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巡游,巡游,还是巡游……我是谁?我是一条紫海豚,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已经没有更多可以获取的信息了。艾维尔将自己的思绪从紫海豚的记忆中脱离开来,内心仍旧震惊于老人的能力。
这简直是通天手段,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创造独属于他的世纪,只要这份力量不灭,人类永生永世都可以爱戴他,铭记他,代代相传。只是他的性格,则恰恰与这份力量背道而驰。这样一个完全听任上天安排,并将此视为真理的人,又怎么愿意自己去动手改造,甚至创造未来,忤逆他心中的神圣之手呢?
虽然他在生命的尽头动用了这份能力,但这点事情,对于无尽的未来来说,完全荡不起半点涟漪,但也正是这么小的一件事,差点让他精神失守。可见明白自己的天命是件容易的事,但是真正要坚持不动摇,哪怕是这么一个历经世事沧桑的老人,有时也不能做到。
艾维尔并不认为尼古拉斯是个懦弱愚蠢的人。相反,正是因为他能够一直坚持自己想要的,他才能如此快乐地安度晚年。如果强大的力量并不合自己的心意,放在一边不去动用也是正常无比,只有真正愚蠢的人,才会逼迫自己,改造自己,使自己“配得上”这份力量,恰是沦为力量的奴隶了。
无论强大与否,过得舒服的那个,永远是赢家。而懂得追随“天命”的人,很少有不幸福,不舒服的。
所以,正因为如此,艾维尔才能痛快地放下对力量的追求,转而渴望看尽人心的丑恶,利用它们壮大自身,升华内心,不再重复母亲的悲剧,终有一天,他不会被任何情绪影响,不会被任何谎言欺骗,他是要站在思想与心灵巅峰的人啊!
心思千回百转,时间不过短短几瞬,可见思想的强大与细腻了。
视野终于转回到紫海豚身上,艾维尔轻轻地笑了:“大概了解了真相,也不过是被因果影响,自主封闭了某段记忆而已。也好,已经够笨了,也不用因为忘记一切而变成一条彻彻底底的白痴海豚。”
说完,艾维尔收回覆在紫海豚背上的手,瞬间那些记忆链迅速地缩回紫海豚体内。接着他掏出了那块被雕琢成海豚形状用来骗小孩的普通石头,利用它将自己获得的记忆与紫海豚共享,让它重新回忆起自己被无辜波及的历史,放下那一直沉甸甸压在它心头的,荒诞无稽的守护职责。
被一段突如其来的记忆砸得呆呆愣愣的紫海豚摇了摇尾鳍,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件匪夷所思的事。但不可否认,这就是它曾经经历的记忆,没有丝毫虚假。灵兽丹特似乎也是一只神经大条的海豚,确认自己背了这么多年莫须有的职责,倒也不恼,只是神色欣喜,晃晃悠悠地向神色紧张,满头大汗哦不,水泡的约书亚游去,然后——
拼命一顶!
似乎这是它特有的表示亲昵的方式,约书亚的小身子像球一样被顶得一下子浮了上去!没一会又沉落下来,又是一顶!
此时约书亚也顾不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头昏眼花地朝艾维尔投去一个不敢置信,又带着惊讶欣喜的眼神。
艾维尔适时地站直身体,双手环胸,难得露出了一个他自认为非常具有亲和力,有礼貌又不乏贵气的完美笑容——点了点头。殊不知如果是平常,约书亚一定会惊恐地认为他准备毁约并且把他卖掉换钱。
但此时的约书亚,却是百感交集无暇顾他,无尽的喜悦与无数日夜的担忧委屈一齐涌上心头,化作泪水,大颗大颗的水泡使他因激动而扭曲的小脸凸显得颇为滑稽,他大声地欢呼,显得痛快淋漓:“噢!丹特,丹特……你没有忘记我,你自由了!哈哈……丹特丹特,我们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最好的……”
紫海豚似乎被他约书亚的欢乐情绪感染,即使没有了交互感情的石头,他们的心却前所未有的贴近。再也没有力量能将他们的友谊磨灭。
“哇!丹特,我们朝港口出发哈哈!今天我们就游个远!把艾维尔扔下让他自己游回海豚港……诶哟丹特别撞肚子……”
听见这话,艾维尔不禁脸色发黑。他没有注意到,约书亚对他的态度,从一开始的疏离敬畏,到后来的互相调侃,完全把他当做了朋友。有时候不经意间做的事,说的话,都可能在别人的心中划出重要一笔。艾维尔也不会知道,在约书亚的人生中,他也是一抹难以忘怀的回忆,是个曾共同患难过的,却又无比遥远的朋友。
等到一人一海豚以极其呆蠢的形象消失在视野里,艾维尔才暗自撇了撇嘴,转过身来研究老人留下来的隐藏之门。
之前,自己被固定的思维所困,总是搜寻一些隐蔽的岩石,山洞之类的,没想到老人竟然将入口隐藏在了海底面,真是老奸巨猾!
其实将重心转移之后,那扇门就不难寻找了。毕竟它与海底面的质感完全不同,即使隐蔽了起来,又如何能够逃过“势之眼”的搜索?
不一会,艾维尔就来到了那扇门存在的地方。经过这么多年岁月的洗礼,这扇存于表面的门竟被埋在了五六米有余的坚实岩层下。
这可是在海底。既然是海,就蕴含着无穷的自然力量。艾维尔作为一个御兽者,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
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蓝鲸?
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艾维尔砸开石头取出钥匙,在周遭一片的狼藉中打开了那扇神秘的门。
向门内望去,仍旧是一片虚无。艾维尔冷静地将手探入,什么都没摸到。真是……为老不尊啊!这么欺负后辈真的好吗!
艾维尔摸了摸系在腰间的带钩麻绳,不知道够不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