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金书密文
东西和人都在他手里，我现在一无所有，跟他赌我怎么都不算输
吕则诚的做法其实并不难理解，以论性能和操作想要甩掉马修戴维斯是不可能办到的。而在藏地无人区往来穿梭多时的吕则诚优势在于能进出自如，这帮美国佬虽然来势汹汹，却不一定敢与我们深入无人区腹地纠缠。
绕你是火器好、座驾威猛、装备先进，可无人区内情况瞬息万变，人车俱没的情况时有发生，吕则诚的这手算盘打得光亮。
况且这帮人看来根本就没有进入无人区内的准备，深入无人区拖掉他们只是时间问题，能反手过来收拾他们一手也未必没有可能。
两车鬼佬这次学乖了，始终不敢再跟野牦牛纠缠了，不过当他们好不容易脱身已经被我们甩到五里路以外。
就这路况不是说一时半会就能追上来的，但对方还是在后边死死地咬着，天色渐暗下来。
烟尘弥漫，大灯一照，能见度不足两米，除了第一辆车外根本就看不清路况，后面全都是睁着眼瞎开，一路狂进簸得骨头都要散了，步话机嘈杂刺耳的答话根本听不清，吕则诚索性将它关上了，闭目养神。
后面的上来报告说路虎车已经在一个小时之前朝天放了一通枪折回去了。听到这句话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车队停了下来，车内一阵讥笑轻嘲美国佬没胆量不提。
吕则诚没有旋即命令车队原路返回上便道。河北腔提议开回小河滩去开牦牛宴，吕则诚犹豫了一下，将苏拉的定位追踪表扔进乱石之中，说：“先给美国佬吃一颗定心丸。”
尼玛这分明就是迷魂丹，苏拉耸了耸肩作出了无奈的表情。然后吕则诚爽快地答应了河北腔的要求。顿时全车队鸣笛欢呼起来。
又走了近两个小时才摸到下午斗车的地方，找到了倒毙的牦牛。人们拿出刀斧工具准备埋锅造饭，安营扎寨，一时各自忙碌。
苏拉看到众人放松警惕示意我想办法逃走。我装着没有看到，主动去帮河北腔去河边打水。现在无人区就是最大的牢笼，车队都能绕进去，想要只身逃走谈何容易。
河北腔人不错，说我是吕老板的客人，让我叫他大哥，其实都是我叔叔辈的，跟他说话用不着动什么心思，聊着聊着，他跟吕则诚的关系我就知道了多半，他自己带着一帮弟兄跟着吕则诚干了三年，在藏北侍了五年都没有回家。说话间流露出异乡漂泊的伤感。
同是天涯沦落人呀，我在工地中了鬼佬的圈套，拼了命将考古队发现的密文带出来，又落到盗墓贼手中，回去断是没法交待的了。现在一举一动不得不依仗吕则诚，总有一种背弃师门寄人篱下的酸楚呕于心中，令人怏怏不快。
但是一想到吕则诚这只半路杀出，捡得便宜的老狐狸，我就来了不服气的劲头，再狡猾的狐狸也终究不过是偷鸡的贼！我能感受的到，较量才刚刚开始。
我可不会就这么溜走，现在故作放松的吕则诚也是认定书在他手中我不会逃。
看着营地内一番人忙碌着，我说吕则诚怎么敢深闯无人区，车队是麻省虽小五腑俱全，连带厨子都带上了。厨子身边围着一群人看剖牛。
大师傅右手掌刀左手压着刀背拉开野牦牛的皮，一看才知晓这野牦牛果是二寸皮三指膘，韧性极强，一般的手枪步枪子弹打在它的皮上，还根本穿不透，很多枪弹仅叮咬一个小眼后嵌在了皮里。
大师傅费半天劲掀起几块牛皮，在地上一磕，枪弹连同沾上的石子都落了下来。
这厨子也是个老藏北，说无人区附近的老百姓把偶尔获得的野牦牛皮切割下来，晾干后，坚硬厚实，当菜板使用，在上面砍肉剁排骨十年八年的都成，用不坏。大师傅刀斧齐上手，手上活转不停利索地将牛尸肢解了。
见我半信半疑，他又神秘兮兮说让我再见识一样好东西！
看他那肾虚的眼神，我心思能有啥好东西，还不是牦牛鞭！好这口也不稀奇。
他在身边的油污布袋里拾掇半天，右手变戏法地拣出一块肉疙瘩，吊在我的面前。
好家伙！竟是野牦牛的舌头，还密密匝匝的长有一层肉齿。
“用这玩意儿在石头上刮苔藓可比铁刷子还要好使！”
大师傅说当地的卓玛最爱把它的舌头割下晒干，是当梳子使的，从一头青丝可以梳到满头银发可这肉梳既不变形也不断齿。那牛津还有固发乌发的功效。说的苏拉都想试了。
我心思一大姑娘用牛舌在头发上卷来卷去也怪别扭的，不知这大师傅厨艺如何，不过这口味可怪重的。
忙活了半个小时，开饭！
众人围着篝火坐定，厨子用专门的压力锅蒸煮的老牛肉很费牙口，不过汤还成。
苏拉索性就直接在气炉上弄起了烧烤，像这等技术活还要看我的拿手好戏，在帝大不知多少高手败在我烧烤王的名下，夜市排挡的老板想跟我学手艺的都有好几个！
野牛肉油少，能烤到焦酥，肉香引得众人纷纷效仿。
吃饭围坐时就能看出车队明显是两拔人马。一帮是河北腔他们被雇来下力做事的，一帮是吕的腹心嫡系。两拔人干巴巴地分开围着火堆，夜间气温骤降，情绪不高，不尴不尬的，倒也有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意味。
墨镜哥从车上搬出一箱牛头牌青稞酒，众人一哄而上转眼间瓜分完毕，酒有时候倒真是生活的润滑油。常年在藏北恶劣环境中掏生的汉子谁不爱酒。
墨镜哥一手提两瓶走了过来，随手扔过来两瓶，我本想推辞说喝油茶，但一想茶哪里是这会儿喝的东西，就接了过来。
倒是苏拉从旁一把夺过，抿着薄唇，昂颈就下去小半瓶。
这青稞酒的好处就是微酸不上头，有人嫌说有股馊味，那就是个人问题了。
我知道她心里不舒服，现在只要她愿意，我也没啥不愿意的。索性自己也呷了一口，倒真是能驱寒。
墨镜哥招呼我过去，吕则诚让大家认识了一下，大家都喝了酒，气氛挻轻松的。
墨镜哥叫强子，绑我并要推我下车的小子自我介绍叫姜云，姜维的姜，赵云的云。并给我陪礼，其它备车上的有叫老何、阮八的，再加上河北腔郑哥和在我头顶上放枪何大拿，我勉强动认出六七个人了。
接过强子递来的酒，我一干而净，借着酒劲我决定告诉他们实情，与他们划清界线和扯清利益，只有这样我才能全身而退。
我从当时在考古现场出现意外爆炸，到受到鸟群的袭击和美国人的追踪，一直讲到将带出来的书本交给了吕则诚。讲罢我直视着吕则诚，等待吕则诚给我答复。
吕则诚的一番话出了我的意料，他当着众人的面说：定要完璧归赵，并会一直把我护送到都兰。
我相当地感动，但是仔细一捉摸他这话，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都兰了？这不是挑明了话是要挟持我吗！
不待我表示感激或是疑义，吕则诚已是醉倒在地，强子和姜云像左右护法似得将吕则诚扶下来，众人各自也安睡。
姜云那小子抽身将我送回帐篷，一脸讪笑对我拿出卡绳硬是又要给我绑上，我赶紧说：别介，这纵横百十里的连个鬼影都见不到的地儿，你借我对翅膀我都懒得飞！
姜云明显敷衍我说：“那倒不是，外面夜里盯得紧，有啥动静动作起来怕伤着你。”
看我还不愿就范，他挠了挠腋下从里面摸出个深色玻璃瓶在我面前晃了晃：“要不给你来点这个，你看那妹子睡得多踏实。真的，有时我们自己人也用的，来一片睡得香！”
我一看苏拉躺旁边床上毫无动静。果然他们对苏拉动了手脚，得，你还是绑我吧！
姜云这小子这回还是留有情面的，没下死力绑我，可躺在床上动个身还是别扭，浑身不自在。
姜云虽然临走时给我盖上了毯子，可是看着帐篷外的无力的火光还是感到寒气钻骨。情绪低落，可思绪却要命地清晰，来回滚动毯子裹紧身体。
后半夜，听到河北腔叫嚷着在盯班，将我从半睡之中拉醒，不多时就见我的帐篷外有三个身影鬼鬼祟祟围了过来，想必是吕则诚故意安排盯我的梢的无疑。
外边那叫一个冷，想起来都能让人哆嗦。不过也不必在意，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活该你受冻！
突然三个身影一矮，挨个扔地瓜似地滚到了一边，我在帐篷里就跟看皮影戏似的，外面的动静看得那叫一个清楚，跟我耍什么猴戏！
我心中又是一惊，莫不是有情况了！
蜷身撩腿，走起！下地就咕咚滚倒在地，钻到苏拉床下，光脚踢到一木棍，这好不响，也顾不了吃痛，双手操起。
摇了半天苏拉，棍子捅掐人中都用上了，就不见醒，我低声骂姜云那小子不知给她吃了什么。
抬头瞄了一眼帐篷外面，一个被放大的黑影立在门外，我心中一凛双手抱棍，只见那人落步无声直接摸到我的榻边，掐着嗓子就对着毯子细声叫道：“方良！”我心中冷笑，果然是他！
来人正是墨镜强子！
彻头彻脑的杀手特质，没事就带着墨镜让人捉摸不到他的眼神，今天他亮出的一手枪法，整个就是吕则诚的邪恶护法。现在这般模样摸了过来，肯定是想要在我应声之际给我做个刀板肉一刀斩喉。
方寸之间以他的身手，我捉摸着自己留个全尸有几分胜算，强子后退到布帘旁，举手就是“啪”的一声脆响。
帐篷内洞若观火，我露身无余。姜云拓麻地，怎么没有告诉我帐篷内有电灯？
只见强子裹着大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放下手中的凶器——木棍。
“那个呵，”强子干咳一声。
“刚哥让我过来，他要见你。”
末了他还是忍不住地笑出了声道：“你警惕性倒是蛮高的嘛！”
我呵呵一声，笑得倒不是很自信，尼玛还不是为了提防你这衰人！
我无奈地举了举手，示意我还被绑着，他从身上抽了一柄尖刀，两步之外对着我的腕部就挑了过来，我下意识地侧身，绳子已经抖落脚下。够狠，分明是有意在嘲弄我刚才的举动。
走出帐篷，我故意向帐篷后面探了探头，已经没人了，强子则径直走到火堆旁摇了摇守夜的三个人。
三个男人抱在一起佯装睡着，真新新！
刚才那帐篷外耍猴的是鬼不成，我心中暗骂不止。
“快进来吧！”强子已经站在吕的帐篷外侧身对我道，一拉机帆布的门，里头倒是透着一丝温气，汽炉正咝咝地燃蓝火，一看吕则诚鼻梁上正架着幅玳瑁镜，斜跨在炉旁的椅上。
“刚哥酒醒了呀，在搞学问呢！”我没好气地讥讽道。
吕则诚一脸堆笑：“在你们科班出身的大秀才面前，我半道闯进门，只能算是半个老童生，哪里还敢说是搞什么学问。”
用手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说：“还不是你那龙宫里的宝贝，熬煞了我小庙里急性子太岁。”说话间，我自是毫不客气地坐到了炉旁。
这就叫着老猫窝咸鱼，像他这种又奸又滑的贪腥猫，怎么能安枕高卧呢！
哥我不得已透了宝气，心里倒也是如他一般坐卧难安，也成了一是烦腻不安的失魂猫，现在金书密文就是那块咸鱼饵，不是我钓他，就轮他钓我。
东西在他手里，我实际上是一无所有，现在跟他赌我怎么都不算输！
他之所以会对我仍感兴趣，是因为他对手中的书一无所知，可惜我对这本书的了解并不比如他想像中的多。
现在只能扮虎吃猪，扮猪吃老虎是聪明虎,扮老虎吃猪才是天才猪，来托一番大，让他知难而退也未尝可知。
果不其然，吕则诚煞有介事地摊开金书密文道：“这本古藏文黄金书，确有颇多玄机，倒像是贝叶经一类的天书，我初判为《藏密龙经》却又有诸多疑点，真是怪象重重。”
他话锋一转：“小哥，我吕则诚向来说一不二，能有今天，唯一诚字当头，容我研究清楚它的来头后，定会完璧归赵。”
我沉沉地坐在椅子上，这话我是听明白了，他要是一日弄不清楚，就一日不还我，一辈子不明白，这书就算是他的了！
要知道，就算是交到我的导师张天明教授那里，他也不敢说自己就能把这书的来头给弄清了，一本书窝一辈子的大有人在！分明就是不想还，还诚字当头，吕则诚本来就是诚字抛在最后，开我什么玩笑！
我气不打一处来，就你三言能错一对半的业余水平，去锅伙倒斗霸盘还行，要搞清黄金书中的学问你想忽悠我呢。心思他是聪明人，我一点拨自然就明白，知难而退吧你！
后来证明完全是我低估了吕则诚的野心和误解他的意图，他自己的斤两他能不清楚。
在专业问题上我绝不会手下留情：“这本金书密文绝不是什么佛经，至于你所说的龙经有学术界被认定是伪书也早已是不争的事实。上面的字迹就更不是古藏文，而是一种绝迹了藏地密文。”
对于我的直言批驳，吕则诚倒是一幅不以为意的模样，反而表现出对我的赞许之色。进而关切追问：“这密文你可识得？”这下可戳到我的软肋了！
我的导师张天明教授擅长的领域下是文字符号学，可这并不代表我也如此。不过凭我肚子里的只文片墨对付吕则诚还是绰绰有余。
我无意卖弄却也不用此时给他谦虚：“碰巧认识几个大字，不过这本书我还没有来的及细看。”他闻言又让强子找来一盏灯，纸醉金迷都能炫花眼。他还扔来一个聚光镜给我，差点让人气绝。
看来他倒是真的上心了，我不得不使点花活让他信服：“对！这的确是藏地密文。”也顾不上以这种十分肯定的语气来表述观点在学术上是否恰当。
“它是一种死文字，一种文字无论它曾经多么广泛地使用，只要一旦被放弃，只需两到三代人的时间即失去生命，我们称之为死文字。这是仅限于小数僧侣权贵使用的密文，在藏地统一文字以前的时期还能见到这种文字的雏形和变形。不过现在它已经消亡。”
“全世界能认识这种文字的人不会超过五个。”这一句是我故意加上去的，吕则诚抬头望了我一眼。估计他不相信我说的这句话。
我补充道：“当然，我不能算在这五个人之内。”
他幽幽地插道：“那这本书的价值就更非同一般了不是。”
这的确有些过了，这本书本身就出现的十分古怪，那包裹皮上的隐去的画皮血咒就更是让我生厌、浑身不自在。紧接着一系列不幸接连发生，如果不幸和麻烦是铁屑，那我一定是成功地了被它磁化了。而吕则诚却能从中看到价值，这点我是该向他学习呢！
“价值是国宝级别的，当然仅限于学术上的价值，实际上可能它还存在着一些问题。”我故作停顿。
“那就是目前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拿出去可能会被认定是赝品，因为没人会识货，所以没有市场。”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令吕则诚信服，他提高了警惕，与强子对视一眼。
强子冷冷地说道：“对于市场这个问题，我们好像比你更有发言权，只要是真东西，就不怕等不来金主。”
听他那口气，还真有想把这东西转手的主意，这东西真的太扎手了，可这不是明清的小玩意把件什么的允许文物贩子动动歪脑筋，想要经手这东西，那可是顶葫芦开瓢——拿脑袋开玩笑呢。
吕则诚见我面色不定，对强子道：“言重了不是。”
吕则诚心里很明白，这个东西就是个烫手的山竽，只不过见美国佬心里上火，他也非要跟着瞎掺和。所以他现在是想明白到手的哪路财神的宝，也好决定跟不跟。
这回他是一门心思，就认定见了一本黄金书，还想要知道图书馆在哪里，挖到金娃娃还想撵下个奶妈，世间的便宜都想占尽，天底下可没有这等好事！
另外他一直在将密文与传说中的藏地龙经拉近关系。我的突破口有可能在这里。
心中算定，我故作轻松地说道：“现在关键问题是这是一本伪书。”果然吕则诚来了精神，细长的眸中精光一现，惊厥的神意稍纵即逝，令人难以察觉。
老狐狸上套了！我故意抛出此言是因为他们所称的龙经也一直被学术界认定为伪书。
这龙经是如何被认定为伪书的我也不清楚，也根本没人见过。但是在藏地民间和好事者中一直盛传不衰，吕则诚一个盗斗的却如何对龙经有如此浓厚的兴趣我不得而知。
他能从龙蛇混杂的盗斗界中刨了半个西北也算发迹于此，其中莫不有什么联系？我在脑中胡乱地想到。
我见过据说是他所为的破坏现场，手段的确高明。有些东西不得不承认还得向他学习，藏北边区考古他给我们上了大半的课，要说来给他个教授职称都不差。
能让他记挂于心的龙经莫不是真的存在？我心中存疑，就多留个心眼。
他是浸淫文物之道的老手，自然深谙其中的规矩说道，倒斗古董不分家，不管是案上货还坑货都是要定身份的。一旦被叫赝定伪的就算是废了，所以好东西都要看出身。
哪有那么多的传家宝，祖上三辈五辈一查都能到贫农，祖上贫农哪还有宝贝传给你，再说了不是贫农也得打成贫农才能过到现在不是，所以现在台面上的明器，其实就是冥器，不过有老前辈说叫冥器听着没阴森，就改叫明器听着也敞亮，还不都是从地底下那棺材旮旯尸骨堆里刨出来的。可问题也就出在这了！
大凡名品重器，皇家流传的都能对上谱系，得讲究个渊源出身，有出处和源流的东西最能叫上价，哪怕是能与历史上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甚至是反面角色这年头也能的出价，不管你是唐朝杨国舅家的马桶，这是大宋秦相爷家的夜壶，只要你能证明它确有来头，就有人敢要。京津洛宛四大重镇什么样的国宝级的东西都能造出来。没身份来头的漂货还真就跟多得跟大水漂来似的人不稀罕！
为嘛？因为高仿作古的手段太多，太高超，乡下整村仿古董的都有，“洛宛高古开门假，津塘青瓜败坏家”这都天下知名，有多少蹲街边的一老太都能把一个教授给骗得云山雾罩的。
你去乡下看看捡块砖垫床板，村长都能给你辇到村头问你要钱，能说是他太爷留下的古董文物，贼精呢！
更别提那些专职从业“范董”、“文导”，这些包装过文物大枭他们的活儿有多绝！
蹲潘家园子捡漏能捡出个康熙五彩，去琉璃厂淘沙能逮上个前明小把件的时代过去喽。
时下蹲坑或是点窑正兴，啥是蹲坑？可不是蹲大号，一些金主盯着某一批新发掘的东西，专盯着就跟蹲在坑外似得，坐等有好东西流出来，这就叫蹲坑。但凡盯乏了稍有不慎坑里被人放水，就得吃大亏，流出来的全是白鱼。耗时费力但相对还算是稳妥。
点窑就不得了，是大金主直接支锅，雇人去盗墓，其先可是动辄数百万资金的铺垫，说白了就是押宝，金主支起锅，锅伙的盗墓者是不能有选择的余地。
就跟石窑里点炮眼似的，金主指哪儿，盗墓者就得点哪儿，点上就得响亮，不能哑火，至于出不出东西就得凭金主自己的运气，能出得起大价钱的金主一般胃口也是惊人的，都是公侯级别的大墓，甚至是皇陵！就看里面是鲍鱼还是鱼翅、是鲨鱼还是鲸鱼的问题
金主买家如此这般就是图一个字：真！
贷真，都能找着根，假不了！高仿作古再技艺高妙，但是这东西的谱系跟身份来头一般人作不了！这也是为什么搞收藏的为进那些鉴节目都能挤破头。就为得是给来路可疑真假难辨的东西漂白正名。
但你非要是请个砖家把上周的东西说成西周的，其实也得花上个西周的价。路边套圈套回来的敢说是机缘偶得也大有人在，这就是学术包装的力量。
不过这样的并不多见，到是常有将西周罐子的说成是上周的，里面的水深的，那就是一片海！
在文物大案进入起诉阶段时，通常突生变故，当初办案机关请文物鉴定机构作出的鉴定往往会被推翻，新的鉴定机构会作出级别更低的鉴定。
比如一级文物降为二级，二级降为三级，这样一来，嫌疑人的刑罚会减轻。
一报社同学给爆料这盗贩业内潜传的掌故说，北方某地破获一起文物大案，南方藉文倒在北方事发被捕，但涉案的一件水坑青瓜皮已被以高价卖给了南方某市的博物馆。雷子把青铜器追回后不久，北京一鉴定机构立马作了此物为赝品的鉴定结论，意味着文物贩子只要缴纳足够的罚款就可以获释。
这时候，南方的博物馆方面闻讯赶到了案发地公安局，拍桌子上就是500万现金说：“反正赝品取证后搁你们手里也费地儿，我们再花340万把它买回去，，然后再给你们加160万办案经费，一共500万元先放这儿，回头案子结了你们得让我们把东西带走。”她说，盗墓业的牵扯有多远，水有多深可想而知。
但已经被学术界判了死刑的龙经，绝对是无利可图的，就算有也是工艺白菜价，吕则诚急于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我自然要给他一个“说法”。
“这密文采用的是最正统的梵地佛经装帧方式：梵荚。最久远不会超过佛教入藏，以金银甚至是玉石为版制书古已有之，藏地各处皆产金银玉石所以这种传统很久不足以断其年，但是先进的鎏金银加工技术必是汉传。”“这金书密文每页皆浑金却不呆板，深得汉地金石匠人所宗奉的通、透、瘦三神韵。制作巧夺天工。”
我翻过一页书，此种梵荚源于印度天竺国的婆罗珠树，采叶为纸，形如贝、洁如珠，但仅单面书写，但藏纸产量小亦有两写之俗，故西藏翻制的贝叶经与产于印度的贝叶经区别之一是西藏的经文是双面的，但是这金书密文背面并无字迹，应该是金地质软，不宜双面复写。
但就是在这么薄的书页上，刻书的人收放自如，用冲刀在背面压出暗纹，此技艺非精湛纯熟不可为，定是出自一代匠师之手，汉地此技隆于盛唐，而藏地此艺应成熟晚于唐，而此时消失了七百年之久的已经是死文字的古密文怎么会突然诈尸呢？是谁复活了它？
我随手指点道：“这种文字并不成熟，但亦有繁简详略，只是你仔细再一看又会发现它繁简无度，随性增删笔划，原本应运笔直下的却作偏折，轻刀为重，重笔为轻，毫无章法，倒像是惯用汉大隶的人突然去改写草篆，拿捏不住其中的神韵，数易刀法反道是匠气难藏，作者这么作的目的倒也不难解释。”
“他想要告诉人这是赝品，又不能直说！”我就是要现在告诉他这是伪作的。
此番言论果然让吕则诚听的默不作声，但他毕竟老道，前后细较字迹刀法，识得密文的人故然会从推敲文意入手，他原不能识，我也不能识，但解释权在我，只要他顺着我的思路走，就正中我的下怀。
“作者会不会是用密文乱人眼目，而我看这背后刀痕的凸迹倒像暗藏信息。”吕则诚锁着眉头说道。
刀法上的确有运笔艰涩之嫌，我不过是想说事，就拣了毛病，他倒真得是在细心一拔给人启发。
我灵感突至：“有没有墨水？”
吕则诚马上会意让强子取墨水，强子摇了摇头说：“这里没有，我去想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