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难眠折腾得生梅头昏沉沉的,待陈妈妈煮好早饭后她也不愿意动荡,也许是家的感觉让她有了那种因为而希望好好休息的意愿,可是心却无法停下来,一夜的思绪与身心的疲倦的抗衡让她的煎熬更深,如同陈妈妈那口锅中正在翻炒的青菜,不想受虐却无法反驳。落泪吧,也只有泪水才能将体内的悲哀带走些,也只有泪水才能释放出一些她的不安感。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生梅知道是大侄女起床了,她总能合理地分配她的每分每秒,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该完成的事,从来不逾越。
“宝贝啊,你能不能早些起床啊,能不能快点做事啊,不要总这么急匆匆的啊。”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分分秒秒安排得当,这样才能好好规划我的人生,”
大侄女一本正经的回答让生梅的眼前晃过小丫十六岁的纯真容颜,虽然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她自小就腻着她,生梅教她学习,只要她喜欢的,生梅就会很主动地为她添置什么,生梅能跟她谈心事,大她一个年轮却可以当一对既是母女又是姐妹的有缘人,她有些想她了。
生梅在被窝中挪动了下,自枕头底下掏出老人机来,拨通了小丫的电话号码。
“丫,是我……”
“哦,知道了,你是住在外婆家是吧,我现在有课,等下再说吧。”
没等回话,她就挂断了电话,生梅想,或许是上课的原因吧,那就不要打扰她了。
“起来吃饭吧,别等你哥哥起床了你还腻在床上。”
陈妈妈的心思她知道,她一直是个小葱拌豆腐般的人,清白总是那么分明,自己苦心把儿女拉扯大后,女儿是外家人,自己就应当为儿子筹备家业去了,自己给得足,日后老了儿子就能做得足,所以她把儿子儿媳妇都看得很重,如今女儿回来了,她看着女儿的憔悴样是很心疼,但不能过多地表露,免得纵容了女儿,让她把娘家当自己的家闹个没完没了,这类事在许多人家都出现过,她不是那种让人提着话柄也能自如生活的人。再则,这要是逮着话柄,日后女儿离去后,儿媳妇总是重复着这个话题,她可不好过了。所以陈妈妈有心向着女儿却又百般掩饰。
生梅很机械地在饭桌边坐下,早餐很丰富,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回来还是日常就如此,生梅深深感叹以往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早餐了。可是生梅虽然手执筷子却无从下手。
“叮叮叮……”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震得她有些颤抖。生梅知道,这一定是父亲挂来的。父亲独自生活在开发区那边,一向有早起的习惯,也多不赞同年轻人起得晚,所以总是在自认为很适宜的时间段挂电话,他一定一晚上没有睡好,因为这样的女儿让他烦透了,不孝顺,不听话,添麻烦……
“哦,哦,知道啦,知道啦,没事啦没事啦……”
“别急,别急嘛,你说的都没有错,可她现在还病着,我总不能现在就让他出去嘛,等她养上两天,稍好些我就让她离开……听谈话的内容,生梅更觉得她很害怕那个有些陌生的亲人。待挂断电话,生梅有些忧心地问陈妈妈:”妈妈,爸爸说什么了?”
“没什么,他能说什么呢,气都被你气死了,还能再说什么啊……
”
生梅知道妈妈是不会同她说太多的,如果能有机会同妈妈好好地沟通,她今天也不会走这条路了。
妈妈不说生梅是不会多问的,她自心底是很害怕父亲知道这事的,大小,只要他有错,他父亲就会将她往死里揍。
“今天拗九了,你知道你爸爸多少岁了吗?”
看着生梅发呆的表情,陈妈妈不禁恼火,想着他人家的孩子都那么孝顺,自小父母长父母短的,处处维护着自己的家长,可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呢,从小话就少,还冷冷漠漠地待自己的父母,要知道她今天会是这样,早早不如掐死算了。
“他年年的生日你都不记得,都是你嫂子给过的,你怎么连你嫂子的一半乖都没有啊……”
想着她的父亲,生梅更心酸,她的名字就是他父亲给取的,字面意义上俗,字意上理解又让人多加怀疑,生梅生霉……
当时父亲认为这个女儿落地家里就没有什么安稳的日子过,自己创业办了一个木材加工厂却迎来意外的横祸,将自己的右手掌给拉断了,几经抢救也就落下了畸形怪异的摸样。
想种植一些小的农作物,却因为操作不当而遭到农药中毒的厄运。生这个女儿真是让人心烦,有生不如没生,所以就取名生梅。
生梅知道自己一直就是父亲的痛,自觉地强迫自己小小就要懂事,却无奈一直都是那么不懂事,想想自己的大侄女,在上一年级的时候,父亲害怕她不适应学校生活,总是亲自接送,上放学总是不间断,刮风下雨更是担心得狠,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虽然生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自己的父亲离自己的印象那么远,可她还是那么羡慕,甚至有些妒忌。
“妈妈,我小的时候爸爸为什么总是喜欢打我呢?”
“胡说,你小时候他会舍得打你?你看小宝他有舍得打过吗?”
“妈妈,我还没有上一年级的时候,爸爸做早饭,因为家中没有盐巴,爸爸就让我去买,因为日常我不出门,怎么买,到哪里买我都不知道啊,他就是那样不加考虑地塞给我一元钱,那时看着我有些呆样,爸爸就一巴掌扇过来,还骂我是没有用的笨家伙。哥哥要去,他不让,还不罢休地将一根麻绳套着我拉着我往外去,我越哭他就越狠劲……”
“别胡说八道了,你爸爸会这么狠心?”
“妈妈,那时你还在家的,你难道忘记了吗?你想阻止时,爸爸还把你推倒在地,妈妈,你记不得这些事情,可我一直都忘不了,他举起手来时我都会害怕的。”
看着泪流满面的生梅。陈妈妈也不多做辩解了。以往的事不是不记得,只是时日久矣,现在一把年纪了,她已经看开了,年轻时的各种气在现在看来都是小儿戏,没有过不去的坎,现在的年轻人往往乱在了不能忍一时,记仇记恨上了,这让他们总是无法快乐起来。
可生梅如何能忘记?她只晓得自己一直都得不到家里人的喜爱,样貌上不如人可以怨天,才能上输人就要怨自己了。她偏偏就是那种无法聪明起来的人,否则也不会做出而今的猪头大事了。
“妈妈,你知道不?我一直想跟你们沟通,可我们之间总是缺少什么,我一直无法开口跟你们说什么啊。”
“说什么呢,你还能辩解吗?当年你就是这样,不听家里人的劝,自我行事自主婚姻,现在又想自我行事不顾他人。”
是啊,这其实是她这一生行错路的主要原因,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怪谁呢?一直想过好日子,努力又隐忍,最终有谁领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