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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掌上阳光

十二月二十八日,又迎来一场大雪,离新年还有三天。这个月,大家似乎都没有好好的用功学习。不止是咩咩和麻端端每天忙着排练;还有曲婷婷,她也有节目,据说是和两个高二的学生共同表演一个歌舞。

这场雪很快把新年的气氛烘托的恰到好处。大自然的无价馈赠,教人们怎能不心生感激呢?

这一天,我们新来的马校长像那天一样站在三楼通往教室的拐角处。这是他上任的第二个月。这个月里大家总体上表现的都很规矩,只有个别人有一两次违反通知的行为。咩咩今天起的有点晚了,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大家都已经穿戴整齐了。她有点不想去,可是今天上午前两节都是英语课,她是从来不逃英语课的。于是,她麻利的穿好衣服,跳下床来,脸也没顾上洗,校服也没换,披头散发的向教室跑去。

“哎,这位同学,你等一下。”咩咩正往楼下跑着,一个瘦高个子的中年男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咩咩定睛一看,这不是马校长么!

“你看看表,现在几点了?”

咩咩像上次被逮住的那样:低头到包里找手机。

“你的校服怎么没有穿?”还没等她找见,马校长又来了一句。

“天太冷,就没换。”咩咩说着,将羽绒服裹了裹。

“怎么别人都穿的好好的,就你特殊呢?”

咩咩哑口无言。

“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扎起来?”

“我……”

“哦,我想起来了,你上次就迟到了,我没说你,后来你溜掉了,是不是?”

“我……”

“这个月在我的领导下,学校里没有出现过多的迟到早退,不穿校服,披头散发的情况。你倒是好啊,一下全占齐了!”

咩咩厌恶的看了马校长一眼。

“你说吧,对你这种屡教不改的学生我应该怎样处罚呢?”

“我哪儿知道啊。”咩咩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我说您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呗。”咩咩响亮的回了一句。

这时,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已经打响了。可这位马校长还是不依不饶。

“我看啊,你这么散漫跟你们的班主任的管教方法也很有关系。你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班主任叫什么名字?”

咩咩迟疑了一下,紧接着说道:

“高一(1)班,周志清班上的。”

“哦,是小周老师班上的,她太年轻没有经验,管教出你们这么一些作风散漫的学生。”他扶了一下眼镜,慢悠悠的说道:

“扣你们班主任这个月的工资。”

咩咩一听,有点儿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自己犯的错,干嘛要连累别人呢?

“校长,有点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怎么不合适?学生散漫,老师就有责任。你没听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么?父母把你们送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马校长又搬出先前的老一套,开始给咩咩灌输思想,咩咩心里很是着急:这英语课都过去大半节了,谁有心情听他在这里絮絮叨叨的说些废话?

“校长,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柔弱的咩咩撒娇似的说。

“知错还要能改。这样吧,你写个保证书,保证你以后不再迟到不再披头散发不再不穿校服。”

保证书?这年头谁还写保证书啊?他不是脑子进水了吧?咩咩这样想着。

“写吧,现在就写,在我的办公室里写。”

咩咩这时想,要是写了保证能免除对班主任的惩罚也是好事,于是,她问道:

“那我写了能保证能不扣周老师的工资么?”

“什么?你还跟我讲条件?我扣不扣是我的事,保证书你必须写。快点儿!别废话了!”

咩咩被带上四楼,在一间陈设简单的小办公室里坐了下来。这里,原先是李校长的办公室,咩咩曾透过门缝儿看到过李校长办公时的模样。现在昔人已去,但往日的气息尚存:咩咩环顾四周,办公室里立着一面紫红色的书柜;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大写字台,一把转椅;写字台前是一排紫红色的小沙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马校长从写字台的抽屉里取出纸和笔,放到桌上,然后就走了出去。咩咩坐在那把大转椅上左摇右摆,转来转去的,过了一把校长瘾。可当她看到空荡荡的白纸时,她又犯了难;这保证书该怎么写?从小到大,她写过无数的文章,什么记叙文,说明文,议论文,游记,日记,可就是对这保证书没有概念。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第一节课已经下了,有几个学生在下过雪的校园里漫步,看样子很是惬意。她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圈,想打电话给高达,她估计高达这种顽劣分子肯定写过类似的东西。于是,他从包里掏出手机,刚按下几个数字,她又停住了:这种破事儿还要请教他?难道我“才女”的名号是空穴来风的么?还是自己解决吧。这样想着,她又坐回桌前,咬着笔杆儿开始冥思苦想了。

二十分钟不到,一篇稍显潦草的密密麻麻的保证书就写好了。咩咩把纸和笔重新放回原位,拿着那张保证书,就下楼去找校长。她往三楼走去,看到马校长正站在她们班的门口向里张望着什么。她轻轻的走过去,将保证书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

“这么潦草?”马校长取下眼镜仔细的端详这份保证书。

“啊?”咩咩有点儿慌张。

“语言还行,可你这态度不端正啊。”

咩咩不停的揪着衣服的衣角,用牙咬着下嘴唇。

“去,把它重新抄一遍。字迹一定要工整,不能应付差事。”马校长将保证书还给咩咩,将手背在背后,在楼道里来回走着。

沮丧的咩咩只好乖乖的照做,又回到那间办公室,气急败坏的一屁股坐了下来:这分明是跟我过不去嘛!我就不相信,全校就没有一个迟到的学生?就没有一个不穿校服的学生?就没有一个披着头发的女学生么?为什么偏偏是她呢?咩咩玩弄着手中的钢笔,脑子里乱糟糟的。她看看手机里的时钟,显示是9点28分,还有几分钟第二节课就要下了。为了这么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费这么大周章,真是……咩咩口中小声的骂着。骂归骂,她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开始誊写那张保证书。过了一会儿,一个电话突然进来了。咩咩拿出手机一看,是沈虹的:

“喂,丫头,你在哪儿呢?”沈虹的声音尖细而清脆。

“你猜。”咩咩这时还有心跟沈虹打哑谜。

“我怎么猜的着啊。你怎么今天上午又没来啊?”

“哎,我在校长办公室写保证书呢。”咩咩转动着手中的钢笔说道。

“啊?你犯了什么错儿啊?”

“我呀,第一:迟到;第二:没穿校服;第三:披头散发。你说我倒霉不倒霉?”

“哈哈,可怜的。我还以为你又在宿舍躲着睡大觉呢!对了,今天老班好像不太高兴。”

“哦?是么?她怎么了?”

“不知道,刚才下课她来班里的时候怒气冲冲的。”

“哦,那完了让心怡她们打听一下吧。我还得赶紧抄这保证书呢,先不说了啊。”

“……”

咩咩很快的挂断电话,趴在桌子上抄起来。

抄了一会儿,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你怎么了?又病了么?怎么不来上课?”咩咩一听,是高达。

咩咩停了一下:

“嗯,我在宿舍躺着呢。”咩咩一边写一边握着手机跟对方说话。

“不舒服么?我一会儿再给你送点儿药去?”

“不用,我没难受,就是不想起,嫌冷。”

“哦,你没事就好,那我先上操去了。”

“嗯,拜拜。”

咩咩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高达撒谎,可能是怕他取笑自己吧。她放下手机,一笔一划的抄着,耳边传来广播室轻快的旋律。

新年在人们的无限期盼中姗姗来迟了。虽然现在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但有些人的心里却是暖洋洋的。比如咩咩,比如曲婷婷,比如107宿舍的全体成员。

高一(1)班算是学校里比较活跃的班集体,从早上7点开始布置教室一直忙到下午5点。班主任周志清将班里长得比较健壮,个子比较高的男同学挑选出来干点儿稍微耗费体力的活儿:比如擦洗灯棍和玻璃;又选出班里的班干部,让他们出去采购饰品;将剩下的几个比较弱小的女生安排到一组,负责摆桌子和擦墙壁。就这样,每个人分工明确,各自开始卖力的干起来。

咩咩和曲婷婷今天穿的都很显眼,因为他们一会儿都有节目。不过,在打扫教室卫生的时候,咩咩还是把格子大衣脱了下来,害怕会弄脏。咩咩一边用抹布擦着墙壁,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曲婷婷说着话:

“你今天穿的可够劲爆的。”咩咩嘻嘻哈哈的说。

“还有更劲爆的呢。”曲婷婷将衣服领子拉低一点好让咩咩看到她里面穿的衣服。

“我的妈呀,你一会儿要穿上这个表演?”

“是啊,因为我们的舞蹈是要演绎出一种异域风情,不穿成这样怎么展现呢?”

“你怎么和高二的在一起跳啊?你跟他们熟么?”

“嗨,这学校这么小,我每天在活动大厅练舞蹈,好多人都知道,他们自然也就知道了呗。”

“你们一共几个人跳?”

“三个。”

“不是就两个女孩么?”

“又加了一个男生,就是沈虹暗恋的那个。”

“唔,听说那男孩挺有才的,弹的一手好钢琴。”咩咩把手中那块脏兮兮的抹布换成了一块干净的抹布。

“你见过?”曲婷婷将衣领拉上去,环顾四周。

“我最近经常看到他在琴房出没,好像是看沈虹练琴。”

“哎,沈虹要是能跟他在一起也挺好的。”曲婷婷捋了一下头发。

“我看不配。沈虹那么强势。”咩咩趴在沈虹的耳边耳语了一下。

“大家动作快点儿,7点学校的元旦晚会正式开始。”这时站在讲台上的周志清向着忙碌的大家喊道。

咩咩用干净的布子最后把墙壁擦了一遍。现在教室的每个角落都焕然一新:污渍斑斑的白墙被彻底的清洗了一遍,四周的墙壁上粘着大大小小的气球,天花板上挂着四处飘飞的彩带,黑板上用五彩粉笔龙飞凤舞的写着:Happynewyear!”。外面是一个天寒地冻的世界,可教室里却洋溢着一种喜滋滋,甜腻腻的气氛。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友好与和善的微笑,甚至并不熟识的陌生人也在互相问候,人们自发的、兴致勃勃的在一个地方聚集起来,为新的一年的到来而庆贺。

今天食堂的饭菜也是特意安排过。比平常多做了两道菜,大师傅还特意给每个学生的碗里都盛满了可乐。为了庆贺新年,106宿舍特意将她们宿舍的饭桌与107宿舍的并到了一起,这样,原先分隔的16个人现在聚拢成一个大家庭。其他年级的学生也纷纷效仿。107宿舍的人个个能吃:咩咩一会儿咬一口蛋糕,一会儿啃一下鸡腿,还和别人推杯换盏,费婕和沈虹也吃的狼吞虎咽,心怡和一楠一开始保持着淑女风范,后来也风卷残云般的吃起来。饭桌上好不热闹,大家一边说一边吃,那边费婕不知因为什么笑得前仰后合,被呛了一大口,沈虹给她拍背;这边心怡和一楠突然间端起碗喝起了“交杯酒”。曲婷婷眼尖,看见这么一个热烈的氛围,从包里掏出了相机;

“大家都把碗端起来!”曲婷婷向大家倡议。

15个人才从恍惚的迷醉状态中清醒过来,尤其是咩咩,她第一个端起碗站了起来。之后,沈虹和对面的麻端端也站了起来,然后,其余的人也纷纷的站了起来。

“大家都把碗向中间靠拢。”曲婷婷又建议。

这会儿,邻座的高年级的学生看到这架势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新年快乐!Happynewyear!”15个人齐刷刷的将碗聚拢来,对着镜头许下新年中最美好的祝愿。

活动大厅里没有教室里那么暖意融融,只是在前方墨绿色的幕布上用丝带悬挂着“新年晚会”四个红底黑字的横幅,但是细看之下,似乎也被悉心的打扫过。活动大厅里人还不是很多,只有零星的几个同学在调试音响设备。咩咩和曲婷婷从食堂走上来,看到桌椅板凳已经纷纷摆好,在最前方的桌子上放着各种水果和零食,这显然是给学校领导准备的。

6点45分,学生们一个接一个陆陆续续的来到活动大厅,一时间,空荡荡的活动大厅顿时被人们的喧哗声所包围。马校长站在最前面,指导各年级就坐。咩咩他们班被安排在主席台也就是表演席的正前方。

“请各年级同学按指定的安排就坐,请有节目的同学在最前方就坐。”马校长忙不迭的用手势比划着。

咩咩和曲婷婷向最前方的位置走去,这个地方是观看表演的最佳位置。心怡她们在靠后的几个位置上找寻着地方。这时,站在音响设备旁边的麻端端招呼着咩咩:“过来呀,咱第三个上。”咩咩撇下曲婷婷,向麻端端走过去。

“着什么急呀。”咩咩不太高兴。

“我刚刚看了任秀娟的节目单,咱一会儿就得上了。”

“这不是还没开始么。”咩咩转身准备走。

“你紧张不?我手心都出汗了。”麻端端伸出手想去摸摸咩咩的手心。

“嗨,都练了多少遍了,再说我都久经沙场了。”咩咩嘲笑她。

“哟哟,就你还久经沙场呢?“

咩咩不理她,扭头朝曲婷婷走去。就在她扭头的一刹那,她看到在最前方的主席台上坐着一位风度翩翩,但两鬓有些斑白的男士,她走过去一看,是许久未见面的李光羲校长。他穿着墨绿色的棉衣,灰色的麻布裤子,很慈祥,很安静的坐在那里。

这时,已经7点了,活动大厅刚刚的骚动渐渐平息下来,老师和学生都已经就坐。三位主持人也焕然一新,其中有一个女主持人还是咩咩她们班的。

“各位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大家晚上好……”站在中间的男主持人精神抖擞,口齿清晰的念了一大串开场白。

第一个节目是一个高二年级的女生独唱:《莫斯科没有眼泪》。可能因为是第一个节目的缘故,大家听得都特别认真,咩咩还跟着那位女生在台下小声的唱着。只见那位女生一袭白衣,站在台上从容而淡定。她唱歌很特别,用两只手紧紧握着话筒,好像生怕话筒掉下来。她的声音很纤细,不过略微有些颤抖。当咩咩还沉浸在这首歌的时候,音乐戛然而止了。咩咩知道,该第二个节目了。这时,坐在第二排的麻端端又开始招呼咩咩了:

“哎,咱们该去休息室候场了。”

咩咩极不情愿的站起来,跟着麻端端来到琴房。咩咩脱下格子大衣,将它挂在到靠窗户的一个椅子上,坐在那里听着外面的动静。麻端端在琴房里来回踱着步,她肥胖的身子一晃一晃的,还不时故意清清嗓子,咩咩嫌她烦:

“我说麻端端,你能不能歇会儿?不要这么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嘛。”

“你不懂,我这是在减压。”

“减压?你来回走的让我也紧张了,本来还觉得没什么。”咩咩摸着心口说道。

“好吧好吧,你注意听着外面报幕啊。”

“嗯。”

“下面,请欣赏高一(1)班的两位同学带来的深情演绎:《枫》。”咩咩长出了一口气,与麻端端并肩走了出去。

麻端端示意咩咩站在右面,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音乐响起,全场寂静。《枫》是一首略带悲凉感的歌曲,原唱又是周杰伦,对于麻端端和咩咩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歌曲的第一句由麻端端来唱。这让咩咩少了很多的压力。她第一句唱的很平稳,调子并不太高,音色也很大气,这给了咩咩力量。咩咩拿起话筒,接着唱第二句,她的这一句唱的有些颤抖,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因为咩咩音色的特别弥补了这个缺憾,仿佛这样一首歌就应该用一种略带颤抖的音色来演唱,台下开始有一阵微弱的骚动,但咩咩丝毫不在意。第三句麻端端唱的更放得开了。这时,台下开始有一阵阵的闪光灯亮起。开头的四句过后,双方都慢慢的找到感觉,表情也随着歌曲旋律的高低起伏而变化。麻端端还不时用脚打着拍子,唱到高潮处两人还不忘互相对视。台下也随着她们情绪的变化而骚动不安。等到快唱完的时候,麻端端突然伸手去拉咩咩的手,这个动作可不在她们预演的范围,咩咩有点吃惊,但还是微笑着将手放在麻端端的手心,两人相视而笑,旋律终止。麻端端又示意咩咩:两人很谦和的向台下深深的鞠了一躬。台下报以热烈的掌声。咩咩看到台下最前方那个风度翩翩的人正微笑的看着她,咩咩的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回到休息室,麻端端问咩咩:

“觉得怎么样?”

“还好吧,不过没有排练的时候感觉好。”

“那肯定啊,排练的时候多放松啊,现在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当然感觉不一样了。”麻端端说完,又去翻看那张节目单。

“曲婷婷她们的节目是倒数第二个。”

“啊?那还要等老长时间呢。咱们的节目一完,我就没心思看其他人的节目了。”咩咩一边说一边穿大衣。

“你的心态就不对,要都像你,那还有谁看节目啊?”

“对了,你还挺关心曲婷婷的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曲婷婷一直觉得你在“追”我,可我觉得你一直在“追”她。我现在都有点看不清了。”

“小孩子,你还什么都不懂呢。”麻端端说着,用手指戳了一下咩咩的脑门儿,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咩咩穿好大衣,从休息室走了出来。她向来对这些晚会没什么兴趣。她坐在表演台下靠后的位置,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哈欠。

台上闹哄哄的,方才好像有一个相声把大家都逗乐了,咩咩没有听清说的是什么,只听见台下嘻嘻哈哈乱作一团,这其中夹杂着嗑瓜子的声音,弥漫着橘子特有的香味,还有一阵高过一阵的掌声,咩咩心绪烦躁,准备一个人出去透透气。

“小样儿,唱的不错啊。”一个清脆的男声飘进了她的耳朵。

咩咩恍惚中看到高达搬了一把椅子朝她走来。

“呃,是么?”

“怎么不是呀,你可不知道,我们在底下给你鼓掌鼓得手都疼了。”

“哎哟,有那么夸张么?”

“还行吧,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唱歌,改天专门给我唱唱。”高达嘻嘻哈哈的说着。

“得了吧,你又不是没听我唱过。”

“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过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怎么?你不想给我唱?”

“不知道。这次要不是麻端端软磨硬泡,我还不上这个台呢。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都不上了。”

“切,你还耍大牌啊,你以为你是谁啊?”高达从鼻孔里发出一阵鄙夷的声响。

“好吧,大牌今天没心情跟你理论,大牌现在要出去透透气,你愿不愿意陪大牌一起去呀?”咩咩眨巴眨巴眼睛。

“我不代劳出去,我还想看节目呢。”

“切,这破节目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还有曲婷婷的一个节目么?”

“她的节目还早呢,我先出去溜达会儿。”

咩咩一个人漫步在校园的小径里,前两天刚下过雪,树丛里还有星星点点的白霜。刺骨的寒风不停的拍打着她的面颊,走在路上,不时有一小块一小块的积冰横在路中央。咩咩抬头看了看这栋精致的教学楼,每层几乎都是灯火通明,圣诞节喷在教室玻璃上的涂鸦图案现在还清晰可见,从楼内不时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远处的高楼上好像有人在放烟火,绚丽的火光照彻的黑夜如同白昼,往日热闹的街心公园里此刻游人都已散去,一个个供人们锻炼身体的体育器材如同活动雕塑般孤零零的立在那里,与学校一条街道之隔的中心广场是流光溢彩的,它是这周围的建筑里边最动人的一处景致。

咩咩跟传达室的大爷打过招呼之后,就走出了校门。

新年的夜晚并不怎么喧闹,也许是她们学校所在的方位属于偏离市中心的缘故,街道上车流量并不是很大,行人也不多,大概都早早的归家过新年了吧。咩咩沿着路边,慢悠悠的欣赏着路旁的风景。这条路她不知走过多少次,那次记忆犹新的场景,是她去“大马”打耳眼儿的时候。她摸摸耳垂,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带耳钉了,估计那个小洞早已长住了。她不禁笑出声来,笑自己那时的幼稚和自作主张。走着走着,她看见了“绿洲”网吧的大牌子,上次李言枫他们几个翻墙出去上网就是在这里,咩咩停下脚步,想上去看看,不知他们今天还会不会在这里。她迟疑了一下,终于没有进去。咩咩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进过网吧,上次跟高达和崔明植出去,网管就没让她和曲婷婷进去,现在也一样不可能让她进去吧,咩咩这样想着,又苦笑了一下。于是她又继续朝前走。前面是烟火缭绕的烤肉摊,咩咩捏着鼻子跑过去,对于街上这些脏兮兮的小吃,她唯恐避之不及。再往前是一个小型的加油站,刺鼻的汽油味迎面而来,一辆鸣笛的汽车向她飞驰而来,停在她前面,吓的咩咩后退了好几步。这时,咩咩看了看表,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前面也没什么好逛的了,其实他们在这所寄宿学校生活圈子也比较狭窄,平时坐车也不是很方便,就有两趟车可以直达市中心,要是回一趟家还要倒车,不如骑单车方便,半个小时的路程倒是不太费劲。她并不怎么想家,因为这所学校里有她欢喜着的人们:费婕,沈虹,心怡,一楠……还有可爱的传达室大爷,敬爱的李校长。她是舒适的,因为学校的管理说起来并不是很严格,不然的话,也不会给她逃课造成机会。她三步并作两步,向学校快快的走去。

当她推开活动大厅的玻璃门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场面比刚才她在的时候还要热烈,她赶紧跑过去,见台上有两女一男在尽情的舞动着腰肢,两个女孩浓妆艳抹,脸上罩着面纱,穿着露肚脐的,薄薄一层纱似的黄色演出服,男孩穿着白色的西服西裤,系着红色的领结。男孩时而蹲下,时而站起,一边跳着一边击掌,口中唱着人们听不懂的外国语;两位女孩围绕着他旋转,跳跃。场上的音乐激烈而亢奋。咩咩猫着腰穿过拥挤的队伍,走到心怡跟前。

“这就是曲婷婷他们的舞蹈吧?”

“是啊,你看今天婷婷多耀眼啊。”心怡一面说着一面鼓掌。

“这歌舞叫什么名字啊?”

“《新娘嫁人,新郎不是我》。”

“哦,蛮有故事的一个舞蹈嘛。”

“嗯,你看人家这整个是一个阿拉伯的风格。”心怡笑着说。

“哦,晚会快完了吧?”

“嗯,婷婷他们的完了就剩一个了。”

咩咩不再问什么,静静的坐到心怡旁边欣赏起曲婷婷的表演。她发现场上已经铺满了人们扔上去的彩带和各种礼花。她也跟着大家鼓起掌来。这时,有人递给咩咩一瓶水。

“渴了吧?”

咩咩扭头一看,见是麻端端。

“你刚才去哪了?”

咩咩把水还给麻端端,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唱完这首歌,你就没有必要再给我送东西了,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超越同学之外的关系了吧?”

麻端端听到这话,愣了几秒钟。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吧?你就这么不愿意接受我的东西么?”

“送东西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弄到一方不高兴可就不好玩了。”咩咩不理她,专心的看表演。这时高达走了过来,麻端端识趣的走开了。

高达把椅子拽过来,坐到咩咩旁边。

“你说你们107宿舍的,个个都是才女啊。”

咩咩放佛没有听见,心怡抢先说道:

“你才发现呀。第一才女是咩咩,第二才女就是曲婷婷。”

“发现了早发现了,人家这可都是大牌啊。”高达翘着二郎腿用手拍着大腿说。

咩咩不禁笑出来:她可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大牌,都是高达宠的。

“费婕和沈虹去哪了?”停了一会儿,咩咩问心怡。

“不知道啊,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在呢。”

“我唱歌的时候她们在么?”

“没注意啊,反正我和一楠一直从头看到尾的。怎么,你找她俩有事啊?”

“哦,也没什么事,我看画室也没亮着灯么。”

“嗨,大过年的,谁还有心思画画看书什么的啊?”心怡说完又鼓起掌来。

“啊?”咩咩惊奇了一下,不想平时酷爱学习的心怡竟然会这么说。

“就是,好不容易盼到一年到头了,都该把身边的琐事放一放了,好好开心开心才是。”一楠在旁边附和着。

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带动场下的观众也沸腾起来。

“我看你俩这个月都没去老师办公室学习吧?”咩咩将嗓音提高了几个分贝。

“别提了,老周这个月心情不好。没有给我们她办公室的钥匙”

“对了,我还正想问这事呢。”

“嗨,就是因为一个学生上课迟到,还有李言枫他们翻墙出去上网,被马校长发现了,扣了老周这个月的不少工资。”

咩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我们还听说呀,老周最近好像失恋了。”心怡趴在咩咩耳朵上说道。

“哦,看来是祸不单行。”咩咩叹了口气。

正说着,场上的音乐渐渐慢下来,三位演员的动作也舒缓下来,看样子是快结束了。咩咩站起身来准备走。

“还有一个节目就完了,你这么着急呀?”心怡问道。

“呵呵,也不是太着急。我今天有点儿困,也有点儿累,能撑到曲婷婷她们的节目演完算是不错啦。”咩咩打了个哈欠。

“这样啊。你是不是不舒服了?”心怡看到咩咩满头大汗,脸色也苍白。

“不知道,可能刚才出去溜达的时候着凉了吧。”咩咩无精打采的看看退场的曲婷婷,又看看心怡和一楠。

“哦,那你回去以后早点休息吧。”

咩咩提起衣服,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9:15。晚会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了。咩咩推开沉重的玻璃门,迎面一阵彻骨的寒风卷袭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又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她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发挥的怎么样,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么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她很在意别人的评价,同时也非常看重自己内心的想法,这二者有时常常是矛盾的。于她,更是如此。她觉得很多时候因为太在意别人的想法而使事情失去了它本来的面目,甚至失去了自我。

咩咩一溜小跑,上了四楼。推开宿舍门,见费婕正站在窗口晾衣服。

“你今天没去看演出啊?”

“嗯,没去。”

“就在宿舍里呆着来?”

“是啊,洗洗衣服,看看小说。”费婕拧着衣服上的水说道。

“你可真奇怪啊,学校的演出你都不看,好歹看看我的节目呀!”

“哈哈,我就是不看也能猜得到呀。”

“你猜到什么?”

“我们家丫头肯定是一鸣惊人嘛。”

“切,得了吧。”

“怎么?发挥的不好?”费婕又拿起墩布去清洗地面的水渍。

“我也不知道,我感觉还行吧,不过没有平时练习的那么悠然。”

“嗨,这很正常嘛,能发挥出平时的80%就不错了。”

咩咩一蹦一跳的走到费婕床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晚会一结束,你可就要好好收收心了。”费婕拧了一下咩咩的鼻子。

“你是说数理化吧?哎,我每天都在为这个发愁呢。我也不想在素质评价手册上出现几个不及格的分数。”

“我看这个学期你也只能这样了,还有几天就期末考试了,想一下突击是不太可能的。”

“期末考试…我是担心会考。”

“会考还有好几个月呢,你着哪门子急啊?下学期你好好学,保证你都过。”

“你好像看透一切似的,你又没有会考的压力你怎么会知道好过呢?”

“我是谁呀?哈哈,俺相信你,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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