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少股份?”我抓住门扶手的时候,好奇地问出了声。
“39%。”
我猛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随便伙同几个股东就能过半,为何这么折腾?”
他把我的手从扶手上拿下来:“我就是让别人看清楚,这不是我的霸权决定。即使没有我,结果也不会改变。”
“名利双收?算盘打得也太响了。”我推开他,“但是,名和利就是你想要的一切吗?还是,除了名和利,其他的一切你都不会在乎。”
“如果我让你做我一天的女朋友,作为我弃权的条件,你是否会答应呢?”
唐佑指了指手表:“还有两分钟。”
我不知道唐佑到底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他刚才绝对不是在开玩笑。我的眼神盯住地面,不停地眨眼,怎么控制也停不下来,只能闭上眼睛。
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把自己的感情或是把自己的肉体出租一天,我都不能接受。如果我们能接受一天,就能接受累积而来的一个月;如果我们能接受一个月,就能接受一年。。。。。。即使哪天我们终止了这种买卖,也只是因为双方无利而散,还会有不断地因利而聚~~
可是,如果我不同意,我还有别的方法可以保护这个大楼么?
不是一年,不是一个月,只有一天而已,只有二十四个小时。时间会过得很快的,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我们只是名义上的。但是二十四个小时,就可以改变大楼的命运。一天赚到一栋大楼,而我却没有任何损失,傻子才会拒绝吧。
“还有一分钟。”
唐佑整理着装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不得不做出决定。
“我。。。。。。”
“好了。”他竟然制止了我,“如果你没有摔门而出,答案就不用说出口。”
他确定我会接受!
“其实,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开玩笑?我震惊的看着他,他戏弄人的手段,竟然这么高。我用力地去拉扶手,门却被他死死挡住。
“我不需要用这种手段让你做我的女朋友。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损害自己的利益是多么艰难的决定。但是,为了你,我只用了一秒钟。”
如此深情的话语,如此靠近的距离,如此真挚的眼神,却还不够让人心动。因为,这不是出于真心实意。
看着我的笑容中带着轻蔑,他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感觉不到我的真心吗?”
我的笑容突然明朗,这果真是戏剧中管用的手段。
“我会给你证明的机会的。”
我丢下他,独自向会议室走去。
我细细看着自己统计的支持率和反对率,真的是难较高下。若我把12%加到反对的阵营,唐佑再弃权,我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但我,却欠下了不明不白的人情。
我看向唐佑,他还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下面,有请莫依棠女士进行发言。”
“我是外行人,但我知道对于股东来说,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支持卖掉大楼。”我说完便径直走回了座位。
唐佑皱着眉头看向我的时候,我只是冲他善意的笑。有些股东开始叹气,这完全是按照唐佑之前的计划进行的。即使没有他,结局也已经定下。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应该再一样。
从我坐在椅子上开始,我就按下了计时键。看着时间快速的飞逝,巨大的慌张慢慢侵蚀着我。
唐佑起身走向讲台,上演他的压轴好戏。而大家也都本着尘埃落定的心情,远远观望着。
这个会议持续到下午一点,我走回到家的时候,已是下午两点。
汪妈看着一脸疲惫的我,递上一张纸条:“小姐,老爷让你尽快给他回个电话。”
我点了点头:“汪妈,给我下碗面条吧。”
汪妈愣了一下:“好的。一会我给您送上去。”
我嗯了一下,脱下高跟鞋,提着它上了楼。
当电话上显示出“归属地香港”的时候,一切只在意料之中。
“喂。”他焦急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喂,爸爸。我这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我清楚地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坏消息。”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坏消息是,我们的对手赢了。”
电话那头的沉默,让我有了些报复的快感:“好消息是,莫家大院,依然姓莫。”
我可以想象到他吃惊的表情:“因为,唐佑突然成了我们的对手,反对卖掉大楼。”
只有我知道,我不是为了增加喜剧效果。我在这出戏里,扮演了重要的棋子。那在这盘棋里,下棋人的紧张就不该比棋子少。没有通知我,就这样扔下了我,这是我第一次想要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没有爸爸的地方。
汪妈端上了两份面条,一份清水面条,一份炸酱面;同样也是两份鸡蛋,一个煮的,一个煎的。我让她把食物都留下,等一下我会把空餐具送到厨房。
我曾经有很严重的胃病,连续吃了三年药,才慢慢好转。但人确实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动物,毫无规律的进食,造成了现在一到饭点就会胃痛的毛病。所以,在我的生活中,没有节食减肥这种生活。
顾礼安的来电适时地响起:“依棠,来找我一起吃饭吧。”
除了吃饭,我就没有别的陪伴功能了么?
“不去。我累了一上午,要好好休息一下。”我打算洗完澡之后就睡下。
“你若不来,我可不能保证你那些玩偶的安全。”
我在心里祈祷,他可以成熟一些:“你就没有别的朋友,可以一起吃饭吗?!”
“两个大男生单独吃饭,会怪怪的。再说,他们都没有你闲。”
我欲哭无泪:“大哥,求你放过我吧~~”
“那一起吃晚饭吧,就这样说定了。”
他迅速地挂了电话,我也没想反驳。把自己洗干净之后,便睡下了。醒来的时候,发现桌上的餐具已经被收走。我第一个反应是,又忘记锁门;第二个反应是,竟然睡得这么沉,连有人来过都没有察觉。
穿着睡衣,我便下了楼。
“汪妈,刚才有人进我房间吗?”
汪妈正在洗菜,听到我的声音,便关上了水龙头。
“是我进去过。把碗筷拿出来刷一下。”
“嗯。”我点点头,转身上楼回房间。
是我想多了,唐佑毕竟不是无赖,更不是我这样的闲人。
“叮咚,叮咚。”
我对汪妈说:“我去开门。”
来人竟是一本正经地打量了我一番:“你怎么还穿着睡衣?”
说话间,顾礼安便像轰小鸡一样把我逼上了搂:“赶快换衣服,我带你去参加宴会。”
上次宴会的惨遇还历历在目:“我不想去~”
“去吧,这次参加的都是年轻人。你也该多认识一下。”
我无奈地关上了门,这个圈子里的宴会也太多了吧。顾礼安表面上说是为了我好,但我看得出来,他特别喜欢参加这种活动。我盯着那件裙子,无奈地低下了头,我这次可不想显得格格不入。
“叮咚,叮咚。”
我飞快地打开了门,看看能否抓住这个救命稻草。
门外的男声传来:“您好,这是我们家唐总送给莫依棠小姐的礼服。请她换上之后,随我一起去见唐总。”
顾礼安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就已经站起了身,此时他竟走到了汪妈身旁接过了盒子。不知道他对唐佑的秘书说了些什么,便板着的脸关了门,连礼服都是让汪妈送上楼。
顾礼安在车上一言不发,却始终斜过眼看我。
“不要再看了。就像你想的那样,如果我对唐佑投怀送抱的话,那我可以算得上被包养。”他不信任的眼神,让我忍不住故意把话说的很难听。
他反倒笑了:“原来,唐佑现在喜欢啃硬骨头了。”
“但我没有拒绝他的礼物。”我也确实欠了他的。
“凭你爸爸和他的关系,躲也躲不掉他的。”
车子停在酒店门前,顾礼安解下安全带:“虽然躲不掉,但我愿意挡在你前面。”
很奇怪,如果坐在我旁边的是唐佑,我绝对会有一些感动,但换成顾礼安,我只感觉哪里怪怪的。
“你是挡在我前面,而不是帮我打倒唐佑?”
我本是开个玩笑,转移刚才那句有些暧昧情愫的话。但顾礼安的神情,却突然僵硬起来。
他替我解开安全带,低着头说:“别闹了,我打不过他的。”
听他这么说,我到放心了许多。
直到坐上电梯,我才想起来问:“今晚的宴会,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吗?”
我承认我的词汇量,是有待提高。但我觉得,还没到顾礼安口中的低级白话文的水平。我本想脱口而出“今晚的宴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但怕被别人误解有轻蔑之意,才换成了目的。这一下,倒显得我是野心家,唯利是图。
“说的通俗易懂点,就是闲聊。”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惹得电梯里的其他人都开始偷偷地笑起来。
“不光能看帅哥美女,还有免费的酒水,”顾礼安显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说,“怪不得你这么喜欢。”
电梯里的人停止了笑声,悄悄远离了顾礼安,小声嘀咕着。
不出所料,出电梯的时候,顾礼安拉住了我。
“干嘛陷害我?”
看来我击中了他的要害,他确实什么不沾边的聚会都参加。
“就像你帮我一样,我也在帮你。”
他不耐烦地转头,却对上我确定无疑地眼神,只得抬头挺胸把我的手塞到他的胳膊上。
“别以为抓住了我什么把柄。我们就赌一下,今晚谁更能让大家跌破眼镜,怎么样?”
这真是个无聊的,赢了还不如输了的赛局
我一副观望神经病的神情,显然在他的意料之中:“就像若你先陷害别人,就肯定会被报复一样。正如在一场赌局中,有赢,就一定会有失去。”
把我说的像是无知的贪得无厌的赌徒一样,这样倒是有趣。
“好啊。”
我们的赌局没有赌注,因为我们在意的,并不是赌局本身。顾礼安只是在无聊中寻找点乐子,而我则希望打开自己的名气。
我淡淡的出场,竟引来了所有宾客的目光和他们的小声非议。
顾礼安巡视一周后,倒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我朝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唐佑身着蓝色西服,左手拿着酒杯正与别人交谈甚欢。他的右胳膊,被一只白皙的手掌铲扶,目光很自然地后移,这才发现了其中的玄机。
聚光灯打在唐佑和他的女伴身上,两人微笑着缓缓上台。
顾礼安赖赖地鼓着掌:“莫依棠,你到底怎么得罪了唐大少爷?他怎么这样整你?”
刚才还在为我飞来的青睐咬牙切齿,现在已经完全是同情的面孔。
“我看啊,他八成是知道你要与我打赌,所以特意祝我一臂之力。”
顾礼安轻戳了我一下:“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你不怕他?”
无论是在第一次唐突的相遇,还是在知晓他身份后的会议,我厌烦她,我拜托他,以前我躲开他,现在我跑来见他,从未因为我怕他。
“你难道没有听玩过老虎、棒子、鸡的游戏么?”
顾礼安显然是赞同了我的说法,身子轻轻地靠在墙上,点了点头。他挑了一个卖相不佳,但味道香甜的糕点放到了我的盘子里,显然是对我的奖赏。直到台下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才发现刚才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我竟是一字也未听进。
顾礼安嘴唇动了几下,然后努了努嘴,带着一副让我加油的表情躲到了一边。
我迅速地转过身,看到一条蓝色的身影正向我移动过来。
她友善的朝我微笑点头,我也只能同样回应。
“你好,我叫白玲月。”
“你好,我叫莫依棠。”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她热情的口吻,好像在期待我否定的回答。
“我觉得,应该是。”
她倒是不觉得尴尬,继续说着:“。。。。。。我们竟选了同一款礼服。”
“不会这么巧,都是男朋友送的吧?”
她看向我的眼神略带吃惊,然后又恢复了她惯有的笑容。意料之中的,她感受到了我的不友善,借口离开了。
尽管看到顾礼安正朝我走来,我还是飞奔进了洗手间。
我站在马桶旁,不停地按着冲水按钮。我看得到水盘旋而下,却听不到它的声音。我只能告诉自己,再等一分钟。是的,我会偶尔听不到,这是前年中耳炎落下的后遗症。我不知道失聪的最长记录是多少,大概是一夜。那一夜,我睡得很浅,知道沈盛雨整晚都没有回家。而在门外彻夜未眠的沈盛雨,却怪我睡得太沉。现在不过十分钟,还没有回复也很正常。我给顾礼安发简讯,告诉他我有事要先回家。然后,神色高傲的走出洗手间。
刚一出门便看到唐佑正堵在女厕所门口,我有意绕过他,他也很特意地挡住了我。
“难不成,唐少爷有这癖好?”
唐佑强忍着笑容:“听玲月说,我女朋友在这里。所以,我特意来一睹她的芳容。”
这话,我竟听得清清楚楚;他眼中的笑意,我也看得清清楚楚。
“那我现在不是了。不对,是在我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了。”
我用力推开了他,大步向前走开。
“莫依棠,你是在逗我玩吗?”
他的声音盖住了轻轻的耳鸣。
“我对我的感情,具有一票否决权。所以我说是,并不一定是;但我说不是,就一定不是。”
我听不清他的脚步声,却看到地板上他的倒影慢慢地向我靠近,然后没有犹豫地略过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