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遥的目光落在了虚空,像是陷入了曾经的记忆里,她的眼中有一丝哀伤,更多的却是深深的迷茫。
归冥蓦地脸色一变,一口鲜血从嘴里涌了出来。他用剑支撑着身子,另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胸口,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你怎么了?”落遥见此情景心中猛地一缩,她连忙扶住了他微微摇晃的身体,眼角瞥到地上他吐出的血迹,一下子震住了。
血,呈现着一派诡异的青黑色,映在眼里格外得刺眼。
归冥艰难地喘着粗气,握剑的手已经剧烈地颤抖,几欲把持不住。落遥小心翼翼地将他扶靠在一旁的树下,仔细查看他身上的伤口。
他的右肩上隐隐地有一点鲜血的痕迹,落遥轻轻地拨开他的衣服,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浓重的青黑。他的背已经完全被青黑覆盖,好似染了墨。右肩口有一处极细的针口,黑肿得令人悚然。针口的附近,还横着一道寸宽的剑口,还很新,伤口还没有愈合上。
心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落遥的嘴唇一阵颤抖。她迅速从身上掏出匕首,在针口上划了一道,深黑色的浓血立刻流了出来。她想也不想,低下头就将嘴唇凑了上去。
然而,归冥却拦住了她。他惨淡地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泛出了一丝黯淡的浅青色:“没用的……毒已侵入了血脉……”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别再回北辰谷了,你不应该……有这样的命运。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他眼中的神色越来越黯,渐渐变得混浊,变得晦涩,只剩下一片沉郁幽暗的光。在最血腥的杀戮面前,他的神色都没有改变过,而如今,他的目光已然完全凌乱。
落遥望着他,嘴唇轻颤着,盈丽的双眸中慢慢浮起了一层雾气。她压抑着嗓音中的颤抖,强作镇定地说道:“好!我会离开,不再回北辰谷。然后,永远地忘掉这一切。”
闻言,归冥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抹轻盈飘浮的笑意,浅浅的,死灰似的。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口中开始涌出大量的鲜血,一汩一汩,止也止不住。渐渐地,他的衣服被层层浸湿了,甚至透了出来,缓缓流到了地上,渗进了土里。落遥徒劳地想用衣袖拭去他嘴边的血迹,然而,血仍是不断地从他口中冒了出来,仿佛是要吐尽他体内所有的鲜血。
终于,落遥闭上眼睛,咬着牙将手中的匕首送入了归冥的心口。渐渐地,他的口中不再有鲜血涌出,嘴边的血迹也慢慢凝固干涸。他原本深邃的眼中,神色淡了,黯了,光采全无。
“他要杀你,快走……”他最后一句,气若游丝,一口气凝滞在嘴边,再没了呼吸……
那一年,六岁的归冥被人从路边带回了北辰谷。
这里虽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没有乞讨时受到的白眼与辱骂,但这里有的,是黑暗,是杀戮,是鲜血。
他感到了无比的恐惧与绝望,幼小的心灵已经承受不了这命运的巨大转变,他开始一个人蜷缩在墙角哭泣。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看上去年纪稍长的小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她的手伸到他眼前,手中还握着一个馒头。他抬起头,愣愣地望着她。
小女孩深深地看着他,然后冷冷淡淡地说道:“如果你想活下去,就要先学会变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