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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七年生死约重现 02

这时双方局势胜负已然颠倒,落梅庄弟子见此,复又跟楼观派斗在一起,落梅庄弟子所成阵法在众人合力冲击下,竟也疲态百出,不消片刻,就听有落梅庄弟子惨叫声传来。梅伯听到,心知已经无用,道:“大家还请住手。”他靠着沁儿的搀扶站了起来,朝段平道:“今日落梅庄栽了便栽了,你等究竟想干什么,划下万来!”

门外已经躺下几具尸体,初晞远远看去,心中不觉难过,再看看殿中沁儿,心中更如刀绞,连连暗叹自己没用。段平盯着夕儿道:“现在寿阳宫可以带我去见言掌门了吧。”夕儿扫视了一下大厅道:“既然段大侠功夫已到如此之境,我们梅妆派想必也难留江小姐,如若王大侠今日放过众人,梅妆派也自会承情,过些时日,双方约好,送还江小姐回来。”

段平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夕儿道:“既然如此,那么王大侠可知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她也正在寿阳宫中。”段平忽听到此,大惊道:“你说什么,二弟还有一个女儿?”夕儿道:“嗯,就凭这个消息,阁下可以放人走么?”

段平转而变得大喜,哈哈笑道:“那好,只需寿阳宫也留人在此,我便同意。”段平盯着小赖道:“至于他,杀楼观派弟子是万万走不掉的。”小赖仍在调息,也不答话。夕儿道:“你是不相信梅妆派?师傅吩咐过,我三人同来同去,除非是死了才不会分开。”

段平心想:“如是这样,倒也难说。”转眼见沁儿正围在梅伯旁边啜泣着,忽地想到一计,见他朗声一笑,朝小赖一步一步走去,外面楼观派弟子都在嚷嚷着“杀了他,替众师兄弟报仇!”,

段平走到柱子旁边,身子忽地一转,单拳化掌,竟朝沁儿抓去,夕儿与梅伯都欲伸掌去接,却见段平又是一转,扣住沁儿肩膀猛地后撤,转眼便到门口,将沁儿交楼观派弟子看管。

初晞见他只在转眼之间便从两人之间抓到沁儿,虽然有些使诈,但终究也是功夫超群。他再也不能忍耐,喊了声:“你们别伤了沁儿姑娘!”众道士远远见他冲了过来,有两个道士往前面一栏,初晞试着突了几下,却总是被那两个道士挡住。段平道:“让他进来好了!”

那两个道士点头退开,初晞忙跑到沁儿旁边,见她已经晕了过去,忙去掐她人中。夕儿道:“看来楼观派的行径也和其它门派并无区别,还号称千年道观,也不知羞耻。”段平道:“贵派十五年前又何尝不是这样?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夕儿眉间微蹙,不再言语,云清指着远处仍在调息的小赖道:“穿白衣的那厮,果真叫你报应不爽!”段平见他已经提剑上去,也不再说,毕竟云清是自己的师叔,他到门口叫了两个弟子跟初晞一同去找罗鹏回来,众弟子听闻罗鹏还活着,不觉大喜。初晞虽有不愿,但他长久以来逆来顺受,也不敢违拗,只得领着两个弟子一同前去。

忽听得云清“啊”的一声倒在地上,段平暗道不好,小赖功夫也甚是了得,经过这一阵调息,已经可以活动,只是他故意假装还在运功,赚得云清上当,见云清一剑刺来,斜身一闪,一掌击在云清肩上。段平刚欲抢上,却见他已然朝偏殿跑去,身法甚快,段平过去给云清救治,见他肩头红红一块小手掌印,小赖本就内力不深,加上受伤,因此这一掌并无大碍,云罗忙取出白雪化符丹给他服下。

这一阵变故后,夕儿对段平道:“事已至此,就依你们所言,但请段大侠立誓,不能让沁儿少了一根头发。”

段平笑道:“好,在下也非食言之人,姑娘尽可放心。”当下转头对云罗云清道:“晚辈冒昧,二位师叔不知这样可否?”云罗点头不再多说,夕儿领着梅伯跟两个姊妹还有落梅庄弟子撤到偏殿商议,段平们仍留在大殿救助受伤的弟子,数了一遍看折损了三个弟子,段平不觉心中忏悔,暗自诵了遍往生咒,想到故人之妻还活着,二人之间也有了女儿,不觉宽慰。

过得片刻,那两个道士跟初晞抬着罗鹏一起回来,众人见罗鹏半张脸发黑,虽不见有黑斑跳动,但也甚是吓人,云罗见此,忙上去给他把脉,口中喃喃说道:“怎么会伤的这样厉害?不想那白衣孩子的七元太素掌竟能练到这等火候。”众人都用些恶毒的话语咒怨小赖,段平道:“这也要感谢这位小兄弟了,要不是他,罗兄弟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众弟子这时朝初晞瞧来,眼中满是笑意,初晞只是笑着点点头回复,也不言语。

云罗给罗鹏服下一颗白雪化符丹,然后用功催化体内丹药,逼出毒素,过了一炷香时间,便听得罗鹏咳了一声,吐出一口黑血,身子晃了晃便又睡去,段平让人给他进了些水,尔后扶到殿内守候。

过得不久,偏殿过来一个女子,初晞认得她正是上次见到的菱儿,菱儿道:“谷主让我传话给大家,今中午时上游坝中会放水,大家便可以早早离去,至于其它,有人让我给王大侠带了纸条。”说完她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段平,另外一张递给了初晞,初晞见她眉间微皱,然后朝初晞浅浅一笑,他不知何意,点头笑了一下表示回敬。他打开纸条,上面写着“照顾好沁儿”五字。

段平看完纸条,并没有多说,转身对云罗道:“云罗师叔,既然如此,休息片刻后我等便出谷渡河,然后再做打算。”云罗在这里最长,他虽未见段平口吐内容,也没有多问,点头称是。

片刻时分,沁儿便已转醒,心想定是爷爷不要自己,不觉伏在初晞怀里哭了起来,初晞安慰了许久才止住了哭声。不久,落梅庄送来一些点心,楼观派众人先让沁儿跟初晞吃了些,见并无其他症状,便都分食了些,云罗让人葬了三位弟子,便出了谷。

众人依着来时地图出谷,刚经过老梅林旁边不久,段平忽想不对,忙让楼观弟子折回去再看看,却见落梅庄内只有些打杂的农民,其他人已经离开。他按怪大意,心想那些人已然从另一条路离开,半个时辰后,便远远能听见河水的隆隆声传来,待到铁锁旁时,河水已经快涨到铁锁附近。

沁儿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心想自己可以到外面看看,倒也不坏。她从小到大还没出过谷,见到这么宽的河上竟然能搭如此粗的铁链,心中不由好奇的自言自语道:“我自小在谷中长大,却不晓得竟搭得起这么粗的铁链,爷爷却从没有告诉过我,却不知是怎样搭的哎。”

初晞自然不晓得,吱唔了一下,只得悄声道:“我也不晓得。”这时忽听见:“这铁链重逾千斤——”初晞回头一看,却是罗鹏已经醒来,忙笑道:“你转醒了,太好了。”罗鹏坐在担架上咳了几下,道:“谢谢公子小姐了,要不是你们,哪有现在的我。”

他又咳了几下,嘴角之中还在溢出些鲜血来,抬担架的师兄弟本想要让他躺下,却见他挥了挥手,罗鹏接着道:“却不知二位恩人叫什么名字,也好让我心中记下,以后定当相报。”

初晞嘿嘿摸了一下头,道:“我叫陆初晞,你叫我——”想到此处,他又有些卡住,罗鹏笑着道:“我叫你陆兄弟好了。”初晞点头笑着道:“很好,很好,就是这样了。”沁儿用肘子轻轻触了他一下道:“你呀,就知道傻笑了。”然后转头道:“我叫梅沁儿,你叫我沁儿好了。”

罗鹏点头道:“是是,在下罗鹏,适才沁儿姑娘所问倒也是个难题,在下到有些想法,二位不妨到崖边看那铁链。”初晞到边上看了看铁链,却见铁链悬在崖间巨石之上,铁链在凸出巨石上绕了几圈,旁边河水已经慢慢漫至铁链附近。

他转回去对罗鹏道:“铁链好像并没有多少古怪啊,倒是河水一点一点的往上走着。”罗鹏笑着道:“那倒也是,上游本是每到月望时候,需放水空坝,今日距离上次放水只有三日,坝中存水必然不多,因此,他们只能放大坝口,河水也便急了些,河面上升的也较快。”

沁儿笑道:“倒被初晞哥哥说中了。”初晞摸摸头,嘿嘿傻笑着,罗鹏道:“那陆兄弟有没发现崖间巨石上铁链缠了好几圈呢?”初晞点头称是,悄声问道:“难道这也有些古怪么?”

罗鹏道:“由此便能看出当初铁链是怎样架过去的。”沁儿见他说了许多,原是为了解答她自言自语时的问题,不觉赞道:“罗大哥懂得这么多,定是个极聪明的人了。”

罗鹏道:“谢谢沁儿姑娘夸奖了,其实看那铁链不可能用人力来搭起,崖间巨石本不需缠有那么多圈铁链,想来定是剩余下来的。”

沁儿道:“这又怎讲?”罗鹏道:“河面大都时候离铁链有一丈有余,想来定是有人在铁链上套有竹筒之类的物事,让铁链能在河面上浮起来,然后再用船拉着链头,由河的一端划到另一端,待河水上涨时,再将铁链在巨石上缠好,河面上升多余出来的铁链便只能缠到巨石上了。”初晞这时才明白,笑道:“沁儿说的不错,罗大哥真聪明!”

姓冷的道士道:“罗师兄当然聪明了,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问题。”罗鹏摇头笑道:“冷师弟说笑了,再聪明也不还是现在这样么?”沁儿道:“那倒也不是,罗大哥智者可敌千人,武功高的人也只能单打独斗了。”

罗鹏笑笑双眼朝她瞧去,却见沁儿也正在往这边看,二人相视都觉不妥,忙掉头不再言语。这时听云清在前面道:“河水已经到铁链了,大家开始过河吧。”他们一行跟来时人数一样,只是罗鹏受伤,其他倒也没什么时,上了木筏后,依着上次的法子,用铁钩钩住铁链,拉着木筏慢慢移动,待快近岸时,已经见那边的楼观派弟子在高声呼喊着。

待众人过得桥来,马王九与平氏双雄都在,崖边的是后面赶来的十几个楼观派弟子,那骑红马的绿衫女子远远的站在一方巨石上,见段平过来,有些埋怨道:“师叔都走了两天了,那边也没有彤儿的消息么?”段平摇摇头,二人追至这里一时也没了主意,那绿衫女子只得先跟着众人在这边等着,初晞见她坐在巨石之上,眼神并没有朝这边看来,远远而视,甚是高贵,他本想上去告诉她那红羊就在落梅庄内,自己本来胆小,心中犹豫了一会儿,终是作罢。

众人起锅造饭,之后便起身先回终南山,段平正有消息带给王涣龙,便也只好同行,罗鹏有伤,不便上马,只好由两个师兄弟抬着。初晞跟沁儿在旁边与他相互说着话,倒也不算寂寞,几人落在马队后头,正也清净自在。初晞跟沁儿听罗鹏将其许多终南山的趣闻,如白衣仙人、老子化胡之类的说法,他本博闻强识,讲话也绘声绘色,倒使得陆梅二人不住叫好。

傍晚到了丰平镇上,众人在那里歇脚,顺便给罗鹏跟沁儿买来马车,第二日一早出发,初晞跟沁儿用一架马车,这时已至腊月,往北天气甚冷,二人也只得穿着楼观派所给的袍子蜷缩在车内。初晞又想起怜儿来,心中不觉担心,这几日下来他始终不敢将怜儿的事情说给沁儿,倒不是害怕有什么误会,主要是自己不知如何去说,沁儿待人真诚,诚而不骄,倒不失是一个知心的朋友,他知晓马王九在追寻怜儿,心猜他会知道些,借着中午用饭时,初晞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向马王九鞠了一躬,道:“马大侠安好!”

马王九转身盯了一会初晞道:“你就是那日在永乐集果园的花子?”初晞点头道:“正是小的,这次来想问马大侠一件事。”他说话生硬,显然语气中带着很多惧意,马王九笑道:“小兄弟哪里话,既然大家一起同行,想必兄弟也算是同道中人了,能帮的刀疤神定会相助。”

初晞见他如此仗义,心中不觉一块石头落地,悄悄问道:“那日在果园中逃脱的黄衣女子,王大侠之后见过么?”

马王九哈哈一笑,拍了初晞一下道:“我看小兄弟也不简单,莫非你识得她?”

初晞笑道:“马大侠说笑了,小的只是一个花子,怎会认识她,只是随便问问。”他言语搪塞,马王九心中已能猜出些门道,笑道:“放心好了,那日之后,我们一直向北而寻,却也再也没见过她们,不过一早我们收到西北巫驼帮弟子的来信,已经在名州镇见到那几个番邦女子的踪迹,此行正有许多人都朝名州镇汇合呢。”

初晞大喜,道:“那我们也去名州镇么?”马王九点点头,初晞知道能顺路回自己的家,当下大决快慰,回到车上告诉沁儿,沁儿也想到初晞家去看看,但一想到父母已经过世,不觉又伤心起来,沁儿忙岔开话题,二人随车相互讲些故事,初晞还能模仿各种声音来逗沁儿笑,倒也不算寂寞。

大约过得两日之后,云清跟一部分子弟,还又罗鹏一起取道向西回终南山,剩下众人一起朝北,向名州镇驶去。初晞见众人大都不再言语,那绿衫女子远远撇开,从不跟其他汉子一起说话,越往北走,周边人烟也愈加稀少,看起来甚是萧瑟,车子不在在镇子上歇脚,却也不知何事。

几日下来,初晞时常见到会有有马队迎面而来,大家相互问安后,便又离开,天上的鹰叫声也逐渐多了起来,他自是不知,这些都是巫驼帮用来传讯的法子。这日午时落脚休息,有许多人骑马相偕而来,其中有楼观派的云昕,乃是郑云叟的师弟,云罗上前称为二师兄,他本与王涣龙一起,王涣龙前几日到山西独眼龙李克用那边拜会去了,一时间脱不开身,只得拜托云昕留在在此,此外巫驼帮的另外两位当家的吴忝和王权,加上他们带来的人,马队一下便有了五六十人,众人在一处破庙落脚,商议第二日出发。

二人找处角落靠着,初晞想到能回家去一看,心中不由兴奋,这些日下来,他与沁儿已经相知甚熟,几乎无所不谈,二人都从小就没了爹娘,倒也甚是投机。沁儿几日下来,知道外面世界并非像她想的一样,每隔一些时间,便念叨着爷爷,二人商议许久,决定一起逃掉,初晞念着家里,当下点头同意。

两人等到深夜众人都倚在一起睡着时,偷偷溜过墙角,出了庙门。还没走几步,忽听到一声娇喝:“你们去哪?”初晞听是女子声音,回头一看,借着庙里透出的火光看,正是那个绿衫女子,她正坐在路边一棵大树旁边。原来她不喜跟众人吃住一起,便远远撇开众人,独自守在这里,不巧正好看到初晞二人逃离。

二人一惊,沁儿忙拉着初晞的手向前跑去,刚一转头,却见那女子站在沁儿的前面,冷声道:“想跑!”右手朝沁儿肩头抓来,她出招甚快,沁儿刚欲后退却被初晞挡住,眼见就要被她拿住,初晞忙将她向后一拉,他意念一动,催动体内真气右手一掌向前击去,数日来他已经学会节制自己的力道,初晞见对方是女子,手劲当下弱了几分,二人对掌之后,初晞只觉得那女子掌力不大,但劲道在手掌周围连绵,彷佛将自己的力道包裹起来,他一时不知,竟被那女子内力牵引,一个踉跄跌在地上。沁儿忙扶起初晞,见并没有大碍,向那女子道:“我们只是想回家,这位姊姊你就不要阻拦我们了。”

绿衫女子道:“你们被段叔叔拿住,算是人质,这时走了当然不能。”

初晞见她并不放行,心想这女子甚是孤傲,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沁儿道:“初晞哥哥,我们别理她好了,我才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她自幼在谷中不受约束,心想自己要离开定然也行,不料刚跨出一步,那绿衫女子拔剑便刺了过来,二人不敢上前,连连后退。绿衫女子连着挽了几个剑花不让二人腾出空闲,刚退得几步时,剑已然递到沁儿面门,初晞暗道一声“不好!”,忽听“嗖”的一声,刹那又没了声音,尔后便是那绿衫女子的长剑折断,掉在地上,接着又听那女子“嗯”了一声,就此不动,确是被小石所伤。这种扔石的手法甚是高巧,双石在空中划弧,远听有声,待近了却是没了一丝声息,故中招者很难察觉,发石者先后发出两石,后发者先至击断宝剑,显然是力道更强,前石力道虽小,但却更加无声无息,那女子只觉腰间一疼,便再也不能动得分毫。沁儿与初晞好不吃惊,四下不见有人现身,但见夜色蒙蒙,前后无人。

二人乘着夜色急忙赶去,没走几步,初晞忽觉过意不去,折返回来对那绿衫女子道:“姑娘得罪了,你的彤儿还好,下次见到它时,一定会通知姑娘。”他一时慌乱,不知说的是否得当,当下也不再考虑,与沁儿携手而去。

路上沁儿问道:“你怎么告诉那个女子关于彤儿的消息呢,你们认识么?”初晞道:“她便是彤儿以前的主人,这个我早就知道,只是不知如何对她说清,故才瞒着。”沁儿悄声埋怨道:“这些事,你竟没有跟我说,谁知道你这几天在想些什么,老跑神,莫非,莫非——”初晞忙道:“沁儿你别说笑了,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跟一个花子差不多,哪敢多想些什么。”二人一言一语在黑夜中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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