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骄阳似一颗燃烧着的火球,疯狂的炙烤着大地。夹杂在天地的空间在如火焰般阳光的灼烧下隐隐有些扭曲,就连天上云朵也消失了踪迹,似已经被蒸腾了干净。那些悬停着若死水的空气,呼入的同时竟让的喉咙有种灼痛的感觉。
在高温下,万物都呈现着一种懒散。
一片被树林环绕的空旷平地,偶尔会有几声鸟语虫鸣缭绕在四周。满是碎尘的硬土地上由于长期的干涸,有着些许裂缝似蛛网般攀爬。枯黄的地面上正站立着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
拉近视野,那位高大男子有着威严的相貌,方正的脸庞上满是男子的阳刚之气,他赤膊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下,尽是一根根虬结在一起的肌肉。男子手中握着一柄木剑,时而对着虚空笔画几下,说出的话语带着一种庄严的肃穆。
“剑道的奥义如汪洋般深邃不可测,每一次的参悟其中,领悟到的或许还不足一粒细小的水滴,即便是为父数十年的参悟也仅仅掌握了些许皮毛。”
高大男子身旁站着一位身高到其大腿的孩童,他的脸上透着稚嫩,同样是赤裸着上身,其右手臂根部有着一个浅浅的瓶形印迹,好似胎记。嫩白的肌肤在烈阳的暴晒下泛起阵阵红色,不过孩童依旧咬着牙,使劲的让自己的身体保持笔直,只是从额首处渗落下的汗滴滚滚而落,有些顺着脸颊滑下,有些则混入了眼睛,那种酸涩的感觉,让的孩童不得不经常眨着眼睛。
此刻孩童一听,顿时连眼睛都来不急眨了,纯净的瞳孔中尽是诧异,连声道,“怎么可能?!爹,你已经这般厉害了,才仅仅摸到皮毛?”
男子转身,低头望着孩童的眼中有慈爱闪过,随后低声一叹,视线跟着看向了远处,那里是一片盎然绿意的树林,用略带飘渺的声音道,“这个世界是何其的广大,强人更是多不胜数,即便修炼到了最后,攀过眼前的高峰,可是站在峰顶时才忽然发现,原来那座曾经在你眼中高不可攀的山峰只不过是下一座高山的山脚。”
方云成陷入沉默,似乎受到了某种触动,随后转向孩童,语气出奇的凝重,“寒儿,你要记住,对这片天地要永远保持一种敬畏之心。”
今天,方寒在懵懂中听到了这一句话,并将其牢牢的记在了心头。
“剑道的修炼必须要明确自我,在无尽的磨难中坚持本心,找到自己的位置,那是一种剑心,是一种态度。”燥热的大地上,方云成将自己对于剑的领悟徐徐传授,“若有一天你能找到自己的剑心,方才能叫做入门。”
方寒那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疑惑,“剑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每个人的剑心都有不同,或许那是对于事的原则,又或许是自己心中的坚持,这个要靠你自己领悟了。”
孩童练剑的第一天里,他有着太多的疑问,即便能够询问,但是每次得到答案之后,却莫名的多出了新的问题,到后来孩童只得静静的听着,将自己的疑问掩在内心,期待着有那么一天,问题会慢慢的清晰。
“剑道与武道也是殊途同归,第一境界意随心动,第二境界无形导有形,至于更后面的那要等到你自己去寻找了。”方云成看到了儿子面上的疑惑,却也不解答,这些东西听得懂就懂了,听不懂无论怎么解释都说不清,“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这第一境界练至圆满,这是基础,是重中之重,无论如何强调都不为过。今后我会安排一系列的功课,你都要认真完成。”
至此,方寒每天的任务中多了劈柴一项,这是父亲交代下的第一个功课,他还为此高兴了一把,对于他而言劈柴还是很简单的。不过当父亲将木柴数量增大到每天五百根之后,那种高兴瞬息化为愁苦。
“他才六岁,你就给他下那么重的任务。”庭院内,静谧的湖泊旁,在光线照耀投射在地的绿荫中,一位身着浅绿色衣裙的美丽妇人,梳着云鬓的螓首轻轻的依偎在身侧男子的肩上。那模样正是叶婉婷,,她正幽怨盯着身侧高大的男人。
“玉不琢不成器,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方云成低声说着,话语中似乎带上了些沉重,“我不想那种事情,将来还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靠在肩上的妻子,身子突然一僵,美眸中泛着点点光泽,是湖泊泛起,细碎的波痕在阳光照耀下的金色。这一瞬,二人陷入沉默。
…………
离这里颇远的一座装饰华丽的房舍,此处有着一股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微风。大热天里,在外界空气若泥沼般的环境中,这风来的很突兀。
风的吹拂,带来了外界的气息,这味道已然将独属于酷暑的炽热摒除在外,有的是丝丝的冰凉和来自于花草的芬芳。房间内很是舒爽。
房舍的布置有些复杂,几乎每一个房间都是按照一定的比例安排,一匹深蓝色的长丝巾从门梁中穿行而过,最后顺着屋内顶梁的木柱旁缓缓滑下。这时,当风再次拂动,蓝色长巾飘动的下方,正坐着一位面容阴鹫的男子,其身侧有着一位妇人正随着其喝酒的节奏慢慢的斟酒。
“啪……”
阴鹫男子一把将酒杯按在桌案上,脸上蕴育的愤怒似下一刻就要爆发,其双眉剧烈扯动间深深的吸了口气,压抑了内心的冲动后,沉吟道,“真不知道那小杂种是怎么来的,当年的重创应该早就断去了那娘们儿生机,别说是生孩子,就算是修炼都甭想。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活蹦乱跳的。”
说罢,又狠狠的灌了一口酒,男子目光阴冷的望向远处,那视线如同可以穿透空间,直达内心憎恶之人所在。
“听说当年他们寻到了薛神医,以那位的手段倒的确有这种能力,不过若是医治到一点隐疾都没有,我可是万万不信。”身侧妇人平静的道,那张看上去端庄的脸,像是有几道肉眼发觉不了的阴暗缓缓爬了上来。
“怎么说?”阴鹫男子闻言,将视线转了过去。
“那次行动,我们的人也是经过交代的,特别是她的腹部。我想,即便身体其他部位能恢复到原样,那生养方面想要没有一点问题,这决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阴鹫男子斟酌了语言,随即吃惊道,“那小畜生不是我大哥的亲生儿子?”
听此话语再结合其面容特征,阴鹫男子赫然是方云成三弟,方家三少爷方云行,其身侧妇人则是其妻子玉漱。
“哼,还叫他大哥呢?”玉漱揶揄的看了一眼丈夫,在后者有些局促中接着道,“至于猜测准不准也很简单,咱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
“那小畜生马上就要六岁了,到时候就能够参与要祭祖,我们只需将那个要求提出便可,毕竟这本来就算是祭祖的一部分。”
“什么?!这虽算是规矩,但是我们方家子弟皆是自动放弃了这一条,那是对我们的不信任,等于是在别人脸上抽一巴掌啊!”方云行闻言,脸色有些难看。
“你难道认为我们两家之间还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么?哼哼,若是将那小畜生扳倒,你二哥只有一女,到最后族长之位还不是在我们两个儿子当中去选,到时候才有了跟其他直系一争的资格。现在,我们早已没有了退路。”
方云行沉默,将酒一灌,身侧妇人也不催促,只是安静的在一旁倒着酒。片刻,方云行面色竟有些扭动,看上去颇为狰狞,最后咬牙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