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到袁绍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陶中郎将,你一定是为我中军的气势给吓住了,其实我的精锐全在这中军千把号人,马铠不过数十,步盾不过三百,集中起来吓唬敌人的——我的后方大队,还没到这里,到了你再看看,和黄巾贼相比,好不了多少。”但顿了顿后,袁绍又不无得意,“我告诉你吧,如果黄巾贼比起来,我袁某有优势的话,那就是我拥有两位于毒他们挖地也找不来的宝物,就是沮监军和田别驾。”
这时,田丰似乎计较已定,开了口:“于毒所部数万,有粮则堪战,无粮则落入流贼之筹,而今安阳、邺城外城及邸阁失陷,于毒已有足够粮食,若与邺城下决战,我军未有十足的胜算。”陶升听到田丰的分析,心想看来黄巾缺粮食的事儿,地球人都知道,原来刚才自己为了保住一句废话,又捏造了一句废话,真是汗颜啊。
“那别驾的意思,是没办法去救内城了?”袁绍漂亮的眉毛一锁。
“依愚之见,不妨精选轻骑快马,交由牵子经率领,大张声势,直驱朝歌,于毒部曲的坞堡皆在彼处,必然人心思救,主公同时命大军逐次赶赴邺城,深沟高垒,以示威势,与于毒对峙,勿轻言决战——这样,待到黄巾兵心大乱后,我军再行抄击,可获大胜。”
袁绍大笑点头:“此计最妙,内城之围也可随之而解。”
这时,旁边的沮授也建议到:“之前将军奋发举兵,于磐河讨伐公孙丑类时,曾与沮某有个河上对,现在已然斩杀公孙瓒所置的冀州刺史严纲,北方的威胁解除,如今可专力消灭于毒为首的上党、河内之贼,解除南方的威胁——一旦南北无事后,将军的大军宜分两翼,一翼专破张燕的黑山,一翼专取青州,大张两翼后,将军即可攻灭公孙瓒,收幽燕之地,大合鲜卑乌桓精骑,一路河东,一路黎阳,一路泰山,南下扫荡群雄,再造汉家江山!”
“好,好,监军也说得好啊!”袁绍击掌赞叹。
旁边的陶升听得头晕脑胀,不明所以。袁绍也察觉了这点,但由于时间紧迫,他无暇仔细解释什么,便准备回马安置军务事宜,田丰却唤住了袁绍,小声询问到:“如陶中郎将所言,鞠光他们已经叛变,这次鞠家的事儿该怎么解决?”
袁绍沉吟了下,问沮授:“鞠义知道这事否?”沮授答:“应该知道了,将军之意如何——鞠义的兵马还在大军后面动呢,看来有异心啊。”
“看我见机行事。”袁绍扔下了这句话,然后骑马跑到了节钺车前,蹬蹬蹬踩了上去,对着三军扬鞭大呼:“轻骑二千,由牵招、焦触、吕旷、吕翔率领,以牵招为督,绕开邺城直取朝歌,于毒这次捣我的老巢,我要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中军以张郃为督,审配、逢纪参谋军事,至邺城筑垒,与内城成掎角之势,监视牵制于毒的主力,我与沮监军、田别驾,还有陶中郎将,在此暂时停留,等待鞠义的后继兵马!”
三军同声震呼应命,袁绍又跳下了车,目送着节钺车与骑兵离去,而后对陶升、沮授等人说:“开饭,边吃边等鞠义的人马。”
沮授和田丰对视了下,心里不知袁绍会如何对待鞠义,不过既然要吃饭了,那就安心吃饭——在刚刚搭起的帐篷里,陶升用到了进入这个时空来的最丰美的一餐,肥嫩的羊肉条,酥软的鹿腿肉,蒸得芳香四溢的南方糯米块,浇上了热气腾腾的豆酱,一盘一盘地端了上来,陶升手嘴并用,吃吃吃吃,他的好胃口和馋态,让袁绍哑然失笑。吃了大半饱后,外面卫士来参见,说淳于琼与蒋义渠的两营兵马也抵达了此处,袁绍命人邀请两将一起来用餐,不一会儿一个脸色傲慢的将军,还有个国字脸面无表情的将军,前来参拜了袁绍后,也加入了用餐团队之中。
“仲简,鞠义的兵马呢。”袁绍不经意间问着,“还在不在你们两营的后面?”
淳于琼哼了声:“鞠义自恃这次界桥之战功大,早已不把军令放在眼里,沿途纵兵劫掠不说,还对我与蒋将军两部兵士口出恶言,依我看,鞠义怕是在西边呆长了,成了豺狼了,再不做处置,早晚会生变。”
田丰等人互相交换了目光,都点了点头,表示对淳于琼观点的赞同,而袁绍只是边吃边冷笑,不置可否。陶升这时候蓦然发觉,那位美丽的洛神甄宓,正温顺地侧在一位男子的身边,此男子和袁尚及那位贵妇坐在一起,年龄应该比袁尚大一些,嘴角修剪了整齐的胡须,面容看起来很和善,与袁尚比起来,杀气弱多了,但甄宓望着他,满眼荡漾着幸福的羞涩。“这莫非就是袁绍的二公子?甄宓的老公吧,唉,看来她和我年龄所差无几,原来也是名花有主了,陶升啊陶升,你又乱想了不是?”陶升鼻子有些涩涩的,举起一碗奶酪,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卫士再次进来,汇报:“鞠义将军所部,已经来到了营外。”袁绍抬眼望了望四周,将切羊肉的小刀往案几上一扔,沉声道:“你们都跟我来。”众文官武将心中都有些忐忑,鱼贯跟着袁绍的身后,他们看到,袁绍的手是紧紧按在自己的剑柄上的,许多人几乎要认为,袁绍与鞠义见面时,会不会一剑斩了对方?
同样跟在袁绍后面的陶升,见到鞠义来到的情景,也是惊讶了番,鞠义盘腿坐在一辆战车上,车上四周挂着一串盾牌,行进起来响声不绝,他的相貌和鞠光、鞠贺大不相似,根本不像是叔侄的关系,他狐裘大氅,内穿小铠,满脸钢丝般的胡须,一头乱发,后面扎成了几串麻花辫,狮子鼻,眼神凶恶,更让人胆寒的是他脖子上挂的“项链”,陶升看仔细了,全是人的耳朵串成的。鞠义身后的将士,个个都是羌胡人的装束,手持利矛板盾,身后背负箭筒弓矢,许多的矛头上,挑着敌人的首级,望之令人丧胆。
这便是连公孙瓒的白马义从都无可奈何的鞠家强军,此前的界桥鏖战,八百鞠家士兵,以板盾强弩的步兵方阵,大破公孙瓒不可一世的白马义从,斩杀公孙属下冀州刺史严纲等千余精锐甲士,独占了上下的风头,难怪让淳于琼他们嫉恨不已。不过这会儿淳于琼看着脸色阴沉,手按剑柄的袁绍,心中充满了喜悦——鞠义你这蛮子,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鞠义看到了袁绍,大喇喇地哼两声,很勉强地跳下了战车,向袁绍略略施礼,袁绍则大步流星向前,带着所有人的疑惑和紧张,突然拉住了鞠义的手:
“鞠将军,您回来得可有些晚了啊,来来,咱俩入帐去,好好喝他几杯。”
鞠义欠了下身子,“甲胄在身沉重,不便拜倒,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