是这个老师明明就是小题大做，自己心情不好找学生的茬儿。转眼上了初三，第一节物理课走进来一个晓青熟悉的人，就是初二那个计算机老师，晓青还想着初三把物理补起来，可是看到他，只能暗中叫着晦气了。他信步走上台说：我叫李冰，我每节课只讲十五分钟，剩下的时间都是学生的，希望大家和我一起把物理学好、、、这番非常亲近的介绍赢得了很多男生的掌声，晓青则头都没有抬。第二节课就是正常上课了，因为是起步，所以晓青想跟上老师的步伐，虽然不喜欢这个老师，甚至可以说是有“旧仇‘可是为了学习成绩只有忍了。好的开始等于成功的一半，所以在第一节课上当老师提出第一个问题时晓青就举手了，虽然是一个基础问题大家都会，可是因为是新老师，所以没有几个人举手，看着孙晓青那么积极，老师就让她回答，时间久了，老师就常常点她起来回答问题，与此同时晓青感觉物理不是初二时给自己的感觉了，那时的她是在逼着自己学习，可是越是这样就越是抵触，现在却不一样了。的确，每次老师只讲十五分钟，完了就看着晓青说：懂了么？只要是晓青睁着迷茫的眼神，鼓着腮帮子他都会不厌其烦的再讲一遍，虽然违反了他的上课规律。要是还没懂，他就走下来，问晓青哪里没有懂，晓青就说出自己的问题，不管再简单的问题他都没有责怪过她。其实每次他问全班：懂了没的时候，还有很多人都不懂，可是他们都不说，因为他的方法总是有一定难度的简洁方法，他们不想跟着他的高难度思维走，可是晓青不一样，她是不聪明，可是她会坚持到自己懂了为止。当然班上也不乏一批跟得上李冰思维的聪明脑袋，就像成绩老是在孙晓青前面，他们就是熊鑫、庹明、和陈飞。还有一个女生跟孙晓青一样凭着毅力，把这一科学的很不错，就是初三她最好的朋友杨焕，她总是在老师下来后问老师问题，老师经常在她座位旁一呆就是十多分钟，她和杨焕的位子只隔一个过道，不过是斜对角，每次看着杨焕和老师有讲不完的问题，孙晓青就很是焦急。不过老师给杨焕讲完了就会过来，这时就会给晓青讲到下课，即使是这样晓青总是感觉到杨焕在和自己竞争。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竞争使得两人不断的相互学习，友谊也增进起来。杨焕高挑的个子，笑起来有一种童真的美，两人一起去洗手间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两人之间什么都说，就是只字不提她们对李冰的真实感受.九月十月在在中国这个中部小地方，特别是多山的地方，气候是温宜的，天空逐渐走出阴霾，开始明朗起来，坐在教室里就可以看到蓝蓝的天空，和轻巧的像一缕缕白纱一样的白云，太阳把天地都照的清清楚楚，处处都是干净的，桂花的香气能从一楼花坛里飘到三楼的教室里，三〈2〉班的教室里是一片书写的沙沙声，一群为中考奋斗的学子在埋头苦干着。孙晓青总喜欢在这样的时候抬起头望一眼外面，不自觉的笑一笑，又低头学习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只是这样的环境让她舒心，让她愿意与全世界拥抱，愿意在地球上奔跑。偶尔看看斜对角的杨焕，也会觉得是一种美好，只是这种美好是绕了几个弯后总会联系到真正让自己不由自主的开心的那个人身上。初三的计算机课还是李冰带，因为这这个偏远的地方，他是最精通这个的，所以全校的计算机课都是他带，想着这门课程，晓青不禁莞尔，曾经自己那么讨厌的一个人现在变成了自己拼命学习的动力，真是不可思议啊。命运啊，你给了我们多少意料之外的礼物啊、、、这时的孙晓青总会这样幸福的感叹着。初三是重新分的新班，刚好夏静静是初二和晓青同班，初三又是一个班，上计算机课时都是两个人一台电脑的，所以她找上了晓青，晓青也同意了。按说是晓青和杨焕可以一起的，可是因为是李冰的课，所以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没有选择彼此，谁也猜不透这种微妙的心情。晓青说是要去厕所，便让夏静静先去占座位，等她上去的时候，才看到夏静静占的位子是第三排靠走廊的，孙晓青看了这个位子就说自己要坐里面，夏静静虽然不想同意，可是算了，说好两人轮着坐靠走廊的位子，就这样开啊是上课了。没有变化的是，李冰照样给大家放音乐，说是初三压力大，大家应该轻松一下了，是新歌《2002年的第一场雪》，MV拍的很煽情，“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停靠在八路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是留在乌鲁木齐难舍的情节，你想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后来那种藏在歌词把人揉碎的炽热爱恋让初三的学生既不敢大胆欣赏，又想尝试的心勾的七上八下，片中的女主角和男主角是以服装的大红和漫天的雪花构造了让人冲破一切追求纯真窒息热烈的爱情画面，大家就这样听着看着，孙晓青也是。就在这时，李冰拍了拍夏静静示意让她起身，自己站在那个位置没有坐下，晓青看到他站在自己身边，并且伸手关了音乐窗口，并说：你基本功不好，就多多做一下物理题吧、、、他没有回头看晓青，但是他知道此时的她肯定撅着小嘴瞪着自己，所以他干脆没有回头。点开了物理题，晓青也就收心了，专注的做着他给她找的题目，一道关于电路图的问题难住了孙晓青，将笔在带来的本子上怎么划都画不对，李冰绕过晓青的脖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手捏住了晓青握笔的手，晓青像是触电了一样抽出了手，脸却红到了脖子，李冰回头看了她一眼，接下来李冰将的什么短路问题啊，电源问题啊，开关问题啊、、、晓青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脑袋里面一篇混乱了，刚好下课铃响了，晓青终于舒了一口气，李冰临走时拍了拍晓青了肩膀，怪怪的看来她一眼说：去吃饭咯、、、说得有几分俏皮，晓青在他转身后逃的比兔子还快。走在走廊上夏静静追了上来，贼兮兮的说：我刚刚看见、、、还没说完就被晓青像是要谋杀一样捂住了嘴巴，差点没被憋死。夏静静没有说，可是从此每次看到晓青都会笑的格外诡异。凉凉的秋意来到了校园，周末回来一趟家，抬头三楼的阳台是空落落的，校园里很安静，去食堂那条林**上也是空无一人，女贞子摇曳着叶子，白花树开满了白花，心里也是空落落的，刚走进教学楼身后传来：人群中，我找到你、、、的歌声，回头时李冰不知何时走在了林**上了，悠闲的唱着歌、、、那天的阳光充满了淡淡的香甜，白花树的小白花都努力撑开了花心，知道很多年后孙晓青的耳畔还回响着这样的歌声，只是永远也找不这首歌出处，可能美就是与消逝形影相随的。噩梦的开始没有征兆，技校招生的老师来了，把所有初三的学生召集到操场上，宣讲了一个下午，晓青对着杨焕笑着说：谁会去啊？真是搞笑，马上都要参加中考了、、、只是她不知道一个星期后她就会踏上这条路，所以人啊，永远不要轻易的讨厌一条路和一个人，因为你不知道明天或者未来你会不会走上那条路和成为那样一个人。临近中考了，李冰频繁的中午找晓青去给她补课，每次中午走出教室都提心吊胆的，因为学校规定中午必须午睡，还有老师查岗，这天中午又要去办公室，租到门口边碰到了班主任胡千，他看着正要出门的孙晓青说：你去哪儿?晓青垂着头有些委屈的说：李老师让我去补课?胡千看着晓青厉声说：补什么课？回去睡觉！晓青怏怏的回去了，她总觉得班主任不喜欢自己，即使自己在他们班英语是最好的，可是班主任就是不喜欢她，可能是她想多了，可是班上对于李冰很喜欢孙晓青这件事是公开的事实。有一次上课后半个小时，李冰对杨焕说：你就像我妹妹一样、、、听了这句话晓青心里一百个不舒服，可是没有办法，李冰又看着晓青，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很奇怪，他没有说她像他什么，只是看了她好久。晓青感觉到班主任反感李冰对自己好，晓青就越是看不惯他。下午第一节就是物理课，老师很久没有来。十多分钟了，李冰进来布置了作业就出去了，还把杨焕喊了出去，晓青没有心思做作业了，心里一团乱，同桌刘泽看着晓青的样子递给了她一把糖果，晓青便吃起来。刘泽家是在学校没有多远，家里开商店的，和晓青做了大半年同桌了，对晓青很好，他和赵江是好朋友，赵江喜欢找刘泽玩，可是晓青不喜欢赵江，不知道为什么。不一会儿杨焕进来了，晓青忙低下头，这些刘泽都看在眼里。杨焕知道晓青在听她说话，便对着她说：李老师叫你出去了、、、抬起头的晓青故意笑着对杨焕说：老师跟你说什么了呀？杨焕有些狡滑的校长说：没什么呀、、、晓青没有问了，便走了出去。四五月的天气有些燥热了，不知道是气温还是心情，晓青看着李老师一脸的红润知道他喝酒了而且是一个酒味。李冰开口说：你离我那么远干嘛，我不会吃了你，孙晓青往前挪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是班上最不怕他的学生，此时心里却乱的不行，良久老师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吧、、晓青嗯了一声，只是声音只有她早就才听得见，李冰接着说：你好好读书，将来上高中了我会去看你的，而且等你到武汉读大学的时候我要去武汉读研究生了、、、听着这些话晓青的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乱，可是又没有人能够了解她，看着她没有回答，李冰有些失望的说：你先进去吧，我再在外面吹一会儿、、、走进教室的晓青迎来了半晌很多学生的目光，当然包括杨焕。坐下来，杨焕没有问自己问题，到时候刘泽很是关切的问：老师跟你说什么了?晓青冷冷的说：没什么、、、刘泽一脸失望的回过头去，只是晓青没有发现他的伤心。李冰带了两个班的物理，另一个班的有晓青认识的女生，叫黄嫣的，有一天她碰到晓青说：李冰真是喜欢你啊，我们全班都知道了、、、看了黄嫣晓青笑了笑没有接话。恰好此时隔壁班的班主任由于和他妻子关系不好，刚好他们班一个女生和他走的很近，而且他还给那个男女生写了信，他的妻子是在一个小学教书，不知怎么了知道了这件事，跑来学校大闹，骂那个女生是狐狸精。这种类似的事情刺激了晓青，班主任连课都不上了，整日宣讲去技校的事，很多学生都动摇了，而此时晓青的心是一团乱麻，班主任称：这个班上没有一个能考上云溪一中的，凭他的预测。舅舅是在学校里的，晓青感觉到李冰对自己的事大半个学校都知道，要是舅舅知道了、、、而且她知道李冰是新婚，有一次李冰在班上说：夜里才出生的小孩子闹的很、、、后面的话晓青听不清了，知道他是已婚的人，可是在听他说出口的时候，自己还是很心痛，载想着自己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晓青感到了一阵来自本能的后怕。夏夜的晚上，很久晓青都没有睡着，翻身看着下铺的杨焕，在月光下，她也是睁着眼睛，索性起床，爬到杨焕床上，晓青说：可能我们真的如班主任所说，考不上一中吧、、、杨焕叹了口气说：难道真的要去读技校？技校将来的工作真的如班主任说的那么好？读完了中专还可以读大专？晓青答不上来，可是班主任已经私下找她谈话了的，杨焕也被找了去，晓青看着窗外很近但是总是运行不到一起的两颗星星说：李老师对你真好、、、杨焕笑了，回过头来点着晓青的鼻子说：对你也很好啊、、、晓青一时没有话了，只是想起李冰给自己规划的道路，还有班主任对自己考不上技校的肯定，还有自己本能的恐惧，去技校这一可怕的想法钻了出来，晓青回到自己床上去了。杨焕很久没睡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晓青也睡不着，可是她隐隐觉得杨焕对自己说的那些去技校的话，总有一种指示性，可是明确指示着什么，晓青不愿想，因为她不想这样想自己最后的朋友。教室里，坐在晓青前面的男生叫黄彬，得知晓青要去技校了，很是吃惊，急急的问刘泽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脾气好的刘泽发火说：谁说要去的？黄炳回到座位上。不发火的人发起火来才可怕，这就是真理啊。晓青也不知道为什么发火，没有在意，班主任很是高兴晓青响应自己的号召，说是明天下午就可以走了。第二天下午才有李冰的课，他不知道怎么知道这件事了，只是走过来说：你真傻、、、班主任站在门口，他没有多说什么，还没一会儿班主任把孙晓青叫出去，说了很多话，无非是坚定她读技校的决心，还说她小学朋友胡灵也去，晓青没有对他说得话做出回应，谈完话，已经是第二节课了，晓青的心空落落的。取了存在舅舅那里的一千元钱交了技校的学费，妈妈今天上午都赶到学校旁边的舅舅家了，中午终是没有挽回晓青的决心，就这样晓青去了未知的技校、、、回忆是通往过往的桥，是通往寂寞的桥。又是到开学的时候了，天空下着蒙蒙细雨，经过观音中学的那个路口时晓青没有看到心底里期望的人，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远时，没有关上窗子的地方飘进来丝丝冷雨，晓青的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哭泣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