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雪薇十年（十）
十月寒霜，寒鸦点点，雾里寻路，唯见大地。青灯孤壁，掩替交映，原来路真的只在脚下。且行且听，觅无痕，惊鸿一瞥，陌生熟悉。雾的美，静于心，霜之寒，意无痕。十月的天气，没有风，没有雪，冷的莫名其妙，干冷，就像是从内到外外的冷。多少人在十月绝望，多少人在十月拼搏，十月或许是我们最后的矛盾，十月或许是我们最简单的选择。
也许没有了希望才会认真去追寻，也许没有了纷华才会执着的单一。十月不会像后面两月一心只为生存，不像前面的繁华的眼花缭乱。在十月，我们才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生命的轨迹，才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
看着枯了的草，空了的枝头，世界一下静了下来，也许只是自己的心静了下来，可这些已经不再重要，我们会在这一刻选择将生命寄托在哪。
在这狭小的村庄里，几百个士兵和一百来个青壮年都冷冷地站在村口，村妇们坐在床头，有的怀抱着一个或两个孩子，有的握着那些见证一路走来的信物，所有人都陷在沉默中，在床头或边上的柜台上都放着一把剪刀。以前所有的恩怨已经飘远，以前的差距已经没有人计较，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所有人都一致反抗。这狭小的村庄，这短暂的一天，演绎着世界最难见的平等。没有眼泪，没有退缩，颤抖着徘徊。
如果不是树叶的抖动和西沉的夕阳，所有人都会感觉时间在这一刻停住。
“哥，不会有人来救我们了，是么？”
“你怕了？”
“我……”
“你个怂包，就知道给我丢脸，侯爷都在这，你怕什么？你看看那些柔弱村夫，他们都没说什么，你好意思？”
“哥，我不是……我知道我们从军的就是拼死一战的，只是要死了感觉对不起好多人，我答应兰儿好多事都没做，我还没给过爹娘一文钱，如果我们都死了他们怎么办？我只是想拿到自己第一份军饷……我只是……只是……”
“不要再说了，这是在扰乱军心，后果很严重！还哭？像个娘们似的，不准再哭了。”
“哦。”
……
“大家都歇会吧，蛮族今天应该不会在进攻了。”
“侯爷，等一下我们突围出去吧！夜里行动只要动静不大，蛮族应该不会发现，就算发现他们应该也不会调用大军的，我们誓死护卫侯爷出去。”
“可你看看你们身后，那么多老少妇孺，如果带上他们能冲出去么？有小孩子，你认为会不出声么？”
“侯爷，我的意思是……”
“如果放弃他们我们出来还有意义么？就算活着回去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
“可侯爷，我们明天不可能守住的，外面的骑兵越来越多，现在都近万了，照这样下去天一亮就有三万蛮兵了，刚那一战也看见了，三百兵加一百民兵对付一百铁骑，还依托掩护，最后他们一个没伤，杀了我们9个人又冲回去了。明天……”
“你们又不想死的今晚赶紧跑出去，少死一个是一个。我保护不了你们，给不了你们幸福生活，是我的错，现在至你们于危险中，还请你们不要怪我。”
“侯爷，你走吧，我们留下，我们上唐还需要您。”
“我不能在回避了，上唐的政务会有人接替的，现在，我该用我的死去唤醒那些沉睡的心灵，实现我最后的价值。你们没必要和我一起，还是走吧。”
“侯爷，您说的是，大丈夫死的轰轰烈烈，有何惧哉！”
“我泱泱东陆，一直都是九州最绚烂的一笔，他们一直以为只是因为我们繁殖力强，我们人多。东陆人虽然毛病很多，虽然体质弱还不会飞，又没有河洛的聪明创新，在他们看来我们没有任何优势。只是他们却一直败在我们手上，真的只是人多么？我们虽然一直不够和谐，但在战争面前，我们从来都是一致的，在死亡那一刻爆发的意志是他们永远都不能体会的，他们只知道被一个身被砍数刀的人杀死很惋惜，他们只知道面对将死之人最后一剑是自己的疏忽，却始终看不见那强大的勇气和信念。或许我们需要战争，需要他洗涤我们的心灵，或许我们需要战争，需要它提高我们的凝聚力。战争一直给我们痛苦的回忆，却也给了我们最真的关怀和信念。”
……
“将军，前面村庄内有三百来兵力，由于靠东陆人大本营太近，我们只是试探性攻击了一下就马上回来了。那些兵战斗力还可以，而且没有一个跑的，我怀疑村内有些重要的东西或人。”
“嗯，知道了，明天带九百人去看看，我带大军去承定关列阵。艾勒格，你去承定关到村庄的路上埋伏。”
“是。”
“阿呼拜伦，你留守大营。”
“是。”
……
“三位将军，难道真的不救侯爷？”
“怎么救？现在出去等于自杀。侯爷不愿看着自己的士兵受苦，就算就回来以后还是会……人固有一死，侯爷……我们还是遵循他的意愿吧。”隗月绷着脸说。
“末将愿一人前去，还望将军应允。”
“你以为就你想救侯爷，你以为我们都巴不得侯爷死？你以为你这是勇气可嘉？你以为……”隗月劈头盖脸的骂下来。
“隗将军不要激动，他是上唐守将，一心想救侯爷也情有可原。”凯悦一边低声说。
“老将军见笑了，我就是脾气急了点。这事老将军怎么看？”
“不救恐一下失了整个上唐臣民的的心，救又实在……这路途上肯定有埋伏，我们就算拼死打到那，恐怕侯爷也早已……当初拗不过侯爷让他出城，现在我们就必须对这场战争负责。我认为明天还是让少数人出城去救一下。”
“然后又看着那部分人死么？”星栎低着头轻轻说。
“阿星，不要老这样，你是来打仗的，怎么现在老……”隗月侧着头白了星栎一眼。
“星将军有别的办法么？”
“我没说不同意，只是……”
……
第二天拂晓，战役便按原定的一步一步进行着。蛮族大军在承定关列阵，九百蛮兵攻击村庄，关内一千来敢死队绕过蛮族大军向村内进军，然后在路中遭伏击，全军覆没。
此役蛮族在村中死一百五十四人，伤四百多人。在伏击点死二百三十七人，伤三百七十多人。东陆城外军队全死，村内能战全战死，妇女全自杀，死前杀了自己的孩子……
“此役死伤比想象中大啊”尤斯华里自言自语着，“攻港时，面对三十万人我们也就死伤一千便将其击溃。”良久，他低声自语着：“也许，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