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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湖中的仙女

一阴一阳谓之道,一清一浊分乾坤。

有的人喜欢把升天成仙称作得道,其实并非如此。即使作为仙人,仍然会有许多因果参悟不透,对宇宙中的大奥秘不能证得。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仙、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茫茫天地,因清浊自分,但总会有某些连结之处。在中国的西北部,有一座不周山,高九千九百九十九丈,既是支撑天界的天柱,又是连结天人两界的通道。虽然这条天路并不好走,仍然有一些勇武之人通过这条路成仙,但也仅仅是勇武而已,仙界诸神的品质良莠不齐。自从火神祝融和水神共工斗力,把不周山撞断之后,天界的通道便被隔断了。人类再也无法通过这条途径成仙,只能寻求另一条途径——飞升。

不周山虽然被撞断,由于其上部与天相接,清气胜于浊气,并未坠落,而是悬停在了半空,成为不周圣地。可它离人间太远,所以世人并不能看见这座半空中的圣境。

六界当中,人界算是最弱的一界,也是最不安分的一界。我们先表人界。由于人间战火纷飞,诸国割据,帝王之气不能汇聚一处,使得民间生灵涂炭,妖孽横行。可这些纷乱似乎与西北部的一个小镇没有关系。

这座小镇名叫昭镇,传说汉代王昭君经过此地时,回首望长安,眼中垂泪,点点滴滴都落在身下干裂的土地上。昭君走后,人们发现昭君驻足过的地方,突然平地涌出一口清流,渐渐变成一湖清冽的水。昭镇处在群山的怀抱之中,雨水充足,所以湖水千年不涸,整座昭镇得以一直蒙受湖水的润泽。这里民风淳朴,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完全不知道山外的世界已经变了模样。

这平静也只不过是暂时的。

昭湖之畔,草木繁盛之处。

“你这妖怪,哪里跑。看我无敌剑法。”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边叫喊,一边拿着自己手中的木剑狠命朝湖边的一棵柳树砍去。柳树岿然不动,孩子的手却因用力过猛震得发麻,就连木剑也被他扔在了地上。微风吹过,柳丝纷乱,树叶哗哗作响,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男孩发怒:“好大的胆子,敢笑我功力不够?等我把心经练到第十成,再来灭你这个千年老妖。”说罢跑到湖边,对着整潭湖水盘腿而坐,口中念念有词。

湖中的游鱼时而跃起,时而猛地扎到水底。男孩忍不住睁眼偷看,又急忙闭眼,嘴里叨咕着:“收敛心性,收敛心性……”

“九蛋——”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男孩虽然知道是在喊自己,却不回头也不睁眼。

“九蛋,你又在这里练心法么?”从远处跑来的女孩已经站在了男孩儿的面前,看着他蓬乱的头发在风里飘,像一团鸡窝。

“不要打搅我,我会走火入魔的。”小男孩睁开眼睛看了女孩儿一眼。

“别练了,你爹喊你回家吃饭,说回去晚了就打你。”女孩儿说着,拽起男孩儿的袖子就往回走。

男孩儿听到这句话,“嗖”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叫嚷:“不要打我啊。”一边哭一边抓起木剑往家里跑,女孩儿在后面紧紧跟着:“等等我啊。”

小镇的东头有一家铁匠铺,铁匠打铁的手艺远近闻名。可铁匠脾气暴躁也是出了名的,特别是喝了酒之后,见谁骂谁。

邻居们知道他这个毛病,平日与他有些疏远。铁匠找不着可撒气的人,只好把气都处在自己的儿子九蛋身上,平日里非打即骂,小家伙身上整天伤痕累累。

邻居们虽然不喜欢铁匠,却都喜欢小九蛋,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给他一些,直怪他爹下得去手。

小九蛋一溜小跑跑到了家门口,回头看小女孩儿还在很远的地方气喘吁吁地跑着。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子,一抬眼看见老爹正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摆着酒瓶子,顿时感觉不妙。果然,老铁匠看了九蛋一眼,黑着脸,只说了句:“去那边儿把藤条摘下来。”

小九蛋吓得双腿发抖,但他不敢不去,更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地把墙上的藤条摘下来,送到老铁匠手里。

“趴桌子上!”一声怒喝。

“啪!”的一声,九蛋感觉到自己的屁股火辣辣的疼,不禁哭了起来。

“你还敢哭。”老铁匠举起藤条,“看你还敢不敢再贪玩不回家。”说着就要落下第二下。

“住手!”门口传来一声呵斥,老铁匠的手抖了一抖,突然就软了下来。他抬起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身后站着仍然气喘吁吁的小女孩。

女人是镇子里买豆腐的,平日里人们都叫他葛大嫂。葛大嫂本姓杨,曾是镇里出了名的美人儿,后来嫁给了一个姓葛的买豆腐的,别人都说是癞蛤蟆迟到了天鹅肉。

葛大嫂的命太苦,丈夫在两年前就得病死了,只剩她一个人打理豆腐店,和女儿两个人相依为命。人虽已经四十有余,却风韵犹存,整日引得镇子里的单身汉垂涎。但葛大嫂的厉害也是镇子里出了名的,所以也都只是想想罢了。

“你再打他就是跟我过不去!”葛大嫂怒道。

铁匠本来还是一副愤怒的样子,看到葛大嫂来了,居然变成了一副笑脸,说话也柔和了许多:“不敢不敢,我刚才就是小小的教训了一下他,没用劲儿打。”朝趴在桌子上的小九蛋喝了一声:“还不快坐下吃饭。”又转过头来对葛大嫂笑道:“葛嫂子要进来坐会儿么?”

葛大嫂似乎没听见铁匠的话一样,而是招呼小九蛋:“九蛋,过来,今天去大娘家吃饭。”

小九蛋不敢动,只是呆呆看着他老爹。铁匠挥挥手:“去吧。”

小九蛋高兴地跑了出去,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葛大娘一来爹爹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不过他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因为没有比享受现在的快乐更重要的事情了。

从那以后,九蛋每次挨打,都会尽可能地去找葛大娘来帮自己解围,和葛大娘的小女儿雨婷更是结下了深深的友谊。

“九蛋,你说你长大后要干什么?”几个孩子坐在河堤上,把脚放在水里,一个穿着破烂上衣的胖胖的男孩子问。他是这些孩子中的老大,叫福全。平日里看九蛋瘦小,经常欺负他。九蛋在家里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老爹,在外面怕福全。

“我要当神仙,斩妖除魔。”九蛋用毫不质疑的口气说。

“什么,就靠你?”福全变成一副狰狞的模样:“你也配?”说着站起身,抓住九蛋的衣领就往后面拖。小雨婷吓得眼泪打转:“不要打九蛋,放了他吧。”但这哀求无济于事。若是在平时,九蛋一定会被福全狠揍一顿,但今天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翻身突然站了起来,举起沙滩上的一块儿石头就朝福全的脑袋砸去:

“我就要当神仙,就要当神仙。”

福全被石头砸中脑袋,只觉得眼前一黑。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脑袋,摸到了满手的鲜血,吓得“哇”一下就哭了起来,叫喊着:“血,血!你敢打我,我要告诉你爹。”说着哭哭啼啼地跑了。

几个小伙伴先是吓得愣住了,后来一看闹出了事,吓得四散奔逃。小雨婷知道只有自己的娘能救九蛋,也急急忙忙跑去家里,只剩下九蛋一人在湖边发呆。

他知道这次闯出了大麻烦,不是平时那些小错能比的。回家里一定会被老爹打,小九蛋想到这里就浑身发抖。他不敢回家,就沿着大湖一直走,越走越远。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远处传来阵阵的呼喊声。

九蛋听这声音越来越近,连忙找了一棵大树,躲进树洞藏了起来。老爹转了一圈儿,没发现他,又到别处去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这天是农历八月十五,月亮又大又圆,周天的繁星与之相比都失了色。湖中微波荡漾,把一轮月亮搅碎又重新拼合。树上的老鸹叫了几声,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又扇扇翅膀“扑啦啦”地飞走了。

小九蛋独自坐在河边,看着水里的月亮发呆。圆圆的月亮让他想起了大烧饼,不仅没有减少他的饥饿,反而又增加了几分,他不觉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晚风吹在他小小的身上,凉丝丝的。

突然,他发现水里的月亮变了模样。仔细一看,不是月亮在变,而是月光照耀下的广阔湖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那漩涡越来越大,看起来就好像把整个月亮都吞了下去。

小九蛋睁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场景。他感觉有些害怕,但双腿像是被定在了那一样,不能动弹。

突然,那道漩涡里出现了一道七彩的光束,先是直冲向天际,又四散开来,绚丽异常。

过了一会儿,光线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在巨大的漩涡里,突然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她穿着七彩锦衣,和光线差不多要融为了一体。女子渐渐从水中到了了水面,在粼粼的波光中翩翩起舞,彩色的光圈环绕着她,映照着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

小九蛋不觉看呆了:“哇,仙女。”他兴奋地跑到水边:“仙女姐姐,你能帮助我成为神仙吗?”

女子看着小九蛋,美目里光波流转,充满怜爱。她没有回答,而是缓缓伸出右手来,一颗小小的五色石头出现在她的手掌里。

小九蛋眼睛里发光,兴奋地搓着手:“这是送给我的吗?”女子点点头。小九蛋伸出小手,小石头就从女子的手中跑到了小九蛋的手里。

“好好保存它,它会永远保护你的。我走了。”女子含笑说道。小九蛋看到她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渐渐消失在了昭湖的光波里,七彩的光晕也渐渐消失不见了。湖水荡漾,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个神仙姐姐到底是谁?九蛋百思不得其解,他看着手里的石头,透明而泛着绿色的光,能照耀到几米之外,给人冰冰凉凉的感觉。

小九蛋正要细看,突然发现不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夹杂着呼喊声。原来是葛大娘发现小九蛋不见了,发动整村人打着火把出来找。有人看到这里有亮光,大喊了一声:“那边儿有亮光,咱们快去看着。”

小九蛋想,糟了,这次跑不掉了。可这块儿石头怎么办,会不会被别人搜去。眼看火光越来越近,小九蛋急得团团转。情急之下,他把小石头放在嘴里,一下子就吞了下去。

顿时,一股冰冷的感觉从他的胃里传至全身,似乎有一股寒冷的气流在自己的身体中缓缓游走。他大喊了一声“啊”,瞬间感觉天旋地转,“咚”地一下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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