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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某居民楼五层叶华盛家晚上

厨房的外间,狭窄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屋子里飘荡着食物的香味。

叶紫有些抱怨的说道:“爸,我都好久没吃到这么好的了,小枫生了场病就能吃到这么好的,看来我以后也要常常生病。”

叶华盛:“叶子,别贫了,还不快来帮我把菜端出来。”

饭席上,三人就像是很久相处在一起的一家人,又说又笑的谈论着,李棋枫不知不觉间有些感伤,回想自己,这样的温暖已经好久不曾拥有了。叶华盛看他看着一碗饭发呆,已猜出个大概。

叶华盛:“小枫,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打电话给了你爸,他说过几天来看你。”

李棋枫拿着筷子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面无表情的看着叶华盛。

李棋枫:“他还是找来了,他还是不愿放过我。”

“啪”的一声,叶华盛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有些愠怒的说:“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知道你对你父亲有些意见,但他毕竟是你父亲,全天下的父母亲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好的。”

叶子也很少见他发过如此大的火,在一旁劝说着:“爸,其实小枫也不是那个意思。”顿了顿,叶华盛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其实他在你来之后的两个星期后就来到了宜昌,他还到茶楼,只是那天你刚好不在,所以没看见,而他不让我告诉你这件事,你看你父亲是你想的那样的人嘛。”

李棋枫低下头,低声抗辩:“那又怎样,能说明什么,他那是知道我是不会和他回去的,所以他才……”

叶华盛站起来,高声道:“你给我住口,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上次我到广州,你父亲来找我,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他跟我说:‘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不够资格做一个父亲,以后,他就拜托你了。’他当时说完后,扑通一声,当场向我跪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啊?”

李棋枫听到这,有些意外,回想起原本的父亲,有些愧疚,沉默着听着叶华盛继续说。

叶华盛:“就在我离开广州的那天,他亲自来火车站送我,一路上他总是不停地说你以前是如何的乖,如何如何的好,你知道这些话里包含着多少一个父亲的爱。而你,却因为一个一时糊涂做出的决定就把自己的父亲抛弃……”

李棋枫默默地站起来,说了声“对不起,我有些累了,我先回房了”,转身回房。叶华盛父女俩看着那扇合上的门,面面相觑,一时也没了话语。

第二天下午

李棋枫独自坐在窗前的那张椅子上,看着桌面上的一张照片,不知在想些什么。浑然不觉悄声进来的叶紫,叶紫走到他背后,拿起那张照片,静静地看着照片里的那个女人。李棋枫回头一看,又安然的转回头来。叶紫拿着照片默默地看着,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许久。

叶紫:“这是你妈妈吗?”

李棋枫:“恩”。

叶紫:“想家吗?”李棋枫没有回答,眼睛依旧看着那张有些破旧的桌子。

叶紫:“你爸……”,说到这,她停了停,似乎在决定是否要继续说下去,她长长地呼出口气,仿佛下定决心,接着问道:“你会去见他吗?”

李棋枫茫然的抬起头:“不要问我,我不知道。”说完后,房间又再次陷入安静中,两人各怀心事的想着什么事。叶紫也看着窗外,阳光已经看不到,她知道太阳要落山了。须臾,叶紫打破沉寂,依旧看着窗外,深沉的问道:“带你去个地方。”李棋枫转过身,看着叶紫,看见她看着窗外,也沿着她的目光看去,可是他什么也看不到,窗台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视线,他失望的看着叶紫,低声问道:“什么?”叶紫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出了房间,向门口走去,李棋枫有些迟疑的看着她渐渐遥远的背影,直到叶紫打开了大门,他才起身,也朝着门口走去。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有些冷清的菜市场,沿着一条有些破烂的街道向前走着,走了一段时间,李棋枫听到流水声,他才意识到前面应该是黄柏河,他加快了脚步,追上前去。

李棋枫:“带我来河边做什么?”

叶紫没有说话,很快就要到达河边,在这,河边的护栏已经能够清楚的看见。到了河边,两人沿着河堤向下游走了一段路程,看见一座桥,一座显得有些古老的桥,桥离水面的高度并不是很高,桥也不是很宽,桥上依稀有些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任何机动车的踪影,距这座桥不远处,高大的夷陵大桥显得如此的宏伟。叶紫上了桥头,走到桥的中间,停住脚步,遥望远山,太阳已经出现了一个大的缺口,两人倚着桥栏看着太阳慢慢下落,太阳在那些知心人的脉脉在期望中悄然逝去,没有留下一丝影子,任人苍茫寻觅。

叶紫:“记得小的时候,妈妈常常带我来这看日落,后来妈妈离开了,每每我想起她时,就独自跑这来,整天整天的呆着,有时连路人都有些害怕,他们以为我遇上什么想不开的事,跑这来寻死呢,所以时常有人停下脚步,陪着我一起看日落,看流水。后来长大了,妈妈的影子也越来越模糊,我就很少来这,只是偶尔遇上不开心的事时,还回来这,看看落日,看看流水,想些事情,过后心情就好多了。”

李棋枫:“那么今天呢,为什么来这,为什么带我来这?”

叶紫:“我记得妈妈曾经这样告诉我‘叶子,你看流水,总是在不断地前进,无论什么,他们也不会因为我们而停止,在人的一生中,会有很多东西在无知中悄然逝去,而我们也总是在失去之后来懊悔当初没有珍惜’,当时我并不明白这些话,直到她离开我以后我才细细的体会到这些话的真谛。”

李棋枫:“别说了,我懂你的意思,只是有些东西留在心里后他就会一直存在,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叶紫:“是什么,告诉流水,让流水把这一切都带走。”李棋枫看着远处山巅处的晚霞,缓缓说出他心中的那块郁结。

李棋枫:“我小的时候是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乡下,爸妈在我很小时就出去做生意,很少回来;直到六岁那年,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有了钱,就定居在广州;我从那以后就开始在那生活,刚开始,他们只顾着忙自己的生意,完全不顾我,后来他们发觉我对他们总是很生分,知道自己对我的关心不够,妈妈就没有再去上班,在家陪着我,爸爸也常常带着我出去玩;可是好景并不长,我十二岁那年,妈妈因为得病医治无效离开了,从此,家就再也没有温馨的感觉,他常常出去应酬,要么就不回来,要么就是醉汹汹的回来,醉了以后就对我发脾气,刚开始,我知道他也是因为妈妈的去世才这样,可是后来他一直这样,而且还越来越过分。”他梗咽着继续说道:“有一次我在学校考试,有个同学抢夺我的试卷抄袭,被老师看见了,老师就说是我舞弊,无论我怎么解释,老师就是不相信我,还说要开除我,当老师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后,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我一巴掌,以前,他从来没打过我,这次他却连调查都没有就打我,也没有问过我事情的前沿后果就动手打我,你说,这是一个做父亲所做出的事吗?”李棋枫越说越激动,站在旁边的叶紫看着他眼窝里的眼泪,她知道这些掩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东西是怎样摧毁一个人的心灵,她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可是此时,叶紫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默默地流眼泪。

李棋枫:“我不会哭的,我告诉过自己,不要掉眼泪,没有他们,我也一样能坚强的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叶紫走过去,轻轻的抱着他,说:“小枫,不要这样,哭出来,把心里的一切都哭出来就好了。”月亮无声中升起,不远处的沿岸也亮起了璀璨的街灯。河水静静地从他们的脚下流淌着,夹杂着一个心灵的哭泣声。

某居民楼五层叶华盛家晚上

叶紫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经过李棋枫的房间时,见他的房门开着,他正低头,不知在做什么。叶紫径直走进去,近前一看,看见他正在一本本子上写什么,歪歪斜斜的写着什么,李棋枫看见叶紫,急忙收手把东西藏在背后。

叶紫:“写的什么,干嘛不让我看到,哦,不会是情书吧,都什么年代了,还写那玩意。”

李棋枫:“没什么,只是些不值得看得东西,你想多了。”

叶紫:“既然是不值得看得东西,我就不看了。”说完,假装要离开,趁李棋枫不注意,一把从他手上把本子抢过来。叶紫看着本子上潦草的字,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

叶紫:“你这写的啥,字怎么那么潦草。”

李棋枫:“以前都是用电脑打,现在要用手写,有些不习惯。”

叶紫:“那就到我房间的电脑上写吧。”

李棋枫:“你不要用吗?”

叶紫:“我又不做什么,只是拿来聊Q罢了,你用吧。”说完,跟着叶紫来到她的房间。

叶紫:“你写你的,我不会打扰你,我看我的书。”说完,往床上一躺,随手拿起床边的一本书翻阅起来。李棋枫的手指在键盘上来回的敲击着。几个小时过去了,李棋枫还没有停下来,依旧在码字,叶紫已经有些困顿,双眼都快眯成一条线。

叶紫:“你把书桌上的台灯打开来,我关灯睡了。”

李棋枫:“好,你睡吧,别管我。”

叶紫:“你也早点休息,别弄得太晚。”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棋枫的手也有些发麻,码字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他回过头看看叶紫,她已经睡着了,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李棋枫揉揉有些酸痛的眼睛,继续码字。

翌日清晨

李棋枫感觉到阳光,他习惯性的伸手在床上摸来摸去,寻找他的手机;左手在左边摸了摸,又换用右手在右边摸索,手刚伸出没多远,碰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那东西还有点温热,继续往前摸索,碰到一个凸起的柔软的东西,而且还有两个孔,孔还喷出热的气流。他急忙缩回手,迷迷糊糊的思索着自己床上放的东西。突然,耳边响起一声尖叫:“啊……”。李棋枫睁开眼睛,正沿着叶紫的目光,他有些惊恐的闭上眼睛,又迅速睁开。

叶紫:“你,你,怎么,怎么睡在……?”李棋枫坐起,叶紫看见他上身光着,狠狠的踢了他一脚,李棋枫受这未料到的一脚,顿时跌下床,李棋枫急忙起来,刚一起来,叶紫看到面前的李棋枫赤裸裸的站着,又发出一声尖叫。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穿衣服,急忙四顾着寻找自己的衣服。叶紫拿起旁边能够拿到的东西,朝李棋枫抛去,一边带着哭腔说:“混蛋,流氓……”。李棋枫快速的穿上衣服,试图解释着:“姐,那个……”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这件事,他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叶紫:“流氓,出去,滚出去。”李棋枫一边回头看看叶紫,一边向门外退去。

叶紫看着门关上,看着李棋枫消失的背影,她的心乱成一团,等她平静下来思索整件事时,床头上已经落满阳光。她低下头试图想起些什么时,她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的印花睡衣,她掀开薄毯,看见自己全身上下都还穿着衣服,又有些不放心的检查一遍床单,床单上洁白如新。她终于放心,轻轻的吸了口气。起床梳洗。

叶紫梳洗完,走进厨房,煤气炉上放着一只锅,她小心的揭开盖子,顿时玉米粥的香味升腾,她关上火。离开了厨房,刚走到客厅,正好看见外出买早点的李棋枫,两人看见,脸上都露出一丝红晕。

李棋枫:“姐,那个,我……”

叶紫:“不要说了,以后不要准提了。”

李棋枫:“噢”。

叶紫:“粥熟了,端起来吧!”两人尴尬的吃着早餐。

叶紫:“你为什么会睡在我的床上。”

李棋枫:“你不是说不要提它吗。”

叶紫:“我让你说时你就说,哪那么多废话。”

李棋枫:“我想可能是我弄错了,我一般都是晚上看书看到很晚,困了靠在桌子上睡,常常半夜醒来后才到床上睡,昨晚大概是把你那当我自己的房间了。”

叶紫:“是这样吗,那你为什么光着身子?”

李棋枫:“那是……是……因为,我喜欢裸睡。”

叶紫:“什么,真恶心;不吃了,影响我的食欲。”说完,留下李棋枫一人呆呆的看着一锅粥。

品茗楼

店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街头偶尔能看见一两个撑着伞的匆忙行人。李棋枫看着外面的雨,心情就像那雨,时断时续,飘飘然然。他不知道稍后该如何面对他,面对那个父亲。叶紫收起伞,走进品茗楼,向柜台看去,不见人,转身,看见李棋枫站在窗前,痴痴地看着外面,她走到他的身旁。

叶紫:“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拿出勇气,勇敢地面对吧!”

李棋枫:“嗯,谢谢!”叶紫轻轻的在他的肩上拍了拍。转身去收拾店里的东西。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转动着,当时针指向九的时候,店外,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从车里走下一个人,透着雨,李棋枫认出了,那是叶华盛,车开走了,叶紫撑着伞小跑着出去接他。叶华盛走进店,李棋枫递上一块干的毛巾。

叶华盛:“你爸走了。”

李棋枫:“他,说什么没有?”

叶华盛:“孩子,你真不该这样对你爸,他知道你不愿见他,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说着,拿出一张金色的银行卡,放到李棋枫手里。李棋枫看着手里的银行卡,心情有些沉重。许久。

李棋枫:“这个还是给你吧,我用不着。”

叶华盛:“你自己保管吧,我保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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