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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只是为了水

阳光下,眼前的草坪水荡闪耀着斑斑点点的光芒,晃的人眼睛生痛。

眼前这熟悉的一幕,突然唤醒了义律枳脑海深处那段刻意让它沉睡过去的记忆,精神完全恍惚起来,时光穿梭,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一天。

不光是坨铁次里,整个炽神大陆,水其实是一个很宝贵的资源。

一般的陆上表面水,比如河流、湖泊,不知道是从几百甚至几千年起,因为莫明的原因,绝大部分人畜是不能直接饮用的。如果人畜直接饮用了这些水源的水,轻则短时间内头昏眼花,手脚麻痹,基本行动能力,重则全身麻木,永久瘫痪,甚至一命呜呼。

而大陆之间的浩瀚的海水,则更是因为富含了盐分和其他说不清的杂质,别说是否如陆上地表水一样喝了是否对人身体有害,光是入口都苦涩难当。

因此一般来说,人畜日常饮用的水,大多来自于底下水,少部分则来自于接近人类居住区的荒林中的沼泽、浅湖中的水。

为什么炽神大陆的地表水资源不能直接饮用,历史记载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从大量的古籍考证,上千年前,炽大陆的河流和湖泊中的水是可以直接饮用的。那个时候整个炽神大陆水土肥沃,河川密布,甚至天上的阳光都不像现在这样刺射,会对人体造成明显的伤害。

炽神大陆的历史记载,在近千年到七八百年前,突然有了长达一百多年的断层,仿佛这两百年之间人类都从大陆上消失了一般,所有的古籍都没有相关时期的记载,民间通过口耳相传的传说也对这段时期的描述非常之少。大家能够肯定的是,这一百多年之间,整个炽神大陆应该是发生了一件撼天动地的大事,不仅对人类社会造成了重大的影响,而且也使得炽神大陆的环境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后很多年来,人们在寻找更多可用水源的时候,逐渐发现很多荒林中的地表水是可以直接饮用的。大部分可以饮用的类似沼泽,浅泊的水源都是位于茂密的古林之中,很多人由此分析,造成地表水源不能直接饮用的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天上两轮耀眼夺目的太阳。

还算幸运的是,尽管河流湖泊中的水源不能直接饮用,但是与人直接接触还是无害的,就算用作农作物灌溉之水,收获的农产品吃下去之后也没有感觉到有害处。炽神大陆的人类,也就这样逐渐适应着现状,继续繁衍生存了下来。

然而仅仅是依靠打井抽取底下水源饮用,总是会遇到干旱水源干涸的年份。特别是居住在偏远地方的边民穷人家,没有能力建设更好的储水设施在丰水季节储存足够多的饮用水,在遇到干旱的年份,就面临着没有水喝的困境。

两年前的夏天,坨铁里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大旱。天气炎热干燥,长达数月没有下雨,地下井水的水位越来越低,到了最后的时候,绝大部分水井就基本只剩下了黄色的泥浆。打上一桶,得放置一整天,才能得到三分之一勉强能入口的水,剩下三分之二桶就完全是泥。就算这样,人多水少,很多人几天还不见得能排到能打上一桶来。

义律枳的铁匠铺和周围邻居们一起公用着一口老井,周遭总共十多户四五十人,用水本来就不是很充裕。在那个夏天,老井更是早早就见了底,根本没有足够的水来饮用。

但是在干旱开始很长一段时间里,义律枳铁匠铺前设置的公用大水缸里,一直保持储存着大半缸救命的水。邻里之间大家互相节约推让,基本还能够保证每日必须饮用之水,不至于被渴死。

大家都清楚,水是从哪里来的。

小铁匠义律枳每天早晚都要背着一个大水桶,独自进入荒郊老林,一去就是一、两个时钟才能返回,为大家带回能够饮用的水。有人说,义律枳是在荒郊老林里面发现了能直接饮用的一片沼泽,他每次都是独身前往那里为大家背水。

大家心中存着感激,但是没有人提出来同义律枳一起去背水。

深入荒郊老林一个时钟的距离,对于普通的农夫来说,实在是太过危险。大家心中也明白,就算是跟着去了,未必能够保着自己的命回来,甚至说不定还会拖累义律枳。

义律枳也没有说什么,每天依然对着大家保持着那招牌似朴实的笑容,依然早晚抽空往返背水,供给着整个大院落的人们。

只是随着干旱的时间继续推移,能够用于饮用的水越来越少,大家生存所依赖的水,几乎完全都指望这义律枳。义律枳每天只得更多的往返于院落和荒林深处,但仅凭他一己之力,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捉襟见肘。

了解到义律枳窘境同时自身也受无水困扰的司马天一,主动向义律枳提出要一同前往背水。司马天一和义律枳打小要好,也多次与义律枳一起在荒林狩猎,尽管没有同义律枳一起进入过荒林深处,至少对于荒林还是有一定的了解。义律枳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就在两人背着水桶出发,刚刚步入荒林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清脆的声音:“阿枳哥哥,天一哥哥,等等我!“

两人回头一看,正是小阿斯里。

只得十岁的小阿斯里,是义律枳的小邻居,可以说从小就围着义律枳转着圈长大,是义律枳的跟屁虫。

甚至比义律枳更“厉害“的是,七岁的时候小阿斯里就背着父母偷偷的跟着义律枳跑到了荒郊之外狩猎。当然了,小不点也是采用现在这种先斩后奏的计策,远远的跟着义律枳来到了荒林,直到义律枳发现的时候大吃了一惊。但是说不跟着也已经跟着了,义律枳拿他没有办法,只得找了一个足够安全的大树干上把他藏了起来,嘱咐他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从那时候起,小阿斯里就多次的跟着义律枳出没于荒林狩猎,渐渐的成了义律枳的小帮手,对于丛林也是变得越来越熟悉,穿梭于丛林之间毫不示弱于义律枳和司马天一。

这一次见着小阿斯里背着水桶悄悄的跟来,义律枳再次犹豫了,他深知此去的危险,理智告诉他,不能带着小阿斯里前去。

“小阿斯里,这次哥哥们去的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你不能跟着我们。快回去吧,我们很快就回来!“义律枳向小阿斯里摆摆手,示意他马上回家。

小阿斯里显然没有听义律枳的话,快速的跑到他们身边。

“你……“对于这个调皮的小家伙,义律枳向来就没有办法。但是他这次还是没有让步:”听哥哥的话!这次要去的地方对你来说太危险!“

小阿斯里抬头望着义律枳,嘟着小嘴,倔强的说:“阿枳哥哥,我已经十岁了!你八岁的时候就可以独自一人前来荒林,我为什么不可以?更何况跟你不同,我已经跟着你在这里面呆了三年了!“

“这……“义律枳有些语塞,”可是这一次我们要深入到丛林深处,和这里不太一样。“

“阿枳哥哥,我们不能老是指望着你为我们背水!我已经长大了,我也要为家人背水回家!“小阿斯里坚定的看着义律枳。

“就让他去吧,这个倔强的小家伙,是不会听你的话的。如果不带着他去,说不定他自己还会偷偷的跑着去,那样更危险。而且如果我们再磨蹭下去,天就得全黑了。大家还指望着我们背水回去呢。“司马天一看了看开始变暗的天色,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虑和不安。

“好吧!那你可要跟紧我们,不要乱跑!“义律枳看出了司马天一心中的担忧,知道就连司马天一其实对着未去过的丛林深处,始终还是有一些忐忑。他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如果硬不带着小阿斯里去,说不定他真的会自己偷偷跑着去,那样的话不知道会给义律枳两人来带什么乱子。司马天一只是一心想着,速去速回,赶紧把救命的水给背回来,不要再生枝节。

“嗯!好!“见义律枳终于答应了,小阿斯里显得非常兴奋。

三人一同上路,朝着密林深处快步走去。

在并没有深入荒林的司马天一的想象中,荒林的深处应该是一个幽暗阴森、暗无天日的环境,枯木参天,藤萝漫布,枝杈丛生,让人寸步难行。刚开始逐渐进入荒林深处的时候,大家眼前的情景也的确是这样,古树越来越高达繁密,几乎完全遮蔽着头顶的天空,视野里的光线也越来越黯淡。因为缺乏阳光的照耀,地面的植被也逐渐由之前的半人高的荒草变成了矮小的蕨类植物和四处蔓延的草藤。

因为常年没有人穿行,荒林中根本没有可以前行的道路。三人完全依靠着义律枳根据记忆,在之前往返的用柴刀砍出的一条简易小道中艰难的穿行着。小阿里斯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阴森诡异的林地,背里一阵飕飕的凉意冒起,再也没有之前的勇敢劲,紧紧的跟在义律枳和司马天一身后,不停的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一切。

幽暗的荒林出乎意料的沉寂,三人持续前行了大约半个多时钟,却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活物的袭扰。司马天一一直都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右手一直紧紧捏着腰间别着的光剑柄,手心完全已经被汗水打湿。

但是再往前行进的时候,司马天一惊奇的发现,荒林的树木又开始稀散了起来,斑斑点点的阳光再次洒落进了丛林,眼前又复现了一片光明的情景。重见光明的司马天一和小阿斯里心情感觉有些放松,步伐也轻快了起来。

一直保持比较放松的义律枳,这个时候倒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他轻声的告诉两人:“现在我们已经踏出了公国的领土,进入了东部荒蛮国度的领界内。”

东部蛮荒国度,是炽大陆人类各公国对于东部近邻的位于蛮荒之地的各种荒蛮人领土的总称。传说中,东部蛮荒国度总共居住着上百个不同种群的荒蛮人,这些荒蛮人各自圈定着各自的领土范围,社会文明较先进的近人类荒蛮种群,已经开始建立了类似国家的政体,而进化落后的半兽半人类的种群,则还仅仅处于群居村落的低级阶段。

东部蛮荒国度的活动范围都处于东部公国边界极东的原始荒山野林之中,不仅开发程度极低,而且生存环境也非常差。最主要的是,极东地区的天空中完全没有像炽大陆西部地区那样密布着厚厚的云层,来保护人类不被天空两轮太阳光的刺射。

因此尽管东部蛮荒国度领土庞大,资源丰盛,但是炽大陆定居的人类对东部领土毫无兴趣,几乎很少深入进行探查,对于东部蛮荒国度也知之甚少。也许是因为相同的原因,东部蛮荒国度的蛮荒族群对于西部的人类居住地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双方老死不相往来。

司马天一等人从小就接受着大人们的灌输,传说中东部蛮荒族群都是凶蛮无理、嗜肉饮血的半人半兽,比荒林中的野兽更为危险和恐怖。

听到义律枳这么一说,司马天一和小阿斯里都感到了比之前更为明显的恐惧。他们不由得看着义律枳,希望从义律枳那里得到进一步行动的指示。

“再往前行进半个时钟的距离,就能够达到一片大沼泽的边缘,那里就是我们取水的地点。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尽可能的安静和快速的通过,不能造出太大的响动。”义律枳低声说道,他看着一脸紧张的司马天一和小阿里斯,又安慰着两人,“我已经往返了几百次,还没有遇见过蛮荒人,这里始终还是靠近公国边境,可能离蛮荒人的聚居地还远吧。”

在义律枳的带领下,司马天一和小阿里斯收拾起忐忑不安的心情,快速的在草丛中跳跃前行着。幸而之前已经有了很多次与义律枳荒野打猎的经历,两人对于眼前这种环境还是保持着一定的熟悉,行动起来也相当迅速。

果然不过半个时钟的脚程,司马天一感觉到脚下的路面又起了变化,草丛越来越矮小的同时,感觉地上的泥土也越来越湿滑粘脚。

“到了!”义律枳指着前方,兴奋的说。

司马天一抬头一望,前方果然出现了一个一望无垠的大沼泽,水面闪耀着斑斑点点的阳光,格外刺眼。到达水源的兴奋顿时让大家一扫身体的疲惫和心中的紧张,欢呼着几步冲到沼泽浅水处。

又累又渴的三人一头扎进了水中,大口大口的畅饮,肆意的享受着这份久违的清凉与甘甜。

喝饱饮足,三人把水桶都装满了水,盖上了盖子,坐在草地上暂作休息。

“阿枳,之前真是辛苦你了。”司马天一回想着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和疲惫,这还是在有熟悉地形的义律枳领路的情况下。

“呵呵。”义律枳抠抠脑壳笑笑,“每天在林子里跑习惯了。”

“阿枳哥哥,以后每天我们都和你一起来背水,这样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村子里的人也不怕没有水喝了!”小阿斯里望着义律枳,认真的说。

“小鬼头,我们一起来!”司马天一笑着说。

三人的说笑声划破了丛林的寂静,惊动了水边饮水的鸟儿,叽叽喳喳好奇的朝着这边看。

远处,几颗大树的背阴之后,沙沙声响起,闪电般掠过几个高大的黑影。

这一切,沉浸在短暂轻松欢乐气氛之中的义律枳三人,丝毫没有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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