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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突如其来的人

手术后,言叶的病情恢复的很好,一个星期后就拆了线,他就出院去上班了。但为了方便养病,他只上半天的班,剩下的半天就回山上静养。

郭夕也回到了山上的别墅,亲自下厨为言叶做了营养餐,这样的日子好像又恢复了一些平静和平常,大半年过去了,父母缺失留下的阴影已经渐渐淡去,徒留那一间宽大的卧室和那副叶惠留下的还没完成的风景画。大部分时间,郭夕在房间画画或是发呆,而言叶则是在书房不停的忙碌。

郭夕辞去了杂志社的工作,只是偶尔在网上投个稿,收入断断续续,也还能让她继续靠自己的收入生活。虽然言叶给了她一张卡,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自食其力。为了不显得生分,她也并没有推辞,而是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言叶跟平常一样工作,但是郭夕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从出院到现在,他几乎没再提过感情的事,有几次他甚至叫了她“小妹”,她反而很不适应。她坐在屋里思考着,难怪不对,现在的言叶回到了对她表白以前那时候的样子,甚至比那个时候更冷淡了些,有些像是故意在避开她,但此时他们看起来却更像兄妹。

郭夕冲着一股要弄清楚的劲儿去到了书房,言叶正在打电话,语气出奇的温顺。

“要不我让司机去接你?”他对着电话柔声说。

“不麻烦,你就在那儿等一会儿吧。”

“嗯,待会儿见!”说完言叶又给老钟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接人。

郭夕从没有听过言叶讲电话这么温柔,她觉得言叶只有对着自己的时候才可能这样说话,待言叶挂了电话,她在书房门口问:“谁的电话呢?”

言叶回头看她,笑了笑说:“小妹,待会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郭夕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你的意思是给我找了个嫂子?”这本来是一半讽刺一般打听的话,天都多明白郭夕不想言叶给她找个嫂子。

谁知言叶却淡淡地说:“小夕果然聪明,不过不是嫂子,只是女朋友。”

郭夕张大嘴巴吃惊得很,但是还是不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是啊,你看,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呢?”言叶一脸平静地说。

“为什么?”郭夕问,她只能问这样模糊的一句,作为女孩子,她万万说不出“为什么找女朋友,你不是喜欢我吗?”这样的话。

“哈哈,这有什么为什么呢?哥哥是男人,长大了就要谈恋爱的嘛。”

郭夕恨恨地看着言叶,心想他肯定是装糊涂,或者是在试探自己对他的感情,不过,她还是维持着有些生气的样子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门铃就响了,莫英带进来一个清淡朴实的女子,穿着淡彩的丝质旗袍,身体的曲线若隐若现,身材高挑,有些瘦,但是瘦的恰到好处。郭夕躲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这样一个女子,心里的醋意立刻就涌上来了。

此时,言叶已经在大厅了,他伸手去拉那个女子的手,莫英站在一旁看到这个情景,立即朝二楼看了一眼,郭夕的大半个脑袋就已经被她捕捉到了。

言叶朝着二楼喊:“小夕,客人到了,下来吧。”

郭夕这才不情愿地在二楼栏杆边站了站,下了楼朝着他们走去。

那个女子坐在言叶身边,郭夕只好强忍着不开心,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言叶说:“小夕,这是官景云,她也是专攻艺术的,过几天还有她的画展,你可以去看看非常的出色。”

郭夕站起来朝着官景云伸出自己的手,说:“幸会幸会。”

官景云也立即站起来将她的手握住,说:“小夕妹妹,客气了,我听你哥哥说你擅长插画,什么时候也让我观摩观摩一下你的大作吧。”

“官姐姐过奖了,我那些拙劣的糙品,你不看也罢。”

言叶立即说:“小夕,看看又有什么呢,何必那么生分。”

郭夕一听心里就有火,才多久就开始护着外人了,她心里的气很来就很满了,此时还得在此强颜欢笑,她在心里骂言叶是个大笨蛋白痴,嘴上却说:“也是,你们慢慢聊吧,我去帮莫阿姨的忙了。”

说着朝着官景云笑了笑转身走去了厨房。

言叶摇摇头说:“我这妹妹脾气有些大,你不要见外,平时都是我们把她宠坏了。”

偏偏这句话却给郭夕听见了,她愤怒地加重了步伐走到莫英身边。

“小姐,别生气,这样不是更好吗?”莫英停下手里的活看着郭夕说。

“不好。”郭夕像个孩子一样扁着嘴说。

“其实,言叶为了工作的事和老爷夫人的事已经够心力交瘁了,他需要一个人来跟他分担一下。”

“难道我就不是在为他分担吗?他爸妈也是我爸妈啊。”郭夕气愤地说。

“当然是了,可是你还小。”莫英疼惜地说。

“都说我小,我不小了。”

“这个官小姐是什么来头,言叶对她毕恭毕敬的。”

“说是官局长的女儿。”

“你是说C市公安局局长的女儿?”

“嗯。”

“哦,难怪。”

莫英奇怪郭夕为什么突然就不气了,还哼起了歌来了,不过,在她心里她始终还是觉得言叶跟郭夕是兄妹。

局长的女儿就是跟公事相关,那是不关感情的,只要等那一关那一仗一结束,就不关这个官小姐什么事了,郭夕想着当然高兴了,反过来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阴暗了,还是冷眼旁观吧,可是这样就更阴暗了。算了算了,不要想太多才好。她劝着自己,眼光却不自主地溜到大厅,那两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郭夕本来准备切葱花儿,一看不见人儿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丢下刀就跑了,剩下莫英在一旁无奈地摇头。

郭夕顺着楼梯,轻轻地听着声响,终于听到两人再书房谈笑的声音,言叶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官小姐拼命地笑着,这些都像刺一样扎进她的心里。她凑着门听着,听着,听着……

突然,门开了,还是官小姐,郭夕还保持着微欠身耳凑门的姿势,官小姐惊讶地叫了一声:“小夕妹妹……”

郭夕也是大吃一惊,赶紧站直了身子,支支吾吾地说:“额……我……我来是想让官姐姐去看看我的画,也好帮我指点指点,呵呵。”

言叶站在官景云身后,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郭夕瞅了他一眼,看不出任何表情。

“好啊,我们现在就去。你哥哥说你很有天赋的。”官景云也是喜上眉梢,一口应了。

“那走吧。”郭夕笑了笑,领着官景云进了自己的房间,言叶没有跟来,只是交代了一句“小夕,你们不要交流太长时间,也该吃饭了”就退回了书房。

郭夕没有理会,倒是官景云爽快的应了声“好”,郭夕把自己的画册全都拿出来了。但是官景云并没有立刻去看,而是在她的房间里环视一周,这让郭夕心里有些不痛快,她不喜欢别人这样看她的东西。

“哇,你的房间好复古,像欧洲皇室的公主。”这个夸奖倒是第一次听,郭夕立即就高兴了。

“嗯,大概因为我妈妈喜欢油画吧,她对欧洲的皇室很有研究。”郭夕说。

官景云听了却露出一些悲伤:“不好意思,又让你想到你妈妈了。”

郭夕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说:“没关系。”心里却想,你就装吧,假慈悲。

“那幅画是什么时候的,虽然线条简单,但是很有新意。”官景云指着那张她五岁的画作。

郭夕却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说:“小时候。”

“难怪你哥哥说你有天赋,小时候就能想这么多,我觉得这副画体现出了一种对家的向往。”官景云的一席话让郭夕非常吃惊,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看得出来,难道是言叶告诉她不是他们不是亲兄妹的。

“我是养女,那是我在孤儿院的时候画的。”

这一次令官景云有些吃惊,言叶只是说他妹妹姓郭只是因为她妹妹小时候不好养,所以拜了一个姓郭的干爸爸,后来就一直用这个名字,她还觉得惊讶呢,谁会一辈子用这个名字呢。结果,原因却是这样。她微笑着看着郭夕说:“哦,对不起,老是让你想起伤心事。”

郭夕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没关系”,然后心想着这个女人也太能装了。

后来,官景云又去看郭夕的画,她倒是看得认真一副一副地仔细端详,仿佛一个色盲在看色盲筛查表一样。

郭夕没说话,带她来看画本来就不是本意,既然带来了她也只能在旁边陪坐着。

“我觉得你的画里少了点东西。”官景云开口了。

郭夕故作谦虚的说:“是什么?”

“是一种信任,我觉得你对自己画不够信任。”官景云说。

“什么意思?”郭夕这一切是真的谦虚了。

“每一副画你都经过了精心的雕琢,它们精致得跟一束干花一样,但你知道为什么很多人宁愿买那些不能长久保存的鲜花也不愿买一束可以永远不会凋谢的干花吗?”

郭夕觉得这个问题确实是个问题,但一时却不能想出所以然来,因为她觉得理由太多了,可以是因为干花太贵了,也可以是干花没有香味……

最后她无奈地摇摇头,官景云却认真地点点头:“因为干花没有灵魂。”

“你是说我的花没有灵魂?”郭夕问。

“有是有,但是不全。你的画是一束半干的花,一个半干的花有两种结果,一是变成没有灵魂的干花,而是变成没有灵魂的死花等着腐烂。你的画就是这样的,你不能将自己的感情和情绪完全的体现出来,因此,这些画不是你的灵魂的体现,而是你的用画笔装点出的一个华丽的外表。”官景云说。

郭夕听说她自己的画被人说成是没有灵魂的干花,本来该生气的,此时却完全气不起来,这个女子有双洞彻她内心的眼睛,她说不出一句话。

“倒是那一副反而更真挚的把你的灵魂体现出来了。”官景云指着她儿时的那张画说。

郭夕听了陷入沉思,官景云却继续说:“保罗·塞尚曾经说过‘我要用一个苹果征服巴黎’,而他做到了,而我的理解是一个苹果能征服巴黎吗?不是,征服巴黎的是那个苹果里的塞尚的灵魂。”

官景云的话让郭夕茅塞顿开,她想到自己从孤儿院到这个家里,自己一直在扮演一个乖乖女的角色,而自己内心的情绪更是不愿意展现,那些孤僻、阴暗的角落,她都紧紧地埋在内心,画画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用那些阴暗的色彩和符号。

官景云见她沉思,拍了拍她的肩说:“小夕,敞开心扉面对你的画吧,同时,敞开心扉面对你身边的人。”

郭夕看着官景云没说话。这时,言叶的声音响起来:“在聊什么呢?好像挺深入的。”

郭夕冷着脸看了他一眼说:“没什么。”然后从他身边擦过下楼了。

官景云朝言叶耸耸肩,两人也跟着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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