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镇不过是一个方圆不足十里的地方小镇,有着八百多户大概三千左右的人口。处在帝国东南边缘地带。东面是巍巍的苍山一望无际,南面是河浪滔滔的怒江横贯东西,是谅帝国与沐帝国的天然南大门。西北方向则是帝国的主要粮食产地,沃野千顷大概帝国三分之一的军需来自这里。而我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平凡而安详的小镇里,在这里度过了简单快乐的同年步入了青涩的少年。
我叫穆风,但是人们都喜欢叫我风。因为我天生有着优越与同伴的速度与韧性。我还有个妹妹叫穆雨,父亲穆余农是乡里为数不多的识字的人,平常大家都叫他秀才。父亲为人很好,邻里找父亲写些家书对联什么之类的父亲从来没有推托过。母亲季思思,一个平凡而又美丽的女人,是从临镇枫林镇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当然我家也是小户人家。也许是父母期望我和妹妹的一辈子风调雨顺平平安安所以才给我起了个风妹妹起了个雨的名字吧。
然而希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庆炎历一十六年帝国终因为内部的腐败与军力的倒退被所谓的盟友国大陈强势入侵了.在经历了短短八个月的交战后谅帝国只知道醉生梦死玩女人的国君庆炎帝纪少保便丢掉了帝国五分之二的国土后从国都延平迁都到了西南重城临卯,军事力量的收缩使战事暂时的陷入了胶着,国事更是一片混乱。
东林镇的平静也随之不复存在,街道的墙上到处都张贴着征兵幕士的招安通告,一些奸商污吏更是趁乱大发国难财。征集战备物资的官吏走了一批又来一匹,为了躲避战祸镇里大部分的青壮年男女都躲进了茫茫苍山在疾病与虫兽之间艰苦的讨生活。
父亲则坚持决不进山说什么君子应当立三尺之躯,不为强权低头,不为果腹之物屈膝。迁移,躲避乃是懦夫所为,誓不与之苟同。所以他死了,死在了修筑防御工事的工地上。
我想母亲是坚强的,在收到父亲的死讯的时候母亲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狠狠的咬着下唇。我能看到嘴唇上隐隐渗出的血丝。沉默了一夜之后把妹妹托付给隔壁阿婶之后带着我上路了。临行前母亲捧着我的脸说:生是故乡人,死是故乡鬼。孩子,我们一起把你父亲接回来。我想母亲是一定也悲伤的,只所以没有哭只是想在我和妹妹面前表现的坚强,只是不想让我们心理有着太多的负担。对我们这样的平凡家庭来说父亲就是那天就是那地,是家里的顶梁柱。当这一切突然坍塌的时候我们所能表现出来的只有悲伤与彷徨,即对当今也对未来。所以我哭了,哭的稀里哗啦。虽然我是男孩子不应该哭泣悲伤,可是我还是哭了。我想母亲的内心同样也是懦弱的因为她也哭了,憋了一夜的她哭的更加的悲伤,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是的,从今天起我不在是孩子了,我是男人,男人就要把眼泪藏在心底,要坚强要勇敢的面对所要面对的一切。
十一月的风,吹在身上像刀割一样的疼。
半个月后,我们见到了父亲,在众多的客死它乡尸体中间,身上衣衫褴褛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充满了黑褐色的鞭痕。父亲的眼睛是睁着的,扩散的瞳孔里面写满了孤独与思念。
父亲到家的那天,零星的小雪已经持续了七天。母亲和我用了比去时更长的时间把父亲带回了家乡。因为干粮不多我们一路几乎是一路乞讨回来的,妹妹在这一个多月里过的很好,虽然阿婶家里同样的贫寒,但是我知道她尽了最大的努力,她是个好人。
埋葬父亲的哪天有几个邻居冒着被抓壮丁的危险从山里回来回来帮着挖好了墓坑,没有葬乐队,也没有什么值钱的随葬品,母亲找了一套还算整洁的衣服给父亲穿上后一张薄席卷着入土了。我想父亲如果有灵的话他应该是欣慰的。
母亲想拿些日常家用感谢下乡里的,家里实在拿不出什么钱财之物了,被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他们都是好人,如果有一天你出人头地了一定不要忘记他们。母亲看着远去的背影说道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守棂三天后,母亲变卖了家里一切能卖的东西,虽然并不值几个钱,带着我和妹妹回到了枫林镇的娘家。虽然母亲没有说为什么,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们守在那个家里的话我们可能会活活饿死在这个冬天。
枫林镇,这里也同样的混乱与阴沉。十户有九户人家都在办丧事。舅母阴沉的脸看到我们的到来后显的更加阴沉了,两个表哥眼中也满是不喜,只有小表妹一如既往的欢迎拉着妹妹去自己房间玩了。战祸流匪的搜刮使这些平常生活还算的过去的人家如今却要数着米粒过日子。
在这个漫长的冬季里一切的一切都要从俭,况且他们还有自己的孩子。
母亲和舅舅,舅母去了里屋,我不知道母亲和舅舅,舅母都说了些什么,最后他们同意收留我们了。
夜里母亲搂着我们说了好多好多,从她和父亲的相识到我和妹妹的出生以及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母亲的脸上充满了对回忆时美好的微笑。母亲笑的时候真的好美,妹妹则趴在母亲腿上仰着下巴一脸不解的望着母亲,她太小了还不能理解亲人离去时的悲伤。
当第二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母亲已经不见了,我们找遍了全村也没有找到母亲的身影。最后我们在东林镇的老屋里找到了母亲,母亲穿着出嫁时的衣服,一根绳子在母亲的脖子与房梁之间连接。母亲的身体随着从门口吹进来的风轻轻的摆动着。舅舅冲上去抱着母亲的身体一边哭一边沙哑的说道:思思,我的好妹妹,你怎么这么的傻呀,这么的傻呀!!
那一年,我十三岁,妹妹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