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眼见这两个煞气逼人的高手都要出手,却忽然有人将侯人清拦了下来。原来竟是那丐帮的钱长老,这钱长老年过古稀,看上去又是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但见他双目如炬,从一众丐帮弟子当中走出,更是步伐轻盈,犹如一阵清风掠地,想来也绝非泛泛之辈。
“此事原系我丐帮与云霞山庄之间的恩怨,何劳侯公子动手。”那钱长老说话间已经走到侯人清面前,而与之前孙礼所画的界限也只差半步之遥。但见他语气随和,面向孙礼道:“既然阁下不许我们进庄搜查,不若老夫与阁下作一个‘君子协议’。”
“但说无妨?”——孙礼则将那钱长老细细打量一番,见他神色淡然,又显然是丐帮当中极具身份地位的人,跟着便点头应道。
此时,那钱长老轻轻一笑,跟着说道:“既是双方都不肯退让,倘若今日大打出手,最终也只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不若你我双方各派一位代表出来应战,倘若贵庄获胜,我丐帮自然再不会来纠缠;但倘若是我丐帮获胜,便请阁下带老夫一人进到庄内一探,那云少庄主若真如阁下所言不再庄内,老夫也只好回去向老帮主交差。此事可请崆峒派的这位侯公子从旁作证。”
孙礼听完却又将钱长老与对面的江湖群雄一一打量了一番,自然可以猜到代表丐帮应战的多半便是这位钱长老。
不过,还未等孙礼答话,丐帮当中便有一名小乞丐吵吵嚷嚷地走到钱长老身后,此人从方才便不断煽动周围的人去硬闯云霞山庄,这时又见他走到钱长老身边道:“便是那云剑南就在云霞山庄,钱长老你一人进庄,他也大可躲着你不见……”小乞丐话未说完,却见钱长老摆了摆手,只是这一切都看在孙礼眼里,而那孙礼又看了侯人清一眼,料想绝不会似钱长老说得那般轻巧。
就在这时,那钱长老却又催促道:“不知阁下可考虑清楚了没有,我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莫说小小的云霞山庄,纵是少林武当,他日若是老帮主亲自驾临,亦要打开山门来迎接。”
“即是如此……”
直到此时,孙礼仍不知自家庄主在外面作了什么事,惹得丐帮率众来犯。但他语气刚显缓和,却忽觉身后一阵清风袭来,竟是一位翩翩公子。
——“慢着,孙大哥。”小公子说话间一只手已经挡在孙礼身前,但他看上去却是比那孙礼矮上半头,又生得眉清目秀,一副温文尔雅的气质,只不过透过双目,似是隐约可以看到两股深藏在黑暗中的怒火。
钱长老见来人打断自己和孙礼的对话,又向这少年看去,见他身法灵活,看身份似是还在孙礼之上,便将目光转向少年问道:“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在下云剑飞,云霞山庄少庄主云剑南正是家兄。”少年说话时,锐利的目光将在场的众江湖好汉一一看了一遍,众人被他目光所迫,竟纷纷不自觉矮了半分。
“原来是二庄主亲临……”钱长老嘿嘿一笑,只是话刚说到一半,便听云剑飞高声问道:“不知哪一位是崆峒派的朋友。”
“正是在下!”
——众人还不知怎么一回事,只见侯人清上前一步抱拳道。但话音刚落,那云剑飞身形如电,转瞬便来到那侯人清面前。见对方来袭,侯人清亦绝非等闲之辈,不容云剑飞出手,便先一拳打出。但见云剑飞一掌托住这拳,那侯人清只觉自己全力打出的拳力如泥牛入海,反有阵阵罡劲自对方手掌中间反噬过来,罡劲连绵不绝,共分七层,且一层强过一层,侯人清心知不妙,强催的体内护身真气亦如摧枯拉朽般被这连绵不断的罡劲轰得支离破碎。若不是云剑飞手下留情,留下心脉,只怕徒一交手便可取下侯人清性命。
众江湖好汉却都未来得及看清楚状况,钱长老便第一个飞身到侯人清与云剑飞二人身边。云剑飞也不再多做纠缠,一翻身,身形便浮上半空,钱长老却似是早已洞悉出他的身法一般,未及云剑飞轻身遁走,便一掌拍出,直取对方面门。
云剑飞此时身在半空,又无处借力,只得硬接这一掌。到是令那钱长老反吃了一惊,徒一交手便抽回掌力。二人这才各自退到一边,只见那钱长老面色已是一阵苍白道:“好一招‘乾坤九转’。”
云剑飞脸色亦不好看,想来这套借力打力的绝学施展起来相当耗费真气,刚才若不是钱长老及时撤回掌力,两人此时势必已拼的两败俱伤。
稍过片刻,云剑飞才缓过气来,遥遥对着已被自己打成重伤的侯人清道:“这一掌是替丁三哥向你讨的,你以三对一将他打伤,我现在将这掌奉还给你。”说完目光中充满不屑地看向一旁的钱长老,道:“不知阁下方才说的‘君子协议’可还有效。”
钱长老却将云剑飞看了又看,但迟迟没有开口。孙礼的“血战八方”刀法固然威力惊人,却称不上名冠天下的绝学。但二十年前云霞山庄庄主云遥左以一套神秘莫测的“乾坤九转”纵横江湖,普天之下够分量与他交手的绝不超过十人。钱长老自认绝无能力破解这套“乾坤九转”绝学,却又不知眼前这云剑飞得了他爹当年的几成修为。
就在此时,却听一人忽然喝到:“好个狂妄的云霞山庄,我先来会会你!”话音刚落,一人一剑自江湖群雄当中杀将出来,正是刚才与侯人清一起联手打伤丁典的少年剑客。
云剑飞却不正眼看此人一下,轻叹道:“这位兄弟必然不在那‘君子协议’当中。”
对面少年见他如此目中无人,更是一阵恼火,不待钱长老阻止便一剑朝云剑飞刺去。但见云剑飞一侧身便轻松避过他刺来的一剑,跟着身形横移,那少年剑客还未来得及收招,已被云剑飞撞出五步之遥。
“好一招‘断霞千缕’,只可惜火候差了点。”
此时剑飞学着那少年剑客刚才说话的语气跟着说道。而那少年剑客恨被他一眼就看出自己招式的名堂,更加恼羞成怒,再次攻来时竟然每一式都是杀招。
而只听云剑飞喊了一声“看剑”,护院当中早有人掷出一柄长剑,只是还未等云剑飞接到手中,便见寒光一闪,若非云剑飞及时缩回手,怕是整条手臂都要被齐齐斩断。
少年剑客趁势又是一阵猛攻,丝毫不给云剑飞喘息的机会,二人一进一退,云剑飞虽只是避守,不过少年剑客却也始终伤不到他分毫。两条人影来来去去斗了不知多少回合,少年剑客终于真气不济,攻势稍有松懈,云剑飞便趁机一步跃到旁边,一伸手,一股无形的真气便将那柄刚才被打落在地上的长剑吸扯到自己手中。
“与人拼斗就像两人对弈,你自乱方寸,无论是攻是守,目的早都被我看得一清二楚,如何能胜。”那云剑飞将长剑握在手中,整个人更像似脱胎换骨了一般,俨然一位剑术名家风范。
只是那少年剑客又怎会轻易服他,将宝剑一挥,遥遥指着云剑飞道:“纵然我技不如你,也轮不到你来赐教。”说罢又要再度展开攻势。
云剑飞却只轻轻一笑,未及对方出手,便一剑刺出。这一招竟与方才那名少年剑客所使出的剑法居然是同样招式,少年剑客亦觉得有几分惊讶,那云剑飞虽看似普普通通地一剑直刺,却隐隐给人一种八方风雨来袭的感觉,剑气仿佛要从四面八方一起朝自己涌来,但临近时却又不知是真是幻,叫人琢磨不透。此时那少年只有在心里暗叹:这招“断霞千缕”纵然是由自己师尊手上使出,亦未必能达到这般境界。
但在众人眼中看来,那少年却只是愣在一旁,眼见云剑飞手中剑锋停在他颈前不到半寸处,他才恍然回过神来。而云剑飞此时早已抽回宝剑,跟着开口说道:“峨嵋派剑法的精妙之处便在于‘虚招惑敌,出奇制胜’,正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姑娘你方才求胜心切,每一招一式都只为取胜,反而失了峨嵋派剑法的真谛。”
那少年剑客被人一语说道要害,顿觉羞愧,但见她仍死死盯着云剑飞,心中必是还有一百个不服气。这时,却听江湖群雄那边传来一阵掌声,竟是方才一起围攻丁典的三人当中,那个使短叉的少女。
“云公子果然博通百家,一手峨眉剑法竟让峨嵋派掌门人座下关门弟子汤如绘女侠也败下阵来。”这女子极具江南少女的灵性,说话时目光中泛着几分异彩,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云剑飞。至于一旁那少年剑客,见到这女子上前说话,竟也一声不响地走到她身边。二人并肩站在一起倒真有几分“郎才女貌”。
云剑飞则潇洒地将手中宝剑一挥,反手背在身后,跟着笑着对二女说道:“原来是峨嵋派汤如绘,汤女侠。这位姑娘蕙质兰心,莫非是江南海沙帮的二当家,林巧绫,林女侠。”
林巧绫亦轻轻一笑,做出一副江湖儿女的洒脱模样,却仍不失几分可爱跟淘气,便见她跟着说道:“姑娘我自知不是你对手,且今天是丐帮和贵庄之间的恩怨,云公子倘若有何赐教,最好还是改日在说。”
云剑飞自知刚才出手打伤侯人清,又挫败汤如绘,已经开罪了不少江湖同道,便也不再多说废话,对着站在一旁的钱长老一鞠躬道:“前辈,家兄日前因要事前往四川唐门,至今未归,却不知如何得罪了贵帮,要如此大动干戈。”
面对着云剑飞一脸的正气和洒脱模样,钱长老此刻却不知为何自觉有几分羞愧,他还未说话,身后一众丐帮弟子便开始小声议论纷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