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战胜对手会使男人的自信膨胀，尤其是战胜那些让他们称得上对手的对手！更会使男人感到无上的荣耀！二爷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是让向来自以为是的赵子瑞既恨又怕、常常感叹龙游镇“既生瑞何生彰”的角色，是让龙游镇三教九流都由衷赞叹的角色，是个所有庄户百姓敬若领袖的人物！就是这样的一个令人生畏的角色，却“消受”不起他周涛江一个小小的谋略便对自己毕恭毕敬、尊崇有加，周涛江怎么能够不“膨胀”不“荣耀”呢？然而这种“膨胀”往往和忘形联系在一起，这种“荣耀”往往催生更大的贪欲......“膨胀”和“荣耀”已经把周涛江带到了悬崖边上，忘形和贪欲则必然会驱使他依然大步向前......“辽远商行”的开业庆典不可谓不盛况空前，不仅来了济南太原的大商行东家掌柜，也来了以二爷为代表的龙游镇几乎所有的知名买卖家，请来了镇长县长和驻军代表，也请来了当红戏班和报业记者......“享春堂”后院的晋剧大戏是“辽远商行”开业庆典的压轴，台上唱得正火，台下的两个记者起劲地在人群里四处穿梭，抢拍周涛江和二爷以及杜大伟或侃侃而谈或肢体相近的镜头，“嘭嘭”的镁光灯管炸裂声伴着刺眼的极光时不时分散着戏台上的精彩......曲终之际，赵子瑞卖力地招呼所有的“贵宾”再次就坐，合影留念，二爷和大伟四目相视，彼此发出一丝淡淡的、旁人不易觉察的微笑......两个记者兴致勃勃、有说有笑地走在阴暗的街道上，身后紧紧跟着几个人影......周涛江刁然一人站在已是曲终人散，但还依然灯笼高挂的院子中间，反背双手环顾四周，似乎要在这满眼散乱的桌凳和飘忽晃悠的树影间去延续刚刚逝去的那种令自己熠熠生光的镁光灯爆炸声、碰杯声、赞誉声......山西老汾酒的后劲不仅刺激着他狂妄无边的自大，也在纵容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征服欲和占有欲不该有停顿和满足，对！大日本帝国的勇士要勇往直前，不断地去征服、去占有......啊哈哈，征服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遗憾的是......遗憾的是：“良辰美景终有时，英雄难免空寂寞！”周滔江泛着白眼珠子，摇摇晃晃地道出了自己此刻意犹未尽的征服欲和占有欲。奴才总是在主子需要的裉节上适时出现并能准确揣摩主子的心思，赵子瑞便是在此时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周涛江面前，掐着媚脸迎合说：“滔江兄，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这么多的大姑娘怎么会没有让你这个英雄寂寞呢？呵呵呵......”“嗯......”周涛江不住地甩着脑袋：“你这里的姑娘我统统不感兴趣！”赵子瑞心里不悦，没想到他的滔江兄紧接着又吐出一句：“我只要钟殷彰的女人？”赵子瑞这回不是不悦，而是吓了一跳，心里说；这老汾酒还真是厉害，要不怎么能尽说胡话呢？要钟殷彰的女人和你良辰美景，要让钟殷彰听见，你不是找死呢吗？赵子瑞刚要开口，不想周涛江指着他的鼻子说：“阎秀！她就是钟殷彰的女人！征服阎秀就是征服钟殷彰！”赵子瑞明白了，他知道周涛江喝高了，也就不打算和他扯淡：“行行，钟殷彰不容易征服，可是阎秀你随便征服去吧！我这扶您进去征服去。”阎秀得知周滔江今晚点了自己，心里觉得特别的别扭，因为阎秀看见二爷和这个周涛江一晚上一直在一起吃饭喝酒看戏，相互之间还那么尊敬客套，又是说笑又是一起照相的，肯定是二爷的朋友，自己虽然是个**，可陪二爷的朋友一起过夜，总觉得不像话！阎秀走进苏曼云的房间，还没开口，苏曼云就已经明白阎秀的意思了：“阎秀，我知道你的心思，我已经劝过周老板换个姑娘，可是人家不干，非要你，我真没法子，或许他不知道你和二爷的事，再说你看他喝得那样，干不了什么事，你就去对付下吧！”阎秀无奈地叹了口气退了出去......瘫坐在椅子上、耷拉眼皮喝着茶的周涛江听到敲门的声音，急切地睁眼盯着门口......看见阎秀轻盈转身推上房门，周涛江急不可耐地上前去从身后抱住阎秀：“哈哈......阎秀，今晚和我一起好好享受享受！”一边说着一边在阎秀胸前狂抓乱摸......阎秀勉强地挣脱开周涛江的双手：“周老板，您别急！”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床边推，等周涛江坐上床，阎秀转身要去吹桌上的蜡烛......“不要吹灯！”周涛江急忙阻止，舔着脸露着色光：“亮着灯好，我要看着你当着我的面宽衣，嘿嘿......”阎秀护着左肩的衣扣露出不满的惊讶表情，刚要开口拒绝，周涛江已象疯狗一样的扑了上来撕扯阎秀的衣服，情急之中，阎秀奋力猛地推开周涛江：“我自己脱！”周涛江岔开双腿，双臂撑着躺坐在床沿上，呼吸急促地欣赏阎秀艰难地慢慢解衣扣，周涛江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喘着粗气一下将自己的上衣扒下随手一甩......“啊！？”的一声惊叫，一只张牙舞爪、仿佛正在爬行的大黑蜘蛛映入阎秀惊恐的眼帘，她顾不得敞开的衣领，指着周涛江，语无伦次：“你......你、你、你是......你是日本人......”阎秀的这一声惊叫，先是把周涛江吓得打了个颤，当他顺着阎秀的眼神才猛然醒悟，慌忙用手遮住锁骨下的纹身，当阎秀“你是日本人”几个字出口，周涛江的酒被吓醒了！趁阎秀还在无所适从的恐慌之中，他一跃而起，一手掐着阎秀的下巴，狰狞着说：“你再敢瞎叫，我掐死你！”随着周涛江不断加力掐着自己下巴，阎秀放弃了抵抗，她松脱紧抓住周涛江手臂的双手闭上了眼睛，一副无可奈何任人宰割的凄惨模样，然而这么楚楚可怜的模样，居然又激起了周涛江的**，他脑子里已经做好先奸后杀的计划，毕竟自己帝国的军队还没有打过来，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这个女人必须死！他谨慎地、慢慢地松开手，见阎秀没有反抗的意思，才阴险地眯着眼说：“脱！给我脱光了，让我玩高兴了，可以饶你一条命！”阎秀放弃反抗完全是出于本能的胆怯，但是巨大的疑问在心里升腾，二爷怎么会和这个凶残猥琐的日本人关系如此亲密？在二爷家的那个晚上，二爷和杜大伟的那些话急速在她脑海里响起，耀眼的镁光灯、照片、汉奸、绑架、阴谋......所有这些词象被狂风吹得漫天乱舞的雪花在她脑子翻滚，唯有二爷刚正不屈的形象在脑海里犹如一幅漫天的背景纹丝不动！对！阴谋，一定是个阴谋，是个要诱使、胁迫、强逼二爷做汉奸的阴谋！此时，阎秀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何戳穿这个阴谋，尽快让二爷知道，不让那些照片流出龙游镇，阎秀不能再多想了，面前的这个禽兽也容不得自己多想......阎秀睁开眼，用哀求的口吻和欲脱还罢的动作稳住周涛江以便为自己创造两秒钟的机会：“你坐下，我脱光了让你玩！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求你别杀我！”这样的话，狂妄自大和自以为是的周涛江完全相信，在他看来，只有大日本帝国的勇士才真正是不怕死的，中国人都怕死，婊子也不例外！就在周涛江用警惕的眼神盯着阎秀后退一步慢慢坐下的那一刻，阎秀电闪一般上前一步抓起梳妆桌针线篓里的剪刀直直地对着周涛江，咬牙切齿地发出心里的怒火：“你以为老娘怕死吗？你个畜牲，你也想看老娘的身子，老娘的身子谁都伺候，就是不能给日本畜牲看！”阎秀边骂边慢慢往后挪......周涛江明白阎秀的目的是想退到门口开门，真正的恐惧袭上心头，如果再不采取行动，后果不敢设想，他也来不及多想，伸手掐灭了蜡烛扑了上来......屋里顿时漆黑，阎秀急中生智，拼尽全力张口大喊：“抓日本人啊，快来抓日本人啊，周涛江是日本人，周涛.......苏曼云和伙计听到阎秀瘆人的喊声打着灯笼闯进来时，后窗大开，阎秀手捂着胸口躺在门边的墙角，殷虹的鲜血顺着指缝不停地往外渗，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见到苏曼云，阎秀木然地呢喃：“快！快叫二爷！周涛江要害他，快叫二爷......”眼前的情景把苏曼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伸出颤抖的手扶着阎秀的后背，狠狠一闭眼用另一只手帮阎秀堵胸口的血......“快去叫二爷！快去请大夫来，快去!”疯了一般赶来的二爷一把将苏曼云提溜开，单膝跪地就要抱阎秀走，被后两步赶到的大伟摁住：“不能动，先止血等大夫来！”二爷脱下褂子搂着阎秀，将褂子胡乱揉成一团堵住阎秀流血的胸口......脸色煞白的阎秀凄楚地强睁开一丝眼，暗紫的嘴唇蠕动着：“二爷，周涛江是日本人，他想......他想害你当汉奸......”从来没在人前流过眼泪的二爷，此刻竟靠在阎秀的额头任由翻滚的泪花夺眶而出：“阎秀，你傻啊阎秀，我和大伟早看出来了，你傻啊你阎秀......”“我没让他脏了身子！”阎秀的脸上现出一丝宽慰。一边的大伟实在无法忍住自己的泪水，扭转脸，但是随即又转过来，掏出手枪对着苏曼云，阴森森地问：“周涛江呢？”苏曼云吓得抱住头手指指开着的后窗，浑身抖成了筛子，她不是装可怜，她真的怕眼下这两个男人要了自己的命。大伟冲出屋子朝天“嘭嘭嘭”三枪，对赶来的十几个手下命令说：“敲锣，打火把，把乡亲们都发动起来，一定要把周涛江给我找到，死活都行！”说完又声嘶力竭地喊：“挖地三尺也要给老子把他找出来！”大伟的话音刚落下，屋子里传出二爷撕心裂肺的喊声：“阎秀......”大伟预感是阎秀撑不住了，刚抬步又停下，狠狠一跺脚，抬手朝天又是“砰砰砰”三枪，然后便低头拭泪......“二爷！阎秀死得像人样吗？”这是阎秀留在这昏暗阳世的最后一句话！后悔、愧疚、悲伤、酸楚似潮水来袭，呜咽悲泣的二爷抱起怀里的阎秀走出门外，仰头冲着这漆黑的夜空悲号：“阎秀！一路走好！”二爷的喊声，似乎要撕破这无边的苍穹......“走吧！阎秀，跟二爷回家！二爷给你披麻戴孝，咱不怕，二爷陪着你......”二爷柔声细语，抱着阎秀边走边说......大伟默默地跟二爷身后，他不解的是二爷为什么要说“二爷陪你“而不是“二爷送你”二爷抱着阎秀回家，一直抱着，坐着抱着站着抱着，一夜没有撒手，兰翠叫二爷给阎秀洗洗身子再换身新衣裳，二爷说不用，说阎秀是最干净的女人！天刚亮的时候，镇上棺材铺掌柜的拉来一口棺材，对二爷说这是龙游镇最好的一口棺材，他送给阎秀姑娘，他说阎秀姑娘是龙游镇第一个用命抗日的姑娘，可得配上这样的好棺材！二爷让把棺材拉到镇西头龙钟小学门前的空地上！大少爷殷秋铺好了白纸，研好墨，二爷架起一条腿，依然抱着阎秀，为阎秀写下；贞洁烈女！想了一会儿又写了一行小字：二爷的女人阎秀之墓！这一夜，钟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敢和二爷说多说一个字，二爷的神情告诉他们，二爷的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