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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岐山行

十七年前,神州浩土,风起云涌。

作为墨门第一堂墨云堂的堂主兼墨门门主之长子墨云,本应该是好好留在墨州,接任掌门之位。可有一日,墨子舟接到一条消息,岐山境内,数百名墨门弟子被岐山官兵所抓捕,墨云奉命前去救援。照理说,营救普通的门派弟子,不应该派遣墨云这么重要的人去,可这群弟子冒着风险,跨国来到岐山,是为了到岐山境内,与娇山相望的绝情山,找寻一只冰魂,传闻冰魂的冰晶魂魄经过炼化,可以让拥有冰封血统的人功力突破极限,达到更深一层的境界。墨门弟子费劲精力,而且绝情山气候恶劣,很多弟子就在途中遭遇不测。剩余的弟子找到了冰魂,可就在返程的途中,被岐山的官兵所抓捕。墨门中只有墨家人才有冰封血统,所以墨门弟子自身是没有什么奇异的能力的,而且官兵人数远远多于自身,他们只能选择投降。冰魂就这样落在了岐山人的手中。墨云此行,不仅要救出弟子,更重要的是,保住冰魂。

要在层层把守之下,救出门内弟子,还要取得冰魂谈何容易?纵使墨云天资聪慧,对于血统的驾驭也胜于其他墨家人,可此行难免九死一生。何况六国之大,岐山之中也拥有冰封血统的人,狐妖一族对于冰魂也早有觊觎之心,若狐妖一族知道了岐山境内有冰魂,那穷尽墨门所有力量也难以取回了。

墨云的妻子,也便是墨琳的母亲,玉莲,已经有了身孕,可担忧夫君的安全,而且自身虽然没有奇能异术,却也身手不凡,在她的再三要求下,墨云也只得答应和她一同去岐山。临走时,墨云交代,如果夫妻俩能顺利回来定是最好,若回不来,便将冰魂藏于一个地方,想尽办法保住孩子,期盼着孩子能回来,孩子如果是男的,便取名墨成,意在成功之意;若是女的,便叫墨琳。意在事情完美。就这样,商量好方法,作别了墨子舟,众人就出发了。

众人千辛万苦终于打探到了弟子和冰魂的下落,他们都被关在靠近尘石之荒南部的一个大营内,看来,岐山冰封血统的人还不知道冰魂在这里,而且狐妖一族也不清楚冰魂在岐山境内。

这个大营里关着许许多多来自不同国家的人民,很大一部分都是战俘,也有一些是从尘石之荒逃来谋生的。而他们需要这么多的奴隶,是妖母下的命令,她需要人类为狐妖一族修建一座巨大的地宫。

后面的事情,大概已经略知一二。冰魂没有取回,但是墨云已经将其藏起,他们都被岐山的官兵所抓住,在选择死刑和永世做奴隶时,为了孩子,二人选择了后者。也许是机缘巧合,墨琳出生后第十七年,也就是如今,囚徒大量出逃,墨琳幸得一些门内弟子帮助,所以才能逃到尘石之荒,又很幸运的遇到了鸣苏,才能回到忆前城。夫妇二人被逼着说出冰魂的下落,二人不从,所以才双双跳崖而死。

墨琳身上的冰封血统,记载了墨云藏匿冰魂的位置。如今墨琳成功回到了墨门,也就是说,墨云还算成功的。

所以说,墨子舟才说墨云不枉此行,才会见到墨琳如此开心。

墨子舟的话语,很多墨琳也不知道,尤其想到自己从十二岁开始过着非人一般的生活,就是为了帮狐妖一族建立地宫时,她的内心感到十分的愤怒,充满着怒火望着梦柔。梦柔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见墨琳的眼神对自己如此憎恨,只能淡淡地说道:“我很抱歉,对于妖母的这个决定,我并不知情。”梦柔知道墨琳以前的生活,却不知道她在帮妖母修建地宫。鸣苏看着墨琳的神情,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轻松点,梦柔并不知道这些,何况,她如今也不是狐妖一族的了。”虽然墨琳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怪梦柔,但是想起自己这些年,而且梦柔又是狐妖,内心还是愤愤不平。

墨子舟看着三个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这位小姐,便是前几日鸣小兄怀里的那只白狐啊。”梦柔听闻老者提到自己,想着老者的话,脸不禁一红,随即莞尔一笑,礼貌地回了一个礼。鸣苏就适时地向墨子舟介绍了梦柔。

听罢,墨子舟继续说道:“琳儿,如果如鸣小兄所言,真的不该怪罪这位小姐,这位小姐完全也是不知情的。”墨琳听话地点点头,但是脸色还是略显不快。墨子舟知道一时间她没办法平复自己的,只得拍了拍她的小手,示意她放轻松,随后对着鸣苏道:“鸣小兄,你可知老夫叫你来的目的?”

鸣苏点点头:“一开始不知道,但是听完您的故事,我知道了。可是我还是有些不解,您是怎么知道在岐山境内发生的事情的?”

墨子舟哈哈一笑:“这个简单,你可还记得你们当初在尘石之荒巨木之下,收拾囚徒的尸体时,还有一个人没有找到?当然,这些是墨琳和我说的。”鸣苏一回想,可不是么,当初在收拾尸体时,墨琳的确是和自己说过,少了一人。难道说?

墨子舟看着鸣苏有些明白的神情,继续道:“他便是我墨门内的弟子,虽然没有冰封血统,但却是墨云堂的副堂主,他是来自乌河国一个巫族的后代,没有奇能但是掌握了一些异术,他便是我委托照顾墨云后代的人。我今日来,有两事相求,从墨琳那我了解鸣小兄你绝非常人,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墨门,其二,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去岐山寻找回冰魂。”老者顿了顿,看着鸣苏的反映,鸣苏似乎没有反对的神情,但也迟迟没有答应。老者见状,内心焦急却不露于表面,因为当下就只有鸣苏有这个能力去取回冰魂了。墨子舟继续道:“如果你成功寻回了冰魂,这墨云堂,便交给你来打理。”墨云堂在墨门什么地位?墨门第一堂,甚至比一些墨门长老都位高权重。墨门门主,副门主,下来就直接是墨云堂堂主了,又或者说,墨云堂堂主与副门主几乎就是平起平坐的地位,把墨云堂交予鸣苏,便是把墨门的半壁江山拱手相让。可惜,这对鸣苏来说,倒不如给他一壶思香远实在。墨子舟自是清楚,鸣苏并不了解墨门,当然不知道墨云堂对于整个墨门的重要性。墨子舟还要张口劝说,就被鸣苏一个抱拳,打断了:“爷爷,敢问您膝下育有几个子女?”墨子舟甚感奇怪,鸣苏不聊眼前的话题而问自己的子女做什么,墨子舟摇摇头,苦笑道:“除去墨云,便只剩下她那两个不成器的叔叔,墨天,墨空。”说道这两个孩子,墨子舟一时苦上眉梢:“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如今被我派遣到墨门位于北方的边陲小城去了,去哪里接受战火的历练,想必还不知道他们大哥已经死亡的消息吧。”鸣苏点点头,问道墨子舟:“那您为何不让您的两个儿子去取回这冰魂呢?我一个外人,想必是不便插手你们的家事吧,而且冰魂对于你们来说似乎很重要,若出了差错,小生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哼!还堂堂姬月国太子呢,想不到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不负责任之徒!”墨琳听完鸣苏说的话,生气地嗔道。

鸣苏笑望着墨琳,慢慢地伸出了两只手指:“小姑娘,注意用词,首先,我不是贪生怕死,也不是不想帮你,只是想到如果出了差错,我岂不是成了你们墨家的千古罪人?再者,我还不知道你爷爷拥有了这个叫做的冰魂的东西,会做些什么。”说罢,鸣苏有意无意地望着墨子舟。

墨子舟不急不躁,他似乎知道了鸣苏在担心什么:“鸣小兄是担心老夫取得冰魂石之后,会做出有损国家,有损人民的事情?这点请鸣小兄放心,我们墨家,世代忠良,为国家勤勤恳恳,绝无二心。不是老夫自夸,如今在墨州征战的兵士,至少有六成以上为我墨门人,也不怕说句谋反的话,老夫现今拥有的兵权,却是大过皇帝。可老夫敢拍着老夫的那颗肝胆保证,老夫绝对没有丝毫的谋反之意!”

这倒是墨子舟想多了,墨州对于鸣苏,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若墨琳不是墨州人,六国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鸣苏所担心的,是冰魂给予拥有冰封血统的人的能力,超乎了想象,到时候,这些人,为了权势,争夺起来,两败俱伤,那人界便真的没有翻身之地了。鸣苏叹了一口气,但愿是他想多了吧。他抬起头望着墨琳,那清心销魂的双眸泪眼婆娑,死死地盯着鸣苏,鸣苏苦苦一笑,不知墨子舟给墨琳灌输了什么知识,竟是这么在意能否拥有冰魂了。

墨琳伸出秀丽的柔荑,轻轻地搭在了鸣苏的手上:“就算你不喜欢当墨云堂的堂主,就算你不想帮爷爷,可是,我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让我爹,死的有意义,好么,鸣苏?”

这算是柔情攻势?鸣苏求救似地望向梦柔,可梦柔似乎对三人的话题没什么兴趣,自顾自的在一旁抬起头,望着天上的皓月。“若你真当上了姬月国的皇上,你也坐不久,姬魂,噢,不,鸣苏。”这时,苍灵的声音在鸣苏内心里浮现。

此话怎讲?鸣苏心里甚是奇怪苍灵会这样说。苍灵声音略做深沉,缓缓说道:“你的心肠,太软了,无毒不丈夫,这句话你难道不了解么?像你如此般心慈手软,就算当上了帝皇,又如何实行你的权力?”

当局者迷罢,可自己真是个心慈手软之人?鸣苏问着自己,又像是问着苍灵。诶,就当我心慈手软吧,我也从来不想当什么皇帝,我只是想,无拘无束地生活。

墨子舟和墨琳两人都盯着鸣苏,等待着他的意见。许久,鸣苏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烈酒呛着喉咙引起强烈的咳嗽。“咳咳·······”梦柔见状,忙伸手给鸣苏拍着背,顺顺气。一旁的墨琳看着,一言不发,眼神中却带着丝丝愤怒。鸣苏对着梦柔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他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好吧,我帮你们。”

墨子舟看到鸣苏的态度忽地转变了,向墨琳投去赞许的目光,看来,红粉乡,果真是英雄窟啊。墨子舟举起酒杯,敬了鸣苏一杯:“多谢鸣小兄愿意出手相助,我代表墨门上下感谢你。”话语一落,墨子舟头一仰,一杯烈入肠。

鸣苏礼节性地回敬了一个,但是内心里担忧着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许久没有说话的梦柔狐尾一摆,轻声问道墨子舟:“这位大爷,小女子算了一下时间,从墨琳的父亲藏起冰魂至今已经十七年了,您确定冰魂还在么?就没有被岐山的冰封一族或者是狐妖所发现?”

墨子舟点点头,赞同梦柔的观点,随即不好意思地望向鸣苏:“所以说,鸣小兄,此次前去,也有可能是徒劳无功的。不过,云儿既然藏起了冰魂,就说明他没有办法带回来了,他很有可能会牺牲自己的内力去隐藏冰魂散发出的气息,所以老夫断定冰魂还留在原处的几率很大。”

鸣苏看着墨琳,转眼望向墨子舟,问道:“如此说来,墨琳也就必须和我们一行前往岐山了?”

墨琳俏媚一举,故作生气道:“你这是看不起我咯?还以为我是以前那般需要人保护的小丫头?我现在也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了,爷爷已经把冰封血统的能力授予了我。”

鸣苏无奈苦笑,你个小丫头片子,短短几天学的那两个招式,打打寻常人还可以,要是碰上体能稍微好些的人,都指不定谁赢呢。当然,为了不受墨琳的白眼,这些话,鸣苏仅仅只是在心里想着。

可墨子舟知道自己的孙女有几斤几两,不需要鸣苏说,他就对着墨琳指出了不要会两招皮毛就认为可以保护自己了,气的墨琳直嘟着小嘴,无力反驳。墨子舟又千叮万嘱地叫墨琳小心,几度拜托鸣苏好好照顾墨琳。

鸣苏点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但我也请你好好照顾梦柔。”说完,鸣苏指着梦柔对墨子舟说道。

梦柔听到后,脸色一惊,身体唰地站起,随即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叫我留在这?不可能!”

鸣苏赶忙把梦柔拉着坐下,好声安慰:“我的梦小姐,你以为我们是去游山玩水呢?此行得走尘石之荒,知道么?尘石之荒!那是什么地方我想你也是清楚的。更何况·······”

“那你留我在这里算什么?”

“我没有办法保护你们两个人。”

“我不需要你保护。”

“可你要是到了岐山,便是回到了狐妖一族的掌控之内,你认为你还能活着回来么?”

······

鸣苏一语顿时把梦柔的话语堵住了。梦柔久久不说话,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银色的秀发自额前花落,掩住了那娇媚的容颜。

鸣苏看着梦柔如此伤心,心里也怪不好过的,不住上前轻拍她裸露在外的肩膀,肌肤吹弹可破:“好了,别伤心了,好好在这等我回来,我再和你一起去寻找更为强大的内丹,让你不再受人欺负,行么?”

烛光微微跳动,拨动夜的心弦。

梦柔柔和的声音苍白而无力:“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去,就算会遭遇族内的人,甚至是妖母,我也不担心。你曾说过,我们是一类人,都是被遗弃的孩子,就应该相扶相依,互帮互助,可如今呢?”

这算什么?又是另外一种柔情攻势?鸣苏苦恼地顶着着自己的额头,眼睛无奈地望着梦柔那银河般的垂发。“哎,罢了,你若要来,便一起来吧。”鸣苏叹了一口气,心情显得十分沉重,他所烦躁的,是自己那不够狠毒的内心吧,优柔寡断的,的确难成大事啊。说罢,他撑起了自己的身体,转身向房间走去,无奈的声音渐渐飘起:“爷爷,明天,我们再好好的谈关于岐山之行吧。”

本想起身劝留鸣苏的墨子舟听见了鸣苏的话,也只得无奈应了一声。

墨琳看着鸣苏远去的身影,又看着梦柔,心里不知为何开始有点反感眼前的这个女人。既然鸣苏走了,梦柔留下来也没什么事情了,何况墨琳对自己已经有了偏见,当下也不是可以解释的时候,作别二人,梦柔起身,三条尾巴有节奏地舞动着,随着身体一齐走回了房间。

墨琳和梦柔,原本还有些交情,可如今,因为她是狐妖,又以为她破坏了这次谈话,而且看到刚才她对鸣苏那么亲近,墨琳的心里甚是不悦,打算作别了爷爷,也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墨子舟连忙拉住墨琳的袖子,示意她坐下,小声地对她嘀咕着。

待到院子里安静,也是二更时分了,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内院。此时鸣苏的房间内,一丝微微的火光燃起,看来鸣苏还未入睡。

披上一条宽松的睡袍,散乱着头发,提着一壶房间内的酒,走出房门。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睡不着么?”苍灵问着鸣苏。

嗯。鸣苏心里回应着。清风微微扬起了鸣苏的秀发。

苍灵似明白似糊涂的问道:“在想着什么?”

饮下一口酒,坐在石凳上,一腿横放,一腿曲起,让自己枕着手靠在膝盖上。黑色如瀑的长发失去金丝巾的束缚,散乱地搭在鸣苏的肩背上。

我在想,酒桌上,你对我说的那番话。

苍灵闻罢,轻笑:“喔?很有感触?”

却也不是很有感触,只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忽而觉得,如果上苍没有把我封印,三国若真的被我大一统了,也将会毁在我的手上。

“鸣苏,你是人,你有你的七情六欲,你有你的善恶观念,你有你的快乐有你的担忧有自己的做法。”苍灵安慰着他,试图让自己当初说的话影响得小一些:“我是灵界之人,于你们看来,我们是魔,于仙界看来,我们是无情嗜血的禽兽。观点之所以不同,是我们所理解的不一样。也许优柔寡断,甚至是心慈手软,不会拒绝别人,于我们灵界而言,是最无用的魔,但是于你们人界而言,这类人或许会被称为善良温柔和蔼,对否?”

鸣苏不语,只是静静听着。

“不过,有的时候,你要清楚你自己是谁,你要做什么,而不是任何时候都心慈手软,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心狠手辣。”苍灵话锋一转,提醒道鸣苏。

是这样么?鸣苏抬起头,望着天上的皓月,心里想着:卿云姐姐,我去岐山的决定,你觉得如何?

“你自己喜欢就好。”当然,不可能等到卿云的答案,这是苍灵应的话,不免被鸣苏心里笑骂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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