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凌回到住所时看到师傅李紫宸正在正堂坐着，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源凌内心又发生了动摇，正在考虑究竟要不要把自己又拜了个师傅的事情告诉自己的掌门师傅：他害怕自己的掌门师傅生气，毕竟自己又拜师时没和他商量；如果自己的掌门师傅认为自己没把他自己看在眼里怎么办？毕竟作为一个门派掌门都是很要面子的；如果师傅真要计较起来怎么办？自己作为一个师傅加上掌门竟然在自己的徒弟面前丢了面子，这传出去绝对贻笑大方。源凌内心异常矛盾，他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就站在门外一侧一动不动，急的，紧张的满脸都是汗水。
“凌儿，怎么不进来？”李紫宸从繁杂的江湖事中抽出脑袋，看向门外的徒弟。
“额···”源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说道：“我想和师傅商量个事”
“噢？什么事？说来听听”李紫宸感到很惊诧，因为自己的这个徒弟平常游手好闲，找自己商量事情不是没有过，不过这个表情还是第一次见。
“我想学武功。”源凌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师傅。
李紫宸本来想狠狠地批评源凌。因为自己早已经把他不能学武功的情况告诉他了，源凌身体太弱了。可当看到源凌正抬头看着自己，眼神中流露出的坚定以及希望自己答应的渴望，李紫宸感觉自己的心就好像被针狠狠地刺了一下一样，令自己想起了一些本不愿想起的往事。
“凌儿，你我师徒二人好久都没聊过心意了吧？来，跟着师傅。”李紫宸说完就走出房间，看也没看源凌就径直向前走去。
源凌跟在李紫宸的后面，两个人，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就沿着剑阁山丛山峻岭中的一条小路走着。天上的白云早已被繁星代替，月色如水，在大地洒下一片银光，二人的影子在这片银光上跳来跳去。
这条路确实不好走，李紫宸在前面攀爬的相当轻巧与迅速。这可苦了源凌了，累的直咧嘴，心中还在默想着：师傅啊，我就想给你说个事，你至于把我带到这里吗？这破山路，还真不好走。
走了很长时间二人才停下。源凌打量了一下四周，非常确定这里自己也没有来过。不仅因为剑阁山太大了，还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不过这里挺安静的。
月光下，这里应该是一个小山坡。开满了野花，虫儿在花丛中“吱吱”叫着，更增加静谧气氛。这些都不足以引起源凌的好奇，源凌好奇的是山坡上的两个土堆。
这两个土堆紧挨着，一个显得较高些。土堆周围长满了野草，野花。师徒二人就在土堆旁边坐下。
“凌儿，你看今天月色如何？”
“月色清凉如水。”源凌虽然武功不咋地，但是为了附庸风雅，也看了不少风花雪月的书。
“好一个清凉如水啊。”李紫宸感叹一声，接着说道：“你知道师傅为什么带你到这吗？”
“徒儿愚笨，不知师傅有何深意，还望师傅告知。”
“我给你说带你来就是为了看月亮。你信不信为师的话？”
“信。但不知师傅为何带我来这看月亮？”
“呵呵”李紫宸笑的有点和蔼，“因为这里安静。”
源凌听不懂李紫宸的话究竟有何深意，自己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就像师傅一样抬着头看向天上的月亮。今天的月亮确实好：半轮弯月悬在半空，周围繁星点点，像一颗颗闪耀着光芒的宝石。
“凌儿啊，你太心急了。”
“心急？”源凌不解师傅的话。
“你真应该抽时间赏赏月亮。月亮由暗入明，又由明入暗，你可曾见过它消亡过？月亮挂在半空，像人的一个眼睛，注视着大地上发生的所有往事，你可曾见过它心急过？”
“师傅，我还是不知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源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李紫宸有时候也觉得源凌真是笨。
“你又拜了一个师傅吧？”
源凌本来想给师傅说的，可现在被提了出来。倒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做了什么欺师灭祖的孽事似的。
“我想学武功。不能练内功，只有学习外家功了。”源凌只得如实相告。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心急呢？”
源凌低头无语。
“你是不是喜欢刘曼婷？”
“嗯。”
“唉····”
二人之后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李紫宸还是抬着头看月亮，源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放弃刘曼婷吧。你和她不会有结果的。”李紫宸率先打破了沉默。
源凌还是低头无语。
李紫宸已经料到源凌会这样。李紫宸观察源凌和刘曼婷的事情好长时间了，发现源凌在某些方面和自己有点相似：都对爱情偏执的近乎痴狂，这是一种病。源凌如果说病入膏肓的话，那自己就已经无药可救，因为自己对爱情已经不在奢望了。
“爱情。这真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啊。你年轻，不懂爱情；我年老，仍然不懂爱情。你和刘曼婷真的不合适。什么时候懂爱情你在追刘曼婷。”
源凌抬头看了看师傅。李紫宸眼神似乎已经穿透时间和空间的距离，看向遥远的地方。再也看不见师傅眼中的严肃，透漏出来的只有淡淡的忧伤。
“我不会放弃刘曼婷的。”源凌坚定地说道。
李紫宸一下就被激怒了。“你不放弃？有些事情是你想决定就能决定的？我还决定不了，你能决定？你是不是以为你是掌门的弟子就有了说话的资本？你没听见别人说你是什么吗？说你是废物！废物！看！”说着李紫宸指向那个较高的土堆，扯着源凌的胳膊继续大声而愤怒地说道：“看！那是你师母。我当时还不是像你一样感觉自己无所不能，可现在呢。除了一个掌门，我还是什么？我没妻子，我不是一个丈夫。我没孩子，我不是一个父亲。你在江湖面前，你就是一只蚂蚁！”
源凌被师傅吓到了。在源凌记忆中，这是师傅第一次用这种口吻和自己说话。以前生气时也会发怒，但会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从没有像这样过失态。
“师傅···”看到李紫宸情绪逐渐平静，源凌小心翼翼地喊道。
李紫宸没有搭理源凌，而是自言自语到：“那一年我十八岁，你师母十九岁。我们在外出游历时相遇。她是那么地天真活泼，只用一下，就抓住了我的心。只用一下，就紧紧地抓住了。从此，我再也不能把她从我的脑海挥去。我们一起除暴安良，一起面对敌人，又一起逃离险境。那时没有人知道我是剑阁门的骄子，也没有人知道她是星宫的公主。我俩都以为对方会绝对屈服于自己门派，那样不会有太大的压力就能在一块。我们在一块的生活是那么美好，谁也不想这种美好被破坏。可这只是我俩的想法而已，只是我俩的想法。”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我被门派告知不能再和盈盈交往，我不听。我以为作为超级大派的骄子可以在江湖为所欲为。可你知道江湖水有多深吗？”
“那是一个夜晚，那天的月亮就像今天的月亮一样，月色如水。我急着要和你师母赏月，找一个静谧的地方赏月。”
“可灾难就这样发生了。只见一群黑衣人跳出来就将我俩包围。我俩怎么能是他们的对手？不到俩分钟，盈盈就被杀死。也不知怎么的，杀死盈盈之后，那群黑衣人就离开了。独留我存活时间。”
“那你知不知道是谁杀了师母？”源凌开口问道。
李紫宸看了源凌一眼说道“不知道。知道了我怎么还活着。”
“你师母是星宫掌门的千金。你师母被杀之后，星宫一口咬定说是剑阁门下的手。为了不让我俩在一起，影响剑阁门的前途，所以派人把你师母杀了。我还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没有派人调查吗”
“调查了。没什么踪影。一群棋子，过完河就被弃了。”
“你知道是谁杀的师母你又会怎么做？”源凌问完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李紫宸看了看源凌，没有回答他问的问题。
“你知道一个人成熟的标志是什么吗？”李紫宸问道。
“成熟？应该是知道自己想要的，并且敢于追求吧。”
李紫宸看了看源凌没有说话。
“你真想学习外家功？”李紫宸又问起这个话题。
“嗯。”
“可掌门的徒弟怎么能再拜他人为师呢？”源凌害怕的问题终于来了。
“我可以有两个师傅啊。你是大师傅，他是小师傅，你还是比他大。”源凌天真地说道。
李紫宸看了看源凌没有说话。
“走吧。月色如水，太凉了。”李紫宸起身，源凌紧跟其后。
二人一前一后又沿原路返回。
“师傅，成熟的标志是什么啊？”
“是一个人知道自己该放弃什么，知道自己为了不能得到的东西该怎样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