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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云府主人

小五从小被云府收养,对这些江湖事知之甚少,不怎么理解徐一山的悲戚和担忧。但是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跪在自己面前,心中难免有些不安和羞愧。他不知疏通什么天地筋脉会有什么危险,不过他的职责就是挡住麻烦,所以这个徐怀钰能不能练玄气,望海阁的死活如何,跟他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想到这里,小五正要开口拒绝,这时“吱呀”一声,传来开门的声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开门声瞬间吸引。

拴着骡车那边的侧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粉色丝质长裙,头梳双丫髻的小姑娘走了出来。这个姑娘约么十七、八岁的样子,面貌清秀皮肤白皙,算不得什么美女,但是称得上清秀可人。

小姑娘走出来后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形,直接无视了外面的玄者,当根本不存在一样,走到小五跟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摆出一副茶壶的姿态脆声道:“死小五,你就好好偷懒,没看什么天色了,菜肉还没进厨房,老爷还要用晚饭呢,误了晚饭,你等着挨罚吧!”

清丽的小姑娘一开口却是泼辣女的姿态,众人不禁冷汗直冒,暗呼这个云府真是不能以常理度之。

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竟然敢随意责骂方才大展神威震惊走一群汉焱高手,并刺伤尊级上品高手萧飞花的王级强者小五兄。王级中品的小五兄,要是走出碧云山,走到哪里都必定是开宗立派的宗师或者是帝王皇家顶级供奉的存在啊,就这样在云府门口被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指着鼻子训斥。

而站在台阶上的乌大叔闻言却乐的一口凉茶差点喷出来。

最令蓝山他们崩溃的是,挨骂的小五竟然毫不在意,也不还嘴。脸上的笑容甚至更加灿烂,甚至有些讨好的说到:“小兰姐啊,别生气,马上就好,稍待片刻,误不了老爷晚饭。”

“马上?驴上也不行!小心我把你那些烂事告诉老爷,让老爷狠狠责罚你才解气。”

训斥完了小五,这个叫小兰的姑娘莲步轻摇,向前走了几步,看着跪在小五面前的一老一少,冷声说道:“徐怀钰是吧,你跟我进来,老爷慈悲,愿意试着救你。”

说完看着抬起头来惊喜莫名的徐一山说到:“老爷说,不管能不能治好,到时候都会把孩子给你送回去,时间不好确定,你留下孩子,可以自己走了。”

徐一山闻言面现犹豫挣扎,但是立刻敛去各种担忧,肃容道:“云先生肯施予援手,老夫感激不尽。”

“多谢云先生!”

徐一山对着大宅云府大匾正经的磕了个头。站起身扶起身边的徐怀钰,小声安慰:“孙儿,你要切记,不管多苦你都要忍受。不管……”

“好了好了,还能要了他的命不成,啰嗦!”

小兰不耐烦的打断了徐一山对孙子的叮嘱,看了一眼双目通红却并未流泪的徐怀钰,“跟我进来吧。”

说完转身,看着讪笑的小五不屑的瘪了瘪嘴:“老爷让你把车赶进去,剩下的两人都和你有一战之力,从你这里得不到什么了,算是过了你这一关。”说完不再看他,自管自的走进侧门。

徐怀钰心性也够果断,只是红着眼睛默不作声的对爷爷徐一山行了一礼,并未纠缠道别,然后快步上前跟在小兰身后进了侧门。

看着走进云府的徐怀钰,一边的蓝山和司马清风心中只剩下了羡慕。虽然徐怀钰只是求医,可是能走进神秘的云府,能见到那个被小兰称为“老爷”的云先生,如果稍微得到些指点,未来恐怕都不会比眼前赶骡车的小五差吧。

小五听了小兰的呵斥一缩脖子,伸手挠了挠头,不再理会外面几人,有些讪讪的走过去解开缰绳,拉着骡车也走了进去。那扇打开的门再次关闭,似乎隔绝了世界,与外部再无关系。

徐一山站在那里怔怔的盯着侧门看了看,面色终于缓和,对蓝山以及司马清风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看门的乌大叔看着蓝山和司马清风,一手茶壶一手蒲扇,依然笑眯眯的问道:“说吧,你俩想怎样?”

蓝山和司马清风对视一眼,当即做出决断,两人同时走上前,蓝山抢先说道:“乌前辈,我二人三年前得小五兄指点,如今我已经王级下品,司马兄已经王级中品,修炼上屡屡感到进境艰辛,不明处太多。我二人希望得到前辈指点。”

蓝山已经来云府第三次了,跨时九年。第一次来的时候他是玉级中品,而当时的小五也不过是个青涩少年,玄气阶位比他还低一些,只有玉级下品,最后胜在战斗技巧和玄技的精妙。九年后他精进到王级下品,可谓进步惊人。此刻他已经称得上汉焱国有数的高手了,但是小五却进步到了王级中品,明显比他还要强些,令他心中无奈至极。这次很意外的不用打就算过了第一关,也算侥幸,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才行。

蓝山九年来跟小五交手两次,虽然每次都输,但是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可是眼前这个自己从未见过出手的看门老汉乌大叔一直令他感到神秘莫测。

乌大叔表面看起来朴素无华,就如同乡间老农一样毫不起眼。但是在他眼中,九年前的乌大叔就如同一座山,一座几乎无法逾越的山。而九年后,乌大叔在蓝山的眼中却更加深不可测。乌大叔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似乎都暗含天地至理,一呼一吸都与天地同步的感觉。此时的乌大叔已经不是一座大山,而是广褒无垠的大地,你站在大地上如同一颗尘埃般毫不起眼。

蓝山自己清晰的感受到,他越是强大,在面对乌大叔的时候就越能感到自己的渺小。所以,他根本不敢说向云先生请教,而是说向乌大叔请教。他相信,如果能得到乌大叔的指点,他也必将受益无穷。

乌大叔右手的破蒲扇还在哗哗的响着,黑瘦干枯的脸上还是那副老农般和蔼的淡泊笑容。可是看着他的蓝山和司马清风却明显感到眼睛似乎一花,眼前如老农般的乌大叔整个人在瞬间幻化出了另一幅模样。令蓝山与司马清风肝胆俱裂恨不能匍匐膜拜。

此刻乌大叔周身被无数强大的黑色玄气如刀锋般围绕,身影在密集的玄气中似隐似现,手中的破蒲扇每一次的扇动都不断加强着玄气的强度。夕阳照射下的山林在这一刻似乎变成了黑夜,一时间天地无光,只剩下了勾魂夺魄的黑色玄气。

站立在对面的蓝山和司马清风被迫释放出自己最强的玄气抵抗着乌大叔的压迫。

想跑?两人感到如同深陷泥沼,难以移动分毫,整个人都似乎被无形的绳索紧紧束缚。想反抗?自身玄气极力释放也仅能看看抵抗住乌大叔的威压,别说出招了,他们两人感到自己此刻已经频临死亡边缘,玄气稍有异动,在下一刻必将被无穷强大的黑色玄气吞灭。

此刻乌大叔周身黑色玄气笼罩的范围竟然足有六尺,脑后的玄气圆环上面竟然整齐的交叉排列着九颗玄气珠,不论是周身玄气凝结的范围还是脑后玄气圆环与玄气珠的大小,无一不证明这个衣着随意看起来如乡间老农的看门人乌大叔竟然是实实在在的玄气皇级巅峰高手。

这个结果令深陷压力的蓝山与司马清风既惊讶又兴奋。

皇级高手啊,这不是真的吧。天衍大陆的皇级高手早就是传说中的存在了啊怎么会出现在云府做一看门人!

而且他脚下还有一个模糊的玄气环似隐似现,这又是什么?

就在两人心神恍惚之下,乌大叔施加过去的威压更甚,但是两人发现自己竟然还可以看得清楚乌大叔周身玄气的变化,甚至还能清晰的感知到玄气与他本人之间的联系。

乌大叔周身玄气好似拥有生命一般,忽而凝聚成一把破天巨剑凌空直刺两人,忽而幻化成一把巨型战刀斜劈而至,忽而变成如巨蟒般粗细的绳索凌空卷至,但是每一次攻击都在即将触及蓝山与司马清风身体时自动消散……

“咕嘟咕嘟……”

乌大叔端起茶壶喝了口凉茶,就在这一刻,似乎可以毁天灭地的黑色玄气顿时烟消云散。夕阳还是那个暖暖的夕阳,乌大叔还是那个朴素无华的看门人。可是此刻蓝山和司马清风二人却如同刚从水中被捞出来一样,周身已经被冷汗浸透,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舒服的咽下嘴里的凉茶,乌大叔哈出一口气,看着站在那里两股发颤的二人随意道:“玄气修炼,金星武者之前都只是筑基程度,在大陆虽被称为玄者,但是在我眼里还仅仅算是武玄,不能算是真正意义的玄者。而玉级才刚刚步入玄者初级。尊级、王级、皇级、也不过是修炼自身潜力,这时候就要看玄者本人的悟性根骨和潜力大小了。王级再往上,每一步都难如登天。而皇级再往上……”

说到这,乌大叔的眼神不由飘向远处天空,有些失神的看着天边红红的彤云喃喃:“那就是开始掌握天地之力了……”

蓝山和司马清风的神思在强大的压迫结束后逐渐回转,已经清醒了过来。在经历了刚才的强烈刺激后两人心中若有所悟,听了乌大叔好似自言自语的话语如醍醐灌顶,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些东西若能悟出些许,修为必将受益匪浅。

“感谢前辈赐教,前辈堪称我二人一言之师,蓝山、司马清风铭感于心。”

两人神色有些激动的抱拳行礼,看到乌大叔随手摇了摇手中的破蒲扇示意自己离开,也不再聒噪,转身闪烁而去。

小五进了宅子,拉着骡车从偏门进去,顺着院墙小道来到厨房,开始卸货不提。

徐怀钰跟着小兰走进云府,穿过前庭,走入中庭,走在前面的小兰一言不发只管向前走,而徐怀钰也一句不问紧紧跟在她身后。徐怀钰虽然没有四处乱看,但是眼角余光也发现诺大一个宅子中仆从似乎很少的样子。穿长廊过水榭,很快就来到了后宅。

小兰走到一间大屋门口,这才转过身,看到紧跟身后的徐怀钰,伸手虚指脚下。徐怀钰会意,点头肃立不动。看到他这么懂事,小兰脸色稍霁,掀开湘妃竹帘走了进去。

室内格调雅致,桌椅板凳无一不是紫檀所制,工艺精细形制考究。小兰转身走进偏厅,一张巨大的紫檀罗汉榻,榻上正中摆放着一张紫檀木几,几上摆着一张花梨木棋盘,一个男人正半倚在软垫上看着自己的布局沉思。

小兰走进来看到斜倚在软垫上的男人时眼中闪过一丝热情,但是很快就掩盖了这份不该有的情绪。

“那个孩子呢?”

榻上的男人抬起头,亮若星辰的黑眸看了眼小兰,刺激的小兰心弦乱颤。窘迫中白皙的脸颊就腾起两抹红晕。

“那孩子在外面候着呢!”

小兰轻声回禀,哪里还有丝毫站在门外大骂小五的泼辣。

男人做起身子,把手中的白色如玉的棋子丢在棋盒里,开始慢慢收拾棋盘,“把他带进来吧,一个小孩子,不用那么多规矩。”

小兰点头无声的退去,走出去掀开帘子冲着徐怀钰招手示意。徐怀钰看到召唤自己,心中紧张无比。刚才走进宅子的镇定立刻灰飞烟灭。即将面对云府未知的神秘主人,自己未知的命运,小心肝不由噗通噗通一阵慌乱。跟在小兰身后,有些战战兢兢地走进里屋,徐怀钰终于见到了这个无比神秘的云府主人。

一个身穿白色蚕丝长衫,一副居家打扮的男人正在榻上收拾围棋,这个人身量似乎并不高大,也就不足六尺,也并不彪悍强壮,看起来似乎还有些文人气。年纪看起来好像二十多,也好像三十多,一头黑发梳的整整齐齐,用丝带扎在脑后,一双剑眉显得英气十足。这时那个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徐怀钰,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眼睛,徐怀钰与这双眼睛对视的一瞬,就觉得自己的精神似乎飞了起来,整个人都瞬间分解成无数个碎片,统统融入这双深不见底的双眼之中。

“你叫徐怀钰?”

一声问话惊醒了沉迷的徐怀钰,灵魂在这一刻似乎回到了他的身体里。看着眼前的男人,徐怀钰觉得自己简直犹如草芥般渺小无比,躬身行礼回话:“回老爷,我是徐怀钰!”

男人听到徐怀钰的回话不禁莞尔,一边候着的小兰也掩嘴轻笑。

“你算是我的小病人,又不是下人,怎么能称呼我老爷?”

男人沉思片刻,“我叫云漫天,在离开这里之前你可以叫我云叔。”说着指了指小兰,“叫她小兰姐,还有些人你也会慢慢认识。”

徐怀钰再次躬身:“云叔叔好。”转过身在问候了小兰,小兰也点头示意。

云漫天招手示意让徐怀钰走到跟前,伸出左手并指如戟,轻轻点在徐怀钰的小腹丹田。徐怀钰登时感到一股热流从小腹窜入身体,在自己体内飞速的游走着,好似整个身体浸入温泉般舒服。

忽然小腹一阵刺疼,徐怀钰眼前一黑,他感到那股热流与丹田衔接的天地经脉开始接触,疼啊,真的很疼,全身经脉好像都要爆炸一样痛彻心扉。可是徐怀钰知道这是云叔叔在试探他的病情,不敢有丝毫其他的异动,只是咬着牙强忍痛苦。冷汗瞬间打湿了他的内衣。

其实只是两个呼吸的时间,云漫天移开手指,神色陷入沉思。抬起头,却看到一头冷汗却一语不发表情痛苦的徐怀钰。

“小兰,你先带怀钰下去休息,等会一起晚饭。”

看着徐怀钰跟着小兰离去,云漫天又靠在了榻上的软垫上,开始思索起来。

虽然宅子很大,但是云漫天依然清楚的知道今天大门外发生了什么,都有谁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玄气到了他这个高度,只要愿意,他都能听到地下蚂蚁的战斗。不过一般他在府里都会完全放松下来,闭塞耳目,做半个普通人。今天特殊,所以云漫天才释放玄功,一边在后宅下棋,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一个六岁可以修炼到九品武玄程度的孩子,特别是这个孩子竟然还是丹田脉与天地经脉不通,所以才引起了他的兴趣。若非如此,凭徐一山的实力根本没可能闯过小五这一关,更遑论让徐怀钰进院子了。

经过刚才的探查过程云漫天可以肯定,徐怀钰有着超过同龄人的成熟,还有一颗坚韧强大的内心,以及对未来的渴望,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而且他还发现,徐怀钰的经脉不通,竟然是人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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