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家。
“胡扯!”毕君荃的父亲毕航荣是当地税局某分局稽查科的科长,当他听到毕母说要年前给儿子安排婚礼的时候,气暴如雷。
“这哪叫胡扯?还不是为了你宝贝儿子的幸福着想!”毕母付冷巧也不甘示弱,“你说说你现在多大了啊?孙子都还没抱上一个,我那些同学的孙子孙女都上幼儿园了!”
“男人应该事业为重,君荃才毕业不到一年,你就让他结婚,他怎么可能安定得下来?”毕航荣看到老婆付冷巧激动起来的情绪,便说起道理来。
“事业为重事业为重!你自己事业为重就好了,凭什么让儿子学你?难道也要他三十才结婚?”付冷巧不管了,她一定不能让他的儿子步他老爹的后路,她一定要趁自己还行动方便的时候抱上孙子,然后好好疼自己的孙子。不要像自己这样,大龄才结婚生子,儿子刚上幼儿园的时候,婆婆就中风躺在床上了。那时候她不仅要照顾上幼儿园的儿子,还要侍候床上的婆婆,还得每天上下班然后做家务到深夜!幸好当时领导体谅她,让她可以推迟上班提早上班,要不她早就崩溃了!吕玤玤是上天给君荃指定的媳妇,她绝对不能容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三十结婚有什么错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就应该在经济基础稳固的时候才考虑成立家庭!”
“经济基础稳固?你现在跟我说什么经济基础稳固?你说你现在的科长位置坐多少年了?还没见升?!再过几年你就退休了,还不是一直原地踏步?”
“你……你这是无理取闹!”毕航荣听到付冷巧又提起自己工作的事,想起自己被挤兑下来的名额,沧桑的脸上一片难过。
“老公……”付冷巧毕竟是和毕航荣生活过几十年的夫妻,她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便温柔下来,“老公,那女孩子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大方得体,先不说其他的,儿子现在也很喜欢她,他也是抱着想结婚的态度通知我们和对方父母见面的。这不是我们强迫他的。而且早结婚没有什么不好,先成家后立业不是更好吗?”
毕航荣看到付冷巧娓娓道来的理由,心情也缓和了一点,“唉,现在我都不知道当初不让他考公务员是否正确了。老婆子,别让你的迷信害了他啊。”
“老公,你也别老说我迷信,都是为了儿子好啊。”
“嗯嗯……那就先见见吧。你也逼得太紧。”毕航荣轻轻拍了拍握在手中的付冷巧的已经有了褶皱的手。
“嗯……我知道的啦……”看到毕航荣松口了,付冷巧心里舒了一口气。
其实付冷巧前两天又去找人给毕君荃算了命,连算命的神婆子都说毕君荃和吕玤玤是上天注定的姻缘,但过程可能会出现一些阻碍和磨难,需要旁人理解和支持;神婆子还说了,他们俩的婚礼定在年前是最合适的,立春那天是最适合的日子。
转眼到了见面的那天晚上。
某酒店门口,毕家三口站在门口等着。
“老公,等下你别这么严肃,免得第一次见面就让亲家难堪。”付冷巧整了整衣服,对着一脸严肃的毕航荣说道。
“儿子,你说玤玤她们是不是塞车?怎么还没到?”没等毕航荣回到,付冷巧又对自己的儿子说。
“妈,是我们来早了,还差二十分钟才到七点。”毕君荃看了看手机,回答。其实他对今天的见面还是蛮期待的,他想给吕父吕母留下好印象,才一大早回家催父母出门。
“是哦,是哦,我们来早了。你看看我,想媳妇想得这么心急。”付冷巧笑了笑。
“君荃,你不是有告诉他们地点和房号了吗?我们进去等!”吹着北风的毕航荣终于冒出了一句话。什么时候在外吃饭不是别人等他的?现在反而是为了一个黄毛丫头,自己要站在凌冽的寒风中等待,说出去岂不是笑死人?
付冷巧拉拢了一下外套,天气确实很冷,特别是此时天已经开始黑下来了。闪烁的路灯、车灯让人更是心急如焚,“儿子,要不你先和你爸先进去,我再等一下。”
“妈,你和爸进去暖一下吧,我在这里等就好。”毕君荃不忍心让父母在外受冻。
“都进去!站在这里像什么!”毕航荣呵斥一声,自己先推门进去了,“还愣在那里干什么?难道连一个房间都找不到吗?”
付冷巧和儿子对望了一眼,无可奈何地跟着进去。
“儿子,走慢点,我有话跟你说。”付冷巧拉住毕君荃。
“妈,你这是?”待毕航荣走远一点了之后,付冷巧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毕君荃打开移开,里面是一个雕刻着凤图案的戒指。
“儿子,这是我昨天才刚刚叫人敢做出来的,等下你给玤玤,然后求婚,知道了吗?”付冷巧悄悄在毕君荃耳边吩咐着。
“妈!现在搞什么求婚?”毕君荃不解地问道。
“儿子,我跟你说,玤玤是个好姑娘,难道你不想早点和她定下来吗?”
“想是想,但是现在……不太合适吧?”
“妈妈理解你,那你收着。等下你送她回去的时候再求。啊?”
“可是……可是……”毕君荃都不知道母亲究竟怎么了,怎么感觉自己在被逼婚一样。
“儿子,别说了,你就收着。记得今晚就跟玤玤说,然后我明天才可以……”付冷巧觉得后面的话还是先不要让儿子知道,就止住了。
“明天怎么了?”
“没什么。记得听妈妈的话,知道吗?我们快进去吧,等下你爸又发飙了。”付冷巧把戒指塞到毕君荃的衣袋里,拉着他进入了包间。
不一会,吕玤玤领着吕父吕陶、吕母何香琴进来了。
“玤玤!”毕君荃看到吕玤玤进来,忙迎上去。
“君荃,这是我爸、我妈!”
“叔叔、阿姨好!”第一次见对方父母,毕君荃显得有点措手无策。
“阿姨!”吕玤玤看到了毕母,连忙热情地打着招呼。
“君荃,你这傻孩子,还不介绍介绍?”付冷巧笑着提醒毕君荃。
“哦,叔叔、阿姨,这是我母亲,这是我父亲。”
“叔叔好!”吕玤玤对着毕航荣微笑着打着招呼。毕航荣象征性点了点头。
“大家别那么约束,我们坐下聊。”付冷巧招呼着。
“外面很冷吧?”付冷巧把菜单递到吕父、吕母前面,套着近乎,“我们刚刚点了几道,你们也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嗯……”吕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低头翻菜单。
“亲家母,从事的是什么工作呢?”付冷巧欲给吕母倒茶,被吕玤玤接过了。
“阿姨,我来!”吕玤玤接过茶壶,依次给吕父、吕母、毕君荃重新添了热茶,又给自己父母和自己倒上飘着清香的铁观音。
“嗯,我在教书。”何香琴回应着。
“咳咳……”毕航荣不合时宜地咳嗽了一下,包间变得静得能感觉到空气的流动了。
“嗯嗯,那我先去看看菜好了了没有。”付冷巧在丈夫的冷言冷语下不敢多说了,毕竟他能来已经是奇迹了,这段注定的姻缘其他人需要更多的时间适应。但不怕,只要自己和吕玤玤坚持,那就没问题。世界再大,权利再大,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再陌生,都赌不过时间的消磨,也禁不起女人间的潜移默化。两家都有抱着必定信心的女人,再努力,没有什么翻不过去的墙。
热腾腾的菜肴很快就摆满了整个饭桌。但这冒着热气的鱼、肉等并没有令坐在饭桌上的众人消除隔膜,大家都在很客气地套着热乎,聊着不着边际、表面的话题。一方是被女儿威胁着非此男不嫁而来的吕家父母,另一方是被妻子架着非来不可的双方父母见面会,只有被蒙在鼓里的毕君荃乐哉乐哉地看着吕玤玤,他单纯到看不出任何不同和不满,他只是把这一切归于第一次见面的磨合。
这样的姻缘,只有吕玤玤、毕母、毕君荃满意,其他人都是在观望中。不过也还好,至少是三比三,谁也不输谁。谁都想了解对方更多动态和意向,但谁都不敢率先提出相关问题。好吧,口不对心的状态不停在延续,就让它延续吧。
包间里各怀心事的各位都在低头吃菜,连吕玤玤在严肃的毕航荣面前都不敢刻意讨好。看到付冷巧和毕君荃进来,吕玤玤忙迎了上去,“阿姨!”
付冷巧点头笑了笑,她拿起自己的茶杯,走到吕母面前,“亲家母,来,我以茶代酒再敬你一杯!”
“嗯!”吕母端起茶杯,轻轻碰了一下。
“大家都被这么客气嘛,都快成为一家人了,随意点啊。”付冷巧看到几乎冷掉的气氛,推了推毕航荣。
“嗯~我们干一杯!”毕航荣听话地站了起来。
旁人看到毕航荣站起来,连忙也站起来。
“现在我们是为我们的儿女聚在一起,就别在乎其他了,像朋友一样聊聊。”毕航荣对着吕父说。
“嗯……好……”吕父应答着。由于事先知道了毕航荣的科长身份,吕父就算平时在家怎么严肃法,此刻还是敬他三分。
……
第一次的双方见面就在这样尴尬和少语的气氛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