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扬长而去的独角,奥兹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已清理玩战场的战士,巫师头脑突然一阵眩晕,眼前黑蒙一片,随即一阵头重脚轻。
一阵踉跄,拄着手中的巫杖,坚持着剧烈的疼痛,安静地盘坐下来,闭目冥想,企图恢复损耗的巫力。
一圈战士守护在巫师周围,没人敢过来打扰。蛮狮指挥众人清点人数,紧接着安排部分还有余力的战士清理战场,收敛尸体,准备接下来的晚餐。
“没事吧?”看着依旧没有缓息过来的恐鸠,蛮狮有些担心。
“没事,只是脱力了……”睁开眼睛看了看身旁的蛮狮,恐鸠面无表情,紧接着闭目养神,试着恢复消耗的精力,那一箭消耗了太多精力,甚至损伤了筋骨,可是这种事情没有必要说出来。
看着摊坐在地上的恐鸠,自从成为巫武以来,这是蛮狮第一次看到恐鸠如此模样,那脆弱的情况让蛮狮有了不好的预感,心中默念道,“看来不只是那么简单啊……”
蛮狮尊重了一名战士的尊严,没有过多地去关注他,抬头看着闭目冥想的巫师,嘴角闪过一丝苦涩,若不是自己没有守护好指引虫,让人趁机毁掉,也许不会有如今的这副局面了。
绕开迁徙的兽潮大势,沿着当初的路线前进,却不知为何突然闯进了这个看似安全实则危机四伏的莫名地段,再往前面隐约就可以看到高低起伏的丘陵,这是祖祖辈辈从未踏足过的地方,现在谁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大概是之前的杀戮震慑了周围的凶兽吧,又或者是之前那番杀戮屠尽了顶级的凶兽,这段时间没有什么生灵敢过来打扰,偶尔有几只不长眼的凶兽也变成众人的晚餐。
闻着烤肉的香味,巫师慢慢醒了过来,剧烈的头痛减轻了不少,不过眼前依旧有些恍惚,感受虚浮的双脚,奥兹拄着巫杖游荡在人群中,每到一处,所有人都敬畏地跪倒,双手俯撑,匍匐地上,来表示对巫师的尊重与敬仰。
夜幕暗淡下来,巫师端坐中央,火堆前看着眼前似而非似的舞蹈,表示了肯定。伴随着舞蹈的开始,整个部落一片寂静,只剩下巫舞的声音,所有人双手合拢,默默祈祷着。
这是上古就流传下来的仪式,这种由巫师祭天祈祷转化而来的巫舞成为每个部落晚餐前必要的仪式,全身赤裸,鲜血涂绘的图画涂绘全身,虽然粗糙,却神秘而庄重。
这种舞蹈由三男六女共同组成,血色的图案涂遍了全身,看不清面目,不过奥兹知道这些人员都是部落专门进行祭祀舞蹈的人员,每个人身上隐约都能感受到丁点巫力的气息,这点力量不足以让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也有神秘的效果,配合舞蹈能安抚情绪,感召人心,有些巫舞甚至能来发出简单的超自然能力,虽然在真正的巫师看来不算什么,却让这种仪式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所以每一个部落的巫舞都有些非凡的地位,就好似一些明星,虽然和普通人没太大的差距,但是却广受尊敬。相对于来说,巫师在部落中的地位有迥异的差别,部落中人看待巫师的态度更像看待超人,神秘是巫师的代名词,巫师是部落的异类,人们因为力量而崇拜巫师,却也因为力量而恐惧。
古老的舞蹈结束了,众人享受着战争胜利的成果,巫师端着一碗肉汤静静地离开人群,没有人知道巫师何时离开的。
滚烫的肉汤温暖着冰冷的身躯,半遮的月光洒下一丝微光,冰冷而孤寂。
每一次进餐,巫师都悄悄离开,那里的气氛与巫师的心格格不入,在成为巫师的那一刻开始,巫师就与常人不一样了,不在于力量,在于心。巫师是部落的另类,所有人对巫师既期许又害怕,奥兹隐约想到了什么,转眼却被遗忘,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你就是巫师吗?”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奥兹没有回头,在小孩出现的那一刻,巫师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却没有理会。
孩童好奇地看着笼罩在黑袍中的巫师,轻轻地靠近。没有得到巫师的答复,小孩并没有气磊,小心翼翼地靠近着,好奇地看着眼前神秘的巫师。
小孩学着巫师蹲坐的模样,似而非似地模仿着,极其兴奋看着身旁并不言语的巫师。过了半天,兴奋的小脸渐渐烦躁,小手托着脸颊,歪着脑袋,开始不安分起来。
感受身旁不安分的小家伙,奥兹转过头来,认真打量着眼前的调皮小子,“你不怕吗,小鬼?”
听着巫师的声音,小家伙仿佛受惊的小兔,“啊……你……你说话了?”
“怎么?难道我就不能说话吗?”看着眼前的小家伙,奥兹心里又了一些波动,看到那双天真无邪的双眸,眼前似乎看到了曾经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对一切都好似不已的自己。
“不,不是的……”小家伙有些结巴,对巫师的话惊讶不已,在他的想象中,巫师一直是高高在上,神秘无比的存在,很难想象会有眼前这一幕。
“他们都怕我,你不怕我吗?”指着火光缭绕出兴奋的人群,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小家伙。
不知为何,看着黑袍笼罩的神秘巫师,小家伙感到无形的压抑,巫师的眼神让他低下头来不敢对视。突然,不知道为何,小家伙心底涌现出一股莫名的勇气,猛地抬头直视那神秘的眼神,大声说道:“不怕!我才不怕呢!我以后也要成为巫师!”
“呵呵……”奥兹看着眼前倔强的家伙,露出意外的神情,就算是刻意收敛了气息,也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够反抗的,那种带有强烈暗示的精神力量竟然激起来他的反抗意识。
“笑什么笑?我一定会成为巫师的!”小家伙似乎有些生气了,双眼通红,声音中似乎带着哭腔。
突然,快要哭泣的小孩突然眼前一花,神秘的巫师就这样消失在眼前,无影无踪,只留下一道声音飘荡在他耳边。
“小家伙,我等着你……”
月光下,奥兹捧着一个刚完成不久的坛子,低声叹息,“没想到你们还是出事了,我终归没能改变你们的命运……”
这个坛子里面是蛇蟒两人的骨灰,自从曾经无意中窥视到了某种未来,奥兹一直积极坐着准备,这陪伴自己多年的巫卫还是没能挺过这一劫。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奥兹自己得到了答案,却无处发泄。若非那场突如其来的内乱,两兄弟的蜕变也不会被打断,也不会因此实力大损,从而陨落在这场本不应该陨落的战争中。而那场内乱的元凶早已被蛮狮杀死,可是这根本改变不了结局。
这场血腥的杀戮对于那些强大的巫武,根本就没有多少损伤,死去的更多是老弱病残,虽然此刻部落只剩下三百多人,但是留下来的全是年轻力壮、能繁衍后代的健康人群。
所以这也算得上是一次浴火重生,战争洗刷了残余的顽固势力,抹平了不同的声音,给“荒”注入了新鲜的活血,这一切的一切,奥兹都有预测,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却是那两兄弟的意外夭折。
在巫师的预想中,一道两人完成蜕变,将成为一流的巫武,也将是巫师手底下最强大的武力,可是奥兹终归没有完成命运的转折,或者说两人没有抵住命运的反噬。
巫师明白了过程,却依旧难以释怀,那两个小家伙是巫师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们在巫师的注视下成长、蜕变,回忆起当初那天真无邪的兄弟俩,今日却化作一坛飞灰,奥兹感叹着无力的命运。
当初的巫师还没这般无情,巫师也年轻过,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见证天地间的循环,幼苗成林,飞鸟绝迹,流水干枯,荒山覆绿……巫师的心也渐渐麻木,能冷静接受世间万物的凋零,感悟生命易逝的脆弱。
蛇蟒两兄弟就是巫师曾经的杰作,原本身体脆弱,绝对成不了巫武的两人因为奥兹一时的兴起,让他们走上了这条残酷的路。
“或许,当初我就错了吧……”拄杖低语,看着远处渐渐安静的部落,巫师一阵怅然,“那也许才是你们的归宿……”
没有人敢责怪巫师,可是奥兹的心却乱了,想起当初随手救起两兄弟的时候老师所露出的眼神,突然间,奥兹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时老巫师没有阻止,只是冷冷的看着奥兹的行为,然后转身说了一句话,“你要明白巫师的责任!”
巫师从不轻易插手世间的规律,每一次决定都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与后果,这是巫师的誓言。
“是啊,责任……”低声叹息,手中的骨灰坛突然裂开,怪风突现,白灰飞舞,随风而散,飘落在黑夜的每一个角落……
慢慢回走,看着若隐若现的火堆,巫师突然有些明白巫师的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