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北京。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而我的心情也跟这该死的天气一样,今年是我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年,我将面临走出校园,大学生就业这个烦扰着无数年轻人的问题现在同样也摆在我的面前。
我叫王野,与别人不同的是,我有个好老爸,要是我不想外出工作,我就可以接管我家在琉璃厂的小玉器店,在那里我可以轻松的混日子,不过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说起来显得矫情,但是年轻人哪个没有点冲劲?谁不是满怀着抱负和希望跨入大学校门的?谁不希望能凭借自己的才华闯荡出一片天地?
我这些想法在我老爸眼里都是屁,他就希望我能在接管他的事业,说白了就是他那个小玉器店,偶尔也代卖一些小件的古董,其实说心里话我是看不上他的小店的,整天窝在店里混吃等死的日子我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的。
这话我是不敢在我老爸面前说的,我老爸为人古板,是个老学究,说话都讲究文绉绉的之乎者也,没事喜欢给我上大课,我小时候淘气被他揍,打完了我老妈抱着我给我上药,老爸被老妈埋怨,他就能用棍棒底下出孝子这样的话来对付我老妈。
今天是领毕业证的日子,我和几个要好的哥们准备晚上去嗨歌,我们几个人的工作都没有着落,今天不过是借引子放松下心情,其实大家心里都不太好过,一方面是几年的兄弟毕了业就要各奔东西,一方面就是为今后的前程担忧。
现在我就和我最好的哥们孟柯在KTV包房的角落里,一人一瓶啤酒,我俩从初中就是同学,这么多年的好哥们,现在正在为了一个看似没有争议实则有着无限可能的问题纠结着,从最开始的讨论到后来的争论。
孟柯为人和善,处事圆滑,只可惜他学历史专业的,比较冷门,我们俩讨论他将来能干什么,从历史老师讨论到导游,从考古学家讨论到盗墓贼,在后来从学术研究人员到古文字学家到文物鉴定专家,最后是探索发现类节目支持人,我们俩天南海北的扯淡,后来孟柯说要到博物馆去当管理员,气的我直骂他没出息。
后来我们都没有想到,今天我们随便胡扯的话,其中一个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不久后的将来发生了。
我的专业没有什么争论性,我学的是音乐,将来职业选择范围很广泛,几乎没有什么局限性,我说我要去当音乐家,孟柯说你还不如去给幼儿园的小朋友拉小提琴,我大怒,孟柯看我纠结起来,更加故意的调侃我,说我或者可以到餐厅去,在情侣约会的餐桌旁拉小提琴,结束后还能拿到小费。
等大家都尽兴已经是凌晨了,孟柯没有回家,我们俩打算直接到我老爸的小玉器行里凑合一宿,第二天早上孟柯回家,我在店里等我老爸,想跟他好好谈谈,让我免于被抓壮丁的命运。
等到我老爸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这与他平时第一个到店里的行为非常的不附和,我还在暗地里寻思,莫非他知道我在,所以干脆不着急?难道我们父子心有灵犀不成。
老爸今天非常严肃,脸上不见了他身为商人一贯的招牌式笑容,神色郑重的叫我进去,而且关了店门,今天看样子不打算开业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来后对我说:“儿子,你长大了。”
我一听这话就头皮发麻,我太了解我老爸了,他一说这话,准没好事,我赶紧使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说道:“我说老爸,你有话直接说,还有啊,我还没长大呢!”
老爸苦涩的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我在他的笑容里看到了很多复杂的东西,我一时没明白,但看他两鬓似乎有了些斑白的头发,心中立刻升起一股愧疚之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爸接着说:“你妈身体不好,这你也知道,下个月我打算带你妈出国疗养,听说国外有很多仪器设备都非常先进完善,或许可以让你妈在托几年。”
我心里发凉,有些苦涩的问老爸:“妈的身体……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老爸点点头,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从我身边走过,我看着他微胖的身体似乎有些不稳,每一步都好像走的很沉重,瞬间百感交集,想在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子顿了顿,终究没有回头,我觉得他似乎有话想嘱咐我,不过我当时太幼稚,思想太单纯了,完全没有理解他苦涩的笑容中包含着什么,后来想起来如果我当时能拦住他,或许结果会是不一样的。
接下来一个月我的生活是紧张忙碌的,老爸突然决定出国,扰乱了我所有人生计划,我必须要接管他的玉器店,他一些生意上的来往非常复杂,我一时摸不着头脑,整天手忙脚乱。
在老爸出国的第二天,我和我孟柯约好一起到宿舍收拾东西,我们已经毕业,学校给了我们最后的期限搬出宿舍。
我们到宿舍的时候,与我们同住的老四叫费鹰也在收拾东西,我们三人收拾好了东西各自送回家,又都返回学校门口的小饭店喝酒,就要分别的凄凉场景和对将来前途的迷茫,让我们心情都不怎么好,喝了很多酒。
我只记得最后我们都喝的很多,费鹰一边喝酒一边哭,说他家里困难,还有好几个弟妹,最后醉的一塌糊涂,其实费鹰这人平时非常幽默,他长得很有特点,有两颗大的出奇的洁白的大板牙,每每我们取笑他一笑把二十四颗大板牙全漏出来,他会一本正经的说他这样的人才是有价值的人。
将来他死后会把尸体捐献给国家,身体用来做医学研究,牙,他的牙一定要留下,因为他的牙可以抠一副麻将还能剩副军旗。
我和孟柯都不知道费鹰住在哪里,最后决定由先孟柯把费鹰送回宿舍凑合一宿,我回温玉斋,早上醒来我的宿醉后遗症出现,头痛欲裂。
孟柯一边打电话一边走进来,我刚洗簌完,一边扯着毛巾擦脸一边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孟柯挂了电话,脸色非常的难看,也没回答我的话,他的手指捏着电话似乎很用力,微微的颤抖着说:“费鹰今天早上跳楼自杀,摔死了!”
我的脑袋一瞬间一片空白,昨天晚上还一起喝酒的人,今天早上就死了,我从感情上很难接受,四年的同寝好友,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瞬间在我脑海中闪过无数次,晃的我有点缓不过神来,可他昨天没有任何异常,还说在老家找到工作。
下午我和孟柯被叫到警局录了口供,我的精神状态一直处于懵懂混沌的状态,不是因为费鹰的死,而是因为一件诡异的事情。
警察问我送费鹰回学校宿舍的时候有他有没有什么异常,我明明记得是孟柯送费鹰回去的,喝完酒我直接回了我的小店,根本没有踏进校门一步。
宿舍的执勤大叔、学校的门卫、还有孟柯都说是我送费鹰回去的,门卫说我进去半个小时后出来,学校大门的监控录像上,我扶着费鹰进了校门。
这太诡异了,我敢肯定我没有送费鹰,虽然喝了酒,可我的记忆不可能出现偏差,更不可能出现做过的事过后忘的一干二净的现象,我是从小饭店直接回温玉斋的,我能确定这一点,但是摆在面前的监控录像,让我哑口无言,最后只能以酒醉记错来解释。
晚上孟柯和我一起吃过饭回到温玉斋,吃饭的时候我们都很沉默,费鹰的死对于我和孟柯来说都很突然,我能理解他的心里肯定也不好过,但是我的疑问我必须要问清楚。
和孟柯在小店里坐了好半天了,他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我只好先发问:“是你送他回去的,我记的很清楚,为什么监控录像里会是我送的费鹰?”
孟柯很诧异的看着我,他眼中的震惊不像是装的,他很肯定的对我说:“不是我,是你,你喝多了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