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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六岁那年

紫诺本以为生活本就应该如此简单而幸福的。美满的家庭,父母的疼爱,可是就在六岁那年冬天,紫诺的生活被彻底的打乱。而她关于爱情最初的幻想从此破灭。很多年后,紫诺依旧无法明白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年代久远的事情,自己的记忆会如此深刻。深刻到颠覆了自己对爱情的信仰,深刻到那种不安全感彻底深入自己的骨髓,再也无法摆脱它的纠缠。深刻到自己花了很多很多年的时间去抚平这个记忆里深而长的伤疤,却每每不小心触及时依旧如当初一般痛彻心扉。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紫诺本已经窝进温暖的被窝里开始做着香甜美好的梦,却被耳边越来越大的嘈杂的声音吵醒了。紫诺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她看见爸妈刚开始还在压抑着小声的争吵,到后面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大声,后来甚至开始摔东西,然后便是撕扯在一起。其实紫诺当时的脑袋里是一片的空白,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妈妈哭着捂着脸摔门而去,紧接着爸爸也出去了。屋子里一片狼藉,紫诺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光着脚丫,穿着一身薄薄的睡衣就这样在寒冷的冬夜里跟在爸爸的身后,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一向温文尔雅的爸爸对贤淑温柔的妈妈动了手。紫诺永远也没有办法忘记那一幕,昏暗的路灯下,飘着小雪,小桥上爸爸和那个女人抱在了一起。紫诺似乎可以清晰的听得到自己的心一点点被冻结起来,然后瞬间破碎的声音。紫诺不知道是天寒还是心寒,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越来越冷,越来越冷,意识越来越模糊。她甚至希望就这样一直睡,一直睡,等自己醒来张开眼睛,也许就会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场很可怕的噩梦。往昔幸福的日子可以一直简单的继续下去。

紫诺张开眼睛时,看着入眼的洁白便知道自己躺在医院里了。爸爸用热水袋捂着她正在输液的手。是啊,爸爸一直都是这样的疼爱她的,从小怕她输液时手凉,总是会揣着热水袋到医院,用来给紫诺暖手。妈妈在床的另一边红肿着双眼,右脸和脖子上有着明显淤青的痕迹。无论多么不愿意,她都不得不承认,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那是无法抹灭的事实。妈妈看到紫诺睁开了眼,脸上浮出了一丝笑,看的紫诺的心生生的疼。紫诺对妈妈说:“我饿了,给我买点粥吧。”妈妈赶紧点点头,然后出了病房。紫诺挣扎着要起来,爸爸说:“你身体还很虚弱,躺着休息吧!”紫诺清晰的感觉到爸爸的眼睛一直在逃避着自己。紫诺笑了笑,坚持下了床,直视着爸爸的眼睛,然后跪下。爸爸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其实昨晚自己回家时看到晕倒在路边躺在雪地里浑身冻得发紫的紫诺时,他心里就明白孩子什么都看见了。他是真心爱那个女人的,可是紫诺更是他的命根子。当时抱着浑身冰凉的紫诺他的心都要碎了。“爸,跟那个女人分手吧。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就满足我这唯一的愿望,好不好?”爸爸看着紫诺,原本胖乎乎的身体似乎在一夜之间单薄的像一张纸,原本灿烂无邪的笑脸上挂上了这个年龄本不该有的哀伤,紫诺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竭力抑制的泪水以及充满的坚定而渴求的眼神让他看的好心疼。而更让他内疚的是,她是一个多么骄傲的孩子啊,下跪对于她而言又是怎样的恳求。爸爸就在那一瞬间做了决定。他轻扶起紫诺,说:“好,爸爸答应你,你乖乖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跟从前一样的。”紫诺乖乖的躺上床,闭上眼睛,将头侧向另外一侧。隐忍的泪水悄悄滑落。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其实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不一会妈妈回来了,看着紫诺已经睡下,便把粥放到了床头柜子上。看着孩子苍白的脸忍不住又开始抹眼泪。爸爸开口道:“我今天就会跟她分手的,我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爸爸走过去抱着妈妈,任妈妈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肩头。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有多么痛,他有多么难以割舍那个他深爱的女人,他又有多么不忍心去伤害那个深爱他的女人。可是他更舍不得孩子。紫诺偷眯着双眼看着拥抱在一起的爸妈,这才确信爸爸的确已经为了她做出了决定。她闭起双眼,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是自己太过自私的仅仅为了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就亲手摧毁了爸爸也许也是妈妈一辈子的幸福吗?可是难道想要一个完整的家这样一个小小的需求对一个孩子来讲也是一个奢望吗?很多很多年之后,对于这个问题紫诺依旧不停的纠结其中,无法释怀。

紫诺因为这一次大病过后,身体开始变得虚弱起来,三天两头便因为生病住院。而紫诺甚至也爱上了住院,因为每当这个时候爸妈都会对她特别特别的好。而她似乎也越来越不满足于爸妈对她的关注。是啊,她是多么的害怕,多么害怕爸妈有一天不在乎她了,不要她了,空荡荡,黑压压的夜里站着的就只剩下她孤独的一个人。她开始变得越来越冷漠,无论对谁,都保持着一个冷静而淡然的态度。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面具,笑的跟以前一样的天真无邪,内心深处却早就关上了那扇门,不容任何人走进。她比以前更加努力了,甚至于更像是一种讨好。她告诉自己要变得更加的优秀,更加有资格成为爸妈在人前炫耀的资本,在她的逻辑里天真的认为只有这样,爸妈才不舍得放弃她,她才能更好的在这样一个自己拼凑出来的“幸福”的家里永远幸福的做着自己关于公主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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