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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10.古道边的马头琴

漆黑的夜,是如此的深邃。辽阔的草原在经历一整个白昼的征战厮杀之后终究回归了原有的平静。身着黑虎皮袄的萨满巫师拖着长长的袍子,手执骨杖向女孩阿剌海别吉的蒙古包走去。

“可汗,我有些事情想跟您和阿剌公主说。”萨满站在蒙古包的帘帷外,将手中的骨杖朝旁边坚硬的磐石上重重地敲了敲。

“进来吧。”一个沉郁厚重、犹如凶猛黑熊般的男人声音从蒙古包里传来。

萨满此生也永远忘不了他走进蒙古包之后见到的一切,那和他在和神明沟通时的天火中预见过的一模一样。

一个黝黑面容,身着宽大皮袄的蒙古汉子侧了侧脑袋,耳垂上的大银环扑闪着光摇动起来。汉子正坐在牧民床的边沿,怀中抱着正在不住啜泣的女孩子。

萨满发现自己走进来时,周围许多跪着的将领和侍女都如同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一般,惊魂未定。而他们跪倒在地,统统绕成了一个圆圈,圆圈中央的上空正漂浮着一团跃动着的蓝色火苗。

“这些年来我征战沙场,不知杀了多少人,结下多少冤魂,也许是天神的谴责吧。”汉子用粗壮厚实的手掌抚摩着小女孩的头发,然后挑了挑眉毛,镇定自若地向萨满问道,“这是吗?”

“回可汗,萨满以为,这是我军出兵的祥瑞啊。”这个自诩能预见未来的心灵感应者已经完全没了法子,因为他只预见到这团火苗的出现,却无法得知它的用意。

“哦?阿喇海,听到了吗?萨满伯伯说了,这是祥瑞,你不用怕。父王在这呢。”汉子从萨满的解释中已经慢慢地释怀,心头的疑虑也消散不少,于是回过头来温柔地向女孩阿喇海笑了笑。

“这不是祥瑞。”突然,不知从蒙古包的哪里蹦出一个穿着唐装内衬T恤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不知所谓的东西,笑了笑,“这是个阴谋,成吉思汗大王,极大的阴谋。”

“你是谁?怎么敢擅闯这里?”跪在圈上的其中一名将领爬起身来。

“我是师傅。”

“什么师傅?做饭的?还是赶马的?”将领从腰间抽出马鞭向他猛地甩去。

“就是师傅。”年轻人笑着接住了抛来的鞭子,然后扔回去。

“父王他是谁呀?”小女孩看见这个谜一样的师傅凭空地出现在她的蒙古包里,有些惊讶,刚刚被蓝色火苗吓到的心情很快恢复了过来。

“我是师傅,”师傅还没等牧民床边的成吉思汗向女儿回话,便已抢过他的话茬,“一个永远会在你生命里的守护者。”

师傅说着抽出唐装兜里的如意起子,向上空的蓝色火苗缓缓指去。众人随着他的方向望向了空中的火苗。

火苗很快熄灭了,可当所有人回头时,那个所谓师傅的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阿喇海别吉很快从睡梦中惊醒,这不知是她第几次回溯到十年前这段无法理解的记忆了,还有那个像谜一样让她陶醉的男子。突然外面传来一些马蹄踏地的巨大声响。她站起身来,慢慢地提起木桌上的一盏油灯,向蒙古包外走去。

那是草原上的狂欢,只是阿剌海别吉很早便已睡去。应该又是哪个将军打了胜战吧。阿喇海别吉淡淡一笑,从喧嚣的篝火狂欢处慢慢离开,漫步在松软而又散发着清新的泥土芳香的草原上,月光正悄悄从飘过的云层间斜斜透过,打到她的身上。她一向是个喜欢安静的姑娘,可是生活在这日日黄沙漫天的草原上整整十八年,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唉。”她叹了口气。

“诶,女孩子不要总是那么唉声叹气的嘛,蹙着眉头多不好看呀。”

阿剌海别吉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某个陌生男子的熟悉声音,便猛地转头,却发现不到任何人的踪影,只有青草在夜风的吹袭下一缕缕地拨起葱绿的浪潮。

“你是谁?快出来。”

“你就是阿剌海别吉吧?你是看不到我的,你只能听见我的声音。”

阿剌海别吉凑着耳朵,试图向声音的发源处探去,可是她顺着风走去,来到一处石头时,发现声音已经戛然而止了。

“喂?有人吗?石头后面有人吗?”她走到石头的背后,却发现没有任何人。

“你不用找的,一辈子也找不到我的。”声音顺着吹拂而来的清风,又变换了位置,从西南角的山脚石缝间唰唰传来。

“你到底是谁?你…你到底想做什么?”阿剌海别吉吃惊地从毫无痕迹的石缝回过头,仰向深邃的星空,警惕地问道。

可是风仍然轻轻地吹着这茫茫的美丽草原,掀起层层碧绿澄澈的草儿的波浪。而刚刚突如其来的声音,又突如其来地消失了。

日子过得很快,时间如指缝间绿得发亮的野草慢慢变化作枯黄憔悴的尘埃。这一年里,阿剌海别吉已经越发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美得让草原上的群雄相互夺取她的芳心。

可是当父王成吉思汗笑着摸摸她的头发,问她倾心的意中人是谁时,她从不答话,而是低着脑袋,红着脸庞。成吉思汗不知道的是,这个最心爱的女儿,早已在这一年某个安静而喧嚣的夜里,喜欢上了那个神秘地寻不到的男人。

“完了完了…”

某个平常的日子里,阿剌海别吉慢慢撩开大蒙古包的帘帷,端着壶奶酒和一盘手抓羊肉走了进来,笑地眯着长睫毛的眼睛,“父王,瞧我给您带什么来了?”

“完了完了…”透过阿喇海的眸子,她看到成吉思汗正紧张地在来回地踱着步。

“父王没事吧?”她轻轻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满是划痕的木桌上,然后跟在可汗背后,往他的两肩上慢慢放上去,把这个倔的和熊一样的家伙乖乖哄到了椅子上。“不要憋在心里,父王你说吧。”

成吉思汗摘下帽子,挠了挠头,皱着眉头长叹了一口气,“只要父王说了你不生气,父王就说出来。”

“到底是什么事你就说呀,没问题的。”阿剌海别吉看着从未在大庭广众下发窘纠结的成吉思汗,有些担忧,给他宽大的肩膀上轻轻地拱着小手敲着。

“好吧,我说。我把你许配给了你阿剌兀思伯伯的儿子,那个叫做不颜昔班的小伙子。”

拱着敲可汗肩膀的小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成吉思汗发觉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滴在了他的脑袋上。他回过头去,看见不住啜泣的阿剌海别吉,痛苦地皱了皱眉头。“父王对不住你啊,要不是眼下统一蒙古各部,我需要与你阿剌兀思伯伯联盟才能击溃最后的乃蛮族,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啊。”

“没事父王,”她咬了咬牙,摇摇头,笑了笑,“我没事。”

“声音?声音?你在哪儿?”就在夜里,万籁俱寂的时刻,阿剌海别吉独自一人提着油灯,奔到了之前传来神秘男子声音的空旷草原上,“你到底在哪儿啊?我想见你,我真的真的很想见你….”她朝着天空一个人歇斯底里地大喊,然后发现没有任何反应,开始捂着嘴,痛苦地啜泣着。

“至于所有的秘密,你慢慢就会知道了,嘿,你在听吗?你在听吗?”突然,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传到了她的耳畔。阿剌海别吉抬起泪水纵横的稚嫩脸庞,朝四周看去,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人。

“你在吗?看不见的男人?”

“噢,原谅我,我也不想这样。至于你,你怎么样,没事吧?”

“你听得到我说的话吗?”

“哦,刚刚可能是声音的传播径向发生了扭曲,现在是现在的我在跟你说话。”

“看不见的男人,过多几天阿剌海别吉就要举行婚礼了,要结婚了。”阿剌海别吉发现男人开始注意她了,刚刚还噙着泪光的眼眸很快变得闪闪发亮。

“很好啊,你会嫁给不颜昔班,阿剌兀思的儿子耶,恭喜你啊,”男子的声音显然异常兴奋,“他是个不错的男人。”

“哦…难道你听到我要结婚,没觉得没有还要说的吗….”阿剌海别吉的眼睛渐渐黯淡下来,手里的油灯慢慢摔落在了地上。

“还要说…什么?难道你想知道未来的事情吗?噢不不不,我不能影响时间的连续性,可别指望我告诉你,你还会有多少次婚姻之类的话哦,糟糕…我好像差不多说出来了。”随即男子的声音伴着响亮清脆的掌嘴声,瞬间消失了。

“我恨你。我偷偷地喜欢你那么久,你却从不出现!我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子,你却高兴得恭喜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本想来这寻求声音的安慰,阿剌海别吉却没想到这个她日夜魂牵梦绕的无形男人是这样感情迟钝的人,“我并不奢求你的爱,我只希望你给我些勇气,去面对这一切的痛苦….”她瘫倒在草地上,忍不住地呜咽啜泣起来。

“不用担心,”突然风轻轻吹过了过来,传来男人零星的言语,“如果需要我的时候,你随时拉起马头琴就行了。”

“真的吗?”阿剌海别吉睁大着眼睛,面对着缓缓拂来的清风,用手背揩了揩眼角的眼泪,然后展开了如花儿般灿烂的笑容,“谢谢,我现在有勇气面对了。”

她低头打算拾起打落的油灯,却惊讶的发现隐没在柔软寸长的野草间,是一柄美丽的蒙古马头琴。

天际的云彩变幻莫测,萦绕回环着时间的足迹,很快,一年过去了。阿剌海别吉有时回想起当初那个草原的晚上,总是不由得感动。那个赋予她面对一切痛苦抉择的无形男人,迷人的声音总会让她淡忘一切不愉快的事情。而所谓的政治联姻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不颜昔班对她也很好。草原安静的午后,她得到了她所想要的生活,只是没有再在草原上听见那个无形男人的声音。

阿剌海别吉抽出裹着厚厚一层貂皮布的那柄马头琴,轻轻地抚摩着光滑的琴身,她还记得当初男人凭空留下了这柄马头琴,吩咐她只要需要他的时候就拉起马头琴。可是她不会,因为她知道还不是时候,她不想打扰这个难得出现的神秘男子。

但世事难料,正当阿剌兀思得胜班师之际,留守家乡的部众却忽然叛乱。阿剌海别吉完全想不到,自己刚新婚不久的安静生活很快又被打破了,她的丈夫不颜昔班便被叛乱的部众杀害了。而家公阿刺兀思听说了孩子死去的消息,急忙赶来,毫无防备地也被害死了。

噩耗接二连三,这个夜里,看着阿剌兀思的妻子阿里黑、二儿子孛要合和侄子镇国都在中堂里哭哭啼啼,阿剌海别吉思来想去,咬咬牙,从柜子里取出了马头琴,缓缓地随意拉了起来,如泣如诉。阿剌海别吉总觉得拉出的曲调有些熟悉,却怎么想不起来。

“咱们走。”阿剌海别吉皱了皱眉,她的眼神变得坚毅一些,手执着那柄马头琴,喊了喊堂里几个哭得不行的亲人,“我们得离开这里才能安全。”

夜色朦胧,天际的月光开始倾倒在苍茫的古城里。她携着家婆和两个孩子悄悄地从府邸后门奔出来,终究来到了城墙门口。

“嫂子,他们好像追上来了。”孛要合伸出手去,向不远处持刀冲过来的暴徒指去。

“求求你,出现吧。”阿剌海别吉望着眼前冲来的暴徒,闭上双眼,默默在心里念叨着,“出现吧,即使就这一次。”

“同志们,你们不觉得用刀很不好吗?待会儿吓着小孩子。”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一个年轻人突然从城门后慢慢走出,然后站到了阿剌海别吉他们面前,横横地挡住了暴徒的去路。

“你是谁,敢挡我们的路?”暴徒们为首的秃顶摩挲着光滑的头颅,愤怒地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我是师傅。”

“什么师傅,就是那种守城门的那种师傅吧,哈哈哈哈哈哈…”这帮无理取闹的残暴部众邪恶地仰头大笑,然后突然低头,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们快点先走。”师傅抽出如意起子,然后向城墙边缘的木梯指去,你们快爬上去,离开这里。

“哦,好。”阿里黑拍了拍镇国和孛要合的脑袋,向梯子攀去。而阿剌海别吉则更加清楚地相信无形男人确实存在,因为眼前这个长相俊俏的年轻人的声音,几乎和她印象当中一模一样。

“喂,你是不是会隐身啊?”她朝他问了问。

“隐身,我不会耶,我只会玩些亚光速的小把戏,”他晃了晃手中的起子,“小姐,你快走吧,否则就危险了。”

“小姐,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阿剌海别吉瞪大着眼睛,惊讶地望着他。

“你是谁我不知道,反正这事儿我管定了。”师傅说着举起起子,稍一触碰起子中部的位置,如意蟾头上的红宝石便发出“嗞嗞”的电子声响。瞬间,所有的暴徒纷纷丢开了手中的刀剑,“哈,静电。”

像谜一样的男子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快点爬上城墙,离开这里。

“你真的不知道我名字吗?”

“你是谁?”

“我叫阿剌海别吉。”

“嗯?监国公主?”师傅有些吓到,不住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

“你是循着马头琴声来的吧?你的声音和他那么像,你就是他吧?”阿剌海别吉便攀爬着梯子,便朝师傅歪着头聊天。

“谁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什么马头琴什么的声音,我都不知道有这事。”师傅托了托她的脚,然后极力地向高处蹬去。

“就是这个马头琴啊。”阿剌海别吉登上了城墙,兴奋地拿出他送她的马头琴,递给了下面还在攀爬的师傅。

“什么东西?马头琴?我没送给你这东西啊?”师傅爬上了城墙,握着手中的马头琴仔细端详起来。

“诶,师傅。”阿剌海别吉因为得知了男人的名字而显得异常高兴,想对也站在城墙旁边的这个日夜思盼的人说两句话,可是当她侧过头时,师傅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终究还是离开了,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阿剌海别吉刚刚扑闪着光的眸子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日子每一天都在过去,阿剌海别吉领着亡夫的母亲和弟弟,还有自己的侄子跋山涉水,隐姓埋名,希望来到安定的云内州。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赶路的那个秋天,镇国病倒了,全家人饿的眼发昏,再也没有力气赶路了。阿喇海倚在墙角,一家人都在等着她想主意。可是她才十九岁,她也毕竟还是个孩子。

“你们别哭,我出去想想办法。”阿剌海别吉沉思良久,离开了流浪者栖息的墙角,迈往这座陌生的城中最繁华的市集。

“你们需要人帮忙吗?我不要钱,只要有一顿剩饭就行了。”阿剌海别吉用脏兮兮的手背抹了抹衣服,伸出手便要替路边一户饭摊老板收拾桌上客人留下的碗碟。

“诶诶,我们这不招流浪的乞丐。”高瘦的饭摊老板愤怒地抽出饭勺往她手上狠狠地砸了过去。

“求你了,我的家里人现在饿着肚子,还有一个孩子生病了。”阿剌海别吉双手合十,向老板摇了摇手,希望他能体恤她的处境。

“你有家人要养又怎么样?老子一家几口还等着开饭呢。滚!”

阿剌海别吉有些失望地徘徊在黄昏的街道上,她差不多将街上的每一个商贩都求了一遍,也遭遇到了和饭摊老板对待她的相同情况。怎么办,她心想,她该怎么回去面对她的家人。

“只可惜马头琴被他拿走了,我该怎么找他帮忙呢,唉。”正在阿剌海别吉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之后,一阵悠扬的马头琴旋律缓缓地从街角传来,那是个同样苦命的卖艺老人。

“老人家,您的马头琴能借我会儿吗?”阿剌海别吉突然想到些什么,奔向街角的卖艺老人,“我想召唤一个朋友。”

“那拿去吧。”老人听见她的请求,并未拒绝,而是欣然答应了,“没关系,现在也没多少人听了。”

阿剌海别吉接过老人递给她的马头琴,慢悠悠地拉了一小段,辽阔空灵的草原,神秘男子的声音,都在长长的旋律中慢慢流露出来。

“有什么事吗?”那个声音又再次出现了,“你需要找我吗?”

旁边的老人听见突如其来的声音有些惊讶地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老人家,您不用找了,他是找不到的,”阿剌海别吉知道是他来了,便一脸幸福地向老人解释道,然后转过身去朝着天空说着,“孩子们病了,母亲们需要吃的。”

“病了吗?我给你一瓶药,这个包治百病。至于吃的嘛,红豆糕行不行啊?”

随即声音又消散在了傍晚的风中,阿剌海别吉发觉自己的脚边凭空多出了一个小铜瓶和一瓷碟红豆糕。

“谢谢你,师傅。”

阿剌海别吉从碟里拣出两三块最大的红豆糕,递给了衣衫褴褛的老人,

“老人家,您吃吧。”

“姑娘你人真好,”老人接过糕点便痛快地吃了起来,然后意识到些什么,抬起了头,想跟姑娘交流一下,“姑娘,话说你知道那个男人声音是谁吗?”

“我想起来了,”阿剌海别吉的脑间突然闪过一丝回忆,于是在夕阳的映照下莞尔回头,朝老人笑了笑,“他是我一生的守护者。”

光景将近过去大半,阿剌海别吉早已携着家人赶到了那个叫做云内州的栖息地。父王成吉思汗也很快攻占下了大块疆土,来到了云内州,寻到了女儿。

可是这个姑娘仍然对那个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神秘师傅久久无法忘怀。就在这个依旧安静的午后,她阔别已久的父亲出现了,可是却带来了又一个她不想听到的事情。

“阿剌海别吉,父王知道很难说出口。但是,父王想说,如今中原已尽收我的囊中,可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啊。”成吉思汗挑了挑眉毛,叹了口气。

“父王说吧,只要阿剌海别吉能帮到的,就一定帮。”

“现在你侄子镇国成了汪古部的首领,我希望你嫁给他,维系好我们部落的关系。可是….你真的愿意吗?”成吉思汗试探性地向他问道。

“哦….”阿剌海别吉听到又要嫁给另一个汪古部首领后,并未说什么话,而是蹙紧眉头,望着墙边的东西。沉默良久后,她回过头笑了笑,

“父王就听您的意思办。”

这些年的苦难,足以将这个少女变成一个坚强的女性。

深夜时分,阿剌海别吉独自一人走出了宅邸,到附近郊外的原野上漫步。面对这次的抉择,她没有变得胆怯而退缩,而是淡然地接受了。她心想着,于是低下头去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她在草原上待了很久,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邂逅便是在草原上。月光在浮动的秋风中慢慢散去,飘洒在茫茫的草原里。阿剌海别吉把身旁一柄新的马头琴从布袋里取了出来,她已经不止一次拉起了这柄马头琴,却再也没有遇到过当初在陌生小城里用另一柄马头琴召唤出师傅的情况出现。等待良久,她便独自一人又离开了这里,回到了权力厮杀的府邸。成吉思汗带着孛要合出征西域了,如今她成为了监国公主,整个国家都是她手中极力呵护的事物。于是几十年如一日,阿剌海别吉改了多少次嫁,连她自己也数不清了,只是都无一例外是政治联姻。她变得坚毅,没有任何的事情能恐吓她,因了那个曾经给予她勇气去面对一切的神秘男人。阿剌海别吉还是跟往常那样喜欢深夜到草原上走走,拉拉马头琴。没人明白这是为什么,大家以为这只是中年少妇的闺中深怨罢了,可她自己知道,这是对师傅一辈子的召唤。

直到某一天…

“发生了什么?”师傅坐在藤椅上,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声,他猫着腰,连忙在这奇怪的震动中检测着中央控制台下端的线路板,

“没错啊,起子显示的是正常的数值啊?怎么会这样?粉黛莉?”

“师傅,粉黛莉觉得是外力问题吧。”粉黛莉从走廊里缓缓滑驶出来,将一瓷碟红豆糕摆在了黄花梨木的茶几上。

师傅慢慢抬起头,对粉黛莉莞尔一笑,“对啊,是外力侵扰!哈,果然带一只戴笠客来飞船上就是明智之举。”

“师傅,粉黛莉觉得没那么简单,外面分析,有一股未知的神秘力量。”

“是什么呢?就是越未知才越有趣嘛。”师傅向粉黛莉眨了眨眼,推开绿箱子的门,向外飞也似的走去。

“完了,我们好像来错地方了。”

师傅望着眼前的一片断壁残垣,还有漆黑深邃的夜空,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某根蛀蚀的木柱旁边,是一处干净的石台,石台上夺目的发着莹蓝色的光芒,就像一团跃动的蓝色火苗那般。

“这是某个星球的残留物,可是不像我们见到的那种能源,他们是拂晓之前出现的燃魂族,靠夺取别人的时间线来支撑整个星球的存活。可是按道理这个星球都已经完全死寂了,怎么还有一个时间线在这儿?”师傅陷入沉思当中,皱了皱眉头。“难道这个时间线还没完结?我有必要进去看一看。是吧程程?”师傅侧过头,发现旁边的是粉黛莉,之后挠挠头,“看我,都老糊涂了。好,现在我得进去走一趟。”

师傅踏进了旋转着的蓝色火苗,时间的强大力量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哈!时间线,你是在召唤我吗?”

耳畔传来兵刃的碰撞声,师傅回头一望,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某座古代城墙旁边,“我真遗憾没带老爷来这儿看看。”他自言自语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旁边的外墙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喊声,

“嫂子,他们好像追上来了。”

师傅觉得有些异样,这里出现的人必定有一个跟这条时间线有关。他于是窜出外墙,从城门后慢慢走出,“同志们,你们不觉得用刀很不好吗?待会儿吓着小孩子。”然后站到了几个妇孺小孩面前,横横地挡住了暴徒的去路。

“你是谁,敢挡我们的路?”暴徒们为首的秃顶摩挲着光滑的头颅,愤怒地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我是师傅。”

“什么师傅,就是那种守城门的那种师傅吧,哈哈哈哈哈哈…”这帮无理取闹的残暴部众邪恶地仰头大笑,然后突然低头,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们快点先走。”师傅抽出如意起子,然后向城墙边缘的木梯指去,你们快爬上去,离开这里。

“哦,好。”老妇人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脑袋,向梯子攀去。而年轻姑娘愣在了那里。

“喂,你是不是会隐身啊?”她朝他问了问。

“隐身,我不会耶,我只会玩些亚光速的小把戏,”他晃了晃手中的起子,“小姐,你快走吧,否则就危险了。”

“小姐,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姑娘瞪大着眼睛,惊讶地望着他。

“你是谁我不知道,反正这事儿我管定了。”师傅说着举起起子,稍一触碰起子中部的位置,如意蟾头上的红宝石便发出“嗞嗞”的电子声响。瞬间,所有的暴徒纷纷丢开了手中的刀剑,“哈,静电。”

像谜一样的男子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快点爬上城墙,离开这里。

“你真的不知道我名字吗?”

“你是谁?”

“我叫阿剌海别吉。”

“嗯?监国公主?”师傅有些吓到,不住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

“你是循着马头琴声来的吧?你的声音和他那么像,你就是他吧?”姑娘攀爬着梯子,便朝师傅歪着头聊天。

“谁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什么马头琴什么的声音,我都不知道有这事。”师傅托了托她的脚,然后极力地向高处蹬去。

“就是这个马头琴啊。”姑娘登上了城墙,兴奋地拿出一柄马头琴,递给了下面还在攀爬的师傅。

“什么东西?马头琴?我没送给你这东西啊?”师傅爬上了城墙,握着手中的马头琴仔细端详起来。

突然一阵紊乱却强有力的淡蓝色气流将师傅死死地拉进了一个漩涡里,他凭空地消失了。

“哦,要不是情况紧急,我才不会来别人时间线里呢。”师傅使劲地摆脱这股力量,向深蓝色的深渊急速坠落下去。

“啊——”

师傅把紧闭的双眼慢慢睁了开来,眨着眸子探视周遭的世界,那是一片无比辽阔的草原,一个提着灯的蒙古少女披着袍子在安静的月光下独自隅步着,师傅望了望远处的蒙古包,那里的篝火晚会热闹非凡,而这则是个独爱安静的少女。

他留意到女孩低着脑袋,蹙紧着眉头,有些不高兴,便走到她面前。

“诶,女孩子不要总是那么唉声叹气的嘛,蹙着眉头多不好看呀。”

阿剌海别吉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某个陌生男子的熟悉声音,便猛地转头,却发现不到任何人的踪影,只有青草在夜风的吹袭下一缕缕地拨起葱绿的浪潮。

“你是谁?快出来。”这个女孩居然看不见眼前的师傅,师傅向她做了个鬼脸,可是女孩一点也没有反应。

看来是时间线紊乱,把他的声音传了过来,没把他的身体传过来。兴许现在他的身体还在无底的深渊中坠落呢。师傅心想着,然后仔细端详起这个女孩,虽然年纪小了些,但眉宇间的睿智足以说明她就是师傅在城墙边遇到的阿剌海别吉,那个天才般的壶盖公主。

“你就是阿剌海别吉吧?你是看不到我的,你只能听见我的声音。”

阿剌海别吉凑着耳朵,试图向声音的发源处探去,可是她顺着风走去,来到一处石头时,发现声音已经戛然而止了。

“喂?有人吗?石头后面有人吗?”她走到石头的背后,却发现没有任何人。

“你不用找的,一辈子也找不到我的。”师傅爬上西南角的山脚,在石缝间说话。

“你到底是谁?你…你到底想做什么?”阿剌海别吉吃惊地从毫无痕迹的石缝回过头,仰向深邃的星空,警惕地问道。

““至于所有的秘密,你慢慢就会知道了,嘿,你在听吗?你在听吗?”师傅突然发现眼前的画面像是定格了一样。

阿剌海别吉仍在那片草原仰望着星空对他发话,一切像是停息了下来。

“师傅!粉黛莉看见些东西钻进了时间线里,所以让老爷强迫时间线打开视窗跟你通话,你一定要小心,也一定要保护那个时间线的主人啊。师傅,他们来了!啊——”师傅看看身后,突然凭空地出现一道莹蓝色的立体视窗,粉黛莉对他摇晃着探测枪说道。

什么东西啊,师傅刚想问,视窗便已消失了。消失的同时,他发现燃魂族的人披着黑衣,纷纷出现在他周围。

他们都伸出双手,奔向师傅。师傅突然觉得身上的一些力量在慢慢消亡,还有他那趋于衰竭的一个心脏。

师傅于是艰难地爬起,执着手中的马头琴,不大熟练地拉了起来,然后将如意起子凑近马头琴的琴箱上。

“轰…轰….轰”连拉了三声马头琴,这些黑衣人纷纷地弥散在了空气中,稍微高于正常赫兹频数的声音都能置燃魂族于死地,这是他旅行多年所知晓的事。

不过他还是有些难过,不知道这算不算犯下杀戒呢?他自责地望着马头琴,“噢,原谅我,我也不想这样,”

突然视窗又一下子打开,粉黛莉向师傅晃动着探测枪,师傅发现她没事,欣喜若狂地问,“至于你,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粉黛莉是戴笠客,把他们吓跑了。”说着视窗又关闭了。

师傅望着眼前的草原,一切中止的画面突然像进入快进状态那般疯狂地运动,他见到了整片草原一年四季的快速演变。

很快,画面停了下来,那又是个安静的夜晚。万籁俱寂的时刻。

“声音?声音?你在哪儿?”就在夜里,,阿剌海别吉独自一人提着油灯,奔到了空旷草原上,“你到底在哪儿啊?我想见你,我真的真的很想见你….”她朝着天空一个人歇斯底里地大喊,开始捂着嘴,痛苦地啜泣着。

师傅跑到她面前,向她招招手,然后试图抹去她眼角的泪珠,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伸过去时,穿过了阿剌海别吉的脸庞。哦,对啊。师傅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在这个姑娘的时间线里,自己充其量只是个回声罢了。

“你在吗?看不见的男人?”她再次朝天上喊了两声。

可能是刚刚时间紊乱了,她听不到她的声音。师傅回过神来,“哦,刚刚可能是声音的传播径向发生了扭曲,现在是现在的我在跟你说话。”

“看不见的男人,过多几天阿剌海别吉就要举行婚礼了,要结婚了。”阿剌海别吉发现男人开始注意她了,刚刚还噙着泪光的眼眸很快变得闪闪发亮。

“很好啊,你会嫁给不颜昔班,阿剌兀思的儿子耶,恭喜你啊,”师傅显然异常兴奋,他知道这个女孩子所有的命运,“他是个不错的男人。”

“哦…难道你听到我要结婚,没觉得没有还要说的吗….”阿剌海别吉的眼睛渐渐黯淡下来,手里的油灯慢慢摔落在了地上。

“还要说…什么?难道你想知道未来的事情吗?噢不不不,我不能影响时间的连续性,可别指望我告诉你,你还会有多少次婚姻之类的话哦,糟糕…我好像差不多说出来了。”随即师傅意识到可能透漏了一些秘密,便掌了自己的嘴一下。此时那股淡蓝色的神秘气流又再次急着将师傅拉走,师傅使劲地挣扎着。

“我恨你。我偷偷地喜欢你那么久,你却从不出现!我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子,你却高兴得恭喜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本想来这寻求声音的安慰,阿剌海别吉却没想到这个她日夜魂牵梦绕的无形男人是这样感情迟钝的人,“我并不奢求你的爱,我只希望你给我些勇气,去面对这一切的痛苦….”她瘫倒在草地上,忍不住地呜咽啜泣起来。

“不用担心,”师傅意识到有些怪异,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便向草地里扔下那柄马头琴,“如果需要我的时候,你随时拉起马头琴就行了。”

“啊——”

师傅又被硬生生地拖进深蓝色的深渊里,往下直直地坠去。

突然老爷和时间线建立的视窗又一次打开,粉黛莉的探测枪里扑闪着红光,师傅望着她的提示,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从兜里抽出如意起子,如意蟾头的红宝石开始发出光芒,将师傅急速地淹没在光线当中,师傅醒来时,发觉已经在那团蓝色火苗状的时间线旁边了。

“我…出来了?”

“是的,”粉黛莉伸出探测枪,拍拍师傅的肩膀,“老爷强迫打开时间线,用无线电磁力场在深渊壁面造出一个暂时的虫洞,让你能够通过亚光速起子出来。

“可是这团时间线…”师傅把视野转移到了石台上的莹蓝色火苗上,它已经逐渐地熄灭,慢慢地枯寂为一点。

“看来这个人的时间线完整了。我们回绿箱子吧。”粉黛莉看着跃动着几乎熄灭的火苗,又一次拍拍师傅的肩膀,“走吧。”

“嗯,咱们走。”

师傅和粉黛莉回到了绿箱子的控制台上,粉黛莉突然发现师傅的手臂上流了些血。

“师傅,你的手…”

“哦,”师傅低头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果真汩汩地流着血,漫不经心地努努嘴,“可能是刚刚给那群燃魂族的黑衣人伤到的吧,我用点纳米基因就应该能够恢复了吧。”

话音未落,师傅拉开中央控制台上方的柜门,取出一个小铜瓶。还没等他往伤口上撒,那股熟悉的淡蓝色气流再一次强有力地将他拉进深蓝色的深渊。

“怎么?难道还没结束?”师傅面色有些发窘。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拼命地摆脱蓝色气流的控制。突然一阵悠扬的马头琴声在他耳畔响起,所有的淡蓝色气流慢慢汇在一起,顿然变得温顺,聚托出那团他和粉黛莉熟悉的莹蓝色火苗。

“师傅,师傅…”师傅似乎听到了某个声音。那是阿剌海别吉,他意识到了。

“有什么事吗?”师傅顿了顿,“你需要找我吗?”

“老人家,您不用找了,他是找不到的,”师傅好像听到阿剌海别吉向一个老人在解释他的存在,然后说着,“孩子们病了,母亲需要吃的。”

“病了吗?我给你一瓶药,这个包治百病。”师傅往火苗里扔了那瓶纳米基因,然后笑了笑,走向茶几,把那碟红豆糕伸进火团里,放了进去。“至于吃的嘛,红豆糕行不行啊?”

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了,可是火苗仍然没有熄灭。师傅仍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人的时间线能够出现在他的飞船上。

“哦,对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师傅突然敲了敲茶几,“我们还没走出阿剌海别吉的时间线,老爷和粉黛莉你救我的时候也陷进了那女孩的时间线里,老爷现在在她的时间线里…哦,等一下,这无疑是个阴谋,天大的阴谋….”师傅好像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瞪大了眼睛。

“燃魂族把我们困在了阿剌海别吉的时间线里面,我们成为了她时间线里的一部分。”

“所以现在怎么办?”粉黛莉紧张地晃着探测枪,望着他。

“我们得到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做一件正确的事情!”

师傅说着,猛地推起控制台上的操纵闸,然后抻了抻垂下来的弹性红绳,飞快地敲击着台上的黑白键盘,在触摸板上点点划划,绿箱子开始发出“啾唰啾唰”的声音,飞船引擎慢慢地启动起来。

随着“咚”沉沉的一声,师傅缓缓推开门,他抬头看了看那漆黑的夜,是如此的深邃。辽阔的草原在经历一整个白昼的征战厮杀之后终究回归了原有的平静。

“驾着时间机器,到别人的一生里窥视,是多么无耻的事儿,可是却被我碰上了。”师傅无奈地挑了挑眉毛,抽出如意起子开始在各个蒙古包外探测。

突然,他的起子在经过一个偌大的蒙古包时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嗞嗞嚓嚓”的电流声,“我们又要见面了,阿剌海别吉。”他轻轻地笑了笑。

“回可汗,萨满以为,这是我军出兵的祥瑞啊。”蒙古包里传来萨满的回答声。

“哦?阿喇海,听到了吗?萨满伯伯说了,这是祥瑞,你不用怕。父王在这呢。”师傅听到了成吉思汗的声音。

“这不是祥瑞。”师傅眼见燃魂族的阴谋快要败露,便拿着如意起子从蒙古包的帘帷后面走了出来,笑了笑,“这是个阴谋,成吉思汗大王,极大的阴谋。”

“你是谁?怎么敢擅闯这里?”跪在圈上的其中一名将领爬起身来。

“我是师傅。”

“什么师傅?做饭的?还是赶马的?”将领从腰间抽出马鞭向他猛地甩去。

“就是师傅。”师傅笑着接住了抛来的鞭子,然后扔回去。

“父王他是谁呀?”童年的阿剌海别吉看见这个谜一样的师傅凭空地出现在她的蒙古包里,有些惊讶,刚刚被蓝色火苗吓到的心情很快恢复了过来。

“我是师傅,”师傅还没等牧民床边的成吉思汗向女儿回话,便已抢过他的话茬,“一个永远会在你生命里的守护者。”

师傅说着抽出唐装兜里的如意起子,向上空的蓝色火苗缓缓指去。众人随着他的方向望向了空中的火苗。

火苗很快熄灭了,师傅趁着所有人尚未回头,便悄悄地离开了蒙古包,回到了绿箱子旁,

“老爷,我们回到了阿剌海别吉时间线紊乱的最初,将燃魂族预埋在她此后一生里的那个能量攫取装置给摘除了,现在大功告成,我们也可以走了。”

师傅说着走到绿箱子里,发现蓝色火苗仍未熄灭,

“不可能,我已经把你的攫取装置摘除了,你怎么还会存在?难道是…不可能啊….”师傅露出惶恐的神情,重重坐在了靠墙的唐代胡床上。

“师傅,难道是什么啊?你说出来吧。”粉黛莉的探测枪发出一道反重力光线,将装满水的茶碗旋转着传送到师傅的茶几上。

“她不想结束。”

“为什么?”粉黛莉歪了歪探测枪。

“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有找到她才能明白,可是….那样。”师傅犯起了难。

“可是师傅不去找到她的话,老爷就得一辈子困在阿剌海别吉的时间线里,摆脱不开了。”粉黛莉想让师傅振作一点。

“你说的确实是,”师傅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人总是要面对的嘛。咱们走。”

师傅知道,他不应该再去打扰这个善良姑娘的安静生活。

直到那一天….

随着“咚”沉沉一声登陆,绿箱子停靠在某个深夜的草原上,师傅从飞船的门里慢慢走出来,他突然看见如海浪般翻滚的寸长野草,柔软地在风中摇曳。有个两鬓在月光映照下明显发白的蒙古女人,手里执着一柄崭新的马头琴。她,便是那个等了一辈子的马头琴姑娘。

“让你,久等了。”师傅缓缓走到草原上,踏着松软的青草,透过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泥土芬香向旁边的阿剌海别吉打了个招呼。

“不用指望我会很激动地抱着你说那些小女孩才会说的话。”此时历经风霜的阿剌海别吉早已褪去当初的天真,淡然安静地向师傅笑了笑,并未对他的到来感到丝毫意外。

“难道不为我的到来感到兴奋或者….喜悦吗?”师傅轻轻笑着,抚着她的马头琴,“换了新的一把了?”

“是啊,你那晚在城墙拿走了那把旧的。我便自己让工匠帮忙,制了副新的。”阿剌海别吉仰头看着天空上的星星,安静地说道。

“还是不想结束吗?”师傅侧过头看她。

“不想结束什么?”她没有什么惊叹,而是意料之中地回过头来,浅浅地笑笑。

“那些马头琴声悠扬的日子。”师傅低下头,试图不让这个睿智的公主发现他的表情。

“很难结束,”阿剌海别吉蹙了蹙眉头,笑了一下,“这些年不高兴的时候,总是会一个人来这草原上,慢慢地拉一首马头琴曲,安安静静的,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是吗?”师傅很快抬起头来,强忍着欢笑,“从不遗憾?”

“从不遗憾。”阿剌海别吉歪歪脑袋,笑了笑,似乎刹那恢复了少女时的天真。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师傅向她展开了双臂,低着头。

“你没有对不起我,”阿剌海别吉颤巍巍地来到师傅的怀中,伸出手去抱紧他,可是如何也抱不紧,毕竟流逝的年岁已经悄悄让这个曾经的姑娘失去了年轻和活力,“这也许是我第一次抱着你,也是最后一次。”

“是啊。”

两个历经沧桑的人相拥良久,一语不发。

安静的夜,辽阔的草原。

“我想,该结束了。”阿剌海别吉在师傅的耳畔低语,“此生为卿等,执手待来生。”

话语未落,年老的阿剌海别吉失去了知觉,慢慢地睡在师傅怀里,沉沉地、永远地睡去。

师傅将她轻轻抱起,放在茫茫的草原上,风吹动着野草,如同碧绿澄澈的海浪,不住地翻滚着,掀起无边无际的浪潮。阿剌海别吉就在这一海的绿里漂流着。

师傅坐在绿箱子门口,缓缓地拉起马头琴,月光照在他的眼眸上,似乎透出些晶莹剔透的光点。

“走吧,一切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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