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天刚朦朦亮,月光黯淡,已无力再吐出什么余晖来。城中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各家各户的门窗依然紧闭着,只有早市起摊的小贩偶尔走过。
此时节气已是深秋,晨雾微拂透着几分萧索,笼罩在城中的大街小巷,秋意深冷,已能感到些许冬日里的寒气来。
远处有人马渐行渐近,马蹄声辚辚,打破了这一切原本的宁静,不一会儿,街道的那一头隐隐现出几抹萧索的身影来。
连日来的日夜兼程已经让尉迟珏显得有些疲惫,有如刀削的脸庞布满了风尘的痕迹。黎明时的空气寒彻胸腹,马儿沉重的呼吸伴着呼啸冷风从耳畔划过,在僵硬的耳膜中变得陌生而遥远。
“小心!”
一声尖锐的马鸣猛地在安谧的街道上响起,下一刻,原本装满水的木桶重重地砸在街道旁的窗户上,漫天水花顿时将那个提水的人淋得透湿。
“你没事吧?”尉迟珏连忙跳下马扶起那人,上下打量着对方是否受伤。
那人衣衫尽湿,单薄的衣衫连带着头巾紧紧贴在身上和脸上,在这寒气沉重的晨曦里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没事......”出乎尉迟珏意料的,那人居然是个女子。她借着尉迟珏的搀扶艰难地爬起来,却始终将头转向另一边,似是怕别人看到她的脸。
“你......”尉迟珏正想追问女子的伤势,却被一旁突然响起的尖锐嗓门给打断了。
“这是怎么回事!”先前被砸的那家商铺里走出一个身材圆润的中年妇女,一脸睡眼惺忪带着浓浓的怒气。她的目光只在尉迟珏身上稍作停留,待看清一旁畏畏缩缩的女子,立马冲上去揪着她的手臂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又是你这个赔钱货!你这个贱丫头到底要给我惹多少事啊!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你买了来,脸毁了不说,连干活都干不好,我养你还有什么用!”
中年妇女一边骂一边扯着女子的头巾,女子拼命护着却还是被扯露出了右脸。
那是一张容颜残破的脸,原本面容娇好的瓜子脸却偏偏在右脸上布着几道骇人的疤痕,纠结交错,很是狰狞。
女子感到周围众人一阵倒吸的冷气,她慢慢垂下头去不再反抗,任凭中年妇女的巴掌不停地落在自己的脸上身上。
“住手。”尉迟珏突然伸手抓住了中年妇女的手腕,隐忍怒气的语气里居然带了一丝颤抖,“够了!”
中年妇女疑惑地看向他,她不明白为何还会有人为这样一个丑丫头求情。
“这位公子,她是我凝香馆的人,我教训自己家的丫鬟就不劳烦几位外人插手了。”
闻言,尉迟珏的脸色骇然一变,手怔怔地悬在半空,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这时,一直沉默的女子突然开了口:“妈妈息怒,都是阿萝的错,阿萝这就去重新打水。”说着捡起木桶就朝街道对面走去,很快便消失在巷口。
“真是晦气,这该死的丫头就没一处让人省心的!”中年妇女抱怨着打了个哈欠,转身准备回房再睡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