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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知音

楚云和诺然在一旁商量着路途的具体事宜,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秦依依在他们身边听得十分仔细,对于楚云口中的地名,更是在嘴里低声念叨几遍。

渐渐的,寿宴也接近了尾声,秦蔚东说道:“各位今天能来,秦府上下不甚感激,在此一一谢过了,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千万莫怪,我秦家包下了荆州城最大的戏院——西苑,大家一会一定要赏光移步啊。”

底下宾客听完齐声叫好,秦殇站起来说道:“当今圣上还能记得老朽,老朽感激涕零,各位能来赏光,老朽也是感激万分,家里地方小,起不来戏班子,一会只好委屈大家去西苑了。”

“你这都发话了,我们哪敢不听啊!”秦殇身旁一个红光满面的老者笑着说道,想来应该是秦殇的好友了。

不一会儿,寿宴便要结束了,秦蔚东招呼大家一起喝了一杯酒,给秦殇贺寿之后,便领着众人往西苑了。

楚云想念父母,来到秦殇身边,告诉了秦殇自己的想法,便和诺然向秦殇告别。

秦依依本来跟着诺然一起过来的,见到楚云居然是直接和秦殇告别,趴在秦殇耳边一阵低语。秦殇听罢,说道:“小旭他们师兄弟就别重逢,怕是不会这么早回去,这样吧,明天一早,我送你。”

楚云想着自己和诺然也没法找到马匹,点头称是,而后便和诺然会客栈休息去了。

秦依依看着他们的背影,狡黠的一笑,也蹦蹦跳跳回到自己的闺房了。

秦殇告别楚云,来到一众老友身旁,便要一起出门坐轿前往西苑,突然,后面有人叫道:“秦大先生可否留步,在下有一事想要告诉先生!”

秦殇等人皆是一惊,回头看去,身后站着一人,腰杆挺直,正盯着秦殇看,不时有光亮从他的双眼闪过。

这突然发问者,正是和妍儿兄妹住一个客栈的怪客萧吟风!不过他此时的打扮,却是正常了许多。

秦殇一看,自己不认识这人,用眼光飘过众老友,也都是一副疑惑的神色,便问道:“不知阁下何人?”

那人答道:“在下萧吟风,叫住先生,只是想告诉先生一事,绝无它意,先生若是不信,可看我这张琴!”萧吟风说着打开自己手中的琴盒。

琴盒打开的刹那,秦殇神色大变,问道:“你是嵩阳什么人!”

便在秦殇问出此话的同时,秦殇身旁众人却是齐声喊道:“你便是萧吟风?”

萧吟风不理众人,只盯着秦殇看!

秦殇听他不答,对着身旁众人说道:“各位,实在抱歉,今天几次三番的离席,然而这萧吟风我是必须要和他谈谈的。”又语气低沉地对着刚才说笑的红脸老者说道:“陈兄,你当知其中原因,烦劳你先带着大家去西苑吧,我一会就到。”

“你自己保重。”陈姓老者叹口气说道,“大家跟我走,秦老哥一会就到。”

秦殇见众人走远,走到萧吟风身旁,示意他跟着自己走,边走便说道:“你便是那人人称道的天才萧吟风吧,没想到十二年过去了,你居然成了嵩阳的徒弟。”秦殇突然停下脚步,颤抖着问道:“嵩阳为何不自己来?”

从看到琴盒中那张古琴的一刻,秦殇的语气便充斥着浓浓的悲伤,最后那句问话更是伤心欲绝。

萧吟风将那琴和一卷曲谱一起交到秦殇手中,语气低沉的说道:“先师已经驾鹤西游了。”

秦殇听到这话,半天不能言语,因为年迈而深凹进去的眼眶中水花闪闪,仰起头看着天空,良久,秦殇才用带着颤音的语气问道:“什么时候?”

“两天前!”萧吟风答道。

“能告诉我,他是怎么去的么?”此刻的秦殇,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气势,就像是一个失去老伴的老农,佝偻着身子,尽量平复着自己声音的颤抖问道。

“师傅听说幽州有人找到了《高山流水》的曲谱真迹,便和我一同前去,师傅身体本来就抱恙,路上又十分颠簸,等找到曲谱,师傅已经是不行了。”萧吟风面无表情,语气也不含波动的说道。

秦殇俯下老迈僵硬的身子,颤巍巍将那古琴轻轻放到地面上,有颤巍巍的站起身子,抖着手打开那卷古曲谱,看着那开头四个字“高山流水”说道:“便是这曲谱么?”

“是的。”萧吟风依旧语气平淡,“你过六十,师傅想将它作为礼物送给你。”

秦殇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压抑,抬头望着深邃的天空,眼泪横流,悲伤的像个孩子,喃喃的说道:“嵩阳,你这是何必啊!嵩阳,你这是何必啊……”

萧吟风看着秦殇,拿起地上的古琴,说道:“师傅临走前,要我将那曲谱和这古琴一起交给你,并且让我告诉你,高山流水,天上人间!”

秦殇将那琴拿过来抱在怀里,细细抚摸,一点也不敢发出声响,仿佛怕惊到了其中安睡的灵魂。

突然,秦殇面对着南方,盘膝坐在地上,将那曲谱打开,横铺在面前,将那琴放在自己的双膝之上,轻轻拨动起来。

那声音凄婉悲凉,好似冬日里的冰下的潺潺流水,一股悲凉之意冻彻心脾;慢慢的,又好似是黄昏的夕阳在高山之间留恋着,迟迟不肯落下去……回到闺房的秦依依,秦府的一众仆人,在听到这音乐的时候,都停下了自己手中的活,静静的听着。秦依依听着听着,眼泪已爬满了绝美的脸庞。

秦殇双手陡然加速,以让人眼花缭乱的手法,在那琴上来回拨弄,就好似是有一把利剑,突然撕破了原本安详的画面,秦殇那御赐的黄色衣衫,已经被眼泪打湿了前襟。

秦殇就这么弹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就这么悲痛欲绝的弹着。突然,一切都静止了下来,萧吟风急忙看向秦殇,只见他直挺挺的便向后倒去,手里还死死的抱着那张古琴。

萧吟风心念一生,已是来到了秦殇身后,闪电般伸出双手,将秦殇扶起,在他身后也是盘膝而坐,双手成掌,抵住秦殇的后背。

若是那赵嵩恭在此,必然会大惊失色,因为这萧吟风所使的,赫然便是极为高深的内功疗伤之法,而且看萧吟风平静的样子,他的境界怕已是超过了超凡入圣之境,达到了天人合一!

不一会,秦殇便悠悠转醒了,转身看到身后的萧吟风,知道是他救了自己,懒懒的说道:“谢谢!”

萧吟风扶起秦殇,说道:“不用谢我,你……是值得师傅那么做的。”

“能告诉我嵩阳埋在哪么?我想去看看他。”此时的秦殇有些心灰意冷,淡淡的问道。

“我将师傅葬在了幽州的六合谷中,你若是要去,我可以带你去。不过你刚才悲伤过度,怕是要休息一段时间了。而且我也要先去去扬州一趟,将师傅的衣冠带回师傅的家乡。”萧吟风的声音依旧平淡无奇。

“刚才你救我,是用的内功疗伤么?”秦殇问道,“你年纪尚未不惑,居然已有这般修为,嵩阳倒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恩,是的。”萧吟风还是那般语气答道。

“我叫你吟风吧。”秦殇说道,“吟风,能跟我说说嵩阳这几年的事么?自从我当了太子太傅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此刻,荆州城的一条普通道路上,一对男女走在人群中,那男子英俊挺拔,女的美丽端庄,正是妍儿兄妹。俊男美女,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哥,师傅让我们来荆州,他自己去了徐州,结果我们却什么也没有问到!”妍儿有些担心的对赵嵩恭说道,“你说师傅会不会责怪我们啊?”

“不会的,听那楚云的语气,似乎师傅已经得手了,秦殇似乎也没有寻找那十器的能力,师傅让我们七月十五到扬州廋西湖旁的龙腾楼相聚,我们便往扬州出发吧。”赵嵩恭说道。

妍儿一听,点点头。

看着妹妹那纯真的样子,赵嵩恭忍不住说道:“妍儿,你知道师傅明知道我们来荆州不会有太大收获,还要我们来荆州么?”

妍儿摇摇头,一双大眼睛看着哥哥。

“因为师傅似乎一直不愿意和神农鼎面对面,便要我们来吸引神农鼎的注意力,他自己才好神不知鬼不觉的通过交州啊!”赵嵩恭看到妹妹不太相信的表情,无奈的又说道:“不然,以师傅的聪明和谨慎,哪会让你和我一同前来,还不告诫你一路隐秘行踪?”

妍儿听罢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殇的寿宴便这么结束了,然而推动天下气运的乾元劫,却仅仅进入了前奏,尚未真正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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