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命中之日（二）
漫天飞扬的浓密灰尘呛得寒羽直咳嗽，他捂着口鼻，目光寻找着那辆冲进来便一无所踪的卡车。
“你为什么要救那两个小子？搞得我们现在不能把东西运回去，没法向大家交代。”卡斯抱怨不已，“这下麻烦了，我们现在自己脱身都难了。”
少女整理着被弄乱的金色刘海，那张白皙娇俏，略带些兵馨杀气的脸蛋让人根本无法把她和恐怖分子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我们不需要伤害无辜的学生，这是我们做事的原则。”
诺菲把手臂上的的伤口包扎好，没有理会卡斯的白眼，“等下就来人了，政府军应该正在寻找我们的主力部队，而我们两个不会受到军队的注意。我已经通知凯特他们了，政府军的主力已经被他们吸引走了，等一会会有WM来接我们，不用担心。”
另一边，寒羽穿过飞尘层，一辆近乎撞得支离破碎的卡车出现在他视线中，车窗全都支离破碎，车头已经接近没有了，车盖全都消失不见，露出破碎的发动机等零件，地上满是散落的玻璃碎片，机油顺着车身流淌而下，发出刺鼻的腥味。
车里的人怎么样了？寒羽担心这样的撞击会使里面的人受到重伤，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欠别人这么大的人情。
但他不知道，里面的两个人穿着能抵御高危狙击枪子弹的作战服，只是受了点擦伤而已。
他缓缓靠近车旁，从远处是无法看到车内的情况的，他一步一步向着那辆废车走去，空荡的大厅里回荡着他缓慢，略显谨慎的脚步声。
离车身还有五米的时候，寒羽觉得有些不对劲。
总觉得这辆车哪个地方不协调......他又重新扫视一圈，终于发现了这个很重要的问题，车身已经支离破碎，为什么后面载物的货厢却丝毫无损？
该死！为什么没注意到？
这明显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他却因为担心别人这种愚蠢的问题却给忽略了！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蠢了？
总之，没搞清楚原因的时候，还是别太靠近这辆诡异的货车为好。
寒羽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车厢，这么看，上面没有任何奇异的装饰花纹什么的。
是特殊保护装置的可能消失了。
还是得过去仔细看看。
寒羽走过去，距车厢仅有两米，再认真观察，它的外表十分普通，最奇怪的一点是——受到这样的撞击后，就算是一丝微小的裂痕都没有！
等一下，这就说明——这应该是材料的问题。
寒羽理清脑海中的思绪，首先，这应该是有某种坚硬的超合金制成的，而这种合金都是作为最稀少的材料，制成铁壁用来保护相当重要的东西，一般企业根本拿不出来，购买这种材料的通常都是军队，而显然这并不是一辆军车，这也就说明——
想到这里，寒羽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那个可怕的结论——广播说有危险武器和实验设施被盗了，那么现在行踪诡异的货车，，稀少坚固的合金，这么说，这辆货车有九成就是......
这是寒羽第一次后悔做一件事。
他推理的完全正确，只不过晚了那么几分钟。
巨大的轰鸣声夹杂着人们的惊呼声从他背后响起，入口被硬生生打成了一个七米，三层楼高的巨大人形。
此刻，一个青灰色的钢铁巨人正屹立在入口处，人群们惊慌失措，大声叫喊着，都忙着逃离这“恐怖袭击”的地点。
寒羽并没有因此呆滞，他立刻转身躲进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通道里，把头探出来，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如果一有不对的话，立刻逃进地下室。
WM——全称WarMare，为战争机器之意，是阿克维尔尼亚首先掌握的最强科技武器，以人工驾驶由多种最昂贵的材料所制成的钢铁巨人，然而它们在战场上却拥有着强大的破坏力，无比的灵活性，能完全抵御普通炮火的惊人防御力，这东西唯一的弱点就是造价太贵——寒羽所赢的五十万维拉只够制造一架最低级的WM，相当于一辆豪华跑车的价格。所以就算是连阿克维尔尼亚这样的世界第一大国，全数加起来也不过一万五千台左右，就是这些机器，让阿克维尔尼亚彻底粉碎了美洲其余国家的防御。
而现在评定一个势力的军事实力，看的就是他们所拥有的WM数量。
这架WM不像是军队的，它已经很老了，外面的喷漆已经全都掉色了，露出青灰色的金属底色。
“恐怖组织竟然拥有WM......”这让寒羽很诧异，拥有着WM的恐怖组织对政府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也难怪克利维尔派出了主力部队来歼灭这些人。
“他们来这里是应该是为了取回武器和设施吧。”寒羽自言自语，他已经打算好了，等WM交接东西后，趁着那时候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越远越好！
他清楚的看到两个人穿着作战服从货车里走出来，不过还好，他们似乎没有发现躲在这里的寒羽的存在。
“东西都到手了，应该没有被发现。”他们的对话寒羽听得清清楚楚，这将成为向政府提供线索和证据的关键。
她听见那女孩说：“都在货厢里，完好无损，快点带走离开吧。”
只见诺菲似乎按了一下手中一个类似遥控器的按钮，原长五米的货厢整齐地分为两截，一段长三分之二，另一段只有一米半多一点。
WM伸出那对巨掌，拿起了那段长的货厢，把那段短的扔在了那里。
“那个是他们研发的毒气，等一下军队就要到了，这个就留给他们吧。”诺菲和卡斯跳上WM的手，“走吧，大家还在等我们呢。”
寒羽听着他们的对话，大脑一片空白，脑袋僵硬地转向那最后的一小段车厢，转身就想往外奔逃。
开什么玩笑啊......真的会死的！
他拼命地向着出口奔跑，寒羽也是个正常人，他也想活着，也有想做的事，他还不想死！不想死在那无聊的毒气上！
“终于找到了......我的......”
寒羽猛地一惊，自己的脑海里有人在说话！
他环顾一周，根本没有任何人的踪影，更别提声音了。
更令他惊恐的是，自己的双腿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他想跑，可双腿不听使唤，像是回应那声音似的，双腿却再次不由自主地走向那个充满毒气的死亡货厢。
他在响应那宿命的召唤。
不知为何，他心中的恐惧渐渐消退，对这个可以轻易夺走自己性命的物品有一种......亲切感？
他再次不由自主地伸出左手，去触摸那个金属外表的东西。
在这抚摸下，那超合金外壳，竟然一丝丝开始碎裂......
寒羽缓缓闭上眼睛，却没有感受到那种无法呼吸的致命感觉，空气中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味，他再次张开眼睛，然后看到了那张脸。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她的脸透明如冰雪。
这是寒羽发誓一生中看到的最美的女孩。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那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即使是寒羽这样的定力，也难免瞬间失神。
这样的对视持续了十秒，正当寒羽想问这位白衣银发的少女名字的时候，一阵枪声却从入口响起。
寒羽看向门口，却是十几个拿着枪支的政府兵，正当他松了口气的时候，站在最前的一个上士军衔的军士，却把枪口指向了他，“那女孩带回去，学生当场解决。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寒羽清晰地听到一阵不过五六岁男童的哭闹之声，然后就被冲锋枪的枪声淹没了......
搞什么啊......真的死人了啊......你们故意放过那些恐怖分子，就算牺牲了那么无辜的人，只是为了来这里杀我一个高中生？开什么玩笑啊畜生！
寒羽抬起头来，对着着他的是漆黑的枪口。
扳机扳动，寒羽却没有自己头颅被贯穿的感觉，他清楚的看见，一个白衣身影挡在他面前，然后红色把雪衣染上了色。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不光是自己，还有这女孩，还有那16个士兵，4个市民，还有刚才的小男孩，都是因为自己一个幼稚至极的救人想法而白白这样死去了吗？
怎么会这样啊.....罪过，都在自己身上吗？
就这样结束了吗？明明还什么都没做......
“想结束吗？”
“不想......”
“想改变吗？”
“想......”
“你想要力量吗？”
“我要......力量......改变这一切的力量......”
“你想做什么？”
“摧毁阿克维尔尼亚，向他们复仇......”
“可是这样会死很多人，是谁杀了他们？”
“我啊......我会把别人的罪恶都吃掉，这样我就作了罪，是噬罪者，而别人什么罪都没有。”
“最后一个问题，签下这契约，你将获得王者的力量，代价是你要帮我实现一个愿望。但这力量将使你陷入无边的孤寂，你，考虑好了吗？”
“没问题啊......噬罪者不都是一个人吗？”
“那么接下这力量吧，记住，欲获得力量者，必以自己献祭。从此，契约达成。”
寒羽突然缓缓抬起头，带着一丝冷笑，那笑容使得那些军人们深深打了一个冷战。
“我问你啊，仇恨阿尔维克尼亚的半阿尔维克尼亚人，杀了我之后，你该怎么活下去呢？”
那阴冷的语气像毒蛇的吐信一般，让士官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不过他随即就握紧枪，向着寒羽喝道：“你这家伙是主义者吗？不过也无所谓......‘
对啊，他有枪，他无需害怕。
“真可悲啊，那么看在你们这么可怜的份上——”寒羽慢慢地站起身来，“就由我来吃掉你们的罪恶吧。”
“那么作为吃掉你们罪恶的报酬，就麻烦你们——”寒羽逐渐把闭着的右眼睁开，瞳孔中心，此刻烙着一个赤六芒星，如血般夺目。“死吧。”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士兵们都停下了自己的行动，把枪抵在自己的头上，眼神无光，像是服从命令一样。
那些士兵眼中都染上了一抹绯红，士官笑着把枪顶在了自己的头颅上，“是的，遵循您的命令！开火！”
随着枪声的是横飞的鲜红。
寒羽右眼中的异状渐渐消退，又恢复到平往那样，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刚才是自己......杀了他们吗？
在他左手无名指上，一枚戒指不知何时已经戴在了那里，它华美高雅，就像是......君王之戒。
而上面有九个镶孔，此时在最上面的镶孔上，缓缓出现了一颗宝石，一颗如血般殷红的红曜石。
而从那些士兵的尸体上，飞出一丝丝红线，灌进那红曜石中。
寒羽看着这一切，舔了舔嘴角，是血，入口腥甜。
今天是公元2114年8月9日，是罪之王诞生之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