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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节 梨龙丹云

‘轰’‘轰’数声巨响,却是庙门与外墙在金光下先后轰然坍塌了,‘石母仙娘庙’五个黑底金字的牌匾四分五裂碎了满地,这好好的一座庙宇在金光普照下,周遭一眼望去坦途一片,只剩山丘之上偏殿正殿数间还矗立而已!

多智待庙门一倒便一步跨进仙娘庙,玄元随之而入,反正有多智这个肉盾在!自开始便淡定得很!

两人环顾四周,微微蹙眉,一股尸体腐烂后的恶臭扑鼻而来!周遭尽是死尸残骸,约摸数十具之多!看那些死者身着打扮,那李家麟儿倒是不在其中!玄元又掐指算了算!似是安然无恙!又似是危在旦夕?玄元眉头皱了皱!心道一万两花红果然不好赚!

多智亦口喧佛号,轻叹一声跌坐于地口念‘地藏菩萨本愿经’,‘金刚夜叉明王’亦随之嘴唇微颌念动!

顿时梵音隐隐,空中坠落无数金光花瓣,当金光花瓣落在那些尸首残骸之上,便如水如雪般渗入,恶臭渐渐在消退,鼻间彷有异香正在迷离!

见此情景,玄元轻念了一句无量天尊,低头也不知想些什么,半响方才叹了口气,顿足掐诀、脚踏北斗星罡,存思面谒诸天神灵,肃声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鎗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但见自天垂下一道道清光,清光触及死尸残骸上那些腐肉时,如雪遇火,片刻便化为白骨森森!自尸首上漂浮起一个个透明的阴灵,个个俱是面无表情,在缤纷的清光花雨中朝两人一礼,便各自回归了地狱!

***

清光花雨俱隐,良久,多智和尚长身而起,面无表情,缓缓吸一口气,宏声冷道:“阿弥陀佛,小僧乃东山寺多智,却不知是哪位魔宗长老在此驻足?”

寡淡如水的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山丘之上殿堂之后,空旷的竹林沙沙声中,声音重重叠叠又来回回荡不止!

“呵呵....”供奉石母仙娘‘金身’的正殿中传来一阵森然的笑声,自殿中踱出一个白发骨廋的道者,颌下三尺有余长髯随风漂逸,身着青色八卦道袍,高戴金丝嵌宝紫金冠冕,右手持白须拂尘,谁可曾见人间烟尘,哪里有世俗铜臭?

玄元与多智两人俱暗叹一声:好一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只是可惜青衣道人眼神翻转不定,深处总有一丝阴鸷遮掩不住,坏了原有的几分慈眉老者、得道全真之相!

来者站定在正殿阶梯之上,目光含煞盯了多智法身良久,又来回捘了一眼两人,脸色阴沉至极,但听那青衣道人冷声道:“好,好!小和尚使得一手好俊的‘金刚法门’,嘿嘿,即便是东山寺的首座亲至,在我‘颠倒阴阳幻灭阵’下亦不过如此吧?”又转向玄元道:“小道士小小年经便深得‘六丁六甲阵’其中三昧,嘿嘿,‘元符观’好久不曾出过这般天纵其才了,上清芧山道中兴有望了!”

青衣道人见了秘传‘六丁六甲阵’,却是错将玄元认作是芧山道出身,这芧山道相传开山祖师为陶景弘,精擅‘召神役鬼’之术,当年派中高手如云,曾入宫行法救了哲宗皇帝生母性命,百数十年前‘元符观’于崇宁五年敕赐为‘元符万宁宫’,显赫一时!芧山道弟子讲究‘入世修行’,行走江湖时多是自称上清弟子或三洞弟子,因擅驱鬼驱邪在民间传说极多,乃道门中的‘显’宗!

玄元闻言也不着恼,在‘六合阵’中不言不语,正盘算着这‘六丁六甲阵’也不知顶用不顶用,又暗暗揣度这道人的根脚,心头疾转之下,有了计较,青衣道人必是魔教中有数的几人!

玄元见青衣道人只盯着多智打量,正合心意,脸上却愈加低调的故作愧色!心中打定主意让那多智和尚作此正义化身也罢,当下主意一定,朗声道:“前辈谬赞了!小道玄元,见过前辈!”玄元向前一步稽首为礼,又微一笑接道:“前辈乃有道高人,道骨仙风,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他日功成,必名录丹台、高踞九天重殿!便是上仙了!小道不知前辈在此驻足,妄自前来,扰了前辈清修,请前辈恕罪则个!”

玄元向前跨出一步却是二丈有余,已是出了‘六丁六甲阵’,此足见玄元诚意,但又离得多智近了些许,可不虑安危!如此,一番言语马屁而去,玄元恁的有几分洒脱豪迈之色!没有半分猥琐之态!说完也不待那道人回话,行了一礼自回了‘六丁六甲阵’中!

玄元一通马屁而去,青衣道人神色眼见着就缓和了许多!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此乃天地开辟以来、万世颠簸不破之至理,且说后世之人有诗单道马屁之妙,曰:古今中外,此物何时滞销!

不过玄元毫无骨气、毫不要脸的如此拍马屁,啧啧,真真是修行界千年来的仅有了!简直是‘修行界之耻’,似是连那多智双手合什间头低得更低了!

青衣道人满脸惊愕之色,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生生的只得吞了一口气,只觉着心肺之间这股气在生长、膨胀!堵得荒,两字以概之:难受!心中想着莫不是世道变了?如今道人都这般......了吗?真真是不堪入目啊!”

那青衣道人借由手扶冠冕而虚抹了把汗,心中正暗叹!又来回扫了一眼两人,心中暗自想道:“如此这般,倒不好与那玄元小道士计较,也罢!不能找小道士,找这小和尚也一样!”

待玄元说完,多智和尚半响无语,神色复杂至极,撇头瞟了一眼玄元,微微拂了拂僧衣,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沉吟片刻,多智又想及那幡上数百上千亡魂,今日所见死尸残骸,一并算在一起,所谓的新账旧帐一起算,脸色须臾间变得有些不好看,向那丹云道人合什行了一礼,冷冷的接道:“阿弥佗佛,前辈可是‘乾山道’齐云山梨龙洞丹云真人?”

其时正道魔道之分由来已久,缘由不可考!魔道功法多是剑走偏锋,讲究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威力巨大但奇则易诡,奇诡则生祸,易受诸般劫难!正道功法却迥异于魔门,大多按部就班循环渐进、中正平和,能长视久生,修至极处,俱号称有‘窃阴阳,夺造化,了性命,脱生死,为超凡入圣、成仙作祖’!

千年以降,修行之人多如牛毛,闻道者有如麟角凤尾,成就仙业者一个也无!却无论正魔两道,只是当今正道大昌,魔道自然衰弱,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魔道也有想当年气焰熏天之时!何况也只是比不上当年,比之当年低调了许多而已!

乾山道传承有数千年之久,据传乃上古截教金仙衣钵相传,魔教八派之一!这丹云真人虽是出身乾山道,一身术法却不是承袭师门。

原来数十年前丹云道人曾因一言不合,夜闯旁门三十六道之一‘青霞剑派’,斩灭其满门,鸡犬不留,魂魄俱摄!正道旁门大怒,此后屡屡群起而围,却屡被逃脱,也是命中劫难,某次‘混元观’长老恰逢其会,在‘五雷正法’之下,丹云几近神魂皆灭,最后使得魔门秘传血遁大法逃出生天,一身修为却是尽丧!

丹云修为尽丧之后,如丧家之犬东躲西藏,艰难过活了数年,也是命数,机缘之下,却得了梨龙洞上古真人‘金书残阙’!此后数十年于梨龙洞闭关修练,法力虽未尽复,略不如前,但胜在煌煌正派!

这四面‘百鬼夜啼幡’本是乾山道有传承的宝物,当年也曾有赫赫凶名,只是因为此时丹云道人修习的已不是师门心法,不能驱使这‘百鬼幡’,阵法威力十停不足三五停!不然在丹云道人主持的阵中,不讲破阵与否!一举功成却是万万不可能!

“嘿嘿,想不到今时今日,还有人知晓‘乾山丹云’?”青衣道人嘿嘿冷笑道,神色复杂至极,说不清有几分傲然,几分赫然!几分惘然!

“阿弥陀佛,此地背靠毕莲山山阴,地势低洼又名‘仙娘庙’,乃阴上加阴之局,又因这几日便是九月初九,天权星倒坠,有阴阳背反之势,此地便成阴阳对冲之地!前辈在此设下‘万鬼噬魂颠倒阴阳大幻灭阵’,借‘毕莲阴界’之力,引百里之内生魂于此,怕是想生生祭炼了这‘百鬼幡’吧?”多智和尚脸色铁青,口气冷冽至极,半分颜色也不给丹云,只怒斥,自顾自道。

“哼,不错,便是如此,你又待怎的!”

正答话时,丹云道人无意撇头,入目便见那挂在杆上飘零的‘百鬼幡’,千疮百孔耷拉在幡杆之上!显得份外凄凉!见得此番情景,青衣道人但觉无名之中、心胸之间那股气在澎湃、在汹涌!遂一甩手中白须云展,怒极而笑道:“无量天尊,贫道于齐云山闭关数十载未曾出,如今好容易走上一遭,却连师门重宝都毁在贫道手中!那‘百鬼幡’虽不是先天法器,却是难得异常,乃祖师爷历尽艰危性命练就,哈哈哈!小和尚,好手段!好手段....!”

丹云道人愈说愈冷峻,末了,似是一字一顿!又见拆穿所谋之事,心中恼羞成怒,心中暗忖便是东山寺诸坐坛长老见了贫道,也得客客气气称一声‘道兄’,心中怒气翻腾,愈加恼恨这该死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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