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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印记

夕阳西下,天空开始慢慢黯淡下来,特别是在这静谧之林的密林中,浓密的枝叶挡住了天空溢出的微光,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偶尔会有几丝余光散落下来,在纷杂的藤蔓中切割出奇怪的光影,却更为这诡秘的一切笼上些许朦胧与神秘。

艾萨特骑着战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那些熟悉的事物都慢慢渺远了,迎接他的只有眼前这条一直延伸进黑暗的大路。他注目着前方,脑袋里面思绪万千。

远古的恶灵不知道被什么恐怖的力量唤醒,此刻正放肆的践踏着世界的和平,作为曾经打败过恶魔军团的精灵一族,原本是不应该惧怕这再现的邪恶,只是现今之世早已不是当初的格局,脆弱的同盟关系经不起岁月的冲刷,古老的联盟早已经土崩瓦解。

人类雄踞在大陆的南方,为了领地与宝藏时刻不停的发动着战争,甚至是精灵的圣地也妄想染指;矮人们则退居在北方山脉的矿坑之中,对矿藏的渴望早已经让他们失去了理智,他们从未停止过挖掘,精灵们讨厌矮人,因为他们从来不关心自然的生命,只在乎那冰冷的矿藏,他们就像硕鼠一样,疯狂的啃噬着大地的血脉;至于西方荒原之上的野蛮人,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了,有传说是他们已经被荒原上的奇怪生物们消耗得灭种亡族了,也有传说是他们乘船去了无尽之海对岸的世界,众多说法,谁又知道的真切呢?

艾萨特轻轻叹了口气。

“殿下,在想什么呢?”一旁的莱顿看着艾萨特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关切的说道。

“没什么,无非就是考虑战略上的问题。”艾萨特转过身来,弯起嘴角,说道:“莱顿大人,根据以前的战争,您对米拉斯山下的地狱恶魔了解多少呢?我很想知道。”

“恶魔?”莱顿听到王子的垂询,微皱起眉头,他望着前方,脑袋里面飞快搜索着那些关于恶魔的残存影像,说道:“那实在是一种可怕的存在,现在回想起远古时的神之战争,竟像是恶梦一般。他们身型像猛犸一样的巨大,背后会有一对腐化了的燃着熊熊烈焰的翅膀,不,应该是说他们浑身都燃烧着那邪恶的火焰,甚至是剑,都满载着地狱的业火。他们可以肆意的召唤熔浆和黑炎,我们有许许多多英勇的战士都是死在那绝对炽热的火焰之下。他们有些还能熟练的操控黑暗魔法——那是我所见过的最卑鄙、最邪恶的魔法,会让人们至死都不能安息。更为可怕的是,他们会带来更加恐怖嗜血的生物,那闪着寒光的尖刺与獠牙是你以前从未见过的。那简直是一场人间的灾难。”莱顿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竭力想要压制住身体上的微微颤抖。

“没想到那种烂在史书里面的邪恶生物又一次真实的出现了。大人,您觉得精灵的坚盾和利剑能够抵御这滔滔而来的恶魔军团吗?”艾萨特一边听着,一边像是喃喃自语的说道。

莱顿没有回答,只是敛着眼睑,依旧望着前方,思绪依然停留在那箭矢横飞、硝烟漫天的古战场。

艾萨特望了望身边的绿幽谷长者,沉默了。

“也许吧!”过了一会,莱顿才轻声说道:“我们毕竟是曾经的胜利者,我们很强,不是吗?”

“嗯,也许吧!”

夜晚行军对于精灵来说和白天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军队总能保持一个相当快的行进速度,不到半夜,艾萨特所率领的精灵先锋部队就已经抵达了神秘之地的边界处。这是一片充满魔法的土地,一直以来都由血精灵们守护着,在女王希尔的统治下,整个血精灵一族以自然魔法作为崇尚,通过翻阅古时的魔法典籍和自身的参悟,血精灵们已经能相当熟练的操控自然魔法了。每一个血精灵战士都可以是魔法师,他们手中旋转着投掷出去的智慧之刃拥有穿透一切的力量。

“殿下,我们已经到了希尔女王的领地了。”莱顿环顾着四周,说道:“奇怪,这里怎么看不到一个血精灵守卫呀!希尔可不是一个如此疏忽大意的人,特别是在现在这样危机的时刻。”

“这里就是神秘之地了呀。”艾萨特也是四处看着。

这里的树林大多是落叶阔叶林,所以树种以榆树和榕树居多。随处可见长着粗壮树干和茂密枝叶的参天大树,也不知道它们在这里生长了多少个年月,树身上都长满了一层厚厚的青苔,许许多多的藤蔓缠绕着枝干向上延伸,仿佛一双双从地底生出的臂膀,为这片古老的森林添上几分恐怖的味道。

“莱顿大人,你发现这里有什么异样没有?”艾萨特又仔细的看了看,问道。

“异样?殿下是指为什么没有卫兵守护吗?”

“不是,你没有发现这里太安静了吗?在我的印象中神秘之地可不是这个样子,我记得这里应该一直都是生机勃勃的,充满魔力的生命之泉为所有森林中的物种带去了生命力,就算是深夜,森林中也会充斥着悦耳的虫鸣鸟叫,但是你看看现在,这里就像墓地一样的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声响。”

“殿下,听你这么一说也是,神秘之地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莱顿回应道。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按照父亲的指令,血精灵们应该在这里与我们的先锋部队汇合的,但是这里根本连一个精灵的影子也没有看到。”艾萨特皱着眉头说道。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是被派往侦查前路的斥候。他飞快的骑到艾萨特的面前,低头行礼致敬后说道:“报告王子殿下,我们在前方大概十英里的地方发现几个暗夜精灵斥候,他们都神志不清的昏睡在路边,看样子似乎是前几天派去北方侦查战况的人。”

艾萨特听完斥候的报告,看了看一旁的莱顿,疑惑的说道:“嗯?有这种事?难怪后几批派出去的斥候一个都没有回来复命,原来都昏迷在这里了。”

“难道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暗夜精灵的斥候居然会昏迷在血精灵的领地内,难道希尔没有发现他们吗?照理说不可能啊,但是,如果事先发现了,她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报告给精灵王呢?这真是太奇怪了。”莱顿也是疑惑的说道。

“我们还是先过去看看吧,莱顿大人,在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任何的猜疑都是没有依据的,也许事情原本没有我们想象的复杂。”艾萨特拍着马说着,然后对着身后的大军命令道:“全速行军,一定要按计划在黎明之前抵达那姆努河。”说完,便跟着带路的斥候骑了上去,莱顿也是骑着马紧跟在他的后面。

只差不多一刻钟的疾行,先行的艾萨特一行人就到达了发现昏迷暗夜精灵斥候的地点。那些可怜的精灵战士们被整齐的排列在路边的一棵大榕树的下面,艾萨特赶紧下马走了上去,一边检查着他们的身体状况,一边问身旁负责照看他们的斥候道:“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回禀王子殿下。”斥候站起身来,低头行礼后说道:“他们只是昏迷不醒、神志不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你们是怎么发现他们的,他们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吗?”艾萨特继续问道。

“回殿下,我们是在这附近的一口月亮井边发现他们的,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神志不清了,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月亮井边?”艾萨特微皱着眉头,喃喃的说道:“有月亮井的地方便是精灵们生活的地方,如果是这样的话,希尔不可能不会发现他们,可是她为什么不把这样的消息送回新月之城呢?”

莱顿也走了上来,一边帮着检查伤者的身体状况,一边说道:“奥克斯说的没错,她真是一个难懂的女人,她和她的子民似乎已经好久没有和外界来往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也是不管不顾,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呀!难道她是要背弃精灵之间是盟誓?”

“莱顿大人。”艾萨特看了看略微有些愠怒的长者,安慰着说道:“我这样说也只是猜测而已,也许希尔女王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们也不好妄加揣测,毕竟我们的使命是阻击恶魔军团,那才是我们所要面临的巨大挑战啊!”

“可是。。。”莱顿转过身来,紧皱着眉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活一到嘴边又噎了回去,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哎。。。”

“对了,王子殿下。”一旁挺身站立着的斥候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我们在给他们检查身体的时候,在他们的背后靠近颈椎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印记,您先看一下吧。”

“哦?奇怪的印记?”艾萨特听后,帮着一个昏迷着的精灵战士翻过身来,扯开他脖子处的盔甲和衣物看了看,果然发现在他颈椎的正下方有一个暗红色的圆形印记,印记的中间画着一只猩红的眼睛,周围则是一圈古老的精灵文字,“生是吾眼,死为吾魂。”艾萨特轻轻的念出声来,心中满是疑惑。

莱顿听到王子口中的句子,急忙凑了过来,他帮着艾萨特小心的托着昏迷者的身体,仔细观察他们身上的印记,不禁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他拔出腰间的宝剑,说道:“殿下,快点放开他们,快。”

艾萨特被他这突然的反应吃了一惊,他本能的站起身来,右手握住腰间的炎之暗灭,问道:“莱顿大人,怎么了,是出来什么事吗?”一旁的守护着的精灵战士们也都站了起来,向四周警戒着。

“殿下。你可知道他们身上是什么样的印记么?”莱顿依旧举着剑,直直的指那些昏迷在地上的精灵战士们说道。看见艾萨特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莱顿便颤抖着补充说道:“殿下,他们身上刻着印记就是灵魂契约。”

“灵魂契约?”艾萨特紧皱着眉头,重复道。

“那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精灵魔法,能够通过特定的牺牲获得支配他人灵魂的权利,被支配者将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变成施法者彻彻底底的傀儡。因为这样的魔法太过邪恶,所以早就被视为禁术而从魔法书上抹去。想不到今天在这里,这样卑劣恶毒的魔法又再一次现身了。”

“这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种事,王国里面不是已经禁止黑暗魔法的使用了吗?”

“看来是有人已经打破了王国的禁忌,开始研究和使用黑暗魔法了,我想这样的事情还是问希尔比较清楚,在她的领地出现了灵魂契约这样的黑暗魔法,她不会一点不知情的。不过现在,我们必须砍下这几位可怜战士的头颅,然后烧掉他们的尸体,不然等印记变为黑色的时候,他们就会变成施法者的杀人机器,肉体永生不灭,那样就麻烦了。”

莱顿走上前去,高举起手中的宝剑,喃喃的说着:“愿你安息。”说完便使劲的挥了下去。

艾萨特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绿幽谷长者正提着宝剑,一个一个的砍着正昏迷不醒的精灵战士的脑袋,但奇怪的是头虽然被看了,却没有一丁点血液流淌出来,甚至那已经掉了的头颅还会一张一合的噎着嘴巴。久经沙场的他第一次对杀戮感到恐惧和恶心,也许是因为死者是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胞吧,又也许是因为“凶手”是自己的良师益友吧,他分不清楚,整个人只是愣在那里。随行的精灵侍卫也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虽然他们不知道灵魂契约是什么样的邪恶存在,但是直觉告诉他们,不管它是什么样子,似乎一旦沾染上它,就只有死路一条。

等一切完毕之后,莱顿便支起自己的灰色法师杖,口中念念有词的吟唱着一些古老的咒语,他一边吟唱一边抖动着身体,脸上灰白的胡须也随着身体的抖动左右的摇晃起来。过了一会,那些原本纯黑凝固着的伤口开始融化出鲜红的血液,一张一合的头颅也安静的闭上了嘴巴——这样一来,灵魂契约就算是解除了。

莱顿瘫软的坐了下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必须要快速行军,也不知道着古老神秘之地变成了一个什么样子;也要派人回去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给精灵王和先知维尔斯,让他们去务必找到希尔和她的血精灵一族,她必须要为今天的事给我们一个解释。事不宜迟,还请殿下赶快安排。”

艾萨特看着莱顿认真疲惫的样子,隐约觉得事情似乎远不止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前方的恶魔军团固然是一个巨大的危险,静谧之林的内部也是暗藏风雨。他照着长者莱顿的吩咐,派回一名传令哨骑,然后就催促着大军加速向着那姆努河进发。

四周的依然是静悄悄的一片,只有那滴答滴答整齐的马蹄声。参天的大树遮蔽了月亮的光华,林间到处是黑漆漆的一片,黑暗,将一切事物都隐去了,甚至轮廓也是模糊不清,一同隐去的还有那林荫间潜行着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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