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妖庙里的训练,因为少了李不二,掌庙让李二瓜做了钱二兰的搭档。两人试着训练了几次,都因配合不默契,最后只能中断。钱二兰每次看到李二瓜的眼睛,都会想到李不二,稍不留神,在牛背上的舞步就会显出凌乱。
钱二兰好几次试着想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但都失败了,最后索性跑到山庙围墙上的门前,倚靠在门框上,对着李不二家发呆。扪心自问,钱二兰觉得李二瓜的绝活也算纯熟,除了他们两人,已经没有人可以代替这个角色了。但钱二兰就是觉得有些别扭,怎么也没法静下心来练习。
“二兰,是不是我哪里练的不好,你可以说出来。”李二瓜走到二兰身旁,讪讪的说。
“没,挺好的。”钱二兰依然看着远方,淡淡的回答。
“哦。那喝口水吧。”李二瓜递上一瓶水。
“不渴。”钱二兰依然看着远方。
“那坐下来休息吧。”李二瓜忙在石阶上铺上一张纸,笑呵呵的看着钱二兰。
“不好意思,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钱二兰转过头,看了眼李二瓜,见到李二瓜铺着纸的手突然僵住了,然后缩到身后。
“哦。那我先回去练习练习。”
“嗯。”
李二瓜悻悻的往操场上走去,碰见一只鸭子踩着皮球一跳一跳的往他脚边滚来。李二瓜心里憋着一股气,提起脚就往皮球上一踢。结果用力过大,把只鸭子直接给踢飞了。鸭子不幸挨踢,躺在地上扑腾着翅膀嘎嘎乱叫。鸭子的主人李二鸭见状,忙跑过来跟李二瓜理论。
“你怎么踢我鸭子?!”李二鸭愤愤的说。
“谁让它往我脚上跑呀!”李二瓜虽然明知自己理亏,但心里也不痛快,嘴上就犟上了。
“我的鸭子正在滚皮球呢,怎么就往你脚上跑了!”
“它就滚到我脚上了!”
“你胡说!”
“你放屁!”
······
没吵几句,两人就动手打起来了。周围的人都纷纷停下手上的活,有人劝架,更多的是围观。李二瓜身材高大,又仗着家里富裕和自己绝活出众,抡起拳头肆无忌惮的把李二鸭打的鼻青脸肿。
操场上的争吵声把午睡中的钱掌庙惊醒了,钱掌庙忙将两人制止并带进了庙里。众人望着两人的背影,都感觉到少了点什么。往日有些争吵发生,如果钱掌庙不在,李不二就会出来化解矛盾。今天李二瓜刚代替了李不二的位子就对人大打出手,让其他人的心里难免生出唇亡齿寒的感受。众人情绪低落,都停下了手中的训练。
在操场的一个角落边,一位男孩正用手托着一只乌鸦训话:“想吃吗?想吃就说‘你真漂亮’”男孩说完,喂了下手中的乌鸦。然后对着它说:“你真漂亮!”,乌鸦立即就跟着说:“你真漂亮!”男孩又训了一遍,就将乌鸦往钱二兰站着的地方抛去。钱二兰见到乌鸦飞来,伸手托住了乌鸦。乌鸦一站稳就张口说道:“你真漂亮!”钱二兰笑了笑,看了看角落边上的男孩,对着乌鸦说:“谢谢!以后不要用乌鸦嘴说这句话。”,说完让乌鸦飞回男孩手中。
男孩叫钱二牛,是养牛大户钱一牛的儿子。钱二牛这人,用他爸的评语来说,就是太对不住他的名字了,因为钱二牛并没有继承钱一牛的训牛绝活。钱一牛在儿子小的时候就开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演示给他看,每次练完后,钱一牛就要先吹捧一下自己说,看!老子多厉害,长大了可别丢我的脸啊。吹捧完自己,就问身旁的钱二牛一句,怎么样,记住了没?这个时候,钱二牛总会“嗯。”一声。钱一牛听到儿子的应答声后,就会立即哈哈大笑。直到有一年,钱二牛已经十二岁了,这时钱一牛觉得儿子长大了,可以开始动手训牛了,就牵出一头小水牛,让儿子训练一些基本的动作。钱一牛将牛绳放到儿子手中,乐呵呵的走到一旁,等了半天,只见儿子站着一动不动,就问。
“二牛,还不开始练习第一个动作?”
“我······不会!”
“不会?!这么多年你都看了多少遍了,怎么敢说不会呢!”
“我真不会!”
“那我每次问你记住没,你都说会呢?!”
“那是我每次刚说‘嗯’你就哈哈的笑起来打断了我,其实我是想说‘嗯?没记住’”
钱一牛被儿子气得暴跳如雷,口中喊着“家门不幸!”,冲过去抓起柳条就铺天盖地的往儿子身上抽去。结果钱二牛自这次挨打后,连看训牛的心情都没了,久而久之,父子俩因为这事都闹僵了。钱二牛发誓再也不训牛,后来喜欢上了训鸟,就一心跟着掌庙训起鸟来,慢慢有了些成就,能训练好几种野鸟,让乌鸦学人说话就是他的独到之处。
傍晚时分,学员们都从山庙里跑出来。李二瓜领着一帮少年往山下走去,下午因打架的事被掌庙严厉的批评了一顿,心情有些沉重,路上正好碰上了放牛回家的二蛋,拿出弹弓就往二蛋家的牛屁股上打去。这牛一被惊吓,慌忙惊叫着往前跑去。被打中的幸好是头小牛,二蛋死死拽住牛绳,又将其余四头牛赶到路旁,站在一边看着李二瓜不敢吭声。李二瓜见牛没跑起来,就走到二蛋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盛气凌人的说:“看什么看?再看就掏掉你的蛋!”
二蛋唯唯诺诺的说:“没、没看什么。”说完低下了头。
“你敢还嘴,是不是蛋硬了呀!”李二瓜不依不饶的逼问。
二蛋吓得蹲下了身,缩成一团,不敢吭声。
“哟!还真是蛋硬了呀,都蹲下来准备生蛋了!”李二瓜自鸣得意的笑着对身旁的几位死党说,“站起来,让我们看看!”
“不、不、不要脱我、我裤子!”二蛋哭着脸求饶,已经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了。
“嘿!不傻嘛,二蛋。都知道我们要干吗了。那给你一次痛快点的,你自己动手!”李二瓜笑眯眯的说完,立即对着路边上的女生喊道:“快来看哪!二蛋要生蛋了,便宜卖了哈!”
身边几个凑热闹的人也跟着嚷嚷起来。
路过的女生都跑着走开了。李二瓜见二蛋还是抱着膝盖不动,就用脚踢了踢二蛋的屁股说:“快点呀,再不脱女生都跑光了!”
“不、不脱!”二蛋硬气的回了一句。
“哟!横啦!蛋是不是太大了,怕吓到女生呀。今天我还真就想看看了!给你一分钟考虑下,是你自己动手呢还是我们帮你呀?”李二瓜用手在二蛋头上拍了拍。
“不、不脱!”二蛋又大声的叫了一句,把李二瓜气得咬牙切齿。
“不脱?!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脱不脱!”李二瓜狠狠的说完,一招手,围着的几个男生就走过来想动手脱二蛋的裤子。
“你们在干吗?”李不二一边说一边从山下跑过来,身后跟着阿聪和李二鸭。
李二瓜和他的死党纷纷抬头看着李不二,其他人都收起了戏谑的笑脸,只有李二瓜依然笑着说道:“哟!这不是我们未来的勇者吗!还带着两条狗,这是去哪呀?!”
“你才是狗!”李二鸭愤怒的说。
“哟!我说错了,对不住!你明明是跟在狗后面跑的,说你是狗都不如才对!”李二瓜瞪着李二鸭挑衅的说。
“李二瓜,嘴放干净点,说话别那么难听!”李不二双手握拳,铿锵有力的说,让对方感受到一股不怒自威的力量。
“是,勇者大人!”李二瓜说完,给李不二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扬长而去。
李不二被气得两手发抖,面色铁青。过了许久,才稍稍把怒气消了下去。然后陪着二蛋和李二鸭慢慢的往山下走去。
“不二,你们等等我!”钱二兰边喊边跑下山来。
“天色都晚了,你跑下来干吗?”李不二问道。
钱二兰跑到他们身边,没回李不二的问话。看了看二蛋,二蛋立马笑嘻嘻的说:“二、二兰姐好!”,阿聪也跑过去舔了舔她的鞋带。这时,李二鸭突然捂着鼻子说道:“哎呀!我的鼻子疼的厉害,二蛋,快点送我回去。”
二蛋愣愣的说:“我、我要和、和二兰姐一起。”
“快!听话!以后还要不要我叫不二帮你呀?”李二鸭边说边朝二蛋瞪了两眼。
二蛋摸着头,若有所悟的点头说:“好、好吧,我要把、把牛圈起来了,要不我、我婶婶又要、要骂我了。”
钱二兰微笑着跟他俩挥了挥手说:“你们小心点!”
钱二兰等他俩走远,就对李不二说:“你回来训练吧,我下午想过了,你田里的活我和二鸭他们可以帮你一起做。还有,爷爷虽然不说,但看得出来,他也很希望你能回来,已经答应我拿出庙里的一些粮食分给你家,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和我们训练了。”
李不二看了看钱二兰,声音低落的说:“谢谢你,二兰。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怎么可以要村里供给掌庙的粮食呢,我应该干活养活全家,否则就算当了勇者,也会被全村人笑话的。”
钱二兰听了,低下头静静的走着,过了一会才说:“那你真的舍得退出竞赛了吗?”
李不二点点头,长长的叹了声气。
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慢慢的走在苍茫的夜色中。最后,绕了一圈,李不二又把钱二兰送回了镇妖庙,临别时,李不二注视着钱二兰的眼睛说:“不用担心我,像钱一牛叔叔一样,没当上勇者也可以有所作为,还有李一瓜叔叔,当了村长搞好了经济,同样受人尊重。现在这个世道,钱变得越来越重要了。放心,总有一天,我会陪你到山外找你爸妈的,五年前在映山红下说过的诺言我一直记得!”
钱二兰热泪盈眶,拼命的点着头。李不二伸出手,替她把泪擦干。突然,钱二兰在李不二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转身跑回了山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