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凌晨,天还未亮。孤月仍旧悬在满天浓云之中,却已无力再洒下什么光辉来。
黎明前的雾,阴蒙蒙的一片,模糊了记忆里深而冷的伤痛,也模糊了视线中沉而且重的鲜血。天地间被灰色的薄纱笼罩,眼前永远是未知的昏暗,无论怎么看似乎也看不到尽头。
落遥来到近郊的护城河边,道旁是微波荡漾的河水,倒映着半空中一抹淡淡的月光。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却安静得有些诡异,好像在这层平静的表面之下,隐隐蛰伏着什么不知名的危险。
无辰留下暗信让她凌晨时分来此与他碰头,可眼下河岸边一片空空荡荡,到处都是老树重叠的枯影。四周冷冷清清的,不见一丝人影,只有风束缓缓地掠过水面。
远处,天色已从铅灰转为了浅灰,天际间正渐渐泛出一点惨淡的白色。
晨风微漾,静静地游荡在空气里,然而,在这份平静里却有一股浓重的杀意透了出来,缓缓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落遥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冷漠而残酷的光,她顿时转身,右手已覆上了腰间长剑。
黯淡的天色下渐渐现出了两抹身影,其中一人是之前见过的,褐衣玄衫,抱剑而立,正是当日在漕州遇到的夏垚。另一人披发长袍,乍看之下有如妖媚,但看仔细了,那人却是五官深明如刻,眉目间沉淀了一分岁月的沧桑,透着萧索的味道。
那人没有持剑,也没有使刀,双手只是随意地垂在身侧,可自目光中透出的凌厉和杀气却让人触目惊心。
此人便是钦玄监的玄春使凌春,行事向来雷厉风行,一针见血,毫不含糊。据说当年长江下游一带为害数年的水寇之患,便是仅以他一人之力得以解决。在围攻几人近乎挥刀如网的凌厉攻势下,他只用了一式,就击败了对手。
此时,在他们身后赫然横着一排排漆黑凛然的箭头,弓箭之后是一个个黑衣武士森寒无情的目光,那刺人的肃杀与阴冷之气一波又一波地朝着落遥逼去。
“你就是白影?”凌春眼中透出一丝狠厉,声音如寒冰傲雪的凛冽。
闻言,落遥微微蹙眉,目光中泛起深沉之色。
钦玄监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又如何知道她就是白影?她与无辰约在此处见面,此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无辰所留的暗信也立时被她毁去了,按说绝没有泄漏的可能,除非……
一个念头蓦地在脑中显现,惊得落遥猛地怔了怔,连带起无数画面在眼前电闪而过,心中顿时一团乱麻。她的指尖有些发凉,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长剑。
“没想到令江湖上人闻风丧胆的白影,竟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
落遥的眉间含着丝丝冷意,她不语,只是冷冷地与来人对视。剑在鞘中隐隐吟动,一股肃杀之气透了出来。
凌春眯起黑眸,隐忍的怒意缓缓酝酿:“究竟是什么人派你来行刺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