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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六岁那年,我希望我能遇到一个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人,然后谈一场恋爱,再然后我们幸福生活在一起。十七岁那年,我遇上了一个很温暖的男生,我告诉他,我喜欢他,但他说我还小。二十四岁那年,我又遇到了这个男生,我再次喜欢上他,但他依旧不喜欢我。二十五岁那年,我知道了谁是父亲,也知道有个姐姐,然而,我却不敢告诉他们。我小心地呆在我所喜欢的这些人身边,小心翼翼地爱着他们,也贪婪地感受着他们给我的温暖。

二十六岁,这年。

考虑了很久,我觉得离开北京,也许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所以国庆之前,我就向艾莉递了辞呈,艾莉看了我的辞呈,不解又带着些责备的语气问我为什么,我说,我想去见见世界,尝试一下新的工作。艾莉没说话,沉默了好久,终于语重心长地说道:“沈盟,不要因为一个男人而耽误自己的人生。”听到这话,我除了惊讶还是惊讶,我不知道艾莉知道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了解了多少,我没问艾莉这话的意思,只是说了声我知道,然后就退出办公室。不仅是艾莉,当初我跟加美子和陈莹莹商量辞职时,她们两也是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不过即使她们再不舍得我,也只能尊重我的选择。

下午,我直接被叫了去高也的办公室,高也把我的辞呈放在我面前,问:“怎么回事?你要辞职?为什么这么突然?公司的待遇不好吗?你不是刚升职吗?”一连串问题,我只是平静地回答他:“我们公司很好,我在这里工作也很开心,可是我想到别的地方走走,尝试一下别的工作。”“你要到哪去,回日本?那里不是已经没有了你的亲人吗?还是到美国,意大利?沈盟,北京不是有你很多朋友吗?你又何必到一个陌生地方”,高也微怒地说着。是啊,我去到哪都需要一个人重头开始,但是高也,你可知道,我留在这,对你,对蕴菲,对庄家都不好,可这些我没法告诉他,所以我只能告诉他说:“我知道,不过没事,趁我还年轻,到处闯荡一下也好,我又不是一去不回头,等你和蕴菲结婚时,或者你们想我时,我会第一时间回来的。”“菲儿知道吗?”高也问道,我答:“这几天她出外公演,我还没机会跟她说”“什么时候的飞机?”“后天。”

第二天晚上,加美子订了家餐厅,说她跟陈莹莹要给我送行,其实也就是我们三人临离别时聚聚。好好地说着笑着,加美子突然哭了,她说从小到大我们都在一起,就算是大学也一样,她说她没想过我们会有分开的一天。陈莹莹也是,虽然在为我践行,但是心里还是生我的气,她说,她还没反应过来,觉得我走得太突然。整晚,我们抱着一起笑,又一起哭。加美子和陈莹莹明天都不来机场送我,加美子明天要出差,陈莹莹怕触景伤情,所以结束时,我们抱了抱对方,就各自回家,走前,还特地提醒我,安定后一定要跟她们联系。

坐在出租车上,我摇下窗户,最后一次感受北京的风,最后一次看看北京的夜色,我来北京,三年了。

到了楼下,高也站在大厦门口,我下了车,向他走去。高也说,明天,他就不去送我了,所以,今晚就先跟我道别,我点点头,依旧是说些感谢的话,同时也祝福他跟庄蕴菲。然后,他开车离开,我上楼。高也,我们两个注定是这样,永远都是往相反的方向走。

我来北京时,带的行李不多,走时也不多,一些不好扔掉的又不方便带走的,就寄放在加美子那了。北京机场依旧人来人往,送人的悲伤,接人的欢喜。

刚想入闸,就听到有人在后方大声叫我,我以为是错觉,因为今天没人来送我,但那叫着我名字的声音依旧在我耳周回荡,我转头,来的人竟是庄蕴菲。她似乎提前了回来,我以为她是来送我的,所以往回走,还没开口,她便说道:“沈盟,我都知道,你母亲的事,还有你也是父亲亲生女儿的事,我都知道,你是我的家人,我妹妹,所以,别离开。”

人生的事就是这样,当我下定决心,要抛开一切离开北京时,偏偏就有人告诉我,我是她的家人,是她的妹妹,为了家人和妹妹这四个字,我错过了班机,应该说放弃了班机,跟庄蕴菲往回走。

我们在机场找了家咖啡馆坐下,庄蕴菲告诉我前因后果,我听了之后,不知该如何说些什么,她说:“沈盟,在我不知道这些事之前,我觉得跟你很合得来,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就像我妹妹,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想,如果我有个妹妹,那个人刚好是你该多好。但是,刚开始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并不是一下就接受的,因为,我不得不考虑父亲对我母亲的感情,可是后来我想,父亲是爱母亲的,所以,上代人的感情我也没必要深究。在这件事情中,最伤心的是你,你明明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却还要说自己的父亲去世,更加没有办法计较父亲对你、对你母亲的亏欠,也没有办法感受家庭的温暖,所以,我想着我这个做姐姐的就这样一直把你当妹妹疼爱,所以,沈盟,你别走,就留在我们身边,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父亲,也许,有一天他知道了你的存在,能像我这样接受你,也许有一天,我们就真的是一家人。”听了这些话我还能说些什么呢,能有这样一个人爱我理解我,告诉我我能留在他们身边。

离开咖啡馆,出租车开往北京市区。庄蕴菲握着我的手,问我,我们已经是姐妹了吧?我点点头,笑得无比幸福。我能再有一个家,也许不会再是幻想,也许真的有一天能实现。当我沉浸在这无比美好的憧憬中时,隔壁车道的卡车,突然转了方向,撞了过来。顿时,一片昏暗,我没有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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