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观的布局很简单,由正门进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校场,校场成正方形,四个角分别立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兽的石像。
越过校场,前方是一个水池,池水深幽,水池正中央处,有一石雕玄龟,龟嘴朝外,徐徐的冒着清水。
水池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三足香鼎,鼎中檀香缭绕,似云似雾喷涌而出,高升入云。
再前面,就是白云观的主殿了,也是书楼所在。主殿下方,左手边竖着建了三间木屋,是浦明,水月和老观主三人的房间。
主殿下方,右手边也同样建了三间木屋,不同的是最前方,多了一扇通往山中的石拱门。
这三间房间,一间为厨房,一间为食堂,剩余一间,本来是放杂物的,现在已经腾出,做了断桥的房间。
白鹤观,是道宗最小最简单的一处观院,在当年淡漠世俗不想收徒的张晓峰亲自设计督建下完成,没想到天意弄人,不想收徒的他最后到底还是收了徒弟,而且收了一个千古废材...
此时此刻,断桥吃完水月准备的早饭,被浦明带到书楼之中。书楼不大,两边是书架,正前方的一张长形木桌上,摆着一个檀木牌位,上面工工整整的刻着‘师傅张晓峰’五个字。
浦明带着断桥上了香,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自从一百多年前张晓峰神秘失踪后,浦明便做了这么一个牌位,像供奉神灵一样将张晓峰供奉起来,一百多年过去了。牌位前的香火从没有断过,即使是在无人的夜晚檀香也依然轻灵的缭绕在大殿内。
上香完毕,断桥被浦明带到大殿中的案台前,开始了他在法家第一天的学业之旅。
第一课,浦明教他的是符箓,符箓是法家弟子主要的施法手诀之一。也是法家最基本的功法。
“作为一名法家弟子,最先要学会的就是画符”浦明用笔在一张纸上画出一个笔画繁多且深奥复杂的符,符成只时,隐隐的有黑气透出,四周悉悉索索响起一阵鬼哭之声。
“诺!”浦明将画好的符推给断桥,道:“看好了,这是你师祖所创的森罗符法中的退鬼符,他与普通退鬼符的区别紧紧只在几条笔画上的改变,千万小看这些不起眼的改动,法家的符咒是以阴阳八卦的原理创建的,八卦之中蕴含着天地万物的阴阳转换,变化无穷。所以因其无数变动而创建出来的诸多符咒,发生任何一点小小的改动,所产生的影响都是深远的。现在给你半柱香的功夫,把它的笔画样式刻在脑中”
浦明的话语中带着强烈的自豪,事实上他也确实可以自豪,八卦符咒的最初创立,是集几代大智之人的毕生心血才整了个模糊框架,再由无数修习者的不断改动,才得以成型。
而张晓峰仅仅一人,便在原有符咒的基础上,加上阴阳八卦的无穷变化规律,创出全新的威力更为强森罗符法。这等聪慧和悟性放眼天下也足以为傲了。
断桥接过纸,微邹眉头,一笔一划的仔细看起来,他心智远超常人,记忆力更是超群,这个看似笔画复杂深奥的退鬼符,在他看来比起束发戴观,要简单的多得多。
半柱香只大约过了一小半的时间,他便记住了退鬼符的笔画走向。随后又大致扫了一遍,然后将纸反过来,提起笔,在浦明略微讶然的表情中,走笔如飞,丝毫没有停顿的画出了退鬼符。
虽然并不怎么工整规矩,但笔画的走势却没有半点差错,且一气呵成。
浦明颤抖的拿起纸,端在眼前如获至宝的细细打量,心中不得不叹服,记得自己当初学退鬼符的时候,用了整整大半天的功夫才勉强记下,现在想来和断桥一对比,两者之间的差距之大,让人瞠目结舌。
“好!‘浦明激动的叫了一个好字,随后将纸张叠起,小心的揣入怀中,道:“你做的很好,但这只是在符箓一途中迈出微不可察的一步,你这退鬼符,笔画虽对,但气势精神未到,纵然画的再好再标准也没用,就像没了灵魂的人,不过是一具没任何能力的尸体罢了,来,现在跟着我做”
浦明右手竖起剑指,在身前虚画起退鬼符来。这一刻,他整个人变了,目光深邃坚定,面容正气无畏,指腕有力,抖动间黑气缭绕,大气磅礴,有丝丝不可查的天地纯阳正气被引向他手指间。
断桥一时间,竟被其吸引,呆呆的望着。
“看我作甚,快跟着我练!”浦明一声暴呵:“记住,鬼魅一类,最怕的就是天地阳刚正气,所以施展这一招的时候,必须心中无所畏惧,笔画大气刚正!”
断桥一惊,回过神来,忙竖起剑指,跟着画了起来。
“注意笔画,要大气!对...就是这样,力度,力度!手腕转动的力度...好,保持这个笔势”浦明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睛盯着断桥划动的剑指,不时指点纠正他:“心态,注意心态,心态很重要,只有你心中无所畏惧,画出的符箓才能具备阳刚之气,对...就这样,好!继续,不要停,一直这样画下去...”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间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过去,这其间断桥一刻也没停过,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规范标准,隐隐的在经脉中形成一股吸力,欲牵引着丹田中的心魔之力,向着两指间涌去。
断桥有预感,一旦自己放开束缚,任由心魔之力涌上手指,那时将会形成正在具有威力的退鬼符咒。
在这期间,玄青来过几次书楼,每次都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楼中专心练习的断桥师徒俩,嘴角带着蔚然的笑意。
水月依然抱着扫帚打扫院楼,时不时的抬起头向楼里望一眼,随后又不动声色的低下头。
终于到了吃饭的时间,断桥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痛苦的呻吟了下,精神的高度集中,和长时间的站立,早已让他饥肠辘辘。
跟着前来通报的水月,快步走向食堂。
饭堂不大,当中放着一张长形案台几把椅子,仅此而已别无他物。
白云观全体上下一共四人,结队走入饭堂,也不分主次,随意的拖出椅子,坐了下来。
饭菜早已被水月摆放好,四菜一汤,多数为素,香气扑鼻。
断桥咽了口吐沫,抬起头眼巴巴的望了眼前方的浦明与玄青两人。
“饿坏了吧。”玄青微微一笑,脸上刀刻斧削般的皱纹显得更深了,正要挥手宣布开饭,没想坐在断桥身边的水月到先动起手来。
“不过是吃饭而已,哪来这么多规矩”水月生硬的嘀咕着夹了一筷子,放入碗中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断桥一愣,下意识的看向玄青,玄青略显尴尬,却没有动怒的迹象,一旁的浦明则苦笑的摇了摇头,断桥略感惊奇,转过眼仔细的看了看一旁的小道童。
水月看起来不过比他略大点,一身道宗打杂下人特有的青灰色道袍,长相普普通通,身材在同龄人中算是高大的了,只见他目光冷漠,脸上绷的紧紧,仿佛全天下人都欠了他银子又不归还一般。
事实上,自断桥见到他起,无论做什么,这名叫水月的道童都这么一副表情,纵然是断桥拜入白云观这等大事,他也依旧。
即便如此,但有着超凡精神力的断桥,却能从他紧绷的面容和冷漠的眼神下,感受到一种令他都看不透的深邃...
“咳...断桥吃吧”浦明轻咳一声,神情中突然涌出一股崇敬之色,道:“水月是我们道宗宗主两年前亲自送来的,身份特殊,虽然性格有些怪异,但人却是很好,你不要太在意。”
浦明夹了菜放入断桥碗中,闻言点头附和。
果然...断桥心中暗惊,能让道宗宗主亲自出面的人定然不简单,只是让他疑惑的是,这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年,不在道宗三家中的一家修行,而是跑到这么偏僻的白云观来打杂,其中定然有着不寻常的故事。
对于两人的谈论水月依然没有什么反应,或许在他的世间里,只有他自己和面前的饭菜罢了...
断桥表示理解的点点头,也端起饭碗开始吃饭,一时间饭堂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吃饭带出的响声,断桥早已饿的不行,一连吃了四碗才停下,也不知道是他真的太饿了,还是水月做的好,只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最香的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