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监督下,沈盛雨辞去了酒吧的工作,当然,他也拒绝了我让他向DW公司低头的建议。同样被拒绝的,还有他让我变卖股票的决定。
“不行!”我想也不用想的回绝了他。
他显然没有搞清楚我和唐佑之间的关系,或许他还认为我和唐佑是在闹矛盾的小情侣,但我懒得再去解释。但我知道动用这笔钱的意义,它代表着我曾经真心的爱与恨都被这些钞票埋葬在过去,成为谁都不能触碰的缺口。
沈盛雨知道这是我最后一道底线,薄的经不起他狠狠地一捅。
所以他试探性地问道:“如果不动这笔钱,那接受这笔钱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侧过头盯着他,他被我瞪着落荒而逃。
我不怪他,他确实对我和唐佑之间的过去了解太少。我用一句“他连续几天都去寿司店,和依兰、顾礼安坐在一起,只是很少说话”,便描述了我和唐佑用眼神和眉毛打架的时光。那其中的斗气和小欢乐,连在场的顾礼安都以为是我看唐佑不顺眼。
手机上的内容,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但顾礼安却能理解我的行为。
他说:“你这么想离开这里的话,我起码要送送你。”
而沈盛雨却觉得,我要离开的时候,只是要尽量带走可以带走的东西。
顾礼安是对的,我只是想接受所有人的要求,毫无牵挂地离开。沈盛雨也没有错,以前的我确实是不会放过任何白给的东西。以前,我觉得自己最缺的,是钱;现在的我,依然缺钱,但是心却是像被掏空一样。我现在更缺失的,是一种填充物—没有人可以给出说明的非物理也非化学的物质。
我晚上收拾了行李,在第二天的早晨便拖走了自己的东西。沈盛雨下班之后,看到整齐洁净的客厅,立马打电话给我。
“莫依棠,家里好像招贼了。”他贼兮兮的语气,给人一种贼喊捉贼的错觉。
“丢什么东西了?”正因为没有奢侈品,所以丢的东西一定是生活必需品。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得不破费去买新的。
“我的东西暂时没有发现少了什么。但是你的东西都不见了,小偷竟然把牙刷也你的牙刷也拿走了!!他要回去刷马桶吗?”在沈盛雨为我捉急的时候,我也为他的智商捏了一把汗。
“拜托,是我把它带到学校了好不好。”
他这才意识到,我东西不见的真正原因:“你去学校怎么不提前通知我?”
我是刻意没有通知沈盛雨的,刚刚工作两天的人就开始请假,肯定会被他老板记在心里。在“细节决定成败”被无限放大的今天,我可不想沈盛雨因为小小的请假而被冠上不尊重工作的名号。
“家门口有直达的公交车,我自己完全可以。再说你又没有月票,我干嘛叫你。”
这才是真正的我,连往返的公交车票钱都要细细思量。
“这确实是个充分的理由。”
打我重新回来,沈盛雨也开始变得精打细算。
沈盛雨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工作顺利,而我也稳稳地适应了大学生活。周末的时候,我会出去打工,然后在晚上和沈盛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我们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他选择用工作来遗忘,而我则惦记着欠下的20万元。
北上智野替我垫付50万的时候,肯定猜不到我是真的没有钱。好在后来经协商之后,又退回了30万,减轻了大半的负担。北上智野并不着急让我还钱,事实上,他从我这赚到的钱更多。看他并不是很在意的表情,我倒有些生气。
“北上智野先生,剩下的20万我一定会还你的。”
他只是笑笑,礼貌地回答道:“没有关系,时间还长,慢慢来。”
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目光却被他随手放在桌上的报纸吸引。头版的大照片映入眼帘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沈盛雨难道去抢了中央银行才会被揍成这个样子?
我惊慌地拿起报纸,差点撞翻了北上智野的咖啡。他的“没关系”已经到了嘴边,却硬生生地又憋了回去。
后来想起来,我只记得我拿起包包和北上智野的报纸连声招呼都不打地离开,而且还忘记买单,真的是太失礼了。
今天不过星期三,沈盛雨对于我的突然到来显然很吃惊。他显然是一个人自在惯了,一只脚踩在板凳上吃苗条,只在裹了条浴巾在腰上。
他差点把苗条从鼻孔里喷出来:“咳咳。。。你这丫头不知道敲门吗?”
我懒得和他计较,把报纸摊在他面前。
“你快看。史野凌川因为瓦斯爆炸严重烧伤而宣布退出娱乐圈了!”
沈盛雨立马抢过报纸,完全不计较我的破门而入。然后,我们便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你说,那个经纪人会不会。。。来找你。。。”我说的时候,怯生生的怕伤了沈盛雨。
玉既已碎,何不保个瓦全?今天距我去DW公司,刚好过去了半个月。昨天报纸上还在报道国际名模展,今天他便宣布退出娱乐圈。那人的高声宣扬,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沈盛雨看向我的时候,有些嫌弃。
我问心无愧,但还是转移了目光:“其实,我是害怕他的到来。”
沈盛雨显然一愣,重新把目光投向我。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我应该劝你把握机会,去追求你的梦想,拼搏你的成功。可是我知道,这条路其实很艰辛。即使是史野凌川这样的明星,说白了也是靠脸和身材吃饭。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他就不可能存活。”
我们一方面想让别人带给我们荣,却又不想让他们抓住我们的辱。所以很多人,都选择了逃避。他们另辟蹊径,独自打拼,想要靠自己的努力获取成功,却又羡慕别人的贵人相助。沈盛雨当然是没有后悔,但我却替他感到不值。他在房间的一角收拾出来一片空地,就是为了每天抵着墙练形体。直到今天,他仍然在坚持。
“那你应该多收集一些明星轻松发家致富的事例来激励我,或许我就会同意了。”
我不知道沈盛雨到底被DW伤的多么深,他辞去工作又花光积蓄的背水一战,到头来却成了一场戏弄。他背着我悄悄地向各家经纪公司发他的简历和照片,在我面前却装出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他不想吃腐烂的回头草,但前方的风沙太大,树叶也长得太高,所以他宁愿做一只挨饿的骆驼。
之后,我没有在他面前主动提起过这件事情。
我和依兰取得了联系,她告诉我依娇果真去了H大读书。这显然在我的意料之中,高傲的唐佑是绝对不会被我这种小女子看扁的。
“那是当然,我说过的话哪还有假。”
依兰叹了口气:“是吗?那我用你屋里的碎纸片拼成的通知书该怎么解释?”
“看来,你真是闲得很~”
我知道她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再引起不必要的风波。所以,我绝不受她的要挟,打死也不说离开的真正原因。
“哼,不说算了。”她总算选择了放弃,“我妈让我问你,你们那最近是不是经常下雨。”
“嗯,”我便说边点头,“怎么了?”
“这里最近几天也都在下雨,我妈的风湿又犯了,正狠狠地灌我吃辣椒呢。”她的不满情绪,足以穿透电话。
“燕姨还好吧,有没有看医生?你不是挺爱吃辣吗?有什么不满的?”在她腿痛的时候,还能惦记我这里的天气,我忍不住地关心她。
“她最近天天去桑拿,没有那么痛了。我喜欢的是微辣,我妈让我吃的,确是我们那特产的尖辣椒,辣的我直流眼泪。”
说着说着便要带上哭腔,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不信?我妈正说要给你寄一些,你到时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我知道无法拒绝,只能让依兰代为转达我的谢意。
“姐姐,还有件诡异的事情。”
能被依兰成为诡异的事情,自然正常不到哪里去。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吓了一跳。
“依娇姐姐竟然问我要你的**号码~”
依娇关注我之后,我礼尚往来的关注了她。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像是安装了非输入键盘,从不对彼此说些什么,却也相安无事。只要你对她好,她就不可能总对你坏,这就是女人。
沈盛雨看到邮来的干辣椒,咽了咽口水。
“难道你要做辣椒酱?”他的眼神满是期待。
“你喜欢吃辣椒酱啊?”
“那是当然,我妈妈做的辣椒酱可是一绝。。。”
总是这样,一提到他妈妈,我们的话题就继续不下去。从他稀少的描述中,我可以看出,他妈妈留给他的,全是美好的回忆。
“我不会做。你会吗?”我直接把辣椒塞到了他怀里。
他认真地看了看,又细细地品了品,然后发疯似的开始猛灌凉水。
“受不了~~这竟然是四川的还海天椒~~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电视上闪现着柯南英俊的身影,毛利小五郎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喊着:“您好,我是私人侦探毛利小五郎。。。”
第一次,我有了动用那笔钱的念头。
沈盛雨果然是我身边的大蛔虫,在凝视电视三秒之后,他便猜到了我的想法。
“柯南,真的是老少皆宜的动画。对吧?”他看向我。
“因为他很聪明,情节又很健康吗?”我准备装傻一次。
他摇摇头:“因为每个人,都有好奇心。”
我笑了,原来沈盛雨的不闻不问也只是一种假装的豁达。
他捂上自己的眼睛:“别用一种女杀手的笑容对着我,我又不是你的猎物。不过我告诉你,动画片都是骗人的,私人侦探才没有那么厉害。”
“呦~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难道不是你的座右铭?”
沈盛雨刚刚放下的手,又立刻盖到了他的眼上。然后说出了一句,足以让我挖出他双眼的话。
“我就算没用过妇女之友,也知道你掉到你脚边的是卫生巾!”
我定眼一看,坏心眼立马风生水起:“那你睁开眼睛分辨一下,这是用过的还是没用过的。”
他扶了扶胸口:“莫依棠,你还可以更恶心一点吗?”
打那之后,他每次逛超市都多了一个雷区。若是促销的卫生巾放在了卖场的进门处,若是还有一个打开的样品,那么顾客们就有福欣赏男人的妊娠反应了。
再次受到沈盛雨的惊吓,是在一个雨夜,还是深夜十一点半。
“沈盛雨,你报复心也太强了吧~我只不过恶心了你一下,你有必要念念不忘地要把我的胆吓破吗?”我们住的地方哪能入得了小贼的眼啊。
“真的,他现在正躺在你床上睡觉,连鞋都没脱。。。。。。”沈盛雨完全像在念惊悚小说。
“沈盛雨~我要睡觉了~”
“别睡!你快来吧~他盖着一个淡蓝色HelloKitty的薄被,现在正要翻身呢~”
这下我信了,那条被子是从国内带回来的,我来之前刻意压到了床下。沈盛雨根本没见过,也不可能无聊到去掀开我的床。看来真的是遭贼了~
“你先报警!我马上赶回去~”
我一下出租车便看到沈盛雨正站在门外,便一路小跑过去。
“警察赶到了吗?”
沈盛雨摇摇头:“我觉得家里的东西,抵不上出警费。”
我点点头,这话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他还在你床上睡觉。你走在前面,我拿着棍子走在后面。”
他说的很轻我却听得清清楚楚,竟然让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温柔脆弱、善良爽朗、有情有义、才貌双全。。。。。。。的女子打头阵!!!
他显然感受到了我杀人的目光:“你走到前面,他忙着对付你的时候,我就对着他的脑袋狠狠地一击。不然你拿着武器好了,你能保证你会临危不乱吗?”
连“临危不乱”这种八九年没听过的词语都被他搬了出来,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誓死走在了前面。
我们蹑手蹑脚地靠近,分不清到底是在做贼还是在捉贼。但当我看清他竟然在我崭新的被子上印了两个脚印的时候,我的斗志被点燃了。
我一把抢过沈盛雨手中的木棍,对着枕头的地方一顿猛打。沈盛雨显然是被吓愣了,而且还被吓傻了。那小贼正躲在我的被子里呜呜嚎叫,沈盛雨居然开始抢我手中的棍子让我住手。
“你疯了?!要把他打晕才行!”万一他反抗起来,恼羞冲怒地杀人灭口怎么办。
沈盛雨因为吃惊而说不出话来,自称临危不乱的他竟然腿软到被我推到一旁。我顾不上扶他,准备用上全部力气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小贼。
小贼正挣扎着要逃出被子,我抓住最后的机会狠狠地敲上他刚露出来的脑袋,他立刻晕了过去。我看了看棍子上的血迹,又开灯看清楚他的面容,愣在了那里。
“所以,你为什么不制止我?!”
沈盛雨和顾礼安联合开的这个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玩!
我看到沈盛雨略带愤怒和懊恼的趴到顾礼安身边,嘴唇在不停地张张合合。我这才发现,这个计划的唯一败笔,就是我。我因为高度紧张,而听不到声音。
等我醒来的时候,沈盛雨正守在我身边。
“顾礼安呢?!”
他脑袋出血了,不会被我打成脑震荡吧。
“我在这。”顾礼安盯着一圈白纱布,不爽地看着我。
我低头不敢看他,不肯说话。
沈盛雨这时摆起了我爹的样子:“你这孩子,打晕了人家也不知道道歉。”
“对不起。”我低着头,看着雪白的被子,落泪的冲动很强烈。
顾礼安立马放下架子:“是我有错在先,非要吓吓你。我受伤是自作自受,连累你被吓晕,才真是罪过。”
顾礼安就那样当着沈盛雨的面,像抚摸小狗一样,轻轻地揉着我的脑袋。
我感受到沈盛雨的尴尬,一把打开顾礼安的手。
“你来这里干嘛?!”
既然早就选择了躲开,为何又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