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林里,静谧,如同秋天的湖水。“沙沙”偶尔传来几声野草被拨开的声响。
“这野猪既狡猾又机敏,我们人太多反而容易惊动它!阿福,你带两个人从右面包抄过去!有才,你带其余的人从左面堵住它!大约前进50米即可折返,必可将它擒住!”说话的少年浓眉豹眼,颇具领导气质,他双手朝着左右各一指,两股人马便蹑手蹑脚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前去。留下来的,仅有一个女孩,一个瘦弱而美丽,又有些忧伤的女孩。
“铃,拿好你的武器!这是在狩猎,不是在过家家!”少年轻声地对着女孩说道,语气虽轻,却字字如刺。
那个叫铃的女孩如同被老鼠爬上脚跟般吓了一跳,之后朝着少年微笑地点了点头,忙把自己手上的武器握好。
“唉~”少年无语地叹了一口气。女人,真是累赘。喜欢你而又粘着你不放的女人更是累赘到底。有必要在自己打猎的时候也跟过来么?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等着自己抓到野猪给你煮汤喝不是很好?真是傻蛋兼白痴。
铃对面前的男孩有着一种强烈的依赖感,这种依赖感应该是厚积薄发的,要知道眼前的这个哥哥已经跟自己青梅竹马12年了,那些本来就有的情愫在短期内忽然爆发,就跟自己的经期一般突然就有了,并且开始定期骚扰自己平静的生活。
前方两米多高的灌木丛深处忽地传来一阵骚动,少年持起弓箭警惕地移动起自己的脚步,铃紧随其后,唯恐和男孩的距离拉开半分。
“嗖嗖”一头体长近两米的野猪穿出囚笼般的灌木丛,之后便顿在那,两只猪眼睛如同两颗电灯泡四处探照着,就如同一个越狱的囚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是野猪的习性,一般它被赶入一块新地方时都会停顿接近一秒,之后才确定自己的逃跑方向。而这个时候,真是猎杀野猪的绝佳时期。
男孩之前已取下肩上的角弓,此时立马搭弓射箭。那娴熟的蒙古式射法,实在很难让人相信男孩不过才十四岁。
铃从背后看着男孩的潇洒英姿,嘴角顿时泛起一弯暖意。任何人的人生中总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你觉得很飘逸;一眸一笑,都让你觉得很开心;一颦一皱,都让你觉得悲伤到底,那便是你已经喜欢上的人。铃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男孩。因为她还不知道,喜欢,到底为何物?
那支羽箭脱离男孩的角弓,撕开四周的空气发出阵阵嘶嘶声,用古人的话刚好可以绝妙地形容这箭的速度——离弦之箭。
男孩有百分之百的信心——那箭会穿过野猪的眼睛,然后终结它无用的生命。凭着他多年打猎经验再加上他刚刚准确而及时地出招,可以说这一箭命中率是百分之百。同样,铃也坚信着,坚信着自己眼前的男孩会让自己心底再多叠一层早已厚厚的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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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色的天空忽然出现一点红光,红光的四周空间似乎被强大的能量挤压得有些扭曲,使得红光走过的地方略显膨胀,犹如天空的一道疤。红光在天空中能量消耗地极快,它体表逐渐消散,它的本体逐渐被人们看清——原来是一颗直径约有20米的小型陨石,陨石体表冒着火,真是一颗愤怒的小陨石。它选择撞击的地方已然确定,不可更改,正是它前下方的野猪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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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猪躲开了有才和阿福的夹击,扭着插着几根箭的屁股从灌木丛中跑出来有些庆幸,待到看到眼前的箭射来时,顿感不幸。这时,箭离自己仅有咫尺,强大的气势压迫得自己动弹不得,它想逃,可是因为害怕,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根本不听从自己的指令,四脚因此不能移动半分。“死了!阿曼妈妈!小宝要死了!”它心里想着,害怕得咧开了嘴。它想闭上眼,不想看见羽箭射进眼睛那个恐怖的画面,可是它竟然害怕到连闭上眼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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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微笑着,动物面临死亡时表现出来的绝望、无助他早已司空见惯,对他来说,正是弱肉强食促进这个世界的成长,别说是猪了,即使是个人,若是太弱,他也可以泰然自若得将之射杀。弱者生存于世,就是让强者发育的——他的一贯想法。
铃看到野猪那个人性化的可怜兮兮模样,她在那一瞬间忽然不禁对野猪从心底感到同情,她想阻止她的叶洛城哥哥却又开不了口。从小饱受母亲道德教育的她对于世上的一切生灵哪怕是一花一草也怀有一颗爱惜关怀之心,更何况是一头野猪?在箭接近野猪的那一刻,她本来就苍白的脸霍的一下整个没了血色。这野猪做的菜怕是怎么吃不下了!只是此时她根本感觉不到因害怕而本应感觉到的透骨凉意,反而是觉得异常地灼热,她抬头望去,一颗直径约有20米的燃烧的陨石朝着自己砸了过来,四周的树木在高温的灼烧下蒸发出水汽,水汽扭曲了她的视角,四周的事物由下至上呈现着奇怪的波浪形扭曲。
“啊~”铃的明眸慧眼看清那颗陨石奇怪的形状,竟是一张狰狞的鬼脸,那双眼睛冷酷而高傲,睥睨一切。那脸早已千疮百孔,犹如一个马蜂窝,无数碎片从那脸上分裂出来,散入火焰中化为灰烬,可怕的是这些如同皮肤的碎片被撕裂后剩下的部分竟然不是普通的石区,而是石质的血管、骨头。这不是活生生的面部解剖么?铃吓得眼睛瞪得极大,她分明看到那张脸还活着,还在拼命地挣扎,只是他表面那团火焰犹如一个能量汇聚的巨人,狠狠地将他夹在自己的包围中,使他无法挣脱。
那热量使得男孩也转过头去,那光景顿时吓得他动弹不得。强者!大自然才是真正的强者!在它面前人类只能臣服!我要死了!男孩吓得软趴在地上,使劲地喘着气,眼睛瞪得鼓圆,他想跑,可是他知道他根本跑不了!
这时,反而是铃站着,她镇定地念念有词,似乎在念着什么咒语。一个白色的光球以她为圆心瞬间扩大,一下子把身边的男孩罩住。
“砰~”陨石朝着野猪还有那两个人站着的地方砸了下去,那地面瞬间熔化,在巨大的爆炸中,那片区域被炸出一个直径百米的大坑。大量灰尘被强大的能量冲击到空气中,霎时间扩散了百里,到处都是灰蒙蒙。
过了许久,等到那些灰尘消散了不少。那个百米的陨石坑坑壁某处裂开了一个洞,一只手从里面探了出来,接着是脸——原来是那个男孩。此时的陨石坑坑壁已没有那么地灼热,男孩使劲地从洞里爬出来,之后整个人瘫倒在陨石壁上,接着他翻过身来,面对着灰蒙蒙的天。
“哈哈~哈哈~我居然没有死!”男孩大笑着,背靠着热呼呼的陨石坑壁,他左右观望了下——没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现在要是我顺势把洞埋了!又有谁知道雨铃是我因为我没救才死的呢?那时候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我喜欢的阿桑小姐交往了!管你什么指腹为婚!管你什么父母之命!人都死了,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哈哈~哈哈哈~”男孩仰天长笑。
“少爷~小姐~你们在哪里啊!”远处传来仆人的声音,男孩冷笑,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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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呢?陨石呢?我居然还没有死!这是什么?一、二、三、四、五,五只手指头?这是手?鼻子、耳朵、,怎么变成这样?我标志性的吸引母猪无数的长牙呢?不见了?我怎么懂得数一二三四五了?猪是不懂算数的啊!陨石正下方某处——奇特的犹如洞穴般的小空间里,昏暗的黑光流转,似乎在支撑着整个空间,一双放射着光芒的眼睛不住地审视着自己的身体,双手不住地抚摸着全身。梦境!这不是真的!这是人的模样么?这全身的肌肉,健美得如同海里畅游的海豚的身躯。还有这手、这脚,可以轻易地放开收缩,还可以摆各种动作。只是,小猪急切地望向自己的命根子,这家伙也太小了吧?比起自己本来亢奋状态有四五十厘米的家伙,简直还没有发育嘛。以后怎么传宗接代啊?有哪头母猪还会要我啊?小猪顿时心底一阵苦恼,原本的好心情都打水漂了。
“咳咳~”洞穴的另一头传来轻轻的咳嗽声,小猪警觉地闪到洞壁旁,速度之快,甚至常人无法看清楚他移动的轨迹。他循着声音不露声息地走了过去,当他走到另一个小空间时,发现地上有一张极其恶心的石质鬼脸,如果他是铃,他便可以轻易地察觉到,这张脸正是陨石里那张鬼脸,只是小了千百倍。
“咦~这里居然有如此精致的石雕!”这是小猪的第一反应,他并没有觉得鬼脸的残缺有什么不好!只是觉得这鬼脸雕刻得极其精致,是一件难得的艺术品。被碎裂的身体、脸,甚至是腐烂的身体,小猪见多了,也习惯看了,所以并不觉得恶心。只是石质的碎裂脸倒是第一次看到,小猪觉得这脸雕刻得极像,不由得感慨,能雕出如此传神的作品的!肯定是大师!这脸、这痛苦却又僵硬的表情,立马让人联想到人受酷刑而死那个悲惨的模样,就像人被老虎活活咬死时的表情。这嘴巴,“咦~”小猪吓了一跳,那嘴巴居然动了一下,“咳咳咳~”发出声音来。见鬼了!小猪吓得脸色发青。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那个鬼脸居然说话了,声音高傲而僵硬,就如同在战场上受重伤即将死去的皇帝在发表遗言。
“小~小宝,阿曼妈妈都是这么叫我的!”鬼脸的声音带着一种回响,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小宝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卑微了。
“姓什么?”鬼脸特意将他那僵硬的嘴角拧出一点笑意,显然是为了缓解小宝的恐惧。
“没!没姓什么。”小宝铁青着脸吐出话来,听起来让人感觉好似说话时舌头都没动一下。
“唉~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有些英雄气概,扭扭捏捏的,成何体统!”鬼脸有些怒了,“从今以后,你复姓独孤!”鬼脸倒是不问小宝答不答应,以命令的语气对小宝说话,仿佛一种恩赐。
“多~多谢师父赐姓!”小宝脸色一变,忽地跪到地上,捧拳道谢。这鬼脸会说话,此乃疑点一;我无缘无故由野猪变成了人,此乃疑点二;这鬼脸居然要客气地和我说话,此乃疑点三;三者结合,容易得出以下结论——1.这鬼脸肯定非凡物,不是神仙,即是魔鬼;2.自己的变身肯定和这个鬼脸有关,或许就是他帮自己变的。变成人后,小猪的智慧成倍地增长。
“师父!这个称呼用得好!没错!你是该叫我做师父!咳咳~”鬼脸痛苦地咳嗽了几声,心里暗道:原本以为将神力灌输到这头野猪身上纯属因缘巧合,情非得已!看来这头猪却颇有慧根,或许,我还有翻盘的机会!
“没错!是本尊将功力传于你,你才能成精,化为人形!如此说来,你也确实该唤我做师父。”鬼脸说话时语气明显平和了,少了那份高高在上的感觉,只是他少说了一点,就是野猪的体质特殊,原本在临死前将自己剩余的功力传于另一个人是不可能的,猪更不可能。如果每个修道人都能在临死前将功力传于他人,长此以往,那他们的后代不就个个是高手,没有付出应有的努力却得到了付出努力的人才有的实力,这种“富二代”模式是天地所不容的,所以根本不可能,纵是可能,也不会长久。“来!这些是为师所珍视之物,今日皆传于你!咳咳~”鬼脸痛苦地咳嗽着,他的上空泛起了黑光,与那些支撑着洞穴的黑光一模一样。黑光中突兀地出现一份卷轴还有一个令牌以及一柄长剑,长剑亮银似雪,剑柄上刻画着华丽的梅花纹路,剑柄尾端却如同一个莲花蕾含苞着。“剑锋利实用即可,有必要做得如此精致么?”小宝内心嘀咕着,那三样东西便已飞到他手上。
“这卷轴上记载着为师毕生所学所得,你要时常翻阅。这柄寒梅剑是为师云游昆仑上时机缘偶得的,削铁如泥,配合我的玄冥心经正是与虎添翼。如若有一日,你能习得卷轴上所有武功,再加上这柄寒梅剑,独步天下,又有何难?哈哈~咳咳~”
“这鬼脸还真会吹水!独步天下!学你的东西至多不也就和你一般厉害!瞧你这般模样,难道不是被人打残的么?”小宝心里又犯嘀咕,只是不敢说出来,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做一番敬佩之极的惊愕模样,忙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鬼脸嘴角微微翘起,明显是高兴了,“我时日无多了,这令牌你带到五丁山,寻得辰星门门主司徒绍功,他便会替我教导你!”鬼脸停了一下,又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道:“若是你想变回野猪的模样,也只能找司徒绍功,要不就一辈子都是人形!”
不变回便不变回,有啥了不起的!况且这鬼脸还不知道我有我的阿曼妈妈,阿曼妈妈也可以帮我变回野猪的!小宝还有那么多母猪要泡,哪来的闲空理你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鬼脸的闲事,至于你给了我那么多功力,就谢谢了!小宝在心里盘算着,觉得还是先答应下来,只是答应过了同时也就忘了。“哎呀~”小宝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绞痛。
“至于你身上的毒,全天下也就只有司徒绍功能解,这毒是慢性的,倘若一年之内无人帮你解毒,你会全身爆裂而死!”高高在上的语气,阴冷歹毒到极点。
这鬼脸!好毒!居然还在我身上下毒!
“弟子必定谨记师父的话,认真执行!”小宝只能痛苦无奈地答应了。
“好~好~”鬼脸听到小宝的答应后大笑起来,他知道,小宝不答应根本不可能,“想不到我幽冥王苦修多年,虽说刚所剩功力不足全盛时的万分之一,不过最后还是便宜了你这小子,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鬼脸说这话的时候冷笑了一下,只是笑容很浅很浅,小宝根本没注意到。“哈哈哈哈~”鬼脸不顾脸上破裂开来的纹路,不住地大笑,他的脸渐渐地分裂,然后碎成小块,又碎成粉末,然后散到空气中。大笑声绵绵不绝,在空间中回响,可谁又能听得出其中的痛苦、其中的辛酸、其中的无奈?
小宝在原地站着,直到空中的粉末全都化作虚无,他才坐到地上去。这鬼脸刚刚说话但求重点,不做铺陈,连自我介绍都免了,看来真的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于是说话也简略了不少。这次奇遇是福是祸呢?是祸吧!无缘无故就中了毒,要是一年后找不到司徒绍功,那不就得死了!一年哪,能泡多少妞,吃多少树根!但要是没这奇遇,自己不早就死在刚那一箭之下了么?多活一年,就多了多少乐事!而且,自己还无缘无故成精了,还可以学点武功,这难道不是乐事?但是,每天要想到自己距离死亡又近了一天,那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傻的!哪一天我们不是在靠近死亡!活着不就是为了等死?哈哈~想到这,小宝忽地开心起来。无缘无故多活了一年,谁不开心!于是,他打开卷轴,开始阅读起来,那是人的文字,可是他就是看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