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前夕,老天爷总是别样的多情,纷纷的雨水下个不停。
连沧一早就出去和铁家兄弟喝酒去了,薛子蔺也带着弟弟出去玩去了,只有兰致雅一个人呆在客栈里,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雨丝,怀念起去年三月的世事人情。
窗外有一株寒梅,白色的花苞密密的堆积在枝头,将细细的枝桠压得弯了腰。缠绵的雨丝轻轻的吻着桃花粉嫩的面颊,在凉凉的春风里,唱着低回的歌子。
兰致雅忽然忆起迎春楼里那个梅花一样纯净美丽的女子,他曾许诺将她送到春暖的地方,但现在那个女子依然在凄风冷雨中彷徨。
连沧回来的时候,刚巧碰到正要出去的兰致雅,兰致雅微微笑了笑,“我想去看看朱愈。”
连沧携着兰致雅的袖子将他拉到屋内,“致雅真是个怀旧的人,只是你现在没有能力替春华姑娘赎身,所以还是别去了。”
连沧的话刚巧被石阶下的薛子蔺听得清清楚楚,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兰致雅,兰致雅微笑的解释道:“薛七少想多了,替春华姑娘赎身是我对朱愈许下的承诺。”
兰致雅的解释让薛子蔺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自己的女人让别人帮他赎身,也真够窝囊的。”
连沧不高兴的顶了薛子蔺一句,“薛七少是阔少,当然可以说风凉话,可是朱愈不是,致雅也不是。”
薛子蔺不满的反驳道:“身在江湖,赚钱给自己的女人赎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况且朱愈是神算手,不会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吧?”
兰致雅喟然轻叹,“朱愈不是薛七少,不会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的算盘珠子打得再好,也不会算计别人,况且他是一个清高的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绝对不会要,纵然是替春华姑娘赎身,如果不是我的钱,他也不会接受的。”
薛子蔺半信半疑的看着兰致雅,“世上还有这种人?那我可得去拜会拜会。”
薛子蔺万万没有想到江湖中大名鼎鼎的神算手竟然住在这样一个破茅庐里,茅草搭成的棚子被风一掀,就摇摇欲坠,在凄冷的阴雨中,屋里一片潮湿。薛子蔺站在屋中央,甚至感觉到雨丝穿透茅草,洋洋洒洒的撒到屋里去了。
兰致雅坐下后,说了许多抱歉的话,朱愈只是冷冷的听着,并不答话。薛子蔺侧目看去,这个神算手的脸,比此刻阴沉的天气还要阴沉,不知道是原本就这样,还是因为兰致雅没有兑现承诺。
“我说过我会给你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对兰致雅的抱歉显得不耐烦了,朱愈终于说了一句话,沉沉的没有丝毫感情的话。薛子蔺听了朱愈的话忽然就笑了,“如果他一辈子也筹不到钱,难道你一辈子也不给春华姑娘赎身?”
朱愈瞥了薛子蔺一眼冷冷的道:“这是我和兰致雅之间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兰致雅看到薛子蔺脸上僵住的笑容连忙打圆场,薛子蔺终于又笑了,“既然这是致雅兄对你许下的承诺,我又是致雅兄的朋友,这样吧,替春华姑娘赎身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朱愈本就寒着一张脸,听了薛子蔺的话脸色更冷了,“这是兰致雅对我许下的承诺,与你无关。”
薛子蔺本就是一个犟脾气,没想到朱愈比自己还犟,他心里可就不舒坦了,气冲冲的数落道:“你这个人还真奇怪,只要能把你心爱的女人赎出来就好了,你管是谁出的钱。”
朱愈目光炯炯的望着兰致雅,坚定的道:“这是兰致雅的承诺。”
薛子蔺听来听去就只听朱愈说那是兰致雅的承诺,心里对这个不知变通的神算手又多了一分鄙夷,刚想继续数落他几句,朱愈已经起身送客。
离开朱愈的草庐,薛子蔺嘴里还在骂朱愈的迂腐,他冲着兰致雅气咻咻的道:“我看朱愈根本不爱那个女人,否则他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那女人陷身青楼?”
兰致雅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薛子蔺一脸不解的怒容,微微的笑道:”他这么做既是对自己原则的坚守,也是对我的尊重,有些人,他们一生追求的不是金钱、名利、女人,而是信仰,朱愈就是这样人。”
薛子蔺不赞成的反驳道:“那些都是圣人做的事,我只知道我们是俗世中的人,拥有的是一颗世俗的心,朱愈要真的爱那个女人,就不该为了自己的一点点原则和信仰让那个女人继续在泥淖中呆下去。”
其实薛子蔺说的也对,他们都是凡尘中的俗人,俗人拥有一颗世俗的心。从不同角度看问题,总会有不同的观点,所以薛子蔺的观点,兰致雅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