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过》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他错了，他杀人了。
他没错，他只是忍不住。
他被困在童年的阴影里无法逃脱，他选择让时间埋没过去，可是当过去被重新提起，他没有办法再次忍受，所以他要让别人闭嘴，自己的痛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多了另外的伤害，到最后，他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不是，恩焕，你不是故意的，所以你没有杀人。”我要扼杀他的念头，他不能这样想下去。
“故意……故意……，呵，我是故意的，因为我从很早以前，就想杀了他了，从他杀死妈妈的那一刻，从他打我的那一刻，从他把我送进精神病院的那一刻，我就想杀死他了，狠狠地杀死他！”尹恩焕在这一刻变成了恶魔，他的魅笑，他的眼神，极其令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他。
“不可以……不可以……恩焕你不能这样说……不可以……”我摸着他的脸颊，禁不起他这样的话所以我哭了。
莫诚他们很快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尹母打电话叫来了警察，尹父被送进医院，尹恩焕被送进了警察局。而我们…只能等候。
我们被许老师拦了去路。还有许多校方的主任。我，莫诚，丁梓昊都好想一起跟着尹恩焕走，可惜我们都不能去。
尹恩焕在说完那句话后就一直沉默，直到他上警车的那一刻，他仍然是沉默的，我问他什么他都不肯回答我，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跟他说话，我好想跟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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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次穿过巷口，走到尽头，看见海边，走向海边的房子，却没有看见什么结果，大门紧闭，看样子从来没有回来过，我该去哪里找他？
第二天，第三天，直到第三天学校有了消息。
许老师放学叫住了我还有莫诚和丁梓昊，我们四个人坐在篮球场的石椅上。
“尹恩焕他没事，他爸爸也没有事，而且尹恩焕的爸爸也没有让尹恩焕进警察局，他们一家人，现在全都在医院里。”许老师宣布的消息对于尹恩焕一家人来说是个残酷的结局，父亲四五年不见重逢却都在医院团聚。
“老师，到底怎么回事儿？尹恩焕为什么会杀害他爸爸啊？他怎么可能会杀人呐！？？”莫诚对这个朋友感到不解，明明是自己的父亲啊，最亲的亲人啊。
“这个你们都不知道吗？”许老师惊叹，按理说身边的朋友都应该互相了解才对吧。
“知道就不会问你啊。==……”丁梓昊无语。
“尹恩焕现在在医院的精神科病房里。”许老师耐心地说。
“精…精，神？？”莫诚和丁梓昊听到了比天塌下来还更可怕的事情
“尹恩焕在之前有过紧张型综合症，属于神经病里的一种，这次是他治愈以来第一次发病，听说是尹恩焕的母亲曾经也有过这种病状，遗传给他的。”
莫诚和丁梓昊听着许老师的解说，我知道，许老师口中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恩焕的以前，在我们这么多人里，我了解他最多了，我只能默默地听，不能说出任何话。
在最后大家都要走的时候，我悄悄地留下来问了许老师他们所在的医院地址，不是我怕尹恩焕见不到我会怎样，而是我怕我见不到尹恩焕我就会变疯了！
晚上，我把决定告诉姑妈。
“姑妈…我知道恩焕在哪里了，我明天去看他。”
我整理好上次为他织好的毛衣，上次忘记给他了，他在医院没有人关心会不会冷？
“恩焕有消息啦？哎哟那就好那就好，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姑妈又摆出祷告的架子。
“姑妈，如果，如果尹恩焕变地和我一样，父母不要他了怎么办。”这一直是我的心腹大患，我怕他以后就再也没有家了。
“唉……”姑妈长叹一声:“现在的父母啊，到底把孩子当什么看呢？像我是没有孩子的人，还好你爸爸把你留下来，留在我这边，有些父母真不知道怎么当的，自己遭罪了为什么偏偏拉上自己的孩子呢？孩子犯了再大的罪，做父母的都必须帮忙顶着，孩子也是父母身上的一块肉啊，怎么忍心啊？恩焕如果被他父母抛弃了的话，就把他带回来！姑妈养他！姑妈就算累倒了也会把你和恩焕都照顾的好好的！那些没良心的父母啊，让他们后悔去吧！”姑妈因为没有孩子，所以极其厌恶那些把孩子丢弃的父母，姑妈还曾经想过去开一个收留所，收留那些没有家的孩子，把他们一个个抚养长大，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她多想这么做啊！！我明白姑妈的心意，如果恩焕真的没有家了，我也会和姑妈一样毫不犹豫地拘留他，哪怕他是个神经病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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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到了医院，找到了尹恩焕所在的病房，他在睡觉，像是刚刚睡下去一样，不像我上次在阳台偷看他睡觉，不像我上次在姑妈家偷看他睡觉，我看出他的疲惫，我看出他的苦恼，之前都是他为我的事而放愁，这一次，是为了他自己的事情才变成这样的，尹恩焕，我害怕你会不会因为太多的烦恼而被精神所击垮呢？
“他刚打完镇定剂，刚刚才睡下去的。”我不知道尹母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
“我想看看他。”我只想有个小小的请求，我真的只想看看他，和他说说话。
“这个要求可以答应你，不过在你见他之前，先去见一下尹恩焕的父亲吧，他有话找你谈。”尹母把要求说的很清楚，不过为了要见到他，我不畏惧。
尹母带着我到了另一个楼层的病房，在路上，她说:“你是不知道，尹恩焕叫你的名字叫了几万遍了，烦都被他烦死了！”
是我没有及时来看他，是我没给他打电话，我见到他以后，一定会被他责备吧？责备就责备吧，至少那也是恩焕说的话啊。
到了尹父的病房后，尹母要我自己进去，进去以后，我才发现里面的装潢不是一般的病房，看来我来的是医院的贵宾房吧。尹父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打着键盘，听见我来以后就立刻停下敲打，关了电脑
“就知道你会来，我是故意让你老师去告诉你。”尹父这次说话不像上次那样鲁莽，他为什么会以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
“让我见恩焕。”我不喜欢遮掩自己的目的，我的目的就是恩焕。
“没想到我儿子居然这么恨我，哼，还敢拿刀子来杀我？”尹父是良心发现了吗？既然他想好了那他应该就不会对尹恩焕有什么伤害了吧？
“恩焕是迫不得已，所以请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好了。”那天恩焕拿剪刀捅他爸爸，也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爸爸的嘴边一直挂着李敢言是杀人犯，尹恩焕忍受不了任何人说我什么。
“你很喜欢恩焕吧？恩焕也很喜欢你啊……”尹父的话中有话让我更家机警起来，我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我又有种不祥的预感，又是预感，我又开始忧心忡忡了。
“叔叔，你到底要说什么？我要见恩焕，你就让我见一次吧，我真的很想见他！”我快要忍不住了，我想直接冲到恩焕的病房里去
“我不怪我儿子，我也不怪你，所以，我决定，我要带我儿子到国外，去接受更好的治疗。”尹父的话让我直打哆嗦。带尹恩焕，出国？他要带恩焕离开！
“我知道，你一定不能接受恩焕的离开，恩焕没有答应我这个要求”尹父的眼神也渐渐变成了请求的神情。
“你如果要见恩焕，就要让他答应跟我出国去接受治疗。”尹父的要求几乎残忍到可怕，这简直可以要了我的命！
“不行，我不能离开恩焕的，求求你叔叔，不要带他离开，恩焕不会再伤害任何人了，他不能走他不能走，叔叔……”
“精神病人是不能保证自己的，更何况是你保证？”尹父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否定我的无稽之谈，这也更挫败我的心。
“真的不能在一起吗？真的不能在一起吗恩焕……”明明昨天还答应好姑妈可以带恩焕回去的，现在这么看，也许今天过后我就再也见不到尹恩焕了。
“他在这边最留恋的无非就是你，我想，如果你去跟他说，让他有放弃你的这个心，他一定会跟我去的。”尹父利用的很好，恩焕不愿相信任何人，所以他只愿意相信我，所以我去说最管用了。
“我怎么会说的出口……你要我怎么说……”我无法想象他听见我的话会什么样的表情，我更无法形容我该怎么说出来，我根本不可能说这种话啊。
“只要你答应让我儿子跟我走，我就答应你，将你的父母找回来，你觉得这样如何？”尹父在尽量找最诱惑我的条件来让我答应。
父母，恩焕，我该做选择么？
“你不答应的话，明天我就直接将恩焕带上飞机，拿绳子绑着，让人押着，你今天也不能见恩焕，从今天开始你也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你走吧！”
尹父见我不做声地站着，也不给他任何反应，他就使出最后的绝招，赶我走。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要见恩焕，我不能走，我也不想以后就见不到他了，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决定这件事。
“我知道了…”我没有路可以选不是吗？怎样恩焕都是要走的，尹父就是想要尹恩焕自愿跟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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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房门，他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紧闭双眸，好怕触动下他就会醒来。突然一股回忆冲上我脑海里不停滚动。
“麻烦你手中的柠檬借我一下。”“刚刚许老师李敢言同学李敢言同学一直叫，傻子还听不出来。”“李敢言，不许忘了尹恩焕这个名字。”“呵~你不会觉得我要那个吧？”“我想给你温暖。”“找你一要有事啊？我只是不想一天见不到你。”“找不到你，就想跟着你一起消失。”“李敢言，我喜欢你。”“将头向右倾好么？”
“我相信你，敢言……我记得我说过，无论你是哪个李敢言，是16岁那时的你也好，是现在的你也好，我都喜欢。”…………………………………
我的泪啊，就这样涌出眼眶。手里紧紧握住自己带来的毛衣，这是我第一次织毛衣啊，织给我最爱的人。
也许我哭泣的声音打扰了这个房间的宁静，很快尹恩焕就醒来了。
“敢言…”他看到我了，神情也有些微微颤动。
“再多睡会儿吧，我在这里陪你呢。”我用那有些湿润的手去摸他的脸颊。
“为什么这么多天不来看我？”他的眼神疑惑又期待。
“要上课啊，还要考试呢，我这不是来了吗？”我还能假装笑地那么开，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
“我也要考试，我们一起回去吧好不好？”尹恩焕一听见学校要考试就好兴奋，因为他喜欢上了学校，喜欢上了学习。
“好，好啊。”我拿起袋子里的毛衣给他。
“这件衣服你穿上给我看看好么？是我自己织的。”一提起这件衣服就是我的骄傲啊，可是现在的我还会有心思去自夸吗？
尹恩焕很听话地将毛衣穿上，原本很阳光的他，穿上这件颜色的毛衣感觉更忧郁更成熟。他在这一刻顿时变成了大人。
“哇……好温暖啊。”尹恩焕露出很洋溢的笑容，这可以将冬天里所有的低温加热。
“恩焕…我，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喔！我爸妈他们给我打电话了！”这个捏造的事实我都能讲的很真，很难被尹恩焕看出来吧？
“噢！这不是太好了！那他们说什么了吗？”尹恩焕愉悦地提起精神，过问接下来的事情。
“他们说…他们说他们在外省找到了好的工作，要我过去和他们团聚，所以…他们要我明天去坐飞机，他们在那边接我。”我的故事编的如此真实，骗人骗到我都想打自己巴掌。
“这样啊…敢言，那你不是要离开了么？”尹恩焕意识到其间的重要性，他的眼神又露出哀伤。
"恩焕…”我扑进他的胸怀，他也舍不得般地抱住我。
“这是值得开心的事啊，敢言。”尹恩焕安慰道。
“你陪我，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我的目的他根本还不知道。
“跟你去？”尹恩焕无解地看我。
“你爸妈说，说他们不要你了，要你跟我一起生活，所以他们要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坐飞机，可以么？"
“不对……”尹恩焕的这句话让我以为我暴露了，怎么办，我暴露了！我甚至有点不敢直视他。
“他们真的这么说？”尹恩焕蒙胧地问我事实。
“是，是，当然是，我怎么会骗你呢？”大冬天里我冒冷汗。
"是我爸说的吗？他答应了吗？他答应我们可以在一起生活了是吗？”他开始追问一大堆问题。
“是啊是啊，都是你爸爸说的，恩焕，我们终于一直在一起了！”我故作姿态地一脸欢快。
尹恩焕看见我笑起来他也笑，我们彼此都可以感觉到那句在一起被我们实现以后有多么地幸福快乐。
“你爸爸说医院今晚帮你办完手续，所以你还要在医院呆上一个晚上。”我办他把东西都整理一遍。
“我呢，晚上还要回去整理明天我要带的东西，所以晚上不能留下来陪你了。”他的眼睛始终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那我呢？”尹恩焕听从我一切安排，迫不及待地问。
“你爸爸明天会送你去机场，并且上飞机，我在飞机上等你。”我制定好一切的完美的计划，他都只能相信，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是这样的吗？敢言？”尹恩焕还是有丝毫的幻想。
“你要想啊，明天开始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其他的都不要想，明天我等你，所以恩焕，你一定要来知道吗？”我停下来确定我的方案一定成功了。
“好…我答应你，你等我。”尹恩焕想了半天才说出答案，尽管他觉得再不对劲，他都把问题湮没在我说的明天上。
在我走之前，他要求要我再抱抱他，他说冬天好冷，我是他的太阳，所以他说有我在是最温热的，哈哈，什么时候尹恩焕变成三四岁儿童啦？然后，悄悄在我额前落下一吻，这是最后一吻了吧？
走出房门我才醒来，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不能说出的话，那都是慌话啊，恩焕，也只有你会相信，我的每一句话吧，如果明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不会恨我，恨死我。对不起，为了能见你最后一面，我只能这样做，无关你爸爸说的条件，我只想见你这最后一面。
我走到尹父的病房跟他说了明天的所有过程，他说他感谢我的帮忙，可是我一点都不想接受。走出医院之前，我又去看了一眼恩焕，他睡了，睡的比之前甜，他一定在做梦，关于明天的梦，他穿着我给他的毛衣睡的。
一个人如躯壳没有灵魂一样，空荡荡地走在街上，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
回到家里，我鼻子一酸，抱着姑妈哭地天昏地暗，我把事情告诉姑妈，因为我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要告诉姑妈，姑妈也没有一点主意，只是要我不要伤心，这些事情一定会随着时间，过去的，我们也会成为过去时，有时候，该放弃的，都必须放弃，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了。
