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戴上大斗笠,二人相携上街。这回王建国更是开了眼了,上次刚到山南县又累又饿,虽然新奇并没有好好看看,这回吃饱喝足,悠悠闲闲四处瞎逛。山南县虽说不是湖光山色,也是十分秀丽,加上没有污染空气又好,街市上虽然熙熙攘攘,但是人口并没有天朝时候多,到处浑然天成,杂而不乱。
走了一路,张五哥突然道:“哥哥,口太渴了,那边吃碗凉粉去!”说完看着王建国站着不动,一脸难色,遂笑道:“没事儿,我有钱。”说罢拉着王建国走向凉粉摊子。
王建国其实早就渴得要命了,中午吃饼时候一门心思听张五哥说话,忘了多喝点汤了,出来了口渴也不好意思说,这时候张五哥一笑解除了自己的尴尬,心中对他的感激更胜过了他请自己喝凉粉。
张五哥西里呼噜一阵吃完,放下碗一抬头猛然发现王建国基情四射地看着自己,吓得一哆嗦,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王建国道:“五哥,我到这里以来,万事多赖你帮助,我心中实在是······”
张五哥笑道:“这有什么,你我弟兄意气相投,都是我应该做的。”
王建国心里一激动,道:“五哥,你若不嫌弃,你我二人结为异姓弟兄如何?”
张五哥一听大喜道:“那敢情好啊!如此,大哥受小弟一拜。”王建国赶紧扶起张五哥,二人到路边僻静之处撮土为香,八拜结交,二人一起发誓,无非是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愿学桃园三结义不学瓦岗一炉香之类。
二人都不用叙年齿,肯定是王建国大,二人欢欢喜喜一路说笑回了钟三郎会驻山南县办事处。
进了院子,二人直接去了张继善住的屋子,三人相见张五哥又对张继善说了二人结拜之事,张继善也抚掌称善,又对王建国讲了晚上大概的仪式流程,说完之后再三嘱咐道:“贤侄,晚上拜完了香堂,堂使要问你问题,一定慎重回答,他若问你有什么手艺,会做什么,你要是读过什么书,干过什么可千万不要隐瞒,只管显你的本事,你越有本事今后分给你的职分才越大。这堂使是山东的赵堂主派来的,他问你话就是代表赵堂主在问你,问完之后要回去照样回禀赵堂主,你若是有什么本事,以后才会受到栽培,知道了么?”
王建国点头答应道:“多谢六叔,我记住了,我也就是读过几本书,没什么本事,没什么职分也不要紧,我只要能跟五哥一样有碗饭吃就可以了。”
张继善摇头道:“不,贤侄,我觉着你不是池中之物,不要自误误国,英雄逢乱世则出,切记切记啊!”
张五哥嬉皮笑脸地道:“六叔,那什么是池中之物?”
张继善冷不防他插了这么一句,没好气地道:“你说什么是池中之物!”
张五哥笑道:“池中之物,那多半是王八!”
三人一听,不由得开怀大笑,气氛顿时一松。
王建国又问道:“六叔,堂主差出来的人就叫堂使,是不是就跟钦差一个意思?”
张继善微笑着点头道:“不错,确实是这样,堂使出来,手持符节代行堂主令,但是不能随便说话,每说出一句话都不是堂使的话,而是堂主的话,只不过代由他的口说出来而已。”
王建国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这样堂主就分身有术了。”
张继善接着道:“不只是堂主,还有圣君派出来的叫圣使,复国大将军派出来的叫大将军使,复国军师派出来的叫相使,但是各地香头派出去的香使因为主要同会外的老百姓打交道,所以就没有这么严格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了······”说到这,张继善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王建国笑着接道:“那神武都统派出来的就叫神武都统使了?”
张继善摇头道:“就叫神武使,但是会众如果见到了神武使,被神武使问话的时候一定是犯了死罪了,问完了话也就要行刑了。”
张五哥咋舌道:“端的是勾命无常啊!”
王建国点头称是,若有所思。张继善起身道:“不要只管在这里说话了,先去吃饭吧,吃完先到香堂外去等着,开香堂不能去晚了。”说罢三人一起起身去吃饭。
钟三郎会在山南县的香堂就是在这个大院子,院子共有七进。平时只有核心的会众还有一些没有家口的会众或是有执事的会众才住在这里,这里原本是一户大户人家的院子,院子里会众们的吃喝、住、议事、香堂井然有序地分开。
香堂就设在第二进院子的堂屋,会中重要的事情,比如吸收新会众、公开对会众宣布重要事情或者迎接上面派下来的各种使节或者贵客都要在这里开香堂。
王建国随着张五哥和张继善来到了香堂外,张继善停住脚步转身对王建国道:“贤侄,我对你讲过的话,你都要牢牢记住,好好想想才是。”
王建国原本不紧张,快到门口了,张继善特意把他叫住又叮嘱这么一句,顿时弄得他紧张起来,心一缩踌躇道:“六叔,那要是我万一有什么错漏之处不会就把我······”
张继善看王建国被吓得这个样子,莞尔笑道:“贤侄,不必如此,即便有什么疏虞之处,只要是无心之过,堂使谅必不会见怪的,即或有什么漏子,还有六叔给你担待。”张继善叫住王建国说这几句话的意思,原本是想叫他在回答堂使问话的环节尽情发挥,展示自己的才能。只因张继善隐隐感觉到王建国跟普通年轻人不一样,心中认定他一定有超人之能,只是不愿意显露而已,所以多提醒一句,没想到适得其反,反而把王建国吓怂了,于是只得宽慰他几句带着他和张五哥往里走。
而王建国却并未真有什么超常的能力,只不过是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二十一世纪,所以接受的信息量大,在张继善眼中气质自然不同于清朝一般的年轻人。
站在香堂外面时候,里面声息皆无,可是走到门口一看,里面早已黑压压地挤满了人。香堂原本是一间很大的堂屋,现在屋子分了里外两层,最里面有一张供桌,桌上摆满了香烛供果,供桌上面挂着一张画像,画像是一名年轻男子,相貌潇洒,体态俊逸,背插宝剑,一手拈着笛子,另一只手虚指前方,实在是一副上乘的工笔画。王建国想到历史书上写的是供奉羊脂玉雕刻的小象,看起来恐怕是讹传也说不定。
堂屋里面一层供桌前正中摆放着一张大交椅,交椅上铺着大红色的锦缎,十分气派,王建国猜想这里一定是张好善或者是堂使的座位了。大交椅正前,稍矮的地方放着两张太师椅,两边各排放着三排太师椅,有的坐着人,大多数还空着。此时虽然天还没有黑,但是堂上已经摆上了四个一米二高的大烛台,上面插着粗如儿臂般的大蜡烛,烧得红红火火,四周也早已挂上了白纸蒙着的大灯笼。
堂屋外面一层已经站了许多人,高矮胖瘦服色各异,都垂首肃立一言不发,不敢互相攀谈。张继善早已交待过王建国,今晚新入会的会众就站在外面行礼,不能乱动。进了屋一看如此情景,王建国默默站到人堆里,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