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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男儿自当迎浪走

男儿自当迎浪走,奋起余力斗荒枭,等闲莫问君故里,踏破贼胆赤条条。

荒草泥道,晨晖初洒,孩提嬉笑,鞭及瘦马;风尘起,家渐远,谆谆教诲绕耳旁。

荒山左近绕路远,回转三次见晨曦,鸟兽成群出故里,三儿今起去他乡。

昨日正式祭过祖先,谷枫和囡囡成为了新爹家的一员,囡囡也终于有了名字——谷茜,本是该大摆筵席庆祝一番,却因第二日的赶路不得不暂时放下。

新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是个大忙人,重生七年,谷枫与新爹的交集只有一次,可以预见,入城后的生活想必也是孤单冷清的。

不过此行并不寂寞,除了粉嫩的小茜外,还有一双伸过来的蹄子。

“啪”谷枫冷眼看了一眼缩头的胖子,示意其再敢乱动,后果自负。

积威之下,胖子倒不敢再轻举妄动,长期被欺负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只是狗改不了摆尾,胖子改不了偷食一样,他眼珠子乱转,目标是谷枫左手边放着的、临行前一天抽空采摘的野果,以及家中携带的吃食,这些对胖子这样的吃货来说,俱有无以伦比的吸引力。

胖子的跟随倒是意料之外,谁让他吃怕了老子?刚破晓的马车还未出村,就被他爹堵在村口,又是下跪又是哀求的,硬是塞了上来,用他爹的话说:“只求能给这小子一口饱饭,打骂使唤,皆由兄弟做主”,故尔,胖子被卖身为“奴”,跟着新爹入城混口饭吃。

胖子不愧是胖子,正应了心宽体胖的俗语,一路上倒也自得,完全没有远行的紧张,而是对新生活充满好奇与向往,他对外界信息源于谷枫给囡囡讲的武侠故事,仗剑逍遥的种子,只要一个机遇,便能重要发芽。

对世界的陌生常会带来危机感,虽未入城,却也听谷鸿提过铁蝎帮的辉煌,原以为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帮派,占据着弹丸之地,常行恶霸黑帮之事,却哪里知道是大错特错。

铁蝎帮,方圆数百里屈指可数的一方豪强,其影响力已经达到更远的郡,论实力当真非同小可,在这个广阔的大世界,方圆百里已经是大部分人终生无法逾越的范围,一个帮派,竟然掌管了凡人一辈子的活动范围,达到掌一方生死的地步,这也让谷枫渐渐明白,小小管役所代表的含义。

宅相门前七品官,如此大的帮派,即便是级别很低的管事,也足以掌管诸多人的利益。

更不可思议的是,铁蝎城是由数万帮众集合的城池,普通百姓甚至不允许进入城墙内,只能依附在周边,久而久之,光城外的建筑半径就超过十里!

数百年来,繁荣更替,城外已经形成贸易与居住的场所,可以说,除了没有围墙,已经相当于古代大型城市了。

这是一种超越认知的聚居模式,铁蝎帮为城外百姓提供庇护,而百姓则回报以吃食衣物,而铁蝎帮所做的行当,也并非是黑帮走私,而是到处搜寻毒虫蝎蚁,做那未知的买卖。

“爹爹,能给孩儿讲讲铁蝎帮的过往吗?”谷枫奶气的拂开马车的布帘,对挥汗如雨的谷鸿问道。

多一份情报,对谷枫未来的规划至关重要,所以一路上,他不住的询问,以期今后利益最大化。

路途寂寥,谷鸿倒不会显得不耐烦,相反,枯寂的行车,更希望交谈以打发时间,几乎有问必答。

“咱们铁蝎帮,实力强横,普通的宵小哪敢打主意?自然是手到擒来,翻手即灭了”他笑着摇头道。

一方豪强的定义,都是用血抒写成的,铁蝎帮建帮几百载,方圆百里已靖,除了帮派间偶尔的撕杀,早已无敌于周边了。

这个世界广阔无边,帮派相临是极少数的,资源近乎无尽,只有来不及占领的地盘,哪里还会有抢地盘的事发生?有那人力物力,不如圈地扩张,占领无主之地,故而,帮派间的利益冲突极少,几十年都不一定能碰上一场火拼。

谷枫愕然。

“当真不可思议的世界”他沉思着,或许只有前世三皇五帝的年代,才会有类似的情况出现,但先秦时期,尚有逐鹿之战,为的便是争夺中原腹地。

谷枫结合前世经验,心下隐隐有个猜测。

从争斗的频率推断,铁蝎城最多只是边陲小地,荒凉之城罢了,因为资源从来不是平均分配在大地上的,如果周边富饶丰产,又如何会无人争夺?

“枫儿莫要小瞧铁蝎帮”谷鸿看到谷枫的表情,严肃训斥道。

事实上谷枫的推测确实错了,新的世界,又怎么能用前世经验来衡量呢。这个世界广阔无边,未发现的区域自然资源丰富,已经形成城池的,并非荒凉,而是曾经都是风水宝地,才会吸引人员前来定居,否则没有底蕴,一个帮派何以生存,更无以为济了。

接下来三天的旅途平静安宁,偶尔出没的野兽也被谷鸿的皮鞭所慑不敢向前,谷鸿偶然的一次出手,让谷枫震惊莫名,当时谷鸿霸气绝伦的从马车上跃起,而后一拳击向一只类似猛虎的额头,只打得红白四溅,当场暴毙,如此迅疾霸道,以至于胖子的惊叫声尚卡在喉头。

谷枫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武力强度产生怀疑,照之前的推测,谷鸿的实力最多只是末流,否则怎么多年来,只混得一个奴隶头子的地位,但此刻表现出来的,却如此强大,那地位更高的存在,又是怎么样一番光景?

他生活的山村附近,只能偶然见到些食草动物,毕竟山村存在上百年,周边猛兽早被猎尽,谷父每次进山,短则十天,长则月余才能有所收获,而猎人多靠技巧捕猎,哪里有谷鸿这般来得简单直接。

自那日后,胸中总有一股热血澎湃,要不是几十年的心境修为尚在,谷枫甚至会仰天长啸,事实上胖子就是这么干的,并且在那件事后,对谷鸿施展了死缠烂打,希望能学得一招半式,其毅力超乎想象,但谷鸿每次都轻摇其头,告诉胖子稍安勿燥,能否学得真正武功,全看入城后的机缘。

穿过十里长街,检验过面孔腰牌,一行人如愿入得城来,只见城墙破败,内城也不见喧闹,岁月的痕迹随处可见,虽恢宏巨筑,却老迈不堪的感觉。偶尔传来的呼呵声,是晨起的演练,也只有从中,才透出这座城的朝气,起身远眺,可以看到赤膊精肉,在阳光下闪烁。

四人早在长街外围便下了马车,一路上谷鸿默不做声的牵着三人低头行走,先是穿过演武场边沿,再过了几条小巷,终于在一座宏大的府邸前停下脚步。

“谷管役好”守卫拱手道,尔后好奇着打量身后的三人,眼神示意,希望解惑,他职责所在,盘查清楚也是应当。

“老弟辛苦,本是一家的兄弟,何须客气?”谷鸿笑意盈盈的回礼并上前解释着。

趁着这个当口,谷枫才有空打量这森严的大宅,很明显,一行人走的是偏门,虽然这门也是极大,但还配不上如此宏大的建筑。

“法度森严,气势更是不凡,我的第一步,便从这里开始吗?”谷枫突然有种沸腾的感觉,前世的钢筋水泥,与古朴大气的建筑可谓天壤之别,这种无形的威势,让男儿心中的热血直欲冲霄。

修道缥缈,本应心如止水,视凡尘如云烟,前世的埋头苦修直到问鼎人间,他只想着登天而上,成就最强,沿途的风景,又何曾留恋过?尔今从头来过,心中竟有鱼与熊掌兼得的豪气。

谷枫思索着。

前世种种,历历在目,为什么在临行前要回孤儿院,又为什么要斩断最后一丝牵挂,说放下,何曾放下。

入得府来,厅堂回廊、假山泉水,绿荫怪石,来往杂役穿梭其中,一行人时不时被恭敬问安,以及谷鸿拉着三人避让躬身,直到三人都快麻木时,才来一间偏避的独立小院。

胖子失望溢于眼表。

很小,很普通,比不上村中的茅屋大。

“枫儿、小茜,这里便是新家了,来,先在屋里休息一下,等爹去销了假,再来相聚”谷鸿放下行李,拉起胖子回头道。

胖子的去处另有安排,谷枫早有预料也不惊讶,倒是如此急迫的谷鸿,让他对此处的法度有更进一步的认识。

“看来今后的行为举止,不能像在村中那般随意了”谷枫寻思着。

谷鸿一去便到掌灯时分才回返,从眉间的笑意来看,胖子已经被安排妥当,果然接下来新家的第一顿饭,得知了胖子有幸入得萧主厨法眼,光荣的成为了一名厨房打杂的,据谷鸿眉飞色舞的描述,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啊!

许是酒兴正浓,以及人生大愿得偿,谷鸿谈兴大起,从当杂役时的钻营奋斗,到刻意逢迎得到赏识升为杂役小头目,再到此次进山守得灵狐升为杂役管事,可谓步步惊险,处处危机。

其间少不了现身说法对二人进行教育,并把一些禁忌注意反复讲解。

“看到没,这么大一间院子,如今都是我的”他站起身来,摇晃的对着房间指了一圈,浑身透露着满足与得意。

谷枫脸红。

屋子两进三间,称得上大吗?忽而恍然,这里不是山村,又经过数百年发展,府人早就人满为患,能分得一间独立小院,足以自豪了。

谷鸿隶属于铁蝎府铁字门杂役主管手下的一名管事,因献灵狐有功,被破例封赏了这座独立小院,听过讲诉,才知这原本是主管级才有的待遇。

这让之前对这小院的评价直接扭转,眼神中更是透露着赞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从一无所有到这种地步,要付出多少。

“在没有力量的世界,权利、财富便是力量!站在权利与财富之巅的存在,又何尝不是以另一种方式证道?”谷枫凛然,重生以来一直的优越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有的只是,重回巅峰的坚定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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