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帮忙吗?”少女笑着向路尔伸出了左手,小小的,上面有着一道相当长的弧形疤痕。
在女生面前摔个满嘴泥可不是路尔愿意去接受的事情。
他赶紧爬了起来,所用到的动作尽量简洁有力,以示自身并非是软弱无力的男子。路尔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神情,心里却是满满的晦气,他知道这事必有跷蹊,但是又说不准在哪。
“谢谢。”路尔说完,又转过身去想速速离开,脸憋得通红。他觉得这几下跷蹊都是跟这名少女有所关联。虽然她笑起来样子是挺甜美,可是却邪乎得很。
“你不怕再次摔倒吗?”少女在路尔身后轻轻的说着,这使得路尔立马停下了脚步来。
“你到底是?”
“我知道你明天要参加这里的考试。”
“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我在你们谈话那个房间的窗外偷听到的,是什么考试?”
听到这里路尔觉得多少有点放心,原来少女并不如自己所想的已经知道异能术一类事情,她只是无意中发觉到一点点线索而已。剩下来的工作就是随便编一个适当的借口把她好好的糊弄一番就行。这些花招路尔之前是懂得不多的,但在与华一渡相处过了一段足够长的时日之后,路尔也就耳濡目染的学到了一些。
“哦,那个啊,那是参加这个道观的入观考试,我想留在这里学习一些关于道家的文化知识。”
“啊,这样说来,在明天的考试通过之后,你就会在这里住下来啦?”
“如果顺利的话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我觉得不太现实,我对需要考察的是什么,一点都不清楚。关于道家的知识,我是所知甚少。谁想到来道观求学还得参加考试呢,留下来什么的,对我而言实在是太渺茫了些。”路尔知道自己并不会在这里定居下来,便预先为自己铺垫好后路。
“是这样的吗?可是我看其他的师傅们都是直接就进来了,并没有看到谁有参加过考试哦。”
“是的,规矩是新立的,为免闲杂人过多而设下的新规定,很不幸的我成了第一个实验品。”
“这样啊,还真可怜。”
“对啊,依我看,自己还是下山去走别的道路好了,例如种种菜做一个农民或者是搞养殖业,养养猪养点鱼也就罢了。”
“是这样啊,那也算是一条出路,行行出状元嘛。”
“我也这样觉得,谢谢小姐您的鼓励。”路尔觉得这些胡扯也差不多的就在这里到头便好,而身体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对了,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在你上幼儿园的时候,那些老师和你的爸爸妈妈没有跟你说过,说谎的话,死后会下地狱,然后会被阎王勾掉舌头的吗?”
“什……什么?”路尔其实已经很清楚的听到了少女所说的每一个字,但是一时间他却不知道如何去应答,这时大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继续装傻下去。
“我说的是,你少在这里胡扯,对一位淑女撒谎可是相当没有礼貌没有教养的事情。”
“你到底是?”
“我是木道馆太一真人旗下的第八位弟子,现任木道馆第一执事,也是负责你明天考试的副考官。”
听到少女说出自己的来头,路尔便彻底崩溃了,原来自己只是一直在扮演着小丑,并且是在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亮丽少女面前出丑,而更为之要命的是,这名比自己要年少不少的少女,竟然是将会在明天决定自己命运的考官。这些沉重的事实一下猛烈地袭击过来,让路尔茫然不知所措。
“怎么,不准备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
而路尔却只是张着口,面红耳赤的,直流汗,支支吾吾的说出一些组不成句子的词语。
“算了,就你这点本事,明天也就肯定是不及格的了,就这样好了,我走了。”少女做出转身要走的姿态。
“别……别……”
“你还想说些什么?”
路尔一阵的点头,然后深呼吸了一下,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想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道歉,对不起。”
“因为我是你明天的监考官,所以你才道歉的吗?”
“不,不是,我是觉得你说的对,欺骗一位淑女是个无耻的行为,我为的这个而向你道歉。”
“真的是这个?”
路尔点了点头。
“出自真心?”
路尔头点得更猛。
“你想要抱着我然后吻我?”
路尔继续点着头,然后在数秒的沉默中,发觉到自己因为惯性而点的这几下头,并不甚妥当。
“不……不,我……”
“瞧你那熊样,我在逗你玩呢,本小姐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少女笑了起来,露出了十二只皓白的牙齿。
“……”路尔无言而对,只是脸上充满了滚烫的血液,而骨头似乎是化成了液体,全身没有一丝力气。
“怎么?”少女伸出双手,绕过路尔的两肩,然后在路尔后颈上握住,“还是个处男?”
少女特有的体香触动了路尔的嗅觉神经,让路尔一时间变得迷迷糊糊的,无言而对,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好了,不逗你个处男了。你还真是个呆子,遇到芝麻大点事就慌慌失失的。”见路尔变得手忙脚乱的,少女显得相当高兴,她对路尔这种不成熟的表现感到相当满意。
“那,那你是接受我的道歉啦?”
“是的,其实就实际性质而言,我并没有觉得你有做错了什么。”
“即便是说谎也没错?”
“我们本来就是在谎言中才能存在的人。”少女若有所思地说。
路尔感到少女的这句话包含着一定程度的悲伤,谁会愿意说自己的生活是一个谎言,只是路尔却也说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语来安慰少女。
“我叫路尔,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在一个短暂的沉默之后,路尔问道。
“我连怡,别叫我小姐,我听不惯,我今年才十四岁呢。”
十四岁,比路尔所预料的还要小。但是就是这小小年纪,竟然是ESPL道馆的执事,这让路尔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只是不知道她刚才所说的话,是否全部属实。
自报过家门后,连怡拉着路尔,硬要带他参观这里的环境。
在晚饭前尚有一段空暇的时间可以用以消遣。而与一个美丽少女游玩畅谈看起来也并不坏,即使这是个相当强势的早熟少女。所以路尔也乐意去接触一下这个明天监考的小考官。
路尔在少女的口中了解到,太一道人所主持的木道馆旗下目前有五名弟子在修行中,虽然其余四个的年龄都要大于少女,但少女却是早于他们之中的三人拜于太一道长门下,所以少女的辈分是相当高的。而她亦是太一道人收下的第八名弟子,有六名弟子已经自木道馆毕业,自立门户去了。她是这里唯一的女弟子。
而当问到所谓的考试到底是会采取什么样的形式时,少女却回答不知道,从少女口中所能得知的是已经有数年没有人前来考取木道馆的认证资格了。而原因是什么,少女说她并不知情。
虽然同是异能者,但少女似乎对异能世界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在与路尔的一问一答中,少女的所有问题都是与都市生活相关的。而每当说到一些都市里繁华缤纷的夜生活时,少女便露出一脸的向往。
看着她在遐想中流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路尔此时才感到她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而在这段本应是精彩缤纷的年华间,少女却只能与一群道士生活在一个深山道观里,这无疑是让人为之惋惜的。
而再回想起成为异能者的那个苛刻条件,想到少女在这小小的年纪里会是经历过怎样的苦难,路尔便觉得心里异常压抑,为她的身世深感同情。
至于真实的情况是什么,路尔并没有去过问。想必那会是一场不堪回首的灾难,若让少女回想起那段伤心事,简直就是在作孽。想到这里,路尔的绅士风度便战胜了好奇心。
连怡拉着路尔在道观的四周转来转去,为路尔展示这里的环境。虽然路尔对道士的日常生活环境并不感兴趣,但他知道少女的这番表现,是因平常时并没有多少人陪伴而导致的。便一路顺着少女的意思,在道观的东南西北各个角落里来回往返。而期间亦难免要为少女所捉弄几番。
直到道观里敲响了晚饭的钟声,少女才依依不舍的与路尔一同前往餐室就餐。她知道用过餐后,紧接着的便是休息时间了,这让她在晚饭期间多少的显露出郁郁不快的神情。
在这顿晚饭中,路尔发现了肉类菜肴的影踪。路尔一开始感到有点不解,后来才发觉,自己是先入为主的将道观误认为是寺庙了,和尚才是不吃肉的,而连这一点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和尚现在只是一个职业,除了发型和衣着之外,其它的一切行为,几乎都与常人无异。虽说路尔知道是有真正是在清修的和尚,但有妻有子的和尚,路尔也是知道他们的存在。
几个小时的相处,让路尔对这名早熟少女有了相当的好感。而华一渡也察觉到了这点,于是他便在就寝时不断的调侃路尔。
而路尔则只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转过身去假装已然熟睡。
华一渡在厌倦了没有路尔应答的自言自语后,也安静的睡了过去。
路尔则未能那么早睡着,他脑里要去思考的问题还有很多。除了少女,便是明天的考试。这是没有复习题可以用于练习的考试,明天的命运会是如何,一想到这点,路尔的内心便纠结起来。
背对着华一渡,路尔眼睁睁的看着窗外。
而在此夜半人静时分,同样未眠的还有太一道长。
他独自一人来到了道观角落的一个屋子前。
屋子只有一个入口,而那个入口被一道坚固的铁门紧紧堵着。铁门被一把刻有奇怪图案的大锁紧紧锁上,上面还缠着几道粗实的铁链。
这个房间并没有窗户,要想进入到房子里,只能通过那道冰凉的铁门。四侧都是厚实的石墙,一如一座小型的要塞,固若金汤。
太一道长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经过几番工序才打开了那把大锁。
“这种惊人的相似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
太一道人进入了房间之后,将铁门牢牢的关紧。随后从铁门的缝隙间传出一道绿光,屋子便归于沉寂,就像里面没有存在着任何东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