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名赛轻松获胜,黑星盟上上下下聚在食堂欢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翻来覆去的言辞,总是这个如何威猛,那个如何坚持。当君不悔过来说声恭喜的时候,大家才意识到,少的是祝福,朋友的祝福,对手的祝福。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黑星盟自己人闹翻了天又能怎样?还不是廖廖数十人,顾影自赞?
稀罕的来了君不悔这么一个外人,只是刚到没说几句话,就被荀如达拉到远远的议事厅说悄悄话去了,真是好扫兴。然而就这几句话,却给了大家太多的信息:安存凡称老师,君不悔叫表兄,难怪当天老大说打什么感情牌,这感情倒真是藏得够深的。一众黑使全围过来,看着荀远,也不说话,那目光,直要把荀远的衣服扒了,只是碍于他是老大的亲弟弟,没办法动手。
“各位兄弟,大家一家人,有话好说。”荀远看出情形不利,忙说,“孩子们都在,要注意保持形象。”
“是不是孩子们不在了,我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呢?我这就叫孩子们解散了。”九妹钱如华,果然是撒泼高手。
“对,君不悔是我们的表弟,亲表弟,而且姑妈临走,我们应诺好好照顾他。”
“你教我的流星飞雨,跟本就是有形无实,只为了那天对付君不悔时,给他个震惊,对不对?亏我还以为是自己功夫没到家,天天苦练。”老六汪如禄咬牙切齿,大有被出卖的屈辱。
“我说观星院二院长梅子睿的得意弟子兼助手,怎么会不是我们一招之敌,原来他是卖你一个人情,对不对?”老三杜如山,也瞪大了眼睛。
“荀远,你们哥俩到底有多少事瞒着咱们?”老二钟如虎欺身上前,还好手中拿的是酒杯,如果是刀,已经见血了。
“各位兄弟,事情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复杂。谁没有个亲戚朋友,老二,你说,你敢说你家的亲戚朋友,你都介绍给我们认识了吗?就连你亲兄弟几个,咱们也不知道,是吧?这君不悔,就是我一亲表弟,怎么啦?我就不能有亲表弟呀?这亲表弟刚好是观星院的人,我们要对付的是观星院,又不是我表弟,我小小计谋,保全他,保全大家,怎么就象十恶不赦了?你们一个个都是跟孩子们在一起时间太长了,感情见长,智力退化。”
“那老大为什么把他拉到一边说话?有什么话不能让大家听到的?”这次是老四秦如斯。
“你想听你可去听呀,没有人拦你。他们去了议事厅,你不想让大哥看到你,你可以从后门进去,躲在偏房里听个够。”
“好啊,二哥,三哥,咱们一起去听听。大哥不是经常偷听吗?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秦如斯怂恿着。
“治你个头啊,大哥听到,罚你跪前厅。”钟如虎已经被荀远说服,因为他确实也有个亲弟弟在观星院,要真让他弟弟换了君不悔,他也许不会背地里调解,而是冲出来拼了命也会护弟弟周全。
“二哥不去算了,三哥,咱俩去。”人就是这样,越不让听,越想听,特别是比较感情用事的人。
“去听可以,不要闹事,提醒你们一句,大哥和君不悔都会我荀家的如影随形,在这黑星盟范围内,你们一举一动,他们都知道。”
“还是不去听了,有什么事,大哥会告诉我们的,是吧?有些事大哥不告诉我们,也是为我们好,是吧?”秦如斯激流勇退,一面笑脸讨好荀远。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大哥跟表弟说些什么。”荀远悠悠叹着气。
“你不是有如影随形吗?”
“他们设了结界。我听不到了。如果这个结界是他们联手设下的,只怕我们到了偏房也听不到。”
“那怎么办?”
“等。等他们出来。”
君不悔叫荀如达跟他一起在议事厅设下结界,以妨有人偷听,荀如达和荀远一样不明所以,不过,荀远只能叹息只能等,荀如达却可以问一问:“为什么设结界呢?怕荀远他们听到?”
“有些事,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君不悔回答。然后是沉默,再沉默。再然后,君不悔冷不丁跪拜在荀如达面前,说:“大表兄,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卷入这场是非。”
“怎么回事,你起来说话。”荀如达扶起君不悔。
“这一切,还要从圣祖皇帝的那句预言说起。朱雀现,神龙惊。所以,千年来,星官大星官无数,却不曾听闻有本命星是朱雀或者朱雀七星的。不仅如此,其他四神兽星命,也未曾出现过。朱雀玄武青龙白虎,还有二十八宿,这主宰天命四时的星宿,居然千年不现,大表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也没有想过。”
“因为圣祖皇帝,当年为了统一神州大陆,问西方教皇借兵,将二十八宿抵押给了西方教皇,西方教皇重设星官,称之为黄金十二道星座。”
“神州大地和西方大地,头顶是同一片天空,怎么会有星座抵押之说?”
“抵押的不是星座本身,而是星座的气运。你们能够在短期内培养出二十个优秀的学徒,不要跟我说,不是小凡的功劳。”
“难怪,小凡能做到的,大家都做不到,荀远这样的大星官也做不到。”
“圣祖皇帝当年完成了神州大地的统一,但是却引火烧身,使得神州大地的星运,受西方黄金十二道的压制,大周帝国的星官修行之道,难于登天。”
“这么说,二十八宿星官的出现,是好事啊?”
“是好事,但也是最大的祸端,一旦西方教皇知道他们的存在,就会派神兵越过云断山脉,踏破神州大地。”
“难道我们堂堂大周帝国,怕了他们不成?”
“怕?笑话,对付入侵者,从来没有怕字可言。但是,一旦战火燃起,苦的是神州大地上的十万万百姓。我们不得不镇重其事,不到万不得已,不妄言兵。”
“这是大周帝国的态度,还是观星院的态度?”
“有区别吗?观星院的态度,就是大周帝国的态度。多少年了,观星院在平民里选拔学徒,为的是什么?难道真是为了给平民一个华而不实的梦?大表兄要是相信这个说法,你就太天真了。”
“你是说,观星院是为大周帝国寻找二十八宿?”
“二十八宿不敢多说,但是朱雀七星,观星院已经找到了五星。小凡是井宿的话,就是找齐六星了,井宿是朱雀七星之首,有了他,第七星唾手可得。不要说什么季小威就是鬼宿,他不够资格,他充其量就是小凡培养出来的一个武者。”
“你们找齐朱雀七星,打算怎么办?”
“杀,或者软禁。平民出生的,一律格杀,有显赫地位贵族出生的,软禁。”
“你要杀小凡吗?”
“不是我要杀,是观星院要杀。所以我跟大表兄说对不起,就是因为我看出小凡可能是井宿,就顺手推舟让他跟你的人走。谁知道你们会参加排名比赛,谁知道你们为了一时虚荣,让小凡大出风头,我情愿你们把小凡培养成一个杀手,也不愿意看到今天的小凡,站到新生第一的位置上被人视为死人。”
“不悔,我……你怎么不早说?”
“我早说?我说什么?我怎么说?朱雀现神龙惊,人人皆知,你们发现小凡是井宿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不是你先发现他是井宿的吗?”
“我当初只是怀疑他是,并不确定呀。我以前你们确定他是井宿后,会来找我,或者会来杀我也成啊,没想到你们连我都隐瞒。你们白活了一把年纪,我怎么就跟两头猪做表兄弟?”
“我本来是要去杀你的。”
“那你怎么没来?是怕打不过我吗?”
“荀远叫我放过你。我们就想着打打感情牌。”
“感情牌,这牌打得好。打得仇者快亲者痛。”
“不悔,那你是仇者还是亲者?”
“我如果是仇者,这里早被百里寒踏平了。不过黑星盟被踏平,是迟早的事,目前只不过是你们的据点太隐密,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而已。”
“那怎么办?我们去找九皇子……”
“醒醒吧,大表兄,新生排名赛就是九皇子一手策划的。他知道你们藏了井宿,会顾念旧情放过你们或者保护你们?”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不说你是帮我吗?怎么尽添乱?”
“要是二表兄在就好了,不必费我这么多唇舌。”
“你知道我就这样一个人。你就直说吧,别绕弯了。”
“你们得潜水,潜得越深越好。带着你的一星九使和几十个孩子,经营你们的杀手店,不过也不要太招摇。”
“我们好不容易浮上来,又要我们潜下去?”
“不潜也行啊,交出井宿,自领责罚,至于领到的责罚,我很负责任地帮你推测:不管是圣皇帝的,还是九皇子的,都是砍头。”
“不悔,谢谢你。你过来跟我说这些,一定冒着很大的风险吧?你这样帮我们,帮小凡,不会只是因为他叫你一声老师吧?”
“当然不是。我们是为了头上这一片星空。在神州大地,有无数的仁人志士,为了从西方教皇手中夺回我们的二十八宿星运,已经前赴后继奋斗了千年。还是那句话,知道太多,对你们并不好。现在只要你们保护好小凡,就足够了。”
“不悔,我们对你关心太少,竟然连你做那些掉脑袋的事情都不知道。”
“大表兄,有机会为我们神州大地守护星运,我很骄傲,我永不言悔。只是敌人太强大,我们时时刻刻都要小心谨慎。你带着小凡先避过这一劫,有机会我介绍你们加入到我们的队伍,我们兄弟一心,携手共创美好未来。”
“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出来也有段时间了,赶紧回去吧。”
“那好,我走了。有事一定要联系我。”
君不悔走了,走得悄无声息。荀如达召开紧急会议,只说了一句话:“我们要搬家,立刻,马上!就搬到十里铺。原因等过去了我详细解释,现在没时间。”
其实大家早预料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于是二话不说,各自收拾好东西,三十五个孩子,五人一组,分成七组,黑使们兼任车夫和保镖,另外三人,奔前窜后,确保一路安全。
观星院高层,排名赛结束后,也召开了总结会议,最后得出结论:安存凡和季小威,极有可能是二十八宿。虽然碍于九皇子的面子,不能将黑星盟怎么样,但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是百里寒一向的原则。所以,最终决定:连夜突袭黑星盟分舵。只因黑星盟一向隐密,找到黑星盟据点,花了不少功夫,所以当观星院执法者大队齐聚黑星盟议事厅的时候,这里早已经人去楼空。
“全力搜捕!”百里寒一声令下,雍州城鸡飞狗跳。郡府衙门、将军府守卫军,都参与了搜捕荀如达一众人。不过终究是白忙一场。
此刻,君不悔正安详地在书房教义女安小慧写字,似是不经意地问:“小慧,如果有人问你是否认识安存凡,你怎么说?”
安小慧一边写着字,一边头也不回地答:“实话实说。”
“哈哈,对,就要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