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林若妍就接到了林洁的电话，约她出来一起逛商场。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在马尔代夫林洁说要移民之后，林若妍心里就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疏远，这次找她自然也是因为这件事。林洁这个人一向直来直往，刚见面她就开门见山的说：“旅游回来后多长时间了也不去家里看看我，还得我主动打电话约你。去美国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不去。”林若妍的回答直截了当。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和妈妈一起生活吗？”
“那爸爸怎么办？你有秦叔叔陪着，他也得需要人照顾吧。”
“不是有天宇吗？”
“天宇哪有时间陪他呀，当兵的你还不了解吗？”
提到“当兵”，林洁的怨气又上来了，“那能怨谁呢？他当初非要把你们都弄进部队，要不是我拦着，这会儿你也不能幸免于难。”
看得出林洁对当年的事还耿耿于怀，她固执地认为一切都是方洪涛的责任。以前林若妍受她的影响对父亲也是心存埋怨，但如今她理解了父亲，有时候甚至觉得他才是生活中的弱者，是真正需要被关怀的人。
林洁稳定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小妍，你要相信妈妈是为了你好。”
“哎呀妈，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再说这句话我耳朵都要长茧了。”
“你知道什么啊？妈一直不赞成你当老师，去了美国你可以找份更好的工作，甚至不工作继续读书也是可以的。”
“妈，这件衣服应该很适合你，要不要试试？”林若妍试着转移话题，将一件玫红色的连衣裙拿给林洁。
“别打岔，老实给我听着！”林洁把衣服放回去，“妈辛辛苦苦培养你是为什么啊？就为了让你当个教书匠？”
“可我喜欢我愿意啊，而且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你懂什么啊？现在这个社会一切都是向‘钱’看齐。你以为你教书育人别人就会对你高看一眼吗？整天在讲台上能结识什么精英呀？”
“妈，您有您的生活追求，我也有我的人生规划，咱们互不干涉内政行吗？”
林洁揉揉太阳穴，这个女儿真让她头痛，越大越不听话，怎么就是不明白她的一片苦心呢？她拽了拽林若妍的T恤说：“跟你说了多少次，女孩子家要把自己打扮的漂亮点儿，看看你整天就是T恤牛仔，给你买了那么多好衣服也没见你穿。”
类似的话林若妍听了没有一千遍也得有八百遍了，几乎每个月林洁都会给她添置衣服包包和鞋子，而她基本上不怎么用，很大一部分甚至连吊牌都还没拆。在这个问题上林若妍不想和她争辩，反正说再多也无法让她停止那些疯狂的行为。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中，母女俩都是那种只要下定了决心就会毫不动摇的人，就像掰手腕一样，两个势均力敌的人总是费半天劲儿也分不出个高下。
过了几分钟还是林若妍先开了口：“妈，不管你怎样说，我是肯定不会移民的，虽然我很想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你，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去美国是你和秦叔叔商量决定的，是你们夫妻的规划，尽管我会非常舍不得你，但我不会干涉，也不会劝你为了我留下来，所以也请你尊重我的意愿，好吗？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林洁没有回答，她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事到如今只能去找方洪涛了。
接到林洁的电话，方洪涛颇为意外。离婚后两个人几乎不怎么联系，这次突然约他见面，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林洁很多年没有见过方洪涛了，但毕竟在军队几十年，无论体格还是精神面貌他还是明显要好于同龄人，见到他林洁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他确实能很轻易的勾起很多人心中的英雄情结，坚毅的性格，正直的人品，魁梧的身材，凛然的气质，年轻时的她不就是疯狂地迷恋上了这种钢铁男人吗？
“这些年还好吗？”林洁给他倒了一杯茶，“我记得你爱喝龙井。”
“谢谢。找我来有事吧？关于孩子的？”能让林洁这么费尽心思，肯定是和儿女有关的事情。
“嗯，”林洁点点头，“我要移民美国了，想带着小妍过去。”
“但她不同意，是吗？”
“你怎么知道？”
“如果她答应了，你今天就不会找我来了，是想让我做她的思想工作？”
“你知道我对她的人生规划，去美国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她的生活应该由她自己做主吧，我们以前插手太多，该放手了。”
林洁没料到方洪涛会这么说，她冷笑一声：“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不就是想把他们都拴在你身边吗？”
“是你想把她栓在你身边吧！”
“我？我让她去美国是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这么多年我在她身上花费了多少心思，而你呢，你对她的未来做过打算吗？”一说起孩子的事，林洁总是难以冷静的面对他。
“以前我们一直以自己的想法来约束她，我想让她当兵，她不同意，我坚持说那是最适合她的，为此她差点儿和我闹翻。后来我想明白了，她成人了，有权利并且有能力去规划自己的人生。所以林洁，我们不要再去干涉她了好吗？你的苦心我知道，相信小妍也会懂，但你这么做真的是为她好吗？”
“当然是为她好！当老师有什么前途啊？小妍的性格像我，所以我知道她最终会选择什么。为了不浪费她的青春我必须要把她带走！”
“她像你，你就要让她复制你的生活吗？”
“你不是也让天宇重复了你的路吗？”
“那是他心甘情愿的，我没有强迫他。”
“谁知道你有没有逼他！”
“林洁，能不抬杠吗？”方洪涛觉得林洁太激动了，谈话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对林洁说：“如果你来是想让我劝小妍，那我的回答是‘不’；如果在小妍不同意的情况下你依然执着于你的决定，那么你和女儿的关系肯定会出现裂痕的。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
林洁被他这番话气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两个人还真是父女俩，说话都一模一样。一个说自己这么做会影响母女感情，另一个又说自己执意坚持的话母女关系会出现裂痕。可怜自己穷忙活半天，到头来竟然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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