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冒了小半个头的明月被厚重的云雾彻底掩去月光,天黑得不见五指。
重珏只身一人来到十里坡,踏进漆黑的寺庙,还隐约能看见物体的轮廓。重珏走进已荒废的大殿,里面甚是安静。
“我是重珏。”重珏站在神像前,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一阵迅速的移动声过后,瞬间整个大殿变得明亮。而嫣寰被吊在大殿门口,只身着一件白衣。重珏想过去把嫣寰放下来,却忽然听到一连串清脆的铃铛响。随即,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嫣寰醒了过来。
“啊——”嫣寰痛苦的叫喊着,她感觉身上似乎有上万只蚂蚁在啃噬着全身的骨肉。她不停的扭动着,想挣掉绳子。
见到嫣寰痛苦不堪的样子,重珏脸色瞬间变得冰冷。“放了她。”
那女子从嫣寰身后走出来,身上是一件红底白花的外衣。“重珏,你看我穿她的衣服好看吗?”
“少说废话。你是谁?引我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我舞一曲给你看可好?”不等重珏表示,那女子便翩然起舞,每一动,手上的铃铛就发出响声,嫣寰随之发出无比痛苦喊叫着。
重珏瞬间扼住她的咽喉。“把解药给我。”
那女子笑笑。“难道你不知道千噬蛊是没有解药的吗?”
“既然没有解药,那你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重珏毫不犹豫的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她因难以呼吸而憋得脸通红,却快速的摇着手上那特制的铃铛。
嫣寰顿时感觉在皮肉间的蚂蚁全部涌向五脏六腑,她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痛苦,只想一死了之了就好。“让我死吧。杀了我,重大人!杀了我!”
重珏松开手,一把抓住那女子的双手,把她手上的一对铃铛扯了下来。如此粗鲁的行为将她的左手腕割伤,白皙的手腕登时流出鲜红的血液。她一掌打向重珏心脏的位置,回身掐住嫣寰的脖子,拿出一颗药丸,对重珏道:“只要你把这颗毒药吃下去,我就告诉你千噬蛊的解法。”
重珏伸出手来,她把药丸丢给他。“这是没有解药的毒药。重珏,你可想好了。为了这么个女人,值得吗?”
重珏冷笑着看了她一眼,把药丸吃了下去。
“不要!”嫣寰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他竟然为我吃下了毒药?他竟然想都没想就为我吃下了毒药?嫣寰怔怔的看着他,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好好好。”那女子拍着手道。“还真是有情啊。”她把嫣寰用力推向他,消失在空中。
重珏搂住嫣寰的腰肢,看着她被蛊毒折磨而苍白的脸,身子也因剧痛而轻微的颤抖。他心疼的搂紧她。“雪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解药的。”
嫣寰只隐约能看见他脸部的轮廓,她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颤抖着道:“我看东西好模糊……”
“会没事的,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重珏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她身上。他将她横腰抱起,往寺庙外走。
嫣寰靠在他的胸前,脸莫名的灼热,一直漂浮着的心慢慢的安定了下来。嫣寰闭上眼,手依然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好奇怪,靠在他胸膛竟让我感到如此的踏实。这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一种感觉,也没有从任何人身上找到过……
重珏走了几里路,找到了一个村子。他找了户稍微好点的人家,敲开了那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粗布的中年男人,本来还在抱怨的男人看到重珏这身穿着,忙闭了嘴。
“这位大哥,我们连赶了几天的路,我家娘子又得了重病,能否在你这借住一宿?”见那男人有些不情愿的样子,重珏又加了句:“只要你肯让我们在你这留宿一晚,我必重金相谢。”
那男人听了这话,把门打开,进屋叫醒自己的女人。两人收拾了一间小屋子,备了一些热水,才回屋睡觉去了。
重珏扶着双目暂时失明的嫣寰到床边坐下,又去打了热水,拧了条湿帕子。他轻握住她的手,她猛地将手抽了回来。“我只是帮你擦下手而已。”他又握住她的手,她没有再反抗。他轻柔地擦着她微凉白皙的纤手,凤目中尽是温柔。
嫣寰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清楚的感受到那股温柔。他的手每在她手上无意的触碰一下,她都觉得心跳的厉害。母亲说,重珏帮着摄皓将丞相江儒一家赶尽杀绝,又陆陆续续杀害朝中要臣,是个大奸人。而夕暮也说他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但是,为什么我所感受到的重珏,却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你饿吗?”他将她的手轻轻放回。“我去做点吃的。”
“不用麻烦了!”嫣寰连忙叫住他,虽然肚子很饿,但在十里坡这样穷苦的地方,能找到像样点的食物,是很难的。“我还不饿。”
“不行,一定要吃点。”重珏踏出房门几步,又走了回来。“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他将她抱起,往简陋的厨房走去。
“哎,你干嘛?”嫣寰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
重珏把她轻轻放下,扶着她坐到一张干净的木桌上。重珏在厨房里翻找起来,找了半天就只看到一些野菜。他走出厨房,发现了鸡圈里的几只鸡。他看准了一只肥大的公鸡,运功蓄力,一掌打了过去。那鸡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已经死去。
重珏兴奋的跑过去把那只鸡抓了回来。“你看,我抓了一只鸡。”
嫣寰笑笑。“我又看不见。”
“雪姑娘,放心,等过了今晚,我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眼睛,祛去蛊毒。”
“我并没有任何的担心。”不知为何,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即使天塌下来,也不会害怕。想到他服了毒药,她担心的问道:“你吃了毒药之后,有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还没什么感觉。估计那药是慢性的吧。”重珏烧着火,将水煮沸。“雪姑娘,你家中可还有亲人?”
“家中就只有倾雪一人。那么大人呢?”
“我还有个弟弟。”他把鸡丢到温水里清洗。“不要叫我大人,就叫我重珏。我唤你倾雪可好?”
嫣寰迟疑了会,道:“好。”
“我不想你在花魁待着。”重珏顿了顿,“你跟着我可好?”
“不好。”
“我会明媒正娶你。”
嫣寰脱口道:“不行!”
重珏见她反应那么大,望向她。“你不愿意嫁给我?”
嫣寰沉默不语。
重珏也不讲话了,将洗好的鸡放到砧板上。过了近一个时辰,饭菜终于弄好。他扶着她回到小屋内,两人默默的吃过饭。嫣寰在床,重珏在地,各自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