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衙役上前来推的推搡的搡,把王建国和装傻充楞的袁光书押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只听见铁门哐当的一声关了起来。
刚才一番惊吓王建国和袁光书两人躺在地上一动没动一声都不吭不出来,过了好半天眼睛适应了黑暗,终于能影影绰绰看清一些周围的情况,只见这个一丈见方的监室里除了自己二人角落里还蹲着一个小老头。
王建国睁着眼睛四外乱看,看来看去也没什么看头,眼光就停留在小老头的身上了,小老头也发现了王建国盯着他打量,嘿嘿一笑,哑着嗓子道:“二位过了堂了?”
王建国没心情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躺着一声不吭,小老头丝毫不介意接着道:“我看二位没挨打呀,犯了什么事儿了?扔到这儿来了?”
袁光书这会儿摸索着坐了起来,推了推王建国,问道:“建国,你说咱们怎么办呐?”
王建国扭过头来看了袁光书一眼,依旧一声没吭,角落里的小老头截口笑道:“还能怎么办?这可是死囚牢,进到这儿来的,都是一个死字而已。”
袁光书一听,想来想去闷着头‘呜呜’哭了起来,王建国躺在地上虽然一声不吭,心里可是翻江倒海,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遭此大难,他知道在清朝自己这发型给自己惹的祸是绝对要送命的,只不过是什么时候死,怎么死的问题。怎么别人一穿越都是当王爷,当皇上,不然就是身怀绝世武功,最不济的也能陪王爷皇上睡觉呀!自己穿过来这一天,先是在泥地里睡了一晚上,然后饿着肚子走了大半晌,好容易吃了顿饭还挨了打,最后结尾就是被扔到了黑牢里等死,越想越心寒,只盼望这是一场噩梦,能快点醒来。
耳边袁光书的哭声一直不断,而且还加入了擤鼻涕、吸溜口水的声音,越听越烦,‘霍’地坐了起来喝道:“别他妈哭了,你烦不烦?”
袁光书抬起头看了王建国一眼呜咽道:“你是光棍一条,我一死身后还有一家老小呢。”
王建国想了想,推了推袁光书道:“哎,老袁。你看过电影盗梦空间吗?”
袁光书摇了摇头,王建国道:“这个原理是一样的,咱们在这里一死了之后,就能回到上一层了,你也就能回医院去接着当你的主任了,这有什么不好?”
袁光书一听,不哭了,甩了一把大鼻涕道:“是吗?真的啊?”
王建国就为了让他不要再惹自己心烦,点了点头道:“那当然是真的,这都是科学。”
袁光书一听,顿时心就宽了,这话也就是只能骗袁光书这种不学无术的草包教授,可叹这老袁顶着教授的职称,从来什么书都不看,除了会拍领导马屁,精通厚黑学韬晦之术以外连对自己的专业都不是特别专业。
旁边那小老头听不懂二人说的什么,一句嘴也没插,等两人停下了谈话,沉默了半天,开口问道:“哎,二位,你们是犯了什么事儿啊?”
袁光书这回心里不难过了,心里松快一点儿了,搭话道:“我们什么事儿都没犯,就是刚才那个官说我们头发式样不对。”
小老头由于是在袁光书对面,盯着他正面看了半天疑惑地道:“你这头发没问题啊?你这脑门儿不是剃得铮明瓦亮的吗?”话刚说完又转到侧面一看,道:“哎,你的辫子呢?”
袁光书还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我没有辫子,我前面也不是剃的,我就是谢顶,因为聪明,知道吗?”
小老头呵呵笑道:“哦,原来如此。”
袁光书问道:“那你是怎么回事儿啊?”
小老头端正颜色道:“城里有几户奸商不遵钟三郎法令,还敢诋毁圣君,于是我夜里去行钟三郎的令,火烧他们的店铺,但是上了点年纪腿脚不灵便,往回走的时候让巡夜兵丁给抓住了,放火的时候恰好又被其中一户奸商看见了,指认出了我,于是,我就在这儿了。”
袁光书听得云里雾里,讷讷地点着头。王建国看过书,知道清朝有钟三郎会,让商人和手艺人入会,要是有坚决不入会的,就有人晚上去烧他们家房子,其他人一看不入会这么惨,都赶紧入了会。听老头一说,嗤之以鼻道:“人家爱入不入,你犯的着去烧人家房子吗?你也太损了。”
小老头阴着脸冷冷地道:“我这是在行钟三郎的令,你懂什么?”
袁光书也听明白了,也鄙夷地对小老头道:“是啊,你烧人家房子也太过分了,要是把人给烧死了怎么办?太缺德了,杀了你活该。”
小老头气得翻了翻白眼,冷哼一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罢闭上眼睛去墙角倚着不再跟两人说话。
王建国又躺倒在地胡思乱想,袁光书一看没事可做也就在地上躺下来,由于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并不是特别害怕了,心一宽,呼呼地就睡着了。王建国刚刚有点睡意,就听旁边的袁光书打起呼噜来了,他这呼噜,开始时候还像呼噜,打着打着越来越动情,听着就像扯着喉咙喊人一样,于是就听着这呼噜听了大半夜,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
袁光书从来没有像昨天那么累过,走了那么长的路,所以这一晚上也就睡得特别沉,天刚亮就醒了过来,其实这监狱里白天跟晚上光线都差不多。袁光书起来以后心情大好,四周一看,王建国还在地上睡觉呢,那个小老头似乎早就醒了又蹲在墙角看着他,于是冲着小老头咧嘴一笑道:“早哇!起这么早,昨晚睡得怎么样?”
小老头没想到这胖老头这么客气,支吾道:“呃,还凑合,您睡得挺好啊?”
袁光书站起来伸胳膊踢腿,一边活动一边笑道:“我最近这几年从来没睡过这么好,就是地上太硬了,硌得慌。”
小老头呵呵笑道:“睡得踏实就好,地上硬过几天就习惯了。”
袁光书过去一伸手笑道:“还没请问,尊姓大名啊?”
小老头一看袁光书伸手过来,他可不知道袁光书要握手这个意思,疑惑地看了看他伸到面前的手,拱了拱手道:“小老儿姓张,大号叫张好善。”
袁光书马上想起握手在古代不是通常的礼节,于是也拱手笑道:“久仰久仰,我姓袁,叫袁光书。”
两人一寒暄,越聊越热络,聊着聊着这张好善就开始给袁光书讲他们这钟三郎会是怎么回事,钟三郎圣君如何神通广大如何了得。
袁光书闲着也是闲着,就为跟他闲磕牙,消磨时间,问道:“张大哥,那你们这钟三郎会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张好善神秘地道:“我们钟三郎圣君是来人间普度众生的,拯救万民于水火。”说到这,更加压低声音道:“另外,如今鞑子入关搅闹中原,荼毒万民,钟三郎圣君是要清扫妖氛,恢复汉家河山的。”
袁光书很配合地在旁边吃惊道:“哦!是这么回事儿啊!”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怎么回事,就是天阴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张好善庄重地点点头道:“那是当然,不然因为其他的事情钟三郎也不能轻易地下凡啊!”
袁光书又在旁边恍然大悟般点头道:“对!对!”
张好善低声对袁光书道:“这位老兄弟,你愿意加入钟三郎会么?你要是愿意,哥哥我给你引见。”
袁光书扼腕叹息道:“我当然愿意啦!可惜就是相见恨晚呐!现在咱们都出不去了,要不然我肯定要求老哥哥带我入会啊!”
张好善神秘地一笑道:“只要你愿意入会,我就能把你带出去。”
“是吗?”袁光书这回是真的起了好奇心了,问道:“不知道老哥哥有什么办法出去呢?”
张好善持重地笑道:“不瞒你说,我就是钟三郎会在山南县的香头。我入了狱,这会儿外面是济南府的赵堂主在山南县主持,他们肯定是要营救我出去的,也是你我有缘,我看你面善,他们来救我时候我就捎带着把你也带出去了。”
袁光书一听,还能从这黑牢里出去,王建国跟自己说要回去原来的生活只要在这里死了就能回去,万一回不去怎么办?就算是能回去,晚几天回去也没什么关系,反正难得出来玩几天,玩腻了随便在哪儿一死不就回去了吗?于是道:“那就多谢张香头了,拯救我二人逃出去。”
张好善摆手道:“不,不是你二人,只是你。那个小伙子朽木难雕,我是不会救他的,你要是非得救他,那你只好留下来陪着他了。”
袁光书看了看在地上睡得像死狗一样的王建国,略一迟疑就点头道:“好,行。咱们不管他了。”
其实王建国没睡踏实,早上刚睡着,这老哥俩就起来聊天了,醒是醒了可是不愿起来,只好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听着他们瞎聊,这会儿听到袁光书果断地抛弃了自己鼻子都气歪了。他自己心里知道,死了不一定能回到以前的世界,蝼蚁尚且偷生,自己怎么能不想办法逃出生天呢?听到俩人说到从这里出去的事情,不动声色地躺在地上听着,心想不管怎样也是有了一线生机。
这时候,外面传来喧闹之声,铁门‘哐当哐当’碰撞的声音,王建国正疑惑要不要起来看看什么动静,只听张好善对袁光书道:“噤声!是狱卒来送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